小镇中,一辆马车幽幽的跑了进来,守在镇子口的人立马就跟了过去,只不过这马车似乎没有往慧能那小宅院而去,反倒是往相反的方向跑了。ziyouge
他们没注意的时候,三个黑影又悄悄从镇子口进来了,其中一个满眼都是兴奋的光。
慧能此刻正严阵以待,但天色已晚,他已经困倦的不行了。
“还是没动静?”
“听说进了一辆马车,但没往咱们这儿来。”小厮答道。
“难道他们是打算耍我们不成?”有人猜测道,慧能倒是摇摇头,想起昨日楚姒那副认真的样子,她不会是拿自己寻开心,严肃的吩咐道:“再等等看,你们把周围都给我看严实了。”
众人哪里还敢掉以轻心,昨晚他们仅凭三人和一个潜藏的高手就把二三十个大汉打倒在地,今天他们要是搬了救兵过来的话,岂不是
大伙儿正想着,院子里忽然就开始锣鼓喧天,大喊‘走水’,慧能警觉的一瞧,天上不知为何飞来数支带着火球的箭,落在他的院子各处,瞬间就开始燃起了大火。
“快,愣着做什么,快救火!”这里是他的大本营,值钱的东西大部分都藏在这里,要是全烧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哪里还管得了楚姒是不是要来。
距离这里约百米的一处瓦房屋顶,绿檀赞叹的看着杨辞:“少将军果然好箭法!”
杨辞站在屋顶,手拿大弓,这弓箭都是他临时跟一猎户买的,质量一般,但对于他来说,百米距离绰绰有余了。
绿檀一边拿箭卷好火,一边递给杨辞,看着他都要冒星星眼了。
楚姒站在屋下,卡着不远处冒出的浓浓黑烟,嘴角弯起,这次就算是给慧能长长记性吧。
他家起了这么大的火,周围的邻居们也纷纷惊醒了,帮忙灭火,一时间,嘈杂热闹的很。
“好了,下来吧。”楚姒道。
杨辞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跃而下:“为何不给他烧个干净?”
“要是烧干净了,他就该恨我了。”楚姒莞尔,提步便往前而去:“走吧,来时瞧见镇子口有个茶棚还开着,咱们去坐会儿。”
“那老秃驴咋办?”绿檀急急跟在后头。
楚姒轻笑:“等着吧,他自会来寻我们的。”
绿檀一听,眨眨眼,看了看杨辞:“你觉得小姐说的对吗,那老秃驴会不会带着一大帮人来把我们逮起来?”
“不会。”杨辞轻笑,看着前面悠然走着的楚姒,道:“他既是个贪图名利钱财又贪生怕死的,若是聪明,就会知道,这次只是给他一个警告,况且昨晚我们不是去逍遥王府转了一圈吗,他心里指不定还以为我们是王府的人,更加不会动我们,再说了,我们要他做的事,也是他寻常做的,相较之下,帮我们比杀我们更容易。”跟楚姒出来一趟,做一些出格的事儿他竟觉得有些兴奋,以前在杨府,一切都有着严格的纪律,墨守成规,如今放开了,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反而更活跃了。
绿檀了然的点点头:“那就是说,一会儿咱们在茶铺点了什么。他也会付钱咯?”
杨辞不解的看着绿檀:“你饿了?”
“一点点。”绿檀嘿嘿笑着,忙追上楚姒一道往茶棚去了。
慧能这里,拼了老命好容易把火扑灭了,可这小宅子算是完了,还有他收藏的不少的古画和珍玩,也都少了不少,藏起来的银票就更加不用说了,不过唯一庆幸的是,天上掉下的火箭停了,他们金银也都还在。
慧能颓丧的坐在门口,望着漆黑的天空,欲哭无泪。
“老爷,现在怎么办?咱们还有继续守着陷阱等那帮人来吗?”小厮问道。
慧能垂头丧气的摇摇头:“还设陷阱呢,这人没逮着,她倒是给了我一个教训。”
“啊?老爷的意思是”
“肯定是她们猜到了我会设下陷阱,所以故意放火烧了我的宅子。”
“那我现在就带兄弟们把他们抓起来”
慧能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叹了口气:“他们是皇家的人,听他们说的那事儿,肯定也与皇族有关,他们说不定都是受人指使,要是他们真死了,你以为他们背后的人能放过咱们?”慧能又扭头看了眼烧的残败的宅子,心如刀绞,问道:“你们之前说有马车进了镇子,现在马车在哪儿呢?”
那人为难道:“马车是追上了。可除了个赶马车的,一个人也没有。”
慧能想了想:“这大半夜,镇子里可还有哪处客栈酒家开着门的?”
“镇子口有家茶铺子”
“去那里吧。”慧能的白胡子一颤一颤,眼神也满是痛苦,仿佛身体被掏空。
绿檀正夸茶铺子老板酱牛肉做得好呢,就见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小姐,来了。”绿檀开始狼吞虎咽。
楚姒瞧她这般,笑道:“不急,慢慢吃。”
“那我可以打包带走吗?”
