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并不是没有见过嬴月哭,恰恰相反,他见过很多次。从他认识嬴月的第一天起,这个看似柔弱、实际上也真的很柔弱的姑娘就是在哭。
从京城到北地郡的路上,这个“谋杀皇族后‘畏罪潜逃’”、对于自己的未来前路会如何充满了茫然无助的女孩子不知哭了多少回。
——她原本只是一个普通商户之家的姑娘,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自小被父母疼爱着长大的闺门娇小姐,但是就在一朝一夕之间被人告诉她你努力的方向是在乱世中称霸,成为新王朝的开国之君。
这样的情况之下,她会怕,会哭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这都是很久以前——久到她才刚刚绑定系统不久,久到那时她还是初来乍到北地郡的嬴月了。
而再往后,这几年间伴随着她的成长,那个曾经爱哭的小姑娘越发坚强,而她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嬴月已经很久未曾再哭泣过了。
而白起也以为那个曾经性格有些绵软怯怯,但是拥有着一颗最为漂亮温柔不过的心的少女再也不会哭了。
可现在他又一次重新见到了嬴月的眼泪,而且似乎还是因他而流。
——嬴月是被他给惹哭的。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白起的心中陡然间生出一种无措的慌乱情绪。
脑海之中的理智告诉他应该安慰嬴月让她不要哭,但心中虽然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可实际上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完全不知道该要如何去做。
明明从前嬴月哭的时候因为赵括一听到嬴月的眼泪整个人就慌乱的不知所措,只能够寻求帮助的将目光投以他的身上,所以每一次嬴月哭的时候都是他去哄小姑娘的。但是在这一刻白起却完全想不起从前的自己是如何做的,只能够微微抬眸看着身前从泊泊泪珠从眼角落下,滑过那张明丽的脸颊,看起来无端增添了那么两分支离破碎之美感的姑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伸出手去接住她落下来的泪珠。
冰凉的泪滴在青年温热的手心,在他的心中泛起一阵特殊的涟漪。
看着嬴月,英毅的青年动了动唇瓣,但在面对少女的眼泪的手足无措之下,最后也只是说出了一句有些笨拙的,甚至可能会让姑娘哭的更凶的,“嬴月……你别哭了……”
但在自己的一句话音落下之后,白起顿时间就愣住了。
或者更加准确的来说,是在喊出那个他之前从未喊过的名字之后,他愣住了。
……他不应该直呼嬴月的名字。
说那句话时大脑完全无法思考,仅仅是凭着潜意识反应来的这句话的白起心中倏地就升起一股比之方才的手足无措更要严重数倍的巨大的恐慌。
——这世上哪有为人臣子,对自己的主君直呼其名字的道理呢?这是大逆不道的。
而一个没有哪怕一丝一毫想要犯上作乱,谋篡主权的臣子,会在潜意识的本能之下喊出主君的名字,那只有一个可能性……
在这一瞬间,白起的心顷刻便沉了下去,深不见底。
而在听到白起的这一句之后,嬴月不禁轻轻眨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鸦羽般密集的睫毛被泪珠所打湿,有些迷茫道:“我……哭了吗?”
在听到白起说起这件事之前,嬴月对于自己哭了这件事根本察无所觉,丝毫没有意识到,整个人就是在不由自主的掉落泪珠子。
随后嬴月抬起因泪水而有些朦胧模糊的双眼,目光看着白起,有些空茫。
但是在心中却是忍不住的思索起了一个之前都没有注意过,或者也可以说是全然被忽视掉的问题。
——白起之于她,到底算是什么呢?
