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一挨上绵软的被面,整个身子就陷了进去。
三面围合的帐子本是最能给人安全感的地方,可眼下却最让人惶恐。
因为无处可逃。
帐子虽是轻纱所制,但只能透出些许微光,唯一敞开的口被一道身影堵着。
视线半昏,幽静无声。
山一样的影子压了下来,太子身上散出的冷香越发的浓郁。
几番多次,沈离枝能很清楚嗅出太子情.动的气息。
这让她后背都因紧张而渗出了薄汗。
在那道身体压下来时,她连忙伸出双手抵住。
“做什么?”李景淮宛若有些新奇,嗓音带着缠缠绵绵的低靡,动作顿在原处,却没有因此而起身放弃,仿佛她这抗拒的小动作只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足为虑。
沈离枝轻咬着下唇,她手心抵住的地方能感受到寝衣下灼热的温度和跳动,那肌理的紧绷与蓄势,都在宣告着为时已晚。
她喉咙发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太子总是冷不丁就开始给她灌迷魂汤,她只不过想要问一下飞练的下落,怎么就把自己问到了床塌上。
白日里她已经纠结许久。
即便她不在乎这个身子,可也不能就这样生下孩子。
庶长子从来都是个尴尬的存在,即便是在民间寻常官宦人家为避免家中长子非嫡妻所出,往往都是要避子的。
可太子从未给过她什么药。
当然太子可以立很多妃嫔,他可以不在乎谁生下孩子。
但是有了孩子,她的退路岂非全无。
想到这里,沈离枝抗拒的手就更加用力支着。
虽然她知道自己是蚍蜉撼大树,但是拖得一时是一时。
太子的生疏让她吃过苦,可是他的‘好学’和钻研又让她抵抗不住,往往他没用多少手段就能让她一败涂地。
所以从一开始就不让他近身才是正确的做法。
李景淮怕压折沈离枝的手腕,也没敢真的用力往下压。
只是抬起一手,顺着她的手腕缓缓向下。
袖口被他剥笋一样往下捋,凉嗖嗖的感觉就好像她已经被剥了个干净。
他又用指腹揉着她紧绷的手腕,“不累吗?”
“……累。”
撑着他这样的重量,当然累。
她的手杆都开始微微颤抖,可是太子却没有减轻负担的意思,甚至他都不再温柔地帮她揉手腕。
长臂往下,他直接朝着她腰带而去。
这下可真的要被剥了!
沈离枝慌慌张张分出一手,去抓他的手臂。
“殿下,我、我们玩个刺.激的吧!”
李景淮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离枝怀疑自己被夺舍了。
两个人都诡异地保持了三息的沉默。
沈离枝自己当然是想不出这句话来的。
这还是因为在谢府无意撞见几个少妇在园子里大谈御夫手段。
要不是身边谢萱姝拉着她,她早就出去道个歉然后赶紧躲开。
但是谢萱姝却不干,她说多学学总没错。
沈离枝只能舍命陪‘小女子’。
几个年轻的夫人都是新婚不久的闺中姐妹,聊起来真的荤素不忌,对付夫婿来那可谓各显神通。
哪怕沈离枝没刻意去听,但是那些话还是躲也躲不了,如数灌进耳朵,变成挥之不去的‘可怕’记忆,盘踞在她心头。
“若你不想吃苦头,那还得自己主动,别看男人一脸正经,其实都是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只要你主动了,还不是手到擒来,拿捏得妥妥的!”
那名娇俏的美妇是这样说的,她还比划了一个握拳的动作,信誓旦旦的表示这招绝对管用。
沈离枝手指抖了抖。
但是太子他不是普通男人吧,她是不是要死了?
沈离枝悔恨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李景淮果然还是手握上她的腰肢,一点也没有打算放过的意思。
果然没用……
然下一刻,形势徒然大变。
一个急转,两人的位置颠倒了个。
她坐在了上头。
沈离枝眼前一阵晕眩,手原本还抵住李景淮的胸膛,此刻却变成在支撑自己的身体,免得就此趴下。
李景淮的嗓音从下方传来,带着呼之欲出的骨噬髓稣。
“你,想怎么玩?”
沈离枝:“……”
经验出真理,那美妇诚然不曾骗人。
她低头一看,太子目光灼灼望向她,仿佛夜里闪着幽光的兽眼。
就好像在期待什么新奇的玩法。
沈离枝的脸一烫,耳尖热得都有些发疼,但是她也不敢去捂着,就怕露出一点怯态会让自己的心虚被发现。
“用、用殿下的腰带可否?”沈离枝的手往下移,太子的腰由着肩线一路收窄,是一副堪比名匠精雕细琢出来的身躯,强健的筋骨、适量合度的肌肉,每一寸都好像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太子没有拒绝,那便是同意。
沈离枝捏着他的腰带的端头,颤巍巍地解开,又慢慢地抽出,一切都是小心翼翼。
她也没有料到,进行到这里,事情的顺利让她犹在梦中一样茫然。
又有一股难言的欣喜。
原来太子也能这样乖乖听话?
