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 / 1)

第八十章

柳承午伸出手,本着多说多错的想法,十分明智地在主人处理伤口时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他静静看着主人倾下`身子,几缕散落的发丝落在腕边也懒得去管,只一脸专注地垂着眼,往他那节勉强算是见了红的手指上缠绕绷带。

可那么小的一点口子,留在拇指上,又远远不及见骨的深度,对行动没有丝毫影响,放在过去别说是上药包扎,柳承午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没想到竟也值得主人如此重视。

并且还要刻意轻缓动作,像修复一件宝贵的,无比珍视的瓷器,生怕再不小心压了碰了似的,得亲自细细处理过才肯放心。

柳栐言在末端扎了个小小的结,把绷带多出来的部分用小剪子去掉,他在心里叹息这人的不自惜,隔着那层布小心抚摸下边的伤口,喃喃倾述情意

“承午,我是一点疼都不想让你受的,你究竟明不明白。”

柳承午听主人说过安抚的,戏弄的,甚至是温柔缱绻的话语,却极少听到像这般低闷的语气,仿佛带着难以疏解的无奈和疲倦似的。他仰起头,比起方才生气时的怒火,现在主人不经意流露出的苦楚更让他心惊,柳承午被胸口里翻涌起的疼痛淹没,突然就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了。

他之前和主人做保证,不过是希望主人能不再生闷气,当做任务那般应下,对自己是否受伤一事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可他现在却忽然有了点自觉,明白若自己下次再不当心,便还会害的主人如此难过,柳承午低下头,被主人爱惜的喜悦和害主人沮丧的愧疚掺杂在一起,使这名原暗卫不知所措,

“属下明白了,”

他顿了顿,又自语道,

“现在明白了…”

柳栐言听他说的郑重,面上又一副内疚非常的模样,还真的是在认真反省,不由一喜,轻捏了他的手指问到,

“你是当真明白?再不会无谓受伤叫我心疼?”

他直晃晃地说心疼,哪怕事先知道主人在因为他难受,还是让柳承午心里一跳,令那喜悦噔噔的压过了愧疚,慢腾腾地把他烧哑了,

“属下明白…再不会如此轻怠了,您别生气。”

柳栐言设身处地地想了一想,当即觉得被这样对待太过蛮横,而若是放在自己身上,他定没有那个好脾气吃哑巴亏的,可那人对他的任性妄为却没有任何怨言,倒让柳栐言觉得过意不去,不想浪费了他的一番付出。

柳承午得到这个回答没什么反应,只顺从主命,沉稳应了句是,柳栐言看这人连一丁点的委屈都没有,似乎对他要不要学射箭都没有意见,对此反而变得在意起来,诱导一样地问,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柳栐言这会儿想到弓箭就头疼,也不管最初是自己提出要学,毫无形象地往那矮桌上一靠,耍着性子拒绝道,

“不学了,先放着吧。”

“主人,您千万别松手。”

他舔舔嘴唇,妥协到,

“罢了…还是学着吧。”

他自己思绪万千,一转眼又改了口,让柳承午茫然更深,跟着应到,

“啊,是。”

他的疑惑太过明显,明摆着是真不清楚主人想让他说什么。可如果从一开始,柳栐言就嫌麻烦不想学也就算了,现在柳承午分明已经为主人先行比划和试练过,尽心尽力、不知劳累,并且还让自己因此负伤流了血,到头来却只得了主人一句“不学”,岂不是倾注的用心全算白费。

柳栐言听他应的这样乖,又承诺再三,自然什么气恼都没了,马车内很快就恢复回一派闲适安宁的气氛。柳承午见主人心情不复方才阴郁,也跟着放松下来,过了一会问到,

“主人可还要习箭?”

就他这逆来顺受,如何搓揉都不反抗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把自己的主人惯坏。已经变得足够得寸进尺了的柳栐言听他同意后说做就做,没作耽搁地同柳承午一起回到前边练箭的地点,在对方的协助下再次将上下护具穿戴完毕。

柳承午面露迷茫,不太确定地开口,

“属下……应该要说些什么吗?”

柳承午在他身旁,于开始前先指导主人搭弦的姿势,柳栐言按照示意用右手拇指勾上弦身,与弦接触的指腹被保护在柔软的皮革之下,拉开弓时可以减少许多由弦反推的力道。柳栐言空箭拉弓,感受了一下手上的用劲,那人选择的不是很重的弓,要完全拉开并不困难,而柳承午全程警觉地注意着主人的动作,见他开了弓,忙在一旁担忧地提醒,

柳承午言之切切,却忘了起先是主人告知自己不能空放。他吃过闷亏,已经大概猜出了若无箭放弦会是如何,这弓箭看起来较刀斧要文雅,其实杀伤力同样很高,若没有箭矢承受下弓弦的冲劲,那撒手后放出的力道要么因为姿势不当打在臂上,要么如数施加于弓身。