“可以。”楚姒莞尔,绿檀一听,忙扭头看着老板:“老板,你们还剩多少酱牛肉,我都要了,给我包起来。”
“好嘞!”老板兴奋的应着,搓了搓凉手忙进去了。
杨辞瞧见楚姒,见她目光平静如水,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有些羡慕,自己寻常遇到事都还有些慌乱呢。
几人正等着,慧能已经被人用小轿子抬着过来了,一瞧见这茶棚里坐着的三人,慧能忙不迭的跑下来,朝楚姒几人合了手唤了声阿弥陀佛。
绿檀嘿嘿笑着:“哟,这不是慧能大师吗,竟然算到了我们在这儿,厉害呀。”
慧能被她羞得脸色发青,却忙道:“三位想是到了许久了吧,怎么不直接宅”
“我们应该庆幸没去吧。”杨辞沉声道:“若是去了,慧能大师来一个瓮中捉鳖,现在我们三人只怕都成了阶下囚呢。”
慧能见他们果然知道,便也确定了放火的也是他们,态度立马恭敬起来:“不敢不敢,贫僧这次糊涂了,还请三位大人”
“我们可不是什么大人,您别误会了。”绿檀忙道:“就是有些不听话非要找事的人,我们也不怕什么大人物,反正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慧能站在一侧,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刚巧茶铺老板出来了,手里抱着三个荷叶包包起来的二斤一个重的酱牛肉:“这位姑娘,小店就剩这么多了,一共是六两银子,加上您现在喝的茶和吃的肉,一共是八两六钱,您看”
“他请客。”绿檀的手直接指向慧能,慧能怔了怔,那老板同样也怔了怔:“慧能大师素来”
“好了,这几位施主都是贫僧的友人,这些贫僧给。”说罢,一旁的小厮立马掏出了个十两的大银锭子给他:“剩下的就当是给你的了。不用找。”
茶棚老板忙道谢,也不去想为何慧能一个和尚要替人付肉钱了。
“大师请坐吧。”楚姒终于开口。
慧能深吸了口气,让人领着那老板离开了,这才在剩下的一个位置坐下。
茶棚周围只用薄薄的青布遮挡夜里的寒风,煮着热水卤牛肉的锅子开始翻滚起来,木柴噼里啪啦的发出声响,红色的火光却让人觉得稍稍暖和了些,只是跳跃的火光让慧能越发的看不清楚姒帷纱下的表情了。
“大师可还记得昨日我跟你说过的话?”
“当然记得。”慧能道。
“很好,我要你明日就出京城,去江南,开始用你以前的那一套去混个眼熟。”楚姒道。
慧能有些不解:“这不是难事,为何姑娘还要特意跑这一趟”
“因为我接下来要交代你做的事,必须亲自过来说。”
“姑娘请说。”慧能心提起来,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楚姒站起身来,看着一侧燃烧的炉火,淡淡道:“江南总督魏贤,与人勾结谋逆。他想利用大水,毁一方百姓性命,而后借机栽赃,并劝皇帝重开选秀,伺机安排奸细到皇帝身边!”
“栽赃谁?”
杨辞和慧能同时问道,楚姒浅笑:“这些你们不用知道,到时候了我会让人送信给你。”
“那毁一方百姓性命呢?”杨辞手心攥紧:“你是知道有谁打算拿百姓的性命做赌注,还是你打算亲自”
楚姒看着杨辞担忧的神色,浅笑:“这件事是天意,我也无法操控。”前世雪灾之后的大水,并没有出什么乱子,因为就是逍遥王自己亲自治理的,他也因此赢得了美名。但是这次,他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陷害太子,陷害杨家。不过魏贤此人,独据江南多年,已经是个土皇帝了,暗中跟赵训炎勾结已久,若是把此人除掉,赵训炎又失一员大将,到时候再挑拨出他跟赵训炎的事,就算皇帝再忍,朝中大臣怕也忍不了,这次就算不能让赵训炎死,也要让彻底毁了他的根基。
“那我们该怎么做?”杨辞又道。
“您先别急,回头姑娘会跟您交代的。”绿檀扯了扯杨辞道。
杨辞这才忙回过神来,点点头不再多说。
慧能看了二人半晌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那大水真的会祸及百姓吗?若是不然,我这不就成了凭空诬陷了”慧能有些害怕,魏贤的名声在外,也是出了名的无情冷血,要是被他抓住,不死也要脱层皮。
楚姒笑看着他:“我自有法子不会让你做这替罪羊,但是你要想清楚,你要是去了,胆敢反悔,你养在侧院的那位可也活不成了。”
“你”慧能从座位上猛的站起来:“你知道她是谁?”
