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斗转星移,很快迎来除夕。
今年除夕,慕时卿没有带着门生去远游,而是留在了汴京。
为笼络关系,各府每到这个时候就要派人互送祝福的帖子。因为慕时清在家中过年,很多家主都希望慕府的帖子是由慕时清亲自书写,也包括怀春的少女们。
当邵婉从兄长手中抢过那张印有慕时清印章的帖子时,府中引起一阵哄笑。
小姑娘羞红着一张脸,揣着帖子跑开,落荒而逃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心虚。
邵成熹挠挠头,看向母亲,“娘,瞧婉儿那傻样,要不咱们成全她得了。”
邵夫人端着热茶,不咸不淡道:“那也要慕家主动过来提亲啊,总不能咱们上赶子再被拂了面子吧。”
邵成熹并不认同,“我提醒娘一句,汴京城里想要嫁给慕时清的女子数不胜数,咱们不加把劲儿,可就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谁不想要慕时清这种女婿呢,那可是提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存在。虽不入仕途,但仕途的大门一直向他敞开,只要他点点头,必然前途无量。
邵夫人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着急,但自己的女儿心思单纯,若是被拒绝,怕是许久都要走不出来。
夜里,邵夫人拉住吞吞吐吐的邵婉,严肃问道:“娘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中意慕家那小子?”
邵婉羞得想钻进地缝,可机会摆在面前,又有点跃跃欲试。想起慕时清俊朗不凡的相貌,心里小鹿乱撞。
见女儿如此,邵夫人算是摸透了她的心思,嗔道:“行了,这事儿交给为娘。”
邵婉双手捂脸,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熊蛋包。”邵夫人推了推女儿的脑袋,笑着走出去。
没多久,慕家迎来一位贵客,倒是让宰相夫妇极为诧异。
听完邵夫人的说辞,夫妻俩互视一眼,由宰相夫人代为答道:“不瞒你说,自从叔叔回府,来说亲的人家络绎不绝,快要踏破寒舍的门槛了。”
这话并非炫耀,慕时清是汴京最炙手可热的金龟婿,连皇室的几位帝姬也对其赏识爱慕。
毕竟是世家主母,什么大风浪没见过,为了维护女儿的面子,邵夫人故意道:“慕二公子怀瑾握瑜,深得人心,自然是香饽饽。我此来,并未与小女商量,只是抱着试试撮合的态度,您就跟我说句实话,二公子自己可有成亲的打算?”
并非邵小姐所愿......
宰相夫人下意识看了屏折一眼,笑道:“暂无。”
邵夫人回以一笑,没再过多去询问。
等邵家人离开,慕宰相敲了敲屏折,“人走了,出来吧。”
慕时清缓缓走出来,面色如常。
慕宰相无奈道:“算上邵家,这都第三十户人家了,你到底怎么想的,真的一个姑娘也看不上?”
宰相夫人与慕时清商议,以后再有上门求亲的,就让慕时清提前躲在屏折后,若是中意那户人家,就敲一下屏折。
像是没有听到兄长所言,慕时清凝着门口,眸光有些黯淡。
并非邵婉所愿吗?
铩羽而归,邵夫人只对女儿道:“那小子一心求学,没有成家的心思,咱们不在他身上花费功夫了。”
原本,邵婉并没有那种心思,只把慕时清当作榜样,可经过父母、兄长的逗趣,忽然就被勾起了欲念,这会儿听母亲讲完,心里像是缺失一块,闷疼闷疼的。
粉嫩的唇微微噘起,邵婉“哦”了一声,慢悠悠走向后罩房,耷拉的双肩显示出她的情绪。
邵夫人摇摇头,头一次在女儿身上感受到为情所困的情绪。
回到闺房,邵婉趴在床上,抱着《醉衫游记》的上册,轱辘两圈,又把书籍撇在一旁,拉着俏脸不讲话。
小兰蹲在床边,双手托腮,“小姐怎么了?跟奴婢说说。”
邵婉偏头看她,粉嘟嘟的唇稍稍下弯,“慕时清无意娶妻。”
小兰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劝了,强扭的瓜不甜,总不能强迫慕时清来提亲吧,再说,她家小姐有的是爱慕者,完全不必如此呀。
哄邵婉睡着后,小兰垂头走出去,也跟着愁起来。
邵成熹颠着苹果走来,见她倚在栏杆上,挑起浓眉,“在这伤春悲秋呢?”
小兰福福身子,“少爷又打趣奴婢。”
“那你杵这儿干嘛?”
小兰是个实在人,将邵婉不开心的事如实相告了。
邵成熹瞠目,把苹果塞给小兰,扭头就走了。
“少爷去哪里?”