嬴月一直以来都坚定不移的以为着,来自卡池之中的大家对于她而言是一样的。
但是,她今日有些恍惚的突然间发现,似乎……白起于她,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现在回过神来重新想一下的话,至少在是否愿意留下在她身边的这一问题之上,如果其他人想要离开,她应当是会微笑着尊重祝福,然后在心底将那一段曾经相识过的缘分封存起来珍视。
可是白起……在知道白起想走的前提之下,她还是去做了最后的挽留。
做了……不会对其他人做的挽留。
在这个时候,嬴月倏地就想起当初在白起决定留下来的不久以后蔡琰曾经问过她的那个问题。
而此时再回想起来的话,似乎当初琰姐姐在问她的时候,语气之中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当初并没有意识到这份试探的她回答的毫不犹豫。
可是如今,嬴月有些惊恐的发现……
她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如同那时一样,心怀坦荡、毫不避讳的说上一句喜欢白起了。
——相较于其她人而言,她对白起的感情之中,多出了一份不纯粹的东西。
时至此刻,雍州终于意识到自己对于白起的喜欢,是男女之情。
但是虽然心底因为偶然发现此事有些恐慌,但嬴月的心中对此事却有些并不是感到很意外。
因为仔细想一想的话,她会喜欢白起,好像真的是在过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在她处于最绝望的困境之中,只能任人宰割,无助的在心中求神拜佛的时候,是白起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之中。
虽然她也曾经因为白起看着冷漠而对她心生害怕。
但是,其实在最初的时候,白起……就是她心中的大英雄。拯救了她的,宛如天神般的大英雄。
正因为她喜欢着白起,所以在那时才会私心的问他那个问题。
……她不想再也见不到他。
而在这一刻,雍州心中所恐慌的是,如果白起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会不会觉得她……很恶心?
她想要白起留下的心思不纯。
而更为讽刺的是在此之前她竟然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
雍州有些分不清这是否是心底最深处的潜意识在抵触暗示自己不要往这方面去想。
……只要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那么白起也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也就不会因此而厌恶她。
——被人抱其有那样的想法,这是何其不幸之事。
思及此,嬴月心中忽然就升起一种想要迅速逃离这一方天地的冲动。
如今发现自己心中不该存在的想法的她根本没有办法再继续与白起共处一室。
随后,美貌的少女垂了垂眸子,不敢再看白起的眼睛与他对视,声音轻轻的说了句,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之后,在一句话音落下后,嬴月逃一般的快步走出营帐,仿若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只消她们上一点,便会倾刻间将她吞没。
而离开营帐的雍州不知道的是,在她错身离开,将背影留给白起之后,英毅的青年看着她走出去的身影目光之中是多么复杂的情绪。
白起抬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感受着那里比以往要剧烈的多的跳动,眼睑微敛,声音低低的再度轻念了一遍那个名字,“嬴月……”
半晌,青年闭了闭眼,眉宇间隐隐浮现出两分痛苦之色,他犯了最不该犯下的大忌,
——他对自己的主君萌生出了本不该存在的妄念。
可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呢?白起发现自己对此事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知道他的感情再也压抑不住如同潮水一般倾泻涌出,冲溃内心的防线是发生在刚刚的一瞬间。
打开这一开关的是嬴月的眼泪和她说……心疼他。
明明他的心中知晓这件事情即便是换上另外一个人嬴月也是会持有这样的态度。
——他们这些人,无论是谁,在嬴月眼中都是一样、没有任何差别的。
但是却仍然会因此而有所感到窃喜。
简直卑劣的无可救药。
而在惊觉这一点以后,白起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见到嬴月之后,他第一反应是要和嬴月解释他之所以要坑杀那十万人的原因。
明明他不是做什么事都会解释的性格,甚至可以说他是一个相当固执己见,认定了什么就一定会坚定自己的想法的人。
在由系统交给他的那段伤痛记忆中,他和自己的君王意见相悖,产生不合的时候不在少数,就比如导致王上对他说出那个八个字的那件事之中,他便是自始至终坚持着不可发兵,而王上反之,最终兵败,而再之后,则就是他被赐死于杜邮。
但是嬴月呢?在面对嬴月下意识的就想去进行解释,其实也不过只是因为……
——他的私心里,还是不想让嬴月觉得他杀人不眨眼,因此对他产生嫌隙的。
——何其可笑,他这样的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刽子手,竟然还妄图在干干净净的嬴月那里留下一点好印象。
白起突然间想起来了。
或许,早在当初嬴月第一次开口问他“疼不疼”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悄然无声的倾向到了那个眼中泛着盈盈水光,总是目光怯怯的看着自己的姑娘身上。
只是他对这一切却全然不知。
而雍州不会知道,也万万不会想到,被她一心信任着的,毫不设防备的,朝夕相处着的自己,心中也会对她升起龌龊的想法。
……他其实和那些贪图嬴月美貌的男人,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快步从营帐中走出来以后,嬴月一股脑的走出去老远,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走,但反正心中唯一的一个想法就是要离白起所在的那个营帐远一些。
只要是符合这一点,去哪里都可以。
毕竟,周遭这一带的豫州范围内,都是她的雍州军的驻地。
而正当嬴月正低头随便往哪个方向走着的时候,脚边忽然之间迅速的掠过什么,惊了心不在焉、整个人完全在走神的小姑娘一大跳。
“呀。”
陡然间被惊到,嬴月不禁有些反射性的捂住心口。随后惊疑未定的美貌少女抬眸向周遭望去,最后在脚边看到罪魁祸首。
“吱吱。”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落在身上的时候,脚边不远处的那只黑色看上去有些过分肥硕而又大只的老鼠警惕的吱了两声,随后看她应该没有着自己动手的打算赶忙的跑掉,看上去倒是意外的灵活,和那肥肥的身子完全不相符。
而看见那只大肥老鼠就这么跑掉,雍州也是有些松了口气的拍了拍胸口。
随后长长的舒了口气,觉得自己现在倒真的是像是做贼心虚,稍微有上那么一点风吹草动便风声鹤唳,生怕自己那点不为人知,也不能够为人知的小心思暴露出来,展现于人前。
只不过……那只老鼠是否有些太过于肥硕了?而且,军营之中出现老鼠……这算是实属常事吗?