“从你那么紧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了。”楚姒懒得跟他说这些,又将具体的计划说了一遍,他听罢,这才点点头:“好,我可以答应你,但是”
“没有但是。”楚姒语气忽然变得冷漠起来:“你去了的话,有可能不会死,但你若是不去,现在就会死。”
杨辞也被楚姒这般的语气骇住,惊愕不已,绿檀却配合的拔出了剑:“我早就想把你的脑袋剁下来喂狗了,然后再把你给阉了,让你死了也没脸去见你老爹老娘,骗了那么多人,也害了那么多人,你死不足惜啊慧能大师。”
慧能紧紧咬牙,盯着楚姒:“你”
“时辰也不早了,你即日动身,若我发现你没按我说的去做,我这丫头要把你如何,我可就管不着了。”楚姒说罢,外头马车也回来了,她放下手里一直捧着的茶杯,转头便离开了。
慧能又看了看杨辞,他看得出杨辞要仁慈许多:“这位公子”
杨辞就是觉得再惊愕,也知道这时候不能糊涂,看了看慧能:“你最好照办,方才那丫头折磨起人的法子可不少,你也一把年纪了,到了这个时候,别弄得老来凄凉。”杨辞叮嘱完,提步便也离开了。
慧能身边的小厮愤愤不平:“他们这是空手套白狼,要不我们去替您杀了她们!”
绿檀不知何时折了回来,拍了拍那小厮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们才是空手套白狼的鼻祖,不过你今儿说了我们姑娘的坏话,还撺掇慧能大师,看来,得受些惩罚才行。”
“你什么意思?”小厮警惕的瞧她,绿檀却只笑笑,拿了遗忘的酱牛肉,转头就跑出去了。
她才走,方才那小厮便觉得脖子开始一阵奇痒,他挠了挠,身上也开始一股怪痒,怎么挠都觉得不舒服,仿佛有一只小虫子在心里噬咬一般,让他几乎发狂,开始更加疯狂的抓挠自己起来,脸、眼睛、身体每一处都抓得血淋淋,却还是觉得奇痒难耐,扭曲成一团倒在地上开始抓狂的尖叫。
慧能惊恐的站了起来,想起绿檀和楚姒之前的话,背后冒出一身冷汗:“快,回去准备马车,一会儿就出发!”
绿檀才追上楚姒,杨辞便笑问道:“就为了块酱牛肉,你还要来回跑一趟。”
绿檀嘿嘿笑着,朝他眨眨眼:“这牛肉味道这么好,我得让小福儿她们几个也尝尝,若是云小姐来了,还能来点儿小酒”
杨辞轻笑着,瞧着面上也浮现出些许笑意的楚姒,生出些羡慕来,她身边的这些个丫头,个个瞧着都忠心的很,这样的福气可不是常人能有的。
楚姒的马车又赶在天亮之前回了楚府,此时距离大婚还有八天。
秦雪的葬礼还在继续,但因为楚秀秀一事,外头越发不敢有人来了,就连之前说要把女儿让她带着见见世面的二夫人也没了音讯,都是生怕沾染上这里的晦气。
侯夫人却一大早就来了,楚姒匆匆换好衣裳。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出来了,这会儿楚秉松也在。
楚秉松还是一身常服,面上看不出丝毫妻子过世的难过,只带着些愠怒,楚姒正在疑惑发生了什么事,便听侯夫人道:“姒儿,我替你在城中置办了处宅院,知你在楚府多有不便,你看你何时方便搬过去,到时候咱们就在那儿迎娶。”
楚姒讶异了一下,要不是知道侯夫人是真心疼自己,她都有些怀疑了。
楚秉松面色不好看,道:“侯夫人,这样做只怕不妥当。楚姒是相府的女儿,就算这阵子病了,也应该继续留在府中才是,难不成侯夫人觉得晦气不成?”
“我倒不觉得晦气。”侯夫人坐在首座笑道:“我只是担心影响了姒儿,如今楚府事情不断,她作为嫡长女,本该帮着操持,可如今人都病成了这样,昨儿我还听说楚大人纵着一个姨娘带着个庶子来把姒儿的院子都快砸了,所以我想,你照顾他们多有不便。左右姒儿马上就要成为侯府的儿媳了,不如让她现在就搬出去住好些。”
楚秉松怀疑的看着楚姒,他在想,是不是楚姒泄露了之前逍遥王的吩咐,为了防止自己动手脚,所以才央求侯夫人做这事。
“那只是小孩子打闹,无意碰倒的,并没有恶意。再者,哪有嫡女不从自己府中出嫁的”
“这你放心,清愚已经请示过皇上了,皇上已经准允,我们侯府也不会因为姒儿不是从楚府出嫁而瞧不起她的。”侯夫人笑道,看着仍旧诧异的楚姒,悄悄朝她眨了眨眼睛。
楚姒眨眨眼,侯夫人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楚秉松仍旧不愿意,楚府现在已经是风波不断,现在又来个嫡女搬出去住,岂不是越发叫人笑话了。
“侯夫人,如今亡妻丧期未过,你这样实在是过分了些。”楚秉松皱眉,他不想太得罪侯府,但也不能让楚姒搬出去。
侯夫人一副为难的样子:“那你说怎么办?姒儿在楚府中,总是生病,就连你那庶子姨娘都来欺负她,更别说有人替她打点出嫁事宜了”
“我会跟后院的人交代清楚的。”楚秉松站起身来。明显是要送客了:“侯夫人请放心,楚姒是我楚秉松的亲生女儿,我一定会让她风光大嫁的,至于其他人,断不会再过来闹事。”
“当真?”