“找那小子去。”
“......”
小兰从后面跺跺脚,生怕邵成熹好心办坏事,推开门跑进内寝,“小姐不好了!”
邵婉被惊醒,“嗯?”
“少爷找慕二公子算账去了。”
如一把利刃刺破皮肤,邵婉顿时清醒过来,趿拉上绣鞋就去追。
她与慕时清之间清清白白,甚至连半点交情都谈不上,慕时清不想娶她很正常,自家人哪有去算账的理儿啊。
可当她跑进庭院,哪里还有兄长的影子。
慕府花园的阁楼内,邵成熹掐腰站在旋梯口,盯着慕时清道:“我娘来说亲了?”
慕时清拍拍他肩头,“这事儿不好说,邵兄还是别问了。”
即便对方是邵婉的兄长,慕时清也不想背地里讨论邵婉。
邵成熹是个急性子,哼道:“你看不上我妹妹?”
慕时清有些头大,“你还是回去问令堂吧。”
这时,一层旋梯口传来脚步声,两人向下看去,见邵婉提着裙摆小跑上来。
邵成熹快于慕时清迎了上去,拉住邵婉手臂,“着什么急?”
邵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瞪了自家兄长一眼,小声问道:“哥哥刚刚跟慕二爷说什么了?”
邵成熹扬起下巴,“你别问。”
邵婉跺跺脚,瞥了一眼伫立在二层的男子,心里涩涩的,拉着兄长往外走,“哥哥别添乱,我和二爷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
快被木讷的大哥气晕,邵婉磨牙道:“别说了。”
这时,上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邵姑娘留步。”
邵婉心尖一颤,停下脚步。
邵成熹仰头看去,“有事?”
慕时清作揖道:“邵兄能否容许小弟同邵姑娘单独讲几句话?”
邵成熹刚要答话,被邵婉拧了一把腱子肉。
“嘶!”
“哥哥先出去。”
说完,不等邵成熹反应,就把人往外推。
当阁楼内只剩下两人时,邵婉深呼吸几下,垂眸站在旋梯口,静静等待着。
慕时清稳步走下旋梯,来到邵婉面前,“你......”
不知怎地,巧舌如簧的男人忽然词穷。
僵持半晌,慕时清开门见山道:“今日令堂来寒舍做客,提了姑娘的婚事。在下斗胆问一句,令堂此来,姑娘事先可知晓?”
若她事先知晓,想必她是同意的。若她不知晓,就当自己多想,道歉就是了。
由于紧张,邵婉咽下嗓子,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男人,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清男人根根分明的睫毛,“我是知晓的。”
闻言,男人淡淡而笑,笑声醇厚,偏又带着一股沙哑。
邵婉心跳如鼓,羞得低下头,不停绞弄手里的绢帕。头顶上方传来男人的声音:“邵姑娘。”
这一次的唤声,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温柔,惹得女子心荡。
慕时清同样紧张,但面上维持着淡笑,“若姑娘不嫌弃在下无官无爵,稍稍中意在下,在下想要向贵府提亲,求娶姑娘,不知姑娘愿意吗?”
话说出去半晌,没有得到女子的回答,反而觉得女子的面颊越来越红,像春日的桃子,水灵灵的惹人喜爱。
察觉出自己的旖旎心思,慕时清暗恼,退离开半步,留给邵婉足够的空间去认真思忖。
邵婉还在细细品读他的话,可明明是一句简单易懂的话,偏偏品了许久。
冬日的阳光挤进门缝,照在她的侧脸上,暖意融融的,她磕巴道:“你...你不是说笑?”
慕时清认真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那倒是。
邵婉紧张地只咬腮肉,可又知道机不可失,“那你...何时去提亲?”
这话无疑是首肯了两人的关系,慕时清暗自松口气,语气更为清朗,“我会托嫂嫂选好日子,尽快去提亲。”
嘴角忍不住上扬,邵婉按捺住心中欢喜,细若蚊呐道:“等你。”
说完,小姑娘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跑开。
盯着那抹越来越远的倩影,慕时清忍不住笑出声,原来,那次在马车相见,不是他一个人动了心。
跑出慕府后,邵婉坐进轿子,抚抚胸口,一双秀气的小脚不停踏着轿底。
听见轿子里的动静,小兰隔着窗帷问道:“小姐达成心愿了?”
邵婉愣住,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轿外的小兰捂嘴偷笑,心想过不了多久,府上就要办喜事了。
这事儿很快在城中传开,说是慕家的二爷看上了邵家小姐,准备提亲了。
当消息传入东宫时,正埋首在书案前的太子赵煜尧沉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比心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