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别怕(1 / 1)

傍晚,天边红云遮日。

夕阳熹微,一轮浅月已经浮现在天际。

沈离枝才回到东宫。

她本是应小国师的约才去的,没想到在碰见小国师之前先遇上老国师。

沈离枝还从未正式面见过老国师,可对他的印象向来都不好。

一来老国师有蛊惑朝臣的嫌疑。

二来上一回她在皇宫险些出了事,恐也是老国师从中作梗。

三来鹿城的追杀和苦桑村一事。

这些都让她对这个上玄天之主,心生警惕。

然而老国师在面对她时,却丝毫没有芥蒂。

不但命人给她备了休息的地方,还殷勤地马上着人去请小国师前来。

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唯一不巧的是小国师被要事耽搁,未能如约而至。

而她独自与老国师相处,如坐针毡,趁着金乌西沉,便借故告辞。

老国师也没有阻拦,还客气地与她辞别。

若没有那从天而降的一盆水,沈离枝算是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她边走边扯着身上这并不合身的衣裳,蹙起了秀眉。

上玄天用来熏衣服的香也未免太重了。

她起初都快把自己熏死了,这一路走来才勉强觉得味道被风吹散了些。

太阳往下沉,余晖便从云后射出,照在她的侧脸,有些刺目。

她抬起一手,遮过西晒,却在指缝间窥见了迎面朝着她走来的两人。

看那高矮的搭配,正是太子带着常喜。

沈离枝放下手,有些奇怪地迎上去。

这么晚了太子还要出门去么?

“奴婢见过太子。”沈离枝跪下行礼。

李景淮抬起手要免她这礼,一股浓烈的复杂气味就顺着夜起的风窜了过来。

这种香气十分熟悉。

他的手僵在了半途,转而拦下常喜。

“殿下怎么了?”常喜探出头,便在这个空隙里也闻到了一股异香。

他大吃一惊,盯着沈离枝就问:“沈大人,你身上这是什么香气?”

太子厌恶浓香,东宫之中更是无人敢熏重香。

沈离枝抬起袖子,“是说这衣服上的香气么?……奴婢在宫外不小心弄湿了衣服,这才换的,殿下不喜欢,奴婢马上去换了。”

她准备起身要走。

“等等。”太子忽然出声制止。

香气?

衣服上的?

李景淮心脏骤然一停,而沈离枝还眼睛盈润,看着他缓缓眨眼。

“殿下,怎么了?”

李景淮在这浓烈的香气中感到一阵阵晕眩,他扶着额头,低下头。

头仿佛都要炸裂,所有的不安和恐惧疯涌而至,带着那段让他至今还惊恐至极的记忆。

——殿下,不能过去!

——那是我母后,让孤过去!给孤让开!

——殿下!殿下!皇后娘娘的身体不能碰啊,不能碰,您瞧杨嬷嬷、您瞧她的手,只是碰了一下,就见了骨啊……

——这是什么香气,为什么会引来这么蝴蝶……这、这些蝴蝶是在吃娘娘的遗、遗体么……

恶心。

恶心至极。

所有的气血都在逆行,让他头疼欲裂。

李景淮用单手捂住自己的脸,四处顶.撞的气息让他呼吸急促起来,血在倒流。

而他能听见自己脉搏剧烈搏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急剧地撞,仿佛是那破茧的蝴蝶就要突破束缚。

“美好的东西易逝……殿下你可知道为什么?”帝师的话犹在耳畔,“因为弱小的人保护不了他想要的美好。”

他已经不弱小了,可也不行吗?

李景淮猛咬牙关,尝到了逆行而上的血气,他用发颤的指尖忽而掀下身上的大衫。

沈离枝只见身前虚晃一影,她被一件大衫从头罩住,紧接着被人抱起。

只是这一次太子没能把她抱起来,他腿膝一软,单膝就落了地。

咚得一声,震得沈离枝脑子彻底变成空白。

四周嘈杂的声音仿佛都飞出九霄云外,她被局限在只有她与太子的空间里。

只能听见李景淮在耳边急促喘息。

他没有松手,却似乎再没有了力气。

“殿……下?”

他为何会这样?

沈离枝吞咽了一下口水,手脚皆不敢挣扎和晃动。

太子像是变成了一个脆弱的架子,一晃,就会散开。

赵争的声音和常喜的声音在外面听不真切。

沈离枝只听见太子的声音在耳边低吼。

“让人送水到净室!把医正给孤叫来!——”

三重殿的净室足有两个书房那么大,专属太子。

玉石所砌,凿取地下温泉水引入池心,常年氤氲着一股清列的水汽。

沈离枝茫然落了地,抓着自己的衣襟看着犹如陷入癫狂的太子,不敢发出半分的声音。

太子离她不远,敏锐捕捉到她的退步。

“衣服,脱了。”

四个字蹦进耳朵里,沈离枝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更用力地抓紧自己的襟口。

她这一迟缓,李景淮等不了。

他伸手拉住她的腰带往前一拽。

沈离枝往前一扑,手刚扶在木桶之上,腰间的系带就被人抽了去。

她只来得及死死勾住腰带的尾端,可是李景淮的力气太大,这条带子居然从中断裂,回弹起的玉扣打得她指尖火辣辣的疼。

十指连心,她还没来得及压下眼底氤起的水雾,接下来的事更让她无暇顾及这点疼痛。

失去腰带,只剩下几根系带,李景淮早没有耐心一一解开,他直接抬手摁下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从她的后领处往下剥。

她的后背逐渐裸露。

一根根断裂的丝帛声像是琴弦崩断,一声声在耳畔放大,振聋发聩。

“太子——!”