但是捧着腰带,沈离枝还是忍不住深呼吸几下,安抚自己乱跳的心脏。
下一步无疑才是虎口拔牙的壮举。
太子身上丝滑的绸缎寝衣没有了腰带束起,当即往两边滑去。
沈离枝跨坐着的地方好歹还能压住,但是上面的胸膛则毫不掩饰地大片露出,烛光被晚风吹得摇曳,映在他的肌肤上也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橘黄的暖光。
以往沈离枝都是不敢睁眼看的,可是这个视角之下,她除非紧闭上眼睛,不然想要一点都看不见也绝不可能。
更何况此时的李景淮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的动作,但凡她犹豫了、退缩了,他会毫不犹豫马上拿回主动权。
她只能睁着眼,强装镇定地与他对视。
李景淮嘴角带着浅笑,俊昳的脸孔都染上了异色,往下是他的紧绷的颚线和那滑动的喉结。
一点点任何细微的变化和不同,都清晰地映入眼帘。
所以以往的时候,太子所看见的都是这么一览无遗的角度。
难怪她口是心非的时候,他总是会叫她小骗子。
沈离枝羞臊得指头都蜷缩起来了。
她迟迟不动,李景淮的手就开始动了。
沈离枝顿时吓得回过神,连忙按下他的手。
“殿下、你别动。”沈离枝把他的手腕握住,然后声音又轻又浅地同他商量,“可以捆起来么?”
李景淮眼睛倏地一眯,狭长的凤目挑起一抹艳色。
看着他让人惊心动魄的神色,沈离枝心头狂跳不止。
一切没有否决的,都被认作了默许。
沈离枝等了两息,才试探性地握住他的手腕往上提起。
太子虽不配合但也没反抗,沈离枝气喘吁吁把他两只手都搬到他头顶,把他的腰带准备好开始捆人。
沈离枝从没做过捆人这样出格的事,手艺生疏的很。
缠得太紧麻,怕勒疼了太子,缠得太松又感觉没有那个效果。
她累得汗津津流,李景淮却这个时候忽然仰起头,想吻她。
沈离枝一抬下颚躲开,那吻就落在她伸展的颈部。
“谁教你这样‘玩’的?”太子含糊的声音从连绵的吻中漏出。
沈离枝手较虚软地完成了自己捆绑的大事,还在床头一拉打了四五个死结。
她连忙直起身,把太子上昂的头轻轻摁下,太子倒入软枕上,眼睛还是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沈离枝忍着发麻的头皮,低声回道:“是奴婢听来的……”
李景淮转了转手腕,又拉了一下。
发现捆得还有点牢靠。
“然后呢?”
“然后……”沈离枝从旁边拖来一条薄被,盖住他敞开的胸膛,“殿下快些安歇吧。”
飞快地说完这句话,沈离枝再也不敢看太子的眼睛,马上从他身上翻了下去,一骨碌爬下床。
李景淮在床上静默了片刻,咬牙切齿低道:“沈、离、枝!”
沈离枝哪敢回头,捡起地上的彤史册子逃也似的离开了床塌。
杨左侍派人送来了修缮的记录册子,孟右侍翻看了一下就交给下手女官去记录。
“殿下怎么忽然就让人开始翻修蝶院了?”
“兴许是有用处吧。”
女官翻了翻记录,看了一下那院子的规格,“下官觉得这似乎并不是用来做书斋的,倒像是住人的一般……”
不久前,孟右侍就曾经向杨左侍建言过要将此处翻修做书斋之用。
当时杨左侍还在考虑。
但是太子从夏巡回来不久,就让常喜公公找了匠人商议翻修事宜,直到现在这份存档的记录才到了她的手上。
这处院子离三重殿最近,曾几何时也是三重殿的附院,还有一道相通的门。
所以孟右侍觉得此处做别的用途都不妥当。
如今,这里翻修了是打算给谁住?
孟右侍蹙着眉头,不敢细想,只能把目光一偏看向另一侧同样若有所思的萧知判,“我听说戒律司最近抓了一个人?”
“是,赵统领亲自盯着呢。”萧知判回过神,“不过赵统领神神秘秘的,连抓得是什么人都不曾透露,又感觉不像是什么大人物。”
孟右侍回到桌案边,捧起热茶,“奇怪,我听说这个人好像和沈大人认识。”
萧知判蓦然一惊,“当真?”
沈离枝不敢离开寝殿。
她‘大逆不道’捆了太子,若是就这样甩手走了。
太子这样子又被别人看见……
她估计就真的死了。
兴许把太子晾一会,心静自然凉,他就不会老想着那件事,待会他们还能好好谈一谈。
沈离枝抱着这个心态,坐在离床远远的美人塌上,重新翻开彤史册,沾了墨打算认真完成工作。
她正扭着身趴伏在半圆案几上,红着脸,矜矜业业地提笔落字。
岑寂的内殿安静的落针可闻。
这时,一道裂帛的声音突然传来,如雷贯耳。
沈离枝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指一顿,豆大的墨迹从笔锋跌落,在册子晕开。
下一息,她猝然扔下笔,身子往上一撑,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后脊被一手猛然摁下,一道森冷又缠绵的嗓音落在她后耳根。
“刺激么?”
作者有话要说:就问你们,刺激么?
来人,给太子送上火葬场前最后的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