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甃炖了罐小鸡蘑菇,三个人吃的不想动。王宝甃剔着牙道:“你太瘦了,正长个头呢。”
“我瘦了两斤。”甘瓦尔道。
“身高157,体重45公斤,比同龄人标准偏高。”王西平插话。
王宝甃捏捏甘瓦尔胳膊,又捏捏他肚子,“肉怪壮实。”
“我们班都有165的。”甘瓦尔道。
“他父母基因高。”王宝甃道:“也兴许是他长得早,有些小孩发育早有些小孩发育晚。”
“平常多打篮球,多踢足球…,”王西平话没落,甘瓦尔道:“我没劲,我饿。”
“……”
“我每天五点半就做早饭…,”
“黄瓜土豆丝吃腻了。”甘瓦尔道:“你烙的饼又糊又硬,早操跑两圈就饿了,上午要是有体育课我根本就没劲跑。”
“你以前怎么不说。”王西平看他。
“说了也没用,你只会多烙两张糊饼让我带学校。”甘瓦尔道:“我宁可不吃,也不在班里啃糊饼。”
“………”
“同学们都带的三明治,一层牛肉,一层鸡蛋,一层番茄生菜,还有一瓶牛奶。王老师说吃三明治好,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好。”王西平点头,“我给你做三明治。”
王宝甃想了会道:“要不你就住这?我早上给你做早餐,中午跟晚上给你…,”
“也行。”甘瓦尔点点头。
“行,那就这么说。”王宝甃拍板。
“我跟你一块做。”王西平看她。王宝甃反应过来,甘瓦尔是他儿子,自己凭什么揽过来替他养儿子?
甘瓦尔自觉收拾碗筷,王宝甃道:“晚会你去我姑那一趟,你就说我让你拿罐头的。”又补充道:“回头分你一半,你姑奶腌的罐头味正。”说着出门散步。
王宝甃闲步到梨树林,王西平尾随其后,俩人一会前后,一会并肩,没有说话,没有亲密举动。
村里的桃李杏都一般,唯独鸭梨还不错,肉脆多汁,清甜爽口。
王宝甃仰头看了看,不过七棵梨树,枝高的还有梨子,枝矮的都被游客摘了。活动了下脚趾,四下看了看,抱着树干往上爬。
王西平托着她大腿往上送,大概托的位置不对,王宝甃踢了他一下。
王西平拿着电筒帮她照,王宝甃摘下一个个丢个他,俩人配合的默契。连着爬了三棵树,摘了二十几个梨子。王宝甃从树上下来,兜里掏出一个袋子,把梨子一个个装进去,拎着往回走。
王西平要帮她拎,王宝甃不太情愿,两个回合下来,袋子回到了王西平手中。王宝甃两手揣兜的往前走,听到水声顿了下,王西平拿了个梨子过去洗,回来递给王宝甃。王宝甃接过就啃,没走几步,折回到草坡上歇息。
俩人坐在草坡上看月亮,王西平伸手捉了只大蚂蚱,碰碰王宝甃,放到她腿上。王宝甃捏到手背上玩。王西平接过她手里啃剩一半的梨,放到嘴里吃,三两口的咬完,把籽儿弄出来,找了根小棍刨个坑,把籽儿埋进去。
吹了会小风,有些微醺,王宝甃起身回民宿。俩人前后走了一截儿,王西平跟她并肩,手牵住她手。王宝甃不太情愿,王西平非要牵,两个回合,王西平紧扣住她手。
随着步伐的节奏,王西平握着她的手,一缓一用力,一缓一用力。王宝甃不理他,抬头跟着月亮走。王西平又用力握了一下,把王宝甃握恼了,她也用力回握一下。王西平忽然止住步,跟她对视。王宝甃别开脸,扯着他往回走。
民宿暂时不能住人,王宝甃回王与秋家住,王西平带着甘瓦尔回家住。王宝甃洗漱出来,碰到在天台花园抽烟的王与秋,王宝甃诧异,闺秀般的王与秋竟然抽烟。
王与秋看她道:“来一根?”
王宝甃拿出一根点上,跟她并排坐下抽。王与秋看了她会问:“阿玥还好吗?”
“嗯?”王宝甃咳了一声。
“抽的太猛了,由着劲慢慢来,你这小太妹竟然不会抽?”王与秋打趣。
“我会抽细烟,这个烟太重。”
“我后天出去一趟,周一开学前回。”王与秋道。
“又要出去?你自己?”王宝甃问。
“嗯,这是最后一次。”
王宝甃听不明白,也不想问。
“阿玥跟她男朋友怎么样?”