沈离枝惊地声音都拔高了。

她抬不起头,甚至若不是她的手还死死撑在桶边,她的上身会因为太子这力气而往桶里倒去。

李景淮就用这股蛮力,把她剥得仅剩下贴身的衣物。

至于那身外衣早被他甩出了老远。

沈离枝的震惊还没完。

太子又从桶里勺起水直接往她身上浇下去。

水是刚刚备下的,来不及烧这么一大桶热水,仅仅是温热。

虽对夏日来说,算不上冷。

可沈离枝的身子还是抖得像是打冷颤。

李景淮虽然在浇她,自己身上也是溅满了水。

水很快在两人脚下凝聚了一大摊。

两人同样狼狈。

李景淮默不作声地浇了几大勺水后,发现那股香气还能从沈离枝身上闻到,他又咬紧牙关,拽着沈离枝到了汤泉池边。

沈离枝怕水,这下是真的害怕了。

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衣衫是怎样不整,就抱住他的手臂道:“殿下,别这样,我真的害怕……”

话还没说完,李景淮已经把她毫不客气地推进水里。

沈离枝还抱着他的胳膊,他也没有挣脱,任由她像是攀附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扒住他的手。

“我、我真的害怕……”

沈离枝颤着牙关,不敢松手,仿佛一松手,下面就是会把她摔得粉身碎骨的深渊。

她脸上水珠乱滚,也分不出是泪还是水。

口里颠来倒去说着害怕,嗓子都有些微哑了,可是李景淮就是不捞她起来,任她泡着。

沈离枝挣扎了几下,又在水里蹬了几下脚。

水没她想象那么深不见底。

好半响,她才从惊慌中慢慢平复下来。

可奇怪的是她身体还在剧烈的颤抖。

但又仿佛不是来自她本身。

沈离枝把目光放在她抱着的那根胳膊上。

——是太子。

李景淮急促地呼吸从没有平息,他低垂着头,更让人看不清表情。

只是他整个人僵硬地坐在地上,除了肌肉不可抑制的颤动,几乎是一动不动。

沈离枝从他的下方往上望去,在他低头的阴影中看见他唇边竟还有血溢出。

“……殿下?”

李景淮宛若被惊醒猛咳了几声,口腔里充斥猩甜的铁锈味。

他狠狠擦了一下唇,紧闭的双眼才缓缓睁开。

沈离枝很狼狈,鼻尖眼角都泛着红,肩上脖颈上也有挣扎过后的痕迹。

可是,她没有事……

这个认知刚出现,他就闭上眼,重重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再睁开眼睛时,沈离枝仍在水中巴巴望着他。

他紧锁的眉心慢慢舒展,紊乱的脉搏也渐渐平缓。

那股气味他绝不会记错,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终于伸出手把汤池里浮沉的沈离枝大发慈悲捞了起来。

沈离枝就带着一身稀里哗啦的水,趴在他胳膊上喘息。

仿佛刚刚差点被这池子里的水杀死。

李景淮的目光从她瘦削的肩膀滑过,凝脂一样的肌肤上滚满了水珠,只要她稍一耸肩,那些水珠就争先恐后地从她的玉背上滑落。

她的头发被扫到了一边,果背之上只有一根纤细的绯色带子横着。

他喉结动了动,但伸出去的手最终还是在她的背后,慢慢握成了拳。

罢了,若是她要走,就送她走吧……

他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恐惧。

意念刚转至,李景淮还没来得及抽身离开,一双手却温柔地环了上来,从他的腰揽住了他的背。

柔软地像是青嫩的蔓藤,敞开了怀,去拥抱比她强大无数的大树,希望能撑住将崩的他。

李景淮再次僵住,胸口好像涌入了一股热流。

他垂下眼,往下打量。

埋入他胸口的这个湿漉漉的身子,是那么纤细易碎,可却又温暖到让人难以抗拒。

“殿下,别怕。”

她的嗓音略有些低哑,是刚刚喊着‘害怕’导致的。

明明她那么害怕会受到他的伤害,却转过头来还愿意安慰他这个施·暴·者。

那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的情绪。

把他当做了需要呵护和保护的那一方。

她怎么能这样温柔和温暖。

“呵……”李景淮无可奈何地轻吐出一口气。

想要抽身离开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他颓然地仰起头,喉结滑动。

这,当真是要他的命。

沈离枝觉察太子似乎好转,慢慢松开怀抱。

“殿下,您好些了么?”

她声音在他胸腔前闷闷响起。

李景淮咽下血,一言不发,伸手把她从地上抱起。

沈离枝这才想起自己的衣衫不整,交手掩在自己胸前,又惊又窘。

但李景淮没有垂下眼来看她的狼狈,沈离枝便顺着他的目光缓缓转动。

直到,看见角落搁置的一席美人塌。

作者有话要说:老国师把太子吓到吐血了

我今天又修了一遍,应该会没事!

明天见!

(祈祷I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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