“当真。”楚秉松说到这里总觉得自己被坑了一般,抬眼看看侯夫人,侯夫人已经是笑得一脸灿烂了:“那既如此,我就把之前给姒儿准备的仆人和嫁妆都送来伺候,你看如何?”
楚秉松微微皱眉,看了眼楚姒,想让她自己来拒绝,可楚姒却似没看见一般,低垂着眉眼一副羞涩的模样。
楚秉松微微咬牙,到底是妥协了:“那就劳烦侯夫人了,不过”
“放心,我的人只在逐锦阁照顾姒儿,其他人她们也没别的功夫照顾。”侯夫人说罢,一拍手,二三十个侍女婆子鱼贯而入,楚姒瞧着她们,一个个背脊挺直,面色淡然,脚步轻盈,步子稳健,这些人。竟都是会功夫的!
楚姒神色讶异的看着侯夫人,侯夫人朝她眨眨眼,似乎前面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现在。她笑道:“姒儿,来,看看给你准备的这些嫁妆合不合心意。”说着,侯夫人便起了身,拉着她的手走到了门口。
丫环才打开帘子,小福儿便惊呆了。
院子里齐齐整整的摆放着一百九十二抬的嫁妆箱子,箱子打开,里面根本没有滥竽充数的大件,结结实实的全是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和上等的丝绸。
楚秉松也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嫁妆排场,偶尔能见公主出嫁有这样的风头,寻常哪个人家能见这样的排场啊。
楚姒回头看着侯夫人:“侯夫人,这”
“你放心,这些等你嫁过去以后,都是你的私房钱,你想怎么花怎么花。”侯夫人豪爽道。
楚姒只知道侯府有钱,竟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皇上那里”炫富对于目前国库空虚的皇上来说,可是他最喜欢的事,这样他就有理由收缴了。
侯夫人笑笑:“放心吧,这样的珠宝,给太子府已经送去了一批,给皇上又送去了一批。咱们家算是没了座小金山,不过能娶回你这个媳妇儿,那可是赚了。”只要儿子开心,媳妇儿孝顺懂事,可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儿了。
楚秉松更加惊愕了,侯府要是愿意给他这么多,他还何愁银子。
似乎猜到了楚秉松所想,侯夫人笑道:“楚大人放心,等姒儿平平安安嫁过去,两万两的彩礼我们还是会送来的。”
楚秉松一听,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道:“侯夫人费心了,小女能嫁过去,是她的福分。”
侯夫人浅笑着并不应声,但似乎心里还压着什么事,没留多久便离开了,楚姒就连想问他林清愚的事儿也没来得及。
待侯夫人走后,楚秉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拉进了屋子里:“你可是跟侯夫人说什么了?”
楚姒被他拉扯的有些疼,微微皱眉将他的手拂开,可楚秉松却狠狠捏着:“老实说!”
方才侯夫人送来的人里有个年岁看起来五十多的嬷嬷走来,面容严肃道:“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侯夫人还没走远,需不需要奴婢把她请回来?”
楚秉松见此,狠狠拧了下眉头。松开了楚姒:“你们下去守着,我跟小姐有话要说。”
那嬷嬷并不理楚秉松,依旧在楚姒身边站着。
楚秉松有些恼:“我说的话你们当耳旁风是不是?”
那嬷嬷冷静的抬起头,冷冷看着他:“楚大人,奴婢是侯夫人的下人,领的是侯府的月钱,在这里只听楚小姐的吩咐。”
“你----!”楚秉松吃瘪,手背在身后,朝楚姒使起父亲的威严来:“你让他们都出去。”
楚姒淡淡看了他一眼,扭头在一旁坐下:“父亲有话直说,这话我听得,她们一样也听得。”
楚秉松瞧见她这般,心肺都要气炸了,可看着这屋子里齐刷刷面色冷峻的侯府下人,咬咬牙,又道:“我再问你一句”
“我从未说过,父亲何必如此惊慌?左右你也不依附逍遥王了,届时你只要不动手便是。”楚姒因为一宿没睡,如今疲惫极了。
楚秉松本来是想习惯性的掌控住楚姒的,这样一来不就等于掌控住侯府了么,可没想到楚姒如今连虚伪都不肯做了,只得道:“你嫁出去,也要有娘家做支撑,这样你在婆家才会有地位,否则的话”
“父亲尽可以试试。过的好与不好,我都不怪你,如何?”楚姒浅浅笑道。
楚秉松见她如此,微微咬牙,知道来硬的对她是一点用也没有了,只寒声道:“你母亲临死前曾留下不少遗物,回头我寻人给你送来。”楚秉松离开之前,顿了顿脚步,回头看着悠然的她,道:“女儿家,到底是要依附男人的,半途来的人怎么也比不上自己的亲人,你好好想清楚。”说罢,这才提步离开了。
楚姒看着手里的茶杯,神色淡淡,她前世之所以死,就是因为太渴望亲情,太渴望亲人的关怀,他以为吃过那样苦的自己,还会相信他吗?
楚姒看着站在花厅中的三十人,轻声道:“侯夫人让你们过来是做什么的?”