嬴月抬头向四周环望了一下周围,周遭的看起来都是很普通的营帐,应当也都不是放粮的粮帐啊?
美貌的少女不禁微微拧起好看的眉头,感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但是具体的不对之处,她又不是很能够说得上来。
于是嬴月在心中默默将此事记下,准备回头再看到霍去病或者孙策的时候问一下他们两个。
至于白起……她现在正是心虚,觉得无颜以见对方的时候呢。不故意躲起来避着他走都算是好的,又怎么可能主动送上门去使得暴露的机会增添的更多?
即便她的心中不敢奢求白起也会喜欢她,但最起码的……嬴月不想在那双往日看她时总会带着点点温柔之色的眼眸中看到嫌恶。
所以,就努力的维持好现状吧。
翌日。
在目光范围内捕捉到勾肩搭背,在一起不知嘀咕着什么的孙策和霍去病之后,嬴月顿时间就喊住他们两个。
嬴月原本是想问他们两个昨天自己看到的硕大的老鼠的事情,只不过在看到两个大少年在被自己叫住以后瞬间宛如被扼住了后脖颈的猫一般,面色上隐约有两分鬼鬼祟祟模样,于是到了嘴边的话音不禁一转,“去病,伯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嬴月这样问,方才还有些微微缩着身子,仿佛只要佝偻下来就能够把自己的存在感给降到最低的孙策和霍去病顿时站直了身子,动作整齐划一的同时摇头,表示他们两个很乖,什么都没想做。
毕竟他俩想去看白起打听一下昨天嬴月把霍去病给赶走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有没有挨骂这种事情总不好和自家主公说啊。
而且州牧昨天特意的清了场子那不是摆明的不想让他们知道吗,所以自然这种事他们又好奇就只能够去问同为武将的白起了——但到底是州牧没想透露的,所以他们也其实就只想问个大致的嬴月的反应,而没想打听个中细节。
……好吧,说的坦白一点,其实就是他们想知道历史上战无不胜的大秦战神是不是真的挨骂,甚至挨打(?)了,这件事对于他俩来说真的很重要。
——谁让他们都是平时也没有赢过白起的可怜苦命人呢。
也就是想要在这种特殊的关头对他发去一点点的“慰问”啦。
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的注视之下,原本约定好了打死也绝对不会把自己想做的事情让自家主公知道的两人一瞬间将所有全部倾吐而出。
之后,嬴月就眼睁睁的见证了一场“友情的破裂”,只见泄露情报一个比一个快的两人先是大眼瞪小眼,看向彼此的目光之中充满了不可置信,随后在相互注视半刻之后,又一齐的重新转头望着自家主公,开始卖起了队友——
孙策一把将锅全部都扣到小伙伴的头上,道:“主公这事儿去病才是主谋,我充其量就算个从犯,要不是他拉着我来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霍去病瞪大了双眼,反驳道:“什么叫全都是我拉着你来的?脚长在你身上,你要是抵死不从我还能硬把你扛着过来吗?”
随后像是忽然之间想起来什么,霍去病立刻补充道:“哦,对,月妹我跟你说,伯符他超过分,他还要跟我打赌说你肯定没有骂白起,因为你根本就不会骂人。”
嬴月:?
