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赵煜尧忙完要事,靠坐在火炉旁,问向身侧的侍从徐贵:“派人去打听打听,邵家那丫头经常去哪里。”
徐贵心思百转,低眸道:“诺。”
“还有。”
“殿下请吩咐。”
赵煜尧凝着炉中跳动的火焰,道:“再去打听一下,哪几个皇子最近与慕时清走得近。
“诺。”
徐贵取来薄毯,盖在男人身上,躬身退了出去。
屋里陷入寂静,赵煜尧吹了声口哨,没一会儿,一只小白猫跑过来,跳上男人膝盖,依偎在薄毯上。
赵煜尧撸着小猫的后背,轻喃道:“婉儿,你不可以是别人的。”
他想要邵家的势力,也想要邵婉。而一举两得的办法就是娶她为太子妃。如今,他二十出头,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良娣,一个承微,还有一个通房侍女,太子正妃的位置一直空缺,不说是特意留给邵婉,也与邵婉有关,在他心里,只有邵婉的世家和容貌能够配得上这个位置。而且,两人自幼相识,自认为感情甚笃,他很喜欢被那小丫头追着跑的感觉。
想到此,赵煜尧放轻手上动作,一下下抚起白猫的脑袋。
长嫂为母,在撮合小叔子和邵家小姐的事情上,宰相夫人在尽心尽力。
这日,宰相夫人从外面回来,有些垂头丧气,正在院子里陪小儿子堆雪人的慕宰相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
宰相夫人摇摇头,“还不是为了时清的事。”
她走过去,递出慕时清和邵婉的八字,“找大师看过了,两人八字不合......”
慕宰相一愣,从未考虑过此事,“你怎么看?”
“我这心里乱糟糟的,”宰相夫人抚着胸口,气色不大好,“还是等时清回来,让他拿主意吧。”
此时,慕时清正在小厮的陪伴下,在首饰店为邵婉挑选玉镯。
店家看他们主仆懂行,也不扯皮,直接拿出最好的样式,“爷瞧瞧这些。”
慕时清认真比对后,选了一对,“劳烦帮我包起来。”
全程,他都没有问小厮的意见,对自己的眼光极为自信。
身后的小厮捂嘴偷笑,感觉自家公子在挑选玉镯时,认真又纯情,不知想到什么,还会莞尔一笑呢。
想必是由玉镯想到了邵家小姐。
店家竖起拇指,“爷眼光毒辣啊。”
慕时清笑笑,让小厮付了银两,将包好的玉镯放入袖管。
今儿离除夕还有三日,街市上人头攒动,慕时清刚步入人潮中,就被三皇子的门客拦住。
“慕先生有礼了。”
慕时清认出对方是自己的旧友,颔首道:“好久不见。”
门客笑着与之寒暄,但话里话外是在探他口风,想招他入三皇子麾下。
与以往一样,慕时清婉拒了,并且婉拒得让对方挑不出理儿。
门客无奈道:“你啊你,还是这么犟。”
慕时清淡笑,并未否认自己的倔强。
回府的路上,小厮问道:“公子真不打算入仕途了?”
小厮是慕时清的心腹,在汴京帮慕时清打理着人情世故,深知自家主子在权贵那边有多炙手可热。
慕时清瞥他一眼,无声的给予了答案。
小厮挠挠头,“那公子与邵小姐成亲后,还会居住在汴京吗?”
“看她。”慕时清眸光渐渐温柔,没有觉得邵婉是牵绊他游历的束缚,而是牵动他心弦的一抹妙音,让他有了归属感。
一念起,思念席卷,慕时清调转脚步,朝邵府方向走去。
得知慕时清来府上找自己,邵婉差点踩到自己的裙摆,赶忙让小兰服侍梳洗,换上一条水蓝色的长裙,戴好朱钗才出门。
因着即将定亲,两人并没避嫌,由慕时清引领着,去往城外一处田园小筑。
“这里是我两年前买下的,闲暇时回来逛一逛。”
清润的男子连声音都清透舒悦,让邵婉感觉所走的每一步都似踏在棉花上。
“那二爷很有眼光,这里不拘一格。”
姑娘家甜甜的嗓音跟黄鹂鸟似的,慕时清淡笑,“你能喜欢就好。”
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邵婉心跳又乱了节奏,莫非...等他们成亲后,会居住在这里?
目光不自觉瞟向沿途的几座木屋,脸蛋越来越烧。
他们会住在哪一座呢?
“邵姑娘?”
