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东京事变(九)(1 / 1)

甚尔的手劲很大,随便捏捏就能把直哉疼得眼泪直流。

直哉哭哭唧唧地往外推他的手,口齿不清道:“我戳了……我债也不敢了。”

“你跟谁是一伙的?”甚尔眼含威胁地又问了一遍。

直哉识相地怂了:“泥!泥!”

甚尔这才放过了他。

由纪子默默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心底忽然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好像……真的不是什么坏人。该怎么说呢?大的那个坏的太明显,而小的那个好像又有点憨憨的样子……这种性格应该是做不了坏人的吧?

自从昨天在列车上的偷拍事件之后,她就一直提心吊胆。最开始是为早纪的反常而担心,但后来就慢慢转变成了对周围人态度的不解。同行的社团好友也好、早纪的父母也好,甚至连警察都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件事的诡异一样,每一个都沉默不言,似乎这样就能把这件事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由纪子对这种态度无法苟同,她渴望知道事情背后的真相。

说实话,甚尔那番‘知道太多容易出事’的言论,在她看来属于故作神秘的成分居多。但一想起昨天河川旁那道巨大的爪痕,她又有些拿不准注意了。

她是有着比常人更旺盛的好奇心,但她也没打算像个炮灰一样为此付出惨烈的代价。

思来想去,和她一样对这次事件感兴趣,并有可能找出真相的,也就只有面前这两人了。

犹豫再三过后,由纪子的心偏向了相信甚尔的话,她咬咬牙:“我可以将条月同学的地址告诉你们,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甚尔和直哉同时扭过头来看着她,两张十分相似又都很好看的脸做出同步率这么高的动作,看起来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甚尔:“你说。”

为了保障条月御子的安全,也是为了亲眼见证他们调查的过程,由纪子提出:“如果你们要去找她的话,就把我也一起带上。”

直哉脸色一青,而甚尔却浑不在意地笑了。

“可以。”他说。

正好他也不放心把这样一个观察力敏锐,行动力又高的人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就算她是个普通人,也会有无数种办法给他添麻烦,不如直接带在身边,这样也方便控制。

直哉看着他那个笑容,心里已经响起了十二级警报——不好,这家伙好像又在冒坏水!

他试图劝由纪子:“小姐姐,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真的很危险,一个搞不好甚至会死人的……我向你保证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同学,你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了,好吗?”

由纪子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柔和,她没说同不同意,只是笑着对他说:“谢谢你。”

她开始有一点明白,为什么像甚尔这样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人,会把直哉带在身边了。

这么一个小面包,谁看了会不喜欢呢?

……

甚尔不喜欢。

他不但不喜欢,甚至还觉得有点烦。

自打三人一起从咖啡厅出来后,直哉就一直在他脚边绕来绕去,碍事得很。他一直在碎碎念着:“不能带由纪子姐姐,真的不能带!”

在他的积极撺掇下,由纪子和他互换了姓名。甚尔原本不想参与的,可直哉不由分说地把他介绍给了由纪子:“这是甚尔,血缘上算是我堂哥。”

甚尔闻言磨了磨牙:怎么,抛开血缘的话,这家伙没把他当哥吗?

硬了,拳头硬了.jpg

直哉对于即将发生的危险毫无所觉,自顾自地劝阻着由纪子:“但我不是一个徇私枉法的人,就算是我亲哥我也得说——这家伙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最好还是离他远点……嗷!!”

铁爪炖猪脸,甚尔特供版!

看这这对兄弟的互动,由纪子心中的忐忑一下子被驱散了不少,她没忍住地‘噗嗤’一声轻笑出来,在看见直哉受伤的眼神后,她急忙解释道:“没有笑你。”

可她解释得太晚了,直哉已经感到了自尊心严重受挫,他蔫头巴脑地躲在甚尔后面,不吱声了。

由纪子忍不住找话题哄他:“那个……原来你们真的是兄弟呀!”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甚尔脸色不太好地反问她。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呃,我还以为你们是那种专门绑架无知少女的犯罪团伙呢……”

一个负责当诱饵降低受害人的警惕心,另一个负责把人套麻袋连夜绑走。早纪就是差点被他们绑架的受害人,而她极有可能是下一个目标。

非常可怕的是,她已经被直哉降低了警惕性了!

会帮人倒茶暖手什么的,也太贴心了吧!而且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乖巧地叫‘小姐姐’什么的,这个称呼也太可爱了……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种神仙弟弟啊!

由纪子盯着直哉被掐红的小脸,心里居然有点蠢蠢欲动。

这下换成是直哉脸色不好了,他愁眉苦脸地说:“我难道看起来很像坏人?”

由纪子柔声安慰他:“正是因为一点都不像,所以才适合当诱饵啊。”

直哉:“……”谢谢你小姐姐,不过并没有被安慰到呢,唉。

甚尔不厚道地笑出声:“他这么傻,不被人拐走就不错了,还当诱饵?”

直哉捂着被掐红了的脸,大声斥责:“也不知道是谁害得我受了伤!”

甚尔顿时噎住:“……”这傻东西还挺记仇。

这两兄弟你怼我我怼你,有来有往的,又把由纪子给逗笑了。直哉见气氛正好,再次试图劝由纪子打道回府。

只可惜甚尔和由纪子都已经打定了注意,他一个小豆丁,人微言轻,根本说了不算。

在又一次被晃悠在脚边的直哉绊到后,甚尔所有的耐心都消耗干净了,他直接一把将直哉捞起来箍在腰侧,凶巴巴地威胁他:“她管好她自己,你管好你自己,别多管闲事!”

直哉挣扎道:“可遇到咒灵怎么办!”