她不是很能够理解他们两个这是在想什么。但是只针对这个问题的话……
嬴月想了一下,道:“我会啊。”
一听到她这句,两个差点就要又一次扭打在一起的大少年顿时齐刷刷的将目光探了过来。
顶着两人奇怪的目光,雍州则是反问了一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啊?”
随后,在他俩的打岔之下,嬴月终于想起来,自己最开始的时候之所以要叫住他们是因为什么,于是不由得开口问道:“我昨日,在军中见到一只很大的硕鼠,军中时常会出现这些东西吗?”
听到嬴月这句,正在拍着霍去病的孙策停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回道:“不能说太寻常,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吧,如果有的兵士营帐弄得非常脏乱还放食物的话,吸引来这玩意儿很正常。”
“是这样吗?”听此,嬴月却并没有全然心情安定下来,而是那张美丽的面庞上面带沉思之色,道:“但是我现在的那只,真的很大……”
说着,她抬手比划了一下昨日自己亲眼所见的那只老鼠的长度,而这一比划也是直接将孙策和霍去病给比傻眼了。
“月妹你确定……见到的玩意儿是硕鼠而非别的东西?”霍去病不确定的问道。
无他,州牧所比的那个长度实在是看着不像是老鼠能有的大小。
而在听到霍去病的反问之后,美貌的少女则是确切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说着,“我确定。我不怕老鼠的,看它的长相和那根长尾巴的确是老鼠的形态,只是体型分外硕大,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听此,霍去病立刻道:“那我让人去搜寻一下。顺便再看一看军中还有没有潜在的其他大硕鼠。”
老鼠这种东西,往往都是一窝一窝出现的,当你看到一只的时候,定然就已经有一群在附近打了洞安了家了。
而想起自家主公刚刚所比划的那个大小,这要是真的有这么一大群巨肥老鼠潜藏在雍州军驻地……霍去病不由得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潜在的危险也太高了。
尤其是,若是这种肥老鼠跑到伙夫营……又或者是偷偷的潜进粮仓营,大门牙在兵士们要吃的食物上随便的啃上那么两口,那么将要发生的后果则会不堪设想,稍微在心中假使一下那样的结果,他都觉得不寒而栗。
而嬴月则是轻轻颔首,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但隐约感觉好像不太好的预感。
随后美貌的少女又补了一句道:“一定要好好检查一下粮食的袋子是否有被咬过的痕迹,哪怕只是感觉像,也不能留。”
霍去病重重点了下头,道:“我晓得!”
就在雍州军这边的驻地之中进行着全员捕鼠搜查的期间里,之前已经收到了霍去病传过去的消息的兖州牧再度的来到了这边,表示之前嬴月所提出的那些内容他全部无条件接受,从此以后在暗处之中唯大哥马首是瞻,一切全凭大哥调遣。
兖州牧来向州牧献兖州地图的的确确是没有想着任何耍滑头,搞阴谋诡计,实打实的发自真心实意——在出自于他的恐惧之下。
如果说是按照当初在勤王活动时的想法的话,兖州牧其实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就直接找了个其他州牧进行站队,把自己给搭上去的。
诚然他此前的打算的确是趁早找一个自己觉得有希望摸上那个位置的诸侯投降认老大,但是那个“早”有没有早到现在这个时候啊。他的原定计划是等到豫州这边平乱南平王这个逆贼之事结束,其他的几位州牧真正的开始打起来以后先观摩一下再进行决定的,但是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
如果兖州牧没有恰好的赶在那个特殊的时间点来到了豫州战场前线,又刚好的外表和平来和临近他们他们兖州军驻地的雍州军打了个招呼,好巧不巧的见到白起坑杀那十万豫州军的名场面,那么他的确是会按照自己原来的打算继续进行下去。
可他偏偏就看到了那一幕。
兖州牧是真的被白起给吓到了。
自从那一天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灵魂出窍”的飘飘魂游回去以后,兖州牧便时常做噩梦。
梦里白起凶神恶煞的举着刀对他狞笑,紧接着手起刀落,一个又一个的兖州兵士们人头坠落在他的脚边,再到其他人全部死掉以后,最后一刀则是朝着他落下来的。
而每每他也都是在这里,白起手起,但刀未落到自己脖子上的前一刻之际被惊醒。
这个非同一般凶残的武将已经成了他的心理阴影,而兖州牧也觉得自己常常梦到这样的事情,是上天在暗示着他什么。
所以在连续的被噩梦折磨数日以后,兖州牧召集兖州最核心的一批官员们开会,商讨要不要现在就“为大哥献上兖州”。
之前早就提到过由于兖州的地域先天缺陷,所以兖州官员们全员都佛系。
而且他们和兖州牧共事也非一朝一夕,知晓兖州牧的性格,何况在这件事情上提前交出兖州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利益可图,不可能是被雍州收买,而且看他的脸上大大的乌青和略显困倦的眼睛也能够看出,他是真的被折磨的不轻,所以佛系的一群兖州官员们也就没什么意见的全部同意了。
兖州的这些官员都是佛系的明明白白,比起以后自己是否还仍有仕途,首先在乱世中能活下来命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为官多年,他们这些兖州高位的人哪有几个贫瘠的?只要能活着,自己的一大家子不说是保证大富大贵,但起码衣食无忧,生活不愁。
而彼时白起坑杀十万余周军的事情早就传回到了豫州,十万人,说杀就杀,如此心狠手辣的心肠,兖州这边的佛系人们的确是能理解兖州牧怎么给吓成那样,他们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有些想直接双手举白旗投降,更遑论是亲眼所见到那种残酷景象的兖州牧呢?