如果弓的选材不行,空放后承受不住,甚至有可能当场断裂,就同样会伤到持弓人。

柳栐言有些好笑地看了看关心则乱的柳承午,转而将弦缓缓收回原位。他取出箭,由于靠自己的感觉找不到合适的搭箭点,又不想每次都让柳承午帮他指地方,干脆找了条白色的细线,在那人点出的位置偏上一些正绕几圈再反向压进去,仔细绑好一小段白线当做标识。

至此总算准备妥当,柳栐言摆好站姿,颇具架势地闭着眼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就在要射第一箭时发现了问题。

这种古时用的,传统的弓上没有瞄准器。

柳栐言记得自己在射箭馆体验的那一次,即使有辅助用的瞄准器,射出的箭也经常脱靶,更不要提这次连瞄准器都没有,柳栐言虽然试着用箭头对靶心,出箭后却发现根本没能对准,于是那支箭毫无悬念地远远偏离了目标,歪的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柳栐言啧了一声,不信邪地举着弓来来回回找了半天,理所当然的没有在上边找到瞄准器,他有些泄气,怏怏地求助自己的小护卫,

“承午,你都是怎么瞄准的?”

可惜柳承午也并非利用弓上的哪个点,而是靠手感和直觉进行瞄准,等经手的箭越练越多了,也就慢慢掌握了些许技巧。他将射箭时的感觉艰难组织成语言,想要让主人能够领会自己的意思,柳栐言云里雾里地听他说了半天没听懂,终是纠结地一摆手,让他不必再继续。

与其为难柳承午总结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还不如他自己动手多练几次,柳栐言自力更生,学着那人的样子放完了一整筒箭,却只有两三支堪堪接近靶点,接着还因为力度不足以穿入其中而被撞落在地上。

柳栐言在满地的箭矢中收弓,负手,对自己惨不忍睹的成果视而不见,只站在那矜傲地一点头,朝柳承午命令到,

“承午,捡箭。”

他面上装的不以为然,其实心中还是尴尬,明显没料到自己的技术会差到这个地步,好在柳承午神色不变,听到命令后也只是应声而出,将散落各处的箭支一根根捡回来,就让柳栐言释怀一些,暗暗捂住了主人的尊严。

只是等那人捡完,柳栐言却不乐意接着往那棵树上招呼,他让柳承午注意周边,确定方圆几里内并没有旁人,就漫无目的地朝着天空拉满弓,肆意无拘地放开了。

出弦的箭窜的飞快,一下就隐没在高处的枝条间,离开能不能射中靶心的约束之后,柳栐言总算感受到了一点拉弓的快意,他兴致瞬涨,也不管这样射出的箭找不找的回来,极败家的准备把这一筒箭都散干净。

柳承午随着主人胡闹,一边默默记下每一支箭的方位,柳栐言正耍的起劲,随心放出的箭却突然惊起了一只栖身树上的大鸟,那鸟通体的羽毛乌黑,以柳栐言稀薄的知识认不出是什么品种,它在空中高高盘旋了一圈后落回枝桠,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

这下柳栐言就起了点玩心,他知以那只鸟所在的高度,凭他的力道别说射中,便是碰也无论如何都碰不到,干脆将它作为目标,遥遥引了一箭过去。

箭矢穿过树间带出一阵声响,虽还有一段距离,仍将那只鸟惹的再次飞起,柳栐言抬头看它舒展着翅膀飞过一圈,接着居然又大声叫着降落回原位,便有些疑惑,让眼力更佳的柳承午观察附近是否有其它鸟类或是鸟窝之类。

柳承午仔细眺望过一遍,才向主人确认周边没有任何东西,柳栐言没忍住又试了一次,发现那只鸟无论如何都不肯走,后来还在树梢上跳来跳去,左右转着脑袋瞅着这里,忽然就觉得自己被嘲讽了,柳栐言板起脸,

“…承午,你说它是不是在小瞧我?”

柳承午闻言仰起头,而他的主人一边问,一边将箭再次续上,直到把弦用力拉满了,才泄愤似的将这一箭放出去。结果那箭毫不意外地未中目标,本该无碍的大鸟却突然惨叫一声,扑棱着翅膀从树上跌落下来,柳栐言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本来站在自己身旁的柳承午已经踩着树侧一个跃身,在半空擒住了那只态度嚣张的小东西,捏着它的翅膀回到主人身边。

失去自由的飞鸟拼命挣扎,却被牢牢压制在柳承午的掌心之中,柳栐言戳了戳它被迫蓬起的毛绒绒的腹羽,惊奇到,

“你这,用什么打下来的?”

柳承午一手捉住嘎嘎大叫的鸟,另一只手摊开放在主人面前,让他看清里头握着的两块石头,柳栐言捡起一颗颠了颠,又想到这人一言不合出暗招,还没问就乐了,

“干嘛呀,人家碍着你啦?怎么突然想打它下来呢。”

柳承午就皱起眉,不太高兴地瞪着那只黑鸟,完全不觉得自己所言有多离谱的,一本正经地答复主人,

“它既对您不敬,自然应当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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