“回禀小姐,是来保护您的。”方才的嬷嬷道。
“保护吗”楚姒喃喃念着,能让侯夫人这么迫不及待派遣这么多高手过来,一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吧。
“侯夫人还说,在出嫁之前,您最好不要出府,府外危险。”嬷嬷又道。
楚姒并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左右事情也安排的差不多了,便点了点头,回去歇着了。
她们并没有跟来房间,只是在院子各处都开始小心的盯着了。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小福儿搬着小小杌子坐在房间里。
绿芽也有些担心:“还有外头那些嫁妆,还有老爷说的那些话小姐,不会要出事吧。”
“一天到晚的瞎想什么呢,小姐安全的很,有我绿檀大侠保护,啥事儿也不会出的,放心吧!”绿檀从外面端了一盘切好的酱牛肉来,傅大娘让人又上了粥饭和汤,笑看着绿檀:“酱牛肉你可少吃些,回头胖了可就嫁不出去了。”
绿檀嘿嘿笑着:“我倒是巴不得嫁不出去呢。”
小福儿轻笑:“那有人可要着急了。”
“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绿檀塞了块牛肉在嘴里,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小福儿瞅着她系在手腕上的猫眼晶石,笑道:“我知道你有心上人,就是送你宝石的这个”
绿檀差点被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牛肉呛死,忙喝了口水,面色潮红的看着小福儿:“小丫头再啰嗦,回头把你嘴缝上。”
小福儿朝她扮鬼脸,屋子里又热闹了起来,方才的担忧和紧张一下子散了不少。
许久不见的春枝从外头进来,拿了张卖身契来。
“小姐,老爷方才让人把傅叔的卖身契送来了。”春枝道。
小福儿惊喜的站起来:“真的吗!”
“是的呢。”春枝瞧着她这般,也跟着笑了起来。
楚姒瞧着春枝,几日不见,以前的小圆脸如今瘦了不少,想来所受的打击不小,如今肯过来,想来也是走出来。
小福儿见此,开始欢天喜地起来,屋里屋外的跑着宣告自己一家人马上就要跟楚姒去侯府了。
傅大娘想制止她,却想着这屋里热闹热闹也好,左右楚姒素来是喜欢她们这样的,便也没管她了,只跟楚姒道:“小姐,粥您趁热喝,奴婢还给您炖了乌鸡汤,补的很,一会儿给您端来。”
“我吃不下这么多”
“那可不行,乌鸡汤一定要喝,不然您身子虚,嫁过去以后怕受不住,您现在喝不下,迟些喝也行。”傅大娘欢喜的说道。
几个丫头没明白傅大娘什么意思,春枝倒是明白了,这几日那傅良生也是有事没事提着家里的老母鸡就过来了,非要她炖汤喝了,说她消瘦了得补补。
楚姒是经过人事的,自然明白,轻咳两声:“那就迟些送来吧。”
傅大娘嘿嘿笑着,扭头便出去了。
楚姒这里热热闹闹的,楚蓁蓁却差点气疯了。
听说侯夫人送了一百九十二抬的嫁妆过来,便也顾不上守灵了,急急忙忙回去清点自己的嫁妆,可数来数去,加上楚秉松允诺的三十二抬,也凑不够六十四抬,还全都是水分。
“气死我了!她凭什么得人喜欢,为何我要受这样的委屈!”楚蓁蓁开始大发脾气,丫鬟婆子们能躲的都躲得远远的。
楚蓁蓁气得发疯:“我才是京城第一才女,我才是京城最好看的嫡女,人人追捧人人夸赞,那些贵公子各个都以跟我说过话而自豪,就连以前逍遥王也倾慕于我,我才是最得宠最应该十里红妆的人,可为何偏偏是她楚姒,那个早就该死的贱人!”
楚蓁蓁在院子里一通大骂,旁的丫环忙提醒道:“小姐,之前定国公府的夫人还给您送了两箱子添妆呢”
“对,外祖母的添妆!”楚蓁蓁从恼怒中恢复些许的神志,急急往屋子里走去,可看到白氏送来的两个箱子,脸都黑了。这哪里是什么添妆,两口大箱子里,沉甸甸放着的,全是女诫
“混账,连她也欺负我!”楚蓁蓁恨得咬牙切齿:“白氏,楚姒,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等我成了王妃,我要你们给我跪下认错!”楚蓁蓁大喊着,楚秉松从外面一进来,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就黑了。
“你在胡说什么?”楚秉松走进来,他现在是巴不得楚蓁蓁赶紧走,秦雪母女留下全是给他惹麻烦的,如今秦雪楚秉松都死了,楚蓁蓁一嫁出去,他许是能靠上侯府,然后再由楚黛儿靠上皇宫,这样一来,他再培养出弘哥儿,何愁保不住楚府的荣华富贵。
楚蓁蓁瞧见他过来,忙掩饰住自己的愤怒,她要忍:“父亲怎么过来了。”
楚秉松面色冷沉:“我就问你一句,你必须老实回答。”
“是。”
“秀秀是不是你害的!”