能够绝对有效避免这种残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的唯一办法,那就是与其成为同一阵营的人,如此他们才能够安心下来。
……于是兖州牧就重新的去了前线战场了,只不过这一次不一样的是他带上了兖州的地图。
但是说实话,如果可以兖州牧其实一点都不想亲自去,毕竟他实在是再也不想见到白起,那个杀神实在是太凶了,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其实是尸山血海里长大的杀人机器。
但是献上兖州这么大的一个事儿,除了他这个兖州牧亲身上阵,还真的没有其他更为合适的人选,所以兖州牧也只能够硬着头皮去见自己的心理阴影。
却不曾想到,刚好的就见到了身为雍州之主的嬴月。
这个当真是让兖州牧心中重重地松了口气,毕竟相比起在如今患上心理阴影的眼中自带着一层血气的白起,乃至和他一样在这边的霍去病这个武将。
最起码嬴月看着还是很无害的,没有什么危险性,相见嬴月,总不用担心自己万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做错了事,直接惹恼了杀人不眨眼的武将就此把他给砍了。
所以现在兖州牧对待嬴月的态度真的是热情无比,恨不得给这个不会动手杀人,说话还温声细语的姑娘一个熊抱,然后……他就收到了三道如芒在背的目光。
……好像,都是雍州的武将啊。
由于白起而对雍州武将集体产生了一种无端恐惧心理的兖州牧顿时露出一抹讪讪的笑,随后看着嬴月小心翼翼试探道,“如今我已经将事情都交代完毕,要不然……您看?我就先回去了?”
眼中不觉得这个周围环绕了三个雍州武将的环境,他要是再呆下去,可能下一刻就直接暴毙身亡——被吓死的。
尤其是……兖州牧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因素,他心中总感觉白起落在他身上的那道目光分外的凶。
所以他还是赶紧与嬴月告别,回到他的兖州舒适区吧。之前在勤王活动的时候,他怎么就没发现雍州这边的武将都这么凶呢?
早知如此,当日还处于各州州牧联盟的期间他就应该好好的刷一刷这些武将的好感,也不用弄得现在这么凄惨,连人家看过来的一眼目光都受不住。
自知自己是得了心病,而且大抵是无药可医的兖州牧忍不住在心中无奈叹气道。
……毕竟他这种常年处优的人,给他一百年也别想和那种杀神打。
而且听到兖州牧这么说以后,嬴月则是轻轻颔首,露出疏离又足够礼貌的微笑,道:“既然如此的话,大人好走,因军中还有一些事宜,所以我就不叫人相送大人了。”
看到嬴月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看了看旁边刚刚一个比一个凶的盯着自己的武将,兖州牧赶忙道:“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我不过闲人一个,怎么好麻烦将军们呢?”