听到陌生的词语,由纪子悄悄竖起了耳朵。

甚尔向后看了她一眼,然后十分淡定地说:“你现在和她差不多,都是累赘。她说不定还比你省心点,你信不信?”

那直哉当然是不信的,“我好歹还能看见呢!”

于是由纪子默默总结下了‘咒灵’的特点:很危险,甚至有可能致命,而且有相当一部分人应该是看不到这种东西的,只不过直哉可以看到。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昨天井村夫妇看着早纪上方的模样——那不就是看着某些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时,才会流露出来的诡异神情吗?

由纪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默默地跟紧了身前不断拌嘴的兄弟俩。

感觉好像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过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自从昨天追着早纪跑出家庭餐馆的时候,她就隐约有一种预感:像往常一样平静无波的生活,大概是回不来了。

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害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兴奋与跃跃欲试……就好像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忽然有了走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一样。由纪子压抑着内心的波动,默默地握紧了双拳。

总之,直哉死缠烂打也没能让另外两个人改变主意,他蔫蔫地被甚尔夹着走,一脸的忧伤。

他偷偷下定了决心:如果、他是说如果……假如今天他们真的不幸遭遇到咒灵的话,那他就像昨天一样主动去看它,说什么也不能让它伤害到无辜的人。

甚尔已经很不靠谱了,自己不能像他一样不靠谱。直哉怀揣着一颗悲壮的心,郑重地朝由纪子点了点头:“由纪子姐姐,你的安全就交给我直哉吧——”

甚尔一颗爆栗弹在他脑门上:“别东张西望。”

“嗷!”直哉委屈地抱住了头。

……

就这样,三人先是搭地铁,又是乘公车,足足花了一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由纪子记忆中的地址。这里是位于东京郊区的一处小村落,说是村子,其实也就和一片居民区差不多。道路两边整齐地排列着三三两两的公寓楼,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林中。

一下车,直哉的神色就变了。

他下意识地挡在由纪子身前,望向远处的山,喃喃对甚尔说道:“那座山不对。”

远处的山更是被一层只有直哉能看见的黑气笼罩着,处处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这个名叫一色村的小村子依山而建,距离最近的公交站点也有足足数公里的距离。三人步行前进,又花了半个小时才到达这个偏僻的村庄。

由纪子虽然看不到直哉眼中的景象,但光是看着眼前死气沉沉的街道,她就能感受到气氛不对劲。

大白天的,整座村子居然没有一个人在街上走动,就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整座村子被笼罩在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氛之中,犹如一座鬼村。

由纪子试着去按响了几户人家的门铃,并大声呼喊着里面的住户。可不管她闹出再大的动静,都没有人出来应答,就仿佛这一栋栋房子都是无人在家的空屋一样。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神情迷茫地道:“怎么会这样……”

甚尔走到一户人家的大门旁边,随手揩了一把信箱口上的灰尘,并示意给身边的直哉看:“看这灰积的,怎么也有半个月了吧?”

再在四周走一走的话,就能发现所有的人家都是这样,房屋里空无一人,而门外积攒着厚重的灰尘。

直哉神色凝重地说:“这个村子绝对不对劲。”

根据他们来到这里之后的种种迹象判断,这个一色村应该不是突然陷入这种诡异的情形之中,而是沦为一座无人的鬼村长达数日乃至更久了。而甚尔是前天才接到直毗人的委托,偷偷带着直哉前来东京调查禅院家某些人与诅咒师的联系的。按理说以禅院家的体量,就算东京不是他们的主场,发生了像这种咒力封山的情况也不可能丝毫得不到消息。

四周没有人,甚尔就毫不顾忌地拉开背包,从刀鞘里拔出他那把长刀。刀身足足有四指宽,一米长,凛凛的寒光反射在由纪子眼底,吓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本以为那是铁棍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把看上去就杀意凛然的长刀!

甚尔没有理会她的惊慌失措,而是自顾自地看向直哉:“在来这里的路上,你没有从公交车上看到咒力,对吧?”

直哉明确地回答道:“没有,这座山从远处来看,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就有意思了。”甚尔忽然露齿一笑,犬齿的尖端上闪烁着危险的寒光,“看来是有人设置了‘帐’在这里。”

由纪子又一次听到了新的词汇,她不由自主地盯着甚尔,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可甚尔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仔细解释的意思,最后还是直哉注意到由纪子的疑惑,主动为她讲解道:“‘帐’可以理解成‘结界’一类的东西,虽然普通人看不见,但确实存在着,而且根据种类不同有着各种各样的效果。像这个村子这样明显有问题,却一直没有被外界发现的地方,多半就是被‘帐’笼罩住了,导致外面的人无法察觉到‘帐’里面的异样。”

他说的太过于玄乎,由纪子本来是不太能够接受的。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不管是昨天早纪身上发生的怪事,还是眼前空无一人的一色村,都仿佛是在挑战着她一直以来坚信着的世界观。在此基础之上,直哉所说的‘帐’和‘咒力’,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她忍不住害怕了起来:“如果真的如你所说,这个村子被看不见的东西笼罩了,那我们又是怎么进来的?”

直哉被她问住,半天想不出答案。

“咒力。”甚尔站在一旁,忽然冷冷地说道,“我们三个身上最大的共同点,不就是没有咒力吗?”

而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一色村的异常没有被禅院家发现了……一直以来坚守着咒术师的行事方式的他们,一旦被这种能够掩藏咒力的‘帐’蒙蔽住双眼,自然不可能发现一色村的问题。

直毗人将传统意义上‘不择手段’的甚尔派来调查此事,不得不说是歪打正着。多少咒术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都没能发现的问题,他刚到东京两天就飞速破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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