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柳栐言胸口里疼的厉害,他伸手揽住柳承午的肩膀,略微施力令其靠近,柳承午茫然就范,转眼被主人抱了个满怀,便又是一愣,犹犹豫豫地开口唤到,
“……主人?”
柳栐言含糊应了一声。他并不松开,只轻拍了拍这人的后背,语气有些闷闷的
“不要动,让我这样抱一会。”
柳承午就安静下来。
他没想明白主人这是怎么了,但比起心情低落的柳栐言,这名原暗卫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与主人亲近相拥,从心里冒出来的念头就只有满足。他任由自己陷溺于主人给予的温暖,到后来一下没忍住失去了自制力,甚至还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主人的颈窝。
消沉中的柳栐言哪里料到对方会有这等举动,愣是被脖颈边突然出现的那点儿痒弄的一哆嗦,他瞪圆了眼睛,惊讶之余连本来的难过都顾不上了,忙退开半步去看柳承午的反应。柳承午这下也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在主人离开时又像是被推开一样,便立马跟着白了脸色,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
“…属,属下不是……属下方才妄为了………”
他难得主动接近一次,让柳栐言在感到意外的同时,还升起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欣喜,结果这人倒好,柳栐言都还没把那么点雀跃给捂热乎,他就又战战兢兢地缩回去,要顶着这般惊慌的模样惶然道歉,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柳栐言恨铁不成钢,几乎想戳着柳承午的额头问他在想什么,他郁结于心,忍不住在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
“你这性子,到底怎么回事……”
可抱怨归抱怨,柳栐言最初心系此人,又何尝没有喜欢他这性格的原因,而因果如此,现在又有什么好说,柳栐言点点头,被自己的理论轻易说服,他恢复冷静,仔细回味了一下对方表露出的少有的大胆,终究还是觉得高兴,便伸手去拉那人,待柳承午顺从地俯下`身来了,就凑过去抵他的额头,
“也就你最傻,这做都做了,怎么不知道多讨些东西回去。”
柳栐言本就没有发火,更罔论息怒一说,他不知这人卖的是什么关子,但也只是好脾气地哦了一声,柳承午得他准许,就把那弓靠在一旁树上,转而取来护具呈至柳栐言面前。
柳承午与主人挨的太近,连呼吸都拂于咫尺,向来冷静的脑子就一片空白,根本分不出心神去想主人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敢动弹,接着却眼睁睁看着主人更近一些,仰头在他额上亲了一下。
他自说自话,就了拥抱的姿势拘住柳承午的行动,又仗着对方完全不会抵抗,就像只无人管束的偷腥的猫,蜻蜓点水地从对方的眼睑一路亲到脸颊,之后再继续往下,依恋地停留在那人嘴边。
柳承午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主人会伸手的这般快,他知自己方才所为十分无礼,自不敢再多做停顿,低了脑袋向柳栐言请求到,
“主人息怒,能否请您稍等片刻?”
柳承午试箭时并未戴上护具,以至于柳栐言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些东西,他好奇打量过一番,因着自己对射箭没有任何多余的记忆,只能试探地去问柳承午,
“你知道这些要怎么戴?”
“真有必要都戴吗?我看你也没用这些。”
他这样说,柳栐言就更加不明白了,不过出于对柳承午判断的依赖,到底没有再多问什么,只将手伸给那人让他摆弄。柳承午没想到主人会让自己帮忙戴,便又是一阵难为情,顶着脸上的烫意小心托住主人右手,将皮制的扳指套于拇指之上。
他故意把语气放的又轻又软,最后的询问更是意有所指,一句话听起来暧昧的不得了,就腾的一下让柳承午脸红的像是快要滴出血来,哪里还敢多想主人所说的“别的”是什么意思。柳承午无法在行动上有所推却,便动摇地来回躲闪视线,他连与主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又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手足无措的杵在主人怀里,惹得柳栐言朗笑出声。
要不是他们在荒郊野外,柳栐言其实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收住心神及时打住,不过柳承午的神情着实有趣,柳栐言得了乐子,也就好歹弥补了些许遗憾,这才大发慈悲地决定放过他,
“好啦,把弓拿给我吧。”
柳栐言翻着手来回看这两样小东西,看不出用途的护具戴在他身上,就算还没正式接触弓和箭,也增添了几分像样。柳承午手下不停,又替主人陆续穿戴好护胸和护臂,这才勉强放下心来,将弓重新奉给主人。
柳承午如获大赦,忙恭谨后退,将手中长弓递予主人。他脸上染起的热意还未消散,在柳栐言将要接过弓时却蓦然一凛,接着竟是把那弓又收回去了,令柳栐言伸出的手茫然地举于半空。
柳承午就答是,许是觉得应对的不算妥当,又在略微的停顿后进一步说明到,
那扳指套口并非完全的圆,而是微椭的形状,旋转半圈后能够卡在指节的位置不松落,柳承午仔细调整,令扳指上方的皮革完全护住拇指指腹,这才换了另一件类似于半边手套的皮护具,帮主人戴在左手之上,遮挡住食指拇指以及之间的虎口。
柳承午被主人明里暗里占了不知多少便宜,彼此间的体温互相交换,渐渐也有些意乱神迷,微喘了气息任主人施为。柳栐言亲到尽兴了一抬眼,正瞧见那人沉醉其中的,透着点迷茫的黑漆眸子,就实在没能忍住地在他略薄的唇瓣上又轻轻咬了一口,不怀好意地笑道,
“你还要不要教我射箭?还是我们…先做点别的?”