他心道,幸好嬴月是没有让人去送他,要不然的话他能不能够竖着走出雍州军对驻地范围这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天知道方才嬴月看向那边的时候他一颗心都被吓得提起来了。
而在兖州牧离开之前,嬴月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间又唤住了将离未离的兖州牧,“大人请留步。”
嬴月这一声喊的兖州牧顿时是僵硬地停住了脚步,然后重新转回头,疑惑的看着雍州,问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美貌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道:“吩咐不敢当。我也不知道大人那边有没有出现,但就是想给大人提个醒。”
听到嬴月的这一句,兖州牧则是更为困惑,随后便听嬴月道:“我雍州军这边,近两日有些闹硕鼠。”
不过兖州军中有没有,会不会有,她就完全不清楚了。
听到嬴月的这一句,兖州牧顿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他来的时候外面的兵士们许多人都在巡逻,看上去好像是全军出动的模样。
原来是在进行捕鼠。
但这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由于双方最初都是在冀州、豫州、兖州三州的交界处开始着手“平叛反王”,是以兖州军与雍州军驻地并不算太远,所以雍州军这边出现了的事情,他的兖州军十有八/九也跑不了。
于是不禁对新认下的“大哥”行了一礼道:“多谢您的提醒。”
嬴月只是回以了他一个浅淡的微笑。
如今兖州牧既然投她,那么自然在这种事情上有消息提醒他一下也是应当的。毕竟……兖州已非敌,而归己。
之后嬴月在豫州这边又大概待了小十日,期间在兵士们捕获那一只只大的令人,有些令人头皮发麻的硕鼠,挖掘出来它们的鼠洞的时候,嬴月有些担心那些洞用普通的泥沙堵不死,还特意的将雍州修路专用的水泥的配方比翻了出来让兵士们照着比例大致的混合出比较粗糙的水泥半成品,专门去堵那些耗子洞。
而在闹老鼠的事情差不多处理到接近尾声,雍州此行来豫州的目的也已经完成,嬴月也就没有必要再留在前方战场继续添麻烦——亲自领兵出征这种事,不论其他的几位州牧是否能做,反正她是做不来的。
不过离开豫州归离开豫州,但是离开之后是要去哪里嬴月心中还是有些纠结。
不过在稍作挣扎以后,想着自己出来以前扬州那边应该是有一批“鱼”上钩,她的确是应该回去那边看一眼后续如何,所以嬴月也就只好忍痛的暂时放弃回自己的雍州“老家”——雍州之地,尤其是北地郡,于她而言意义到底是不一般,非其他地方所能够比拟。
……人对于最初所拥有的东西总会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不过也正是因为雍州是她发展的“老家”,所以她才不需要担心雍州那边的焚书之事进行不顺利。
而且……扬州还有嬴政,她出来之前可是将这位兄长留在那里了。如果迟迟不回去的话,嬴月觉得以对方的脾气,或许会……
思及此,美貌的少女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忍不住向上游离了一下。
所以她还是……赶紧回去吧。
而孙策忽然之间就这么的被告知要重新回扬州还有些猝不及防,有点反应不过来的问了一句,“主公……我们就这么直接回去了?”
以为自己要打仗,所以来的这些天已经把周围环境给摸清楚的的孙策是真的有点懵逼。
虽然说他也知道自家主公来豫州,完全是因为白起,但是他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走了。
他先前还以为在下一个城池的攻掠之中自己也会参与进去。
“啊?”听到孙策的话,嬴月眨眨眼睛,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说出大实话,“因为如果开战的话,我在这边会很碍事。”
所以要趁着新一轮的攻掠还没开始离开嘛。
“不过如果伯符你……”
“不可以!”嬴月话才说到一半,就已经能够猜到她下文说的是什么的孙策连忙摇头,“我不能让主公你一个人回扬州啊。”
在战场之上发挥还有的是机会,但是如果让嬴月孤身回扬州路上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的话,打死他都难辞其咎。
自然,这个孤身肯定不是嬴月只有一个人回扬州,而是带着护卫她的兵士,但是这种事情他哪里能够放心啊?
而且这要是让家里那几个心脏知道他敢干这种事儿,那现在觉得他距离被谋士们给霍霍死也不远了。
看到孙策这个反应,嬴月登即弯了弯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笑道:“伯符你想到哪里去啦?我是想说,等我们回到扬州以后,你可以去找世民啊。”
“啊?”听到嬴月这句,孙策那双星眸上下眨了两下。
而后在反应过来以后,目光之中不禁添了几分怨念,“主公你怎么也开始学着他们欺负人了。”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就是某几个以欺负单纯武将为乐,并且乐此不疲的大心脏。
而听到孙策这么说,嬴月只是侧了侧脑袋,漂亮的丹凤眼弯成月牙,一副再是无辜不过的可爱模样。
不过这时还仍然身在豫州的孙策和嬴月都不知道,大概在他们回到扬州以后,便会有一份更加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叫做惊吓的“惊喜”在那里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