“啊?!”邵婉有点做贼心虚,慌乱地看向男人。
慕时清指着前方的凉亭,“走累了吧,咱们去那边坐坐。”
因着男女之别,两人不能同处一室,只能在北风中寻处凉亭歇脚。
在石凳上垫上厚厚的氅衣,慕时清请她入座,自己则直接坐在了对面的石凳上。
邵婉不好意思直接坐在他的氅衣上,踟躇片刻,直到男人投来目光才噗通坐了下去。
“要是觉得冷,咱们就离开。”慕时清撂下凉亭一侧帷帘,遮挡了吹向邵婉后背的冷风。
邵婉裹紧身上的斗篷,即便觉得冷,也没有说出来,只为能同他多相处一会儿。
回去的路上,邵婉不想乘坐马匹,“坐久了,咱们走一走好吗?”
徒步回城,对于慕时清来说并不算什么,可天寒地冻,一个姑娘家哪能行,慕时清自然不会同意。
邵婉恳切道:“就走一会儿,感觉冷我就坐回马车。”
拗不过小丫头,慕时清点点头,让车夫牵着马匹不远不近地跟着。
邵婉心中窃喜,灵动的大眼睛里溢满星星点点的流光。
“慕二爷。”
“嗯?”
“我能叫你...二哥吗?”
慕时清顿下步子,轻抿薄唇,负在身后的双手慢慢握拳。
没有得到回应,邵婉感觉自己不够矜持,心情复杂地低下头,感觉在他面前丢脸了。
突然,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声音:“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那样唤我。”
邵婉微微瞠目,难掩喜悦。
忽上忽下的心境属实折磨人啊。
“那,你也别叫我邵姑娘了。”她捏着指甲盖极力说服自己要大方一点,别扭扭捏捏,这样才能跟对方更进一步,“你叫我婉儿......”
有种控制不住的节奏在扰乱心智,慕时清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脏,试着开口唤道:“婉儿。”
四目相对,一股难掩的悸动漾开在彼此心间。
雪光漫天的田园小筑里,一切都变得曼妙了。
慕时清这个人进退有度,不会让人觉得冒失或轻浮,跟他相处,会让人由内而外感受到舒服。邵婉踩着他留在雪地上的脚印,目送马车离去。
然而,只是刚刚分别,她就开始期待下次的见面了。
坐在马车上,慕时清回想适才发生的种种,慢慢笑开。
回到府上,小厮迎过来,挤眉弄眼道:“二爷将镯子送出去了吗?”
慕时清这才想起“定情信物”还未送给邵婉,心里有些懊恼,但也不能再过去一趟,只能等下一次见面了。
听说弟弟回来,慕宰相让人将慕时清请到中堂,同他讲了批八字的事。
慕时清脸上未有异色,笑着摇摇头,“若单拿八字说事儿,世间要被拆散多少鸳鸯?”
慕宰相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捋胡子道:“可这终究是你们的一个坎,即便咱们不介怀,邵家未必也是这样想的。”
“邵家小姐不会介意。”慕时清笃定道。
可邵婉不介意,她的家人就能接受吗?慕时清也说不准,思绪有些烦闷。
夜里,他做了一件从未做过的大胆之举,也是他从前从不会觉得自己能做出来的事。
夜访女子闺阁。
当邵婉听见敲窗声,继而推开窗子见到站在廊下的男人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二爷...二哥。”
慕时清点点头,摘掉氅衣的兜帽,看向身后的小兰,“多谢。”
若非是她,他也“潜入”不进来。
小兰福福身子,“奴婢为小姐和先生把风。”
随后给自家小姐使眼色。
邵婉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转身扶好发鬓,深呼吸后拉开了门扉,“二哥请......”
慕时清并没有踏入她的房间,而是站在门口,递出一对被红缎包裹的东西,“白日时挑的,想着送你,结果忘记了。”
邵婉抬手接过,指尖触碰到男人的食指。
两人均缩了一下手,感觉相碰的地方又酥又麻。
“这是什么呀?”邵婉心里甜滋滋的,连语气都带了三分轻松,还有七分按捺不住的期待。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去换一对。”
摊开红缎,一对通体莹润的玉镯让邵婉张了张小嘴,“好漂亮的镯子。”
也不知她说了几分真话,慕时清弯唇,看着她将玉镯戴在两只细细的腕子上。
雪白的肌肤配上羊脂玉镯,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邵婉晃晃镯子,仰头道:“很合适。”
屋檐的灯笼映亮女子欣喜的眸子,那般生动,仿若这抹欣喜跳跃在心灵深处,让人不自觉沦陷。
慕时清忽然抬手握住她晃动的腕子,在女子惊诧的目光下,认真问道:“倘若没有人赞同咱们的婚事,你会义无反顾要嫁给我吗?”
郁郁夜色,触动柔肠,何况是自己仰慕的心上人。邵婉不知他为何这样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只要二哥不弃,婉儿愿与你携手不离。”
情话呢哝,丝丝入扣地流淌入心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洗牙,好酸爽啊,太难受了…大家平时要注意爱护牙齿牙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