楚蓁蓁浑身一僵,不敢抬头。忙揶揄道:“父亲,秀秀是被蛊虫蛊惑了,我又没有蛊虫,我身边也没南疆人”
“是吗?”楚秉松没好气的看着她:“可是黛儿说,你身边一直跟着一个会说南疆话的侍女,现在却不见了踪影,你说,这人你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
“她污蔑我”
楚黛儿仰起头,话还没说完,楚秉松便抬起了手掌毫不留情的扇了她一巴掌:“勾结南疆人可是死罪!”
“可四妹妹不也是”
“她是我的种,你要是敢乱说,害的就是整个楚府,明白吗!”楚秉松厉声呵斥道。
“是,蓁蓁明白了!”楚蓁蓁憋着气不敢再乱说话,楚秉松想起楚黛儿之前的话,轻叹了口气,又道:“既然秀秀如今已经毁容成这般,她的嫁妆也用不上了,我会再划分一些给你。”
“谢谢父亲。”楚蓁蓁噙着泪水低着头,她知道楚秉松讨好自己是为了什么,他不敢杀自己,却又怕自己把他亲手杀了母亲的事抖落出去。
楚秉松见她这么容易就不反抗了,略微惊讶了一下,但也懒得跟她多说:“侯府派人守着楚姒,你不要再打什么鬼主意了,不然她嫁不成,你也别想嫁!”楚秉松全部交代完,这才出了房门,看着满院子的丫环:“出嫁之前,二小姐不许踏出这个院子一步,你们都给我看紧了,但凡出了事,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楚秉松说罢,扭头便离开了。
楚蓁蓁气得又要去砸屋子里的花瓶,可想了想,还是咬咬牙忍下了,不过突然间,胃里竟泛起一股恶心来。
丫环们忙拿了水给她漱口,楚蓁蓁摸了摸肚子,有些怔住,从第一次寒山寺的梅花林到现在,好像已经快三个月了,难道是
“不、绝对不会的!”楚蓁蓁忙制止住自己的想法,烟雪却在这时从外头来了。
“二小姐不舒服吗?可要请大夫?”烟雪问道。
楚蓁蓁轻蔑的看着她:“你来做什么?我可不要你一个姨娘帮我打点出嫁的事。”
烟雪丝毫不在意她的轻蔑和厌恶,只恭敬的上前笑道:“我过来,是想告诉二小姐一些事,关于四小姐的,若是你不想听,那边罢了。”
“楚黛儿的事?”楚蓁蓁皱眉,越发冷笑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定是听了楚姒的话来害我的对不对?我跟你的仇怨可不是一点两点,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么。”
烟雪轻笑道:“信不信都是你的事,但是四小姐才是跟我有深仇大恨的人,二小姐若是不信,那这话我也就不说了,告辞。”烟雪也不强求,这一点她跟楚姒学的很好,行了礼转头就走了。
楚蓁蓁瞧她这么利落,反而有些相信了:“等等。”
烟雪停下,带着了然的笑意。
“屋里来说吧。”楚蓁蓁说罢,扭头便进了里间,烟雪也跟了过去。
不多时,楚蓁蓁一脸惊愕:“你说什么,楚黛儿居然跟父亲说了这些!”
烟雪微微颔首:“当时我也在书房内,是亲耳听到四小姐跟老爷说的,她说亲眼看到大夫人临死前曾交给你不少的秘密资料,还特意交代你一定要杀了老爷,替她报仇”
楚蓁蓁想起方才楚秉松来过,越发信了烟雪这话:“这恶毒的女人,我分明没有拿到过什么东西,也没有想要害死父亲!”楚蓁蓁开始焦急起来,她已经见识过楚秉松的心狠手辣了,也以为楚秉松方才过来说那些话一定是在警告自己。
“这、这怎么办?”楚蓁蓁慌了起来:“还有八天我就是王妃了,可是这八天我怎么办”楚蓁蓁一慌,又觉得胃里恶心的紧,开始在一旁吐了起来。
烟雪讶异了一下,上前扶住她,手却搭上了她的脉搏,半晌,目光开始变成怀疑。
楚蓁蓁好容易止住呕吐,这才转头看着烟雪:“你来找我,一定是有法子保护我对不对?”
烟雪点点头:“有一个法子,但是”如果不说出目的,楚蓁蓁也不会信她。
“你想要什么?等我成了王妃,我什么都给你!”
“我要四小姐死!”烟雪眼里的恨是真的,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楚黛儿。
楚蓁蓁看着她的眼神,彻底信了她:“好,你保住我剩下这几天,我成了王妃以后,一定不会放过她!”