“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合算?”
“属下刚才切身体验过,应是没有出入的。”
相较于直接开始的柳承午,一身护具的柳栐言可谓是全副武装,他堪堪活动了两下,觉得柳承午有些小题大做,
柳承午不擅劝谏,闻言便抿了抿嘴,望向主人的目光里隐含恳请,
“兵器无眼,如此方可防护一二,求主人务必稍作忍耐。”
柳栐言不过随口问问,听他说到这个地步,也就不再多言,学了那人的样子抽取箭支,柳承午在一旁仔细守着,见主人将箭尾搭于弦上,却是开口阻了一下,
“主人,您再往上放些。”
他一边说,一边顶住箭尾,柳栐言在他的引导下调整好搭箭点的位置,半信半疑地反问,
“这样?”
“是,若箭与弓把平放,出箭时容易擦伤手。”
与柳栐言曾经玩过的现代弓不同,这种传统的长弓并没有专门用来支撑的箭台,于是箭的前端是以手作为箭台,直接搭在持弓那只手的拇指上的,若姿势不当,出箭时十分容易被箭羽划伤手指。
而搭箭点的位置就是是否会受伤的原因之一。
柳栐言不知道这点,按理说柳承午也不应该知道,他上下比划,好奇问道,
“你怎么知道要搭上面些?”
原暗卫面露难色,似不知该如何作答,最后在主人的凝视中语焉不详到,
“是属下练箭时…自个琢磨出来的。”
“这么厉害,”
柳栐言下意识称赞,但很快就发觉这句话里不对劲的地方,柳承午之前纠正他时说过平放容易擦伤手,而若是靠自己领悟出来的,就说明他最开始一定平放过。柳栐言肃了脸色,向柳承午示意,
“手给我看看。”
柳承午一不留神给自己挖了个坑,只能踌躇着让主人去验手上的伤。他试箭时其实已经调整的足够快了,但出弦后过手的箭羽锋利,仍在他拇指上竖着留下了几道血印,柳承午没什么底气,小小声地辩解,
“只是瞧起来深……不碍事的。”
柳栐言面沉如水,根本不信这人的说辞,他暂时没了学射箭的心情,就将弓箭一收,拉着柳承午回到马车里。
得亏他们驾着马车来的,伤药绷带一应俱全,柳栐言从暗柜把药瓶翻出来,边头也不抬地跟他确认,
“还有什么地方伤着了。”
柳承午慑于主人冷冰冰的语气,哪里还敢隐瞒说没有,尽管剩下的在他看来确实不算受伤,也仍然结结巴巴地回禀了,
“小臂被弦打中过几次…但隔着衣服…没什么感觉……”
他说完,见主人微微抬了抬下巴,当即心领神会,把袖子向上卷起露出手臂,给主人看上边的印迹。
柳承午这次倒不是避重就轻,由于有衣物的阻隔,就算不是冬天那种厚实衣裳,也极大减缓了被打中时的力道。柳栐言仔细检查过一遍,确定对方手臂上确实只有一点看起来很浅的红痕,这才轻轻哼了一声,让他把袖子放回去。
可就算手臂没事,那人也确实受了伤,最初分明只是寻一个消遣而已,结果却弄成这个样子,柳栐言叹一口气,替柳承午敷上伤药。他在柳承午射出第一箭时,还觉得那人低头愣住的模样可爱,现在再想,才知那应当是突然被箭羽划伤后的反应,偏偏柳承午还不知停,等箭筒空了还要把箭捡回来继续练,硬是令这伤上加伤,也不晓得该有多疼。
柳栐言越想越窝火,后来实在生气,就把手里的药瓶用力拍在矮桌上,把柳承午吓的浑身一震,
“你是不是觉得反正我是大夫,所以就可以随便受伤?”
他这样问话,柳承午如何敢认,自然极力摇头否认,急切应道,
“不…不是……”
柳栐言就抱着胳膊看他,语气不冷不热的,
“不是?”
柳承午最怕主人这副样子,他如坐针毡,但却大概猜出了主人为什么会如此生气,便在短暂的犹豫后开口保证到,
“属下…属下知错…今后绝不再犯……”
“绝不再犯?”
柳栐言问完轻飘飘地瞥他一眼,见这人应是的态度还算诚恳,想来会为这事长点记性,才终于消了怒气,拿出干净的布条帮他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