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川冶飛快地用隨身攜帶的刻刀,削了幾個木碗木筷,為蘭溪夾了一塊魚肉后,遞到她面前。
指尖相碰時,被炭火熏烤的紅色,慢慢暈染到耳朵上……
蘭溪毫無察覺。
接過木質的餐具,夾了一塊魚肉,送入唇齒之間。
荔枝的清香味,鋪面而來。
入口即化的魚肉,不似肉食,倒像是春日凝霜研制的奶凍一般,滑進胃中。
但又有魚肉的鮮甜。
入腹之后,腹中,泛起一股暖意……
兩三口,便將碗中的魚塊吞掉。
舉著空蕩蕩的木碗,向慕容川冶申請再來一碗的時候,蘭溪頗有些難為情。
但那點難為情和美食相比……
根本不算什么!
又吃了三碗魚肉喝了兩盅魚湯,蘭溪肚子里的饞蟲才被她壓下去。
看著一旁眼巴巴的陳洛歌和侍衛們,蘭溪尷尬地指著那些新做的碗筷道。
“你們也嘗嘗?”
眾人早等這一句了!
誰讓這魚湯和魚肉的鮮香味那么重!
可惜,他們來要魚肉時,慕容川冶沒半點好臉色。
拎著那勺子,像個一毛不拔的土財主一般,輕飄飄地舀半勺魚湯,半塊魚肉,接著,不耐煩地擺手。
“這魚肉價值千金,一塊就上百兩銀子,哪能讓你們各個都大快朵頤?嘗一塊知道味便得了!”
當日,蘭溪除外。
蘭溪若沒吃飽,他今日拼著凍死在那潭水里,也要撈一桶的魚給蘭溪煮著吃!慕容川冶雖脾氣暴躁,但這荔枝魚的口感實在驚艷。
眾侍衛戀戀不舍地咽下最后一口魚湯,望著那深潭的眼神,猶如望著一塊寶藏……
陳洛歌的心思也轉起來。
等這脾氣又臭又硬的國公爺走了,她是不是也可以去潭水中撈個痛快了?
可惜,慕容川冶無情又冰冷的話,打破了他們的幻想。
“這荔枝魚之所以珍稀,皆因為它們并非卵生,而是胎生!”
“也就是說,一只成年的荔枝魚,一年只能孕育一對小魚。”
“這寒潭之中,滿打滿算也就二三十條神仙魚,一年開了三五次葷也盡夠了。”
“可你們若敢下去撈……只怕不出三日,這魚兒便會絕種!”
“識相的,就把那小心思收起來,誰若敢背著小爺偷魚,小爺連夜提刀去你家!”
眾侍衛聞言,不得不將小心思收起來。
這魚的數量這般稀少,連主子們都不一定能輪上,他們豈敢虎口奪食!
陳洛歌也悻悻地聳了聳肩。
心道:你這家伙別來偷魚就行!
往后,這里就是我們娘娘的家資了。
此處,姓蘭!不姓慕容!
但這話,她只敢在心里轉一圈,萬萬不敢激怒這位動輒便想提刀殺人的莽夫!
……
直到日近暮靄,倦鳥歸林,霞光垂落,空氣轉涼時,蘭溪終于完成了地圖的繪制。
她吹干紙上的墨汁,端詳著自己一天的成果。
從入山處的山門,到鏈接矮山之間的回廊;從每一間教室客房的名稱,到九轉回廊外面要貼的對子;從屋檐之上的瑞獸,寒潭附近要建的日晷……
每一處,蘭溪皆找到了尺寸,標注了風格,點明了重點,以待到時將這手紙交給匠人,匠人能還原她心中之處。一切都做完后,蘭溪準備下山,啟程回京。
跟了蘭溪一下午,做她的侍墨的慕容川冶,終于找到機會了。
“蘭大小姐,你馬車內的坐墊可還軟和?我這馬車是前年父親從漠北買來的,馬車一般,但這馬兒卻是難得一見赤血寶馬。”
蘭溪搖頭,“你放心,哀家的馬車坐一主一仆,綽綽有余。”
慕容川冶又道:“那你車中可有茶點?可備有新衣服?回京路途遙遠,一路上跟小爺我坐在一塊,也能幫你開導開導情緒……”
蘭溪斷然拒絕。
“荒山之中,你我誰也不認識誰,做了些放縱孟浪的事情,你我二人知道我們之間是清白的,便可。”
“但此去京城,人多眼雜,無論是我從你馬車中下來,還是你從哀家馬車中躍出,對你我二人,影響皆不好。”
“所以,哀家先驅車離開三公里,三公里后,你再駕馬回城。
“如何?”
慕容川冶心中縱有再多不悅,也只能悻然同意。
……
新裝點的乾清宮,沒有了往日的奢靡,家具大都用黑木和檀香木,整個廳內,不用點香,仍散發出一種清淡的冷調。
蕭長卿仍是一身白衣,衣冠盛雪。
坐在御桌前,提著毛筆的右手,匆匆在奏折上批閱著。
直到——
薛乾進來匯報。
“主子,您那日讓微臣查閱的東西,微臣都已經查清楚了。”
“那被太后娘娘一劍捅死的岳公公……確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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