烟雪点点头,两人的交易算是达成,不过楚蓁蓁原本也没想让楚黛儿好过,如今只是多了一个杀她的理由罢了。
烟雪从院子离开,想了想,还是去寻了楚姒。
楚姒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晚上,烟雪一过来,她便起了身。
暖房中,炭火盆子已经撤了,小福儿把窗户都关好,又给楚姒泡了杯红参茶,这才出去了。
“怀孕?”楚姒听完烟雪的话,眨眨眼,这下可楚蓁蓁是自找死路了。
烟雪点点头:“我见她吐得厉害,所以上去扶她的时候,顺便摸了脉搏,但是多久了我却是摸不准,毕竟王贵当初只教了我一些。”
楚姒颔首,与楚蓁蓁发生关系的人不少,云康、焦思邈、牛二、赵训炎,可算下来,最频繁的是焦思邈,赵训炎的事才是上个月的事,就算怀孕,孕吐反应也不可能这么快,唯一的可能便是三个月前那次的梅花林。
“这件事可有跟别人说?”楚姒问道。
烟雪摇头:“我知道此事隐秘,从那里出来后便直接过来了。”
楚姒微微颔首,望着烟雪憔悴的脸,道:“王贵家的亲人可都安排妥当了?”
“还没完全安置好,这次雪灾他们都受苦了,如今逃难去了南方,我已经使人照看着了。”烟雪说起王贵的事儿来,眼睛里才冒出了些亮光。
楚姒浅笑:“那你就仔细看着,江南怕是要发大水,可别出事了?”
“发大水?”
“嗯。”楚姒颔首。瞧见她担忧的神色,知道她暂时不会想自杀的事儿了,便也没再多提。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烟雪担心楚秉松误会,这才匆匆忙忙又离开了,待她走了,绿檀便忙从外头进来,点亮了屋子里的灯。
“小姐,你说这二小姐会不会偷偷把孩子给拿了?”绿檀道。
楚姒摇摇头:“不知道,若真是怀了孩子,她存着侥幸心理,就会把孩子留下,充做赵训炎的,若是胆小,就会偷偷拿掉,不过那样她的身体一定会受损,很容易会被逍遥王府经验丰富的嬷嬷们发现,所以她大概会选择前者。”
“那不一样是自找死路。”绿檀道。
楚姒淡淡笑着:“就看逍遥王是愿意养别人的孩子还是愿意告诉大家他戴绿帽子了。”
“这可真是两难。”绿檀憋不住笑了起来。
小福儿跟傅大娘从外头端了饭菜进来,屋子里便又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
热闹过后,楚姒竟觉得有些不安,一想到自己这一生又将要交到一个男人的手里,她的恐惧便从骨子里冒了出来。
早早打发大家都下去歇着,楚姒回到房间,看着四处都空荡荡的,便走到桌案旁,拿出林清愚之前自恋所画的自画像来,瞧着上面眉目清朗的人儿,不由笑了起来。
“是不是依旧觉得我英俊非凡?”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熟悉的气味靠近,将她揽进了她喜欢的怀抱之中。
“不是说不过来了吗?”楚姒笑问道。
林清愚从身后抱着她,脸在她脸上蹭蹭:“想你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楚姒一下子湿了眼眶。
“侯夫人今儿送了三十个会功夫的下人来。”楚姒道。
林清愚淡淡应着:“她们只是暂时保护你,不会监视你的,放心吧。”
“嗯,我不是担心这个。”楚姒淡淡笑道:“我是想,应该是你那三师姐已经回来了,并且见过侯夫人了吧。”
林清愚面色一顿,无奈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不过你放心,你才是侯府唯一的儿媳妇,谁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楚姒浅笑:“我自然相信你,也相信侯夫人。”
林清愚将她揽得越发紧了:“你最好了。”
“听说你为此损失了一座小金山?”
“金山也是用来娶媳妇的。”林清愚很洒脱,但说着说着就不太对劲了:“姒儿,站着好累,我想躺着。”
楚姒哑然,还没扭头就被他抱着带上了床,乖乖的给楚姒褪去了外衣,然后合着衣裳抱着她开始呼呼大睡。
楚姒瞧着他眉间显露的疲惫,有些心疼,抬手轻轻的揉着他的眉心。想将他所有的烦恼都揉散,林清愚梦里似乎感觉到了,搂着楚姒喃喃的说了声:“姒儿,我好喜欢你。”
楚姒心口微动,唇瓣扬起:“我也好喜欢你。”
一夜过去,楚姒醒来的时候,本以为林清愚应该走了,可是才睁开眼,便瞧见他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傻笑。
楚姒还朦朦胧胧的,林清愚便吻了过来,缠绵悱恻,让她差点没被他清晨的热情给闷死。
“夫人,你早上醒来的样子,实在让人抵抗不住。”林清愚压在她身上喃喃说着。
楚姒感觉到了她的难受,庆幸两人都还穿着衣裳:“你太难受的话,要不要去洗个澡。”
林清愚失笑出声,在她耳边道:“放心吧,我忍得住,不要小看了我的自制力,否则,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楚姒哑然,可林清愚说话时的热气落在她耳朵上,暖暖的,痒痒的,让她心里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她说话的时候,林清愚的感觉跟她一样,身体的反应却比她强烈十倍。
半晌,林清愚这才终于翻身下来,叹了口气:“罢了,我还是不自找难受了。”
楚姒听着面色微红,但是
“你的手放在哪里”
“我都忍得这么辛苦了,你得补偿我。”林清愚一脸委屈,可手放在她的柔软上,却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
楚姒望着他不断的朝自己暗送秋波,又觉得羞涩又觉得好笑,无奈的一把将他的手打开:“你今儿不用去上早朝吗?”
“跟皇上说过了,他准我偶尔不去,毕竟年轻气盛,血气方刚”
楚姒听着这几个词儿,总觉得不是它原先所表达的意思。
两人又嬉闹了一会儿,外头便传来了绿芽的声音:“小姐,可曾起身了?”
“等一会儿。”楚姒忙道,刚坐起身来,腰上便缠了两条胳膊,某人泪眼盈盈的看着她:“不要离开我”
楚姒哑然,这真的是那个无极阁的阁主?
楚姒废了好大力气才安抚好死皮烂脸的林清愚,穿好衣服,看着他摆着妖娆的姿势撑着脑袋斜躺在床上,眨眨眼。林清愚媚眼一眨,让楚姒着实荡漾了一下。
“我今晚再来。”林清愚瞧着她爬满红霞的脸,觉得愉快极了。
楚姒挑挑眉,扭头便出去了。林清愚摸出她一直放在枕头下的紫玉,轻笑,转头便穿好衣服离开了。
楚姒用过早膳,侯府的嬷嬷便来跟她对嫁妆单子了,还有一应的流程,听得几个丫头昏昏欲睡,倒是绿芽和春枝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的听着,等到了下午,楚姒还没来得及午睡,便听说太子侧妃来了,还带着宁氏。
楚姒觉得头大,但是又不得不接待。
蒋繁想说出去走走,楚姒忙让她在暖房写着,如今的楚府可不是什么闲庭散步的好地方,况且秦雪明天下葬,今天还在办丧事,回头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了个好歹,还得怨她。
蒋繁看了眼一侧站着的绿檀,浅笑:“绿檀,给你拿了支簪子来,看看可喜欢。”
蒋繁一过来,别的不说。竟是给绿檀送礼,屋里的人都有些惊愕,楚姒却是淡然,悠悠的坐在一侧,喝着傅大娘特意给她准备的鲜奶,虽然她不知道傅大娘是想给她补什么
绿檀为难的看了看楚姒,楚姒轻笑:“既然是侧妃赏的,你便收下吧。”
“是。”绿檀颔首,接过后便收在了一边,宁氏笑道:“打开看看吧,可是极珍贵的点翠簪子,宫里赏下的。”
楚姒端着鲜奶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看蒋繁,看见她眼里的发泄之意,浅笑:“看看吧,喜欢就留着。”楚姒又喝了口鲜奶,但这鲜奶的腥味实在太重,让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绿檀倒是个硬气的,直接行礼道:“奴婢只是个下人,受不起这么贵重的礼,还请娘娘收回。”
蒋繁见她拒绝,神色冷了几分,却又笑道;“这脾性倒真是随了你主子,往后定也是个招人疼爱的,可曾许了夫家?我帮你选一个吧。太子府管事的儿子,今年十八岁,年轻英俊,一表人才,跟在太子身边领了个小差使,要算起来,也能顶个六七品的官儿,不算亏待了你。”
绿檀见她存心要把自己带去太子府,气得咬牙,直起身板就要跟她理论,好在楚姒先开了口:“哦,是吗?那可实在是个不错的。”
蒋繁见她也这么说,浅浅笑着,抬手抚弄着手腕上的镯子:“可不是吗,之前府里不少丫环来求这么亲,我都没允,就是想留给绿檀的”
“只是可惜了。”楚姒放下那实在喝不下去的鲜奶,补什么她也管不了了,笑看着蒋繁道:“绿檀我早已经许了人家,一女总不好侍二夫,只能多谢您的好意了。”
蒋繁抬起眼盯着楚姒,看着她始终一派淡然的模样,跟着笑,这么长时间心里憋闷的气却似乎这一下子要喷薄出来一般。太子心心念念都是她,藏着她的画,前段时间画丢了以后。他居然大发脾气将书房所有人都赶出了府,这个楚姒,她究竟是有何等的魅力。
“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蒋繁柔声笑道。
楚姒看着她死死握住的手和已经慢慢开始有些显露的肚子,笑道:“请讲。”
蒋繁浅笑:“上次我让国公夫人送来的画,原是送错了,如今太子急着要,楚小姐看能不能还给我?”
楚姒瞧着她,她竟只想到用这样的法子来羞辱自己吗。
“那画我拿着准备看的时候不小心掉落湖中了,还不知里面画了什么,若是太子想要的话,怕是没有了。”楚姒浅笑道。
蒋繁没想到她居然这般淡然,直接站起了身来,神色略显慌乱:“东西落在哪儿了?”
“落在水里,现在捞不起了,怎么,是一副名画吗?看来我要亲自登门跟太子赔礼道歉,请求责罚了。”楚姒也站起了身道。
蒋繁知她定是看过那副画了,楚姒有多聪明她一直都很清楚。
蒋繁轻轻叹了口气,微微合上了眼睛,手抚摸着肚子:“姒儿,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可以吗?”
楚姒看着她的动作,再看看一侧宁氏略显害怕的眼神,眉心微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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