王宝甃不知怎么回答,搪塞道:“时好时坏,应该就那样。”想了想道:“他们不是情侣。”
王与秋点点头,看她没想说的意思,也就不再问。
过了大片刻,王宝甃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接通,朝王与秋示意,转身回了卧室。电话是王西平打的,接通俩人没说一句,就这么过了十分钟,王宝甃挂断,直接视频过去。
俩人对视了一会儿,王宝甃把手机支好,趴枕头上睡觉。王西平看了她会儿,看着看着也睡着了。
隔天醒来,手机早已没电。王宝甃倚着栏杆刷牙,看见晨跑的王西平和他身后的两条狗。转身回屋漱口洗脸,待打扮妥当下楼,王西平拿了枝桂花,站在门口与王与秋聊天。
王宝甃站在楼梯口看他,王西平说着话,手不自觉的捻着手腕上的红绳。王宝甃别开脸,压制住心头的不舒服,转身进了厨房。
王宝甃心里不痛快,憋着股气,她烦透了王西平捻红绳这个动作。以前不察觉,现在异常刺眼。
她这气无处可泄,不能跟王阿玥说,不能与王与秋讲。她连自己都觉得无理取闹。
王宝甃端了杯水出去,王与秋指指道:“吶,西平摘给你的桂花。”
“不是。”王西平笑笑,“这是摘给姑奶的。”
“哟,那我不客气了。”王与秋笑着接过,回屋插进花瓶里。
“稀罕。”王宝甃道。
“我看你就是稀罕。”王与秋点她脑门。
“等春生整好了,我摘给你。”王西平看着她。
王宝甃喝着水,没接话。
王西平低头笑笑,又看着她道:“我买了雏菊种子,等会围着屋后种一圈。红白紫粉色都有。”
“雏菊是什么菊?”王与秋问:“春菊?”
“你们都是洋气人。”王宝甃歪鼻子道:“野地里大把,马兰头花。”
王与秋骑上电车道:“我去街里买份鲜奶,客房里有孩子要喝。”
王宝甃转身回厨房,搁上煎锅要煎蛋。王西平拎着煎锅刷了遍,搁上开火,倒油煎蛋。王宝甃看着他,后脚跟踢着墙,心下酸楚不明。
王与秋从街里回来,王西平拿着工具箱,蹲在门口修合叶。王与秋道:“都快掉一个星期了。”王西平拧着螺丝刀,没作声。
王与秋多看他了几眼,长相是沉稳端正,眉眼分明,一看就是正派人物,不似现在浮浮躁燥,花里胡哨的年轻人。自己要年轻二十岁,估计也稀罕。
王与秋笑笑,怪不得王国勋老说,王家就出了俩脚踏实地的人,一个王西平他父亲,一个王西平,种里带着股踏实劲。
“我不踏实?”王宝甃问。
“你?早飘了。”王与秋道。
王宝甃歪歪鼻子,“王宝猷也不踏实。”
“宝猷实诚。”
“什么意思?我又飘又假?”王宝甃问。俩人正说着,王西平过来道:“姑奶,有我能帮上忙的事就开口。”
“行,那就麻烦你了。”王与秋笑笑。
“没事儿。”
“对了,你会修抽水马桶吗?我那个抽水好像…,”说着推开卫生间的门,“这马桶才按了半年,光抽水就出了两次毛病。”
王西平打开盖子检查水箱,没问题。进水阀跟出水阀也没问题,正排查原因,王宝甃倚在门口道:“还是找个专业人修,别聋子修成瞎子…,”话没落儿,王与秋暗拧她一把,“别站着说风凉话,抽张纸巾过来,立秋都好一阵了,天还这么热。”
“秋老虎秋老虎,秋老虎呀秋老虎。”王宝甃抽了几张纸,立在卫生间门口。
王西平两手油腻腻的看她,示意她帮忙擦脸上的汗。王宝甃在他脸上用力一抹,王西平就歪倒在地上。
碰瓷,讹人。王宝甃不可思议。
王与秋看过来,“你推西平干什么?”
“没事,是我腿麻了。”王西平扶着马桶站起来,活动了下腿道:“滤网被水垢堵塞了,清理一下就好。”说着帮忙清理完,又捣鼓了会,合上马桶盖摁了下按钮,水流强劲顺畅的冲出来。
“过阵再堵塞了,喊我清理就好。”
“行,姑奶就不跟你客气了。”王与秋笑笑。
王西平没作声,转身洗了手,看着王宝甃道:“我去街里拉门头。”王宝甃点点头,王西平捏捏她脸,推门离开。
“诶,西平人呢?”王与秋问。
“回去了。”
王与秋递给她把韭菜道:“择择洗了,中午喊上西平吃饺子。”
“我那边正忙呢。”
“忙什么?西平说都忙完了,就等人送东西了。”
“西平西平西平,你跟他多熟似的。”王宝甃撇嘴。
“好赖你都能挑毛病。”王与秋道。
“你又不懂。”王宝甃拿了把韭菜择,拧着眉头叹气。
“怎么了?”王与秋问。
大半晌,王宝甃才道:“有些事比黄连苦。”顿了下又道:“有时候又比蜜甜,哎…,”
“爱情里的苦也是甜,等将来你回忆起来,全部都是甜。”王与秋道。
“我又没说爱情。”王宝甃别扭道。
王与秋没接话,往锅里煎着鸡蛋。王宝甃踌躇道:“昨晚阿玥跟我打电话了。”
“她现在有个苦恼,她喜欢那男人,那男人也喜欢她…,这不是重点。”王宝甃言简意赅道:“这男人有个前女友,他老戴着前女友送他的耳钉,还时不时的摸。”
“他前女友呢?”王与秋问。
“白血病去世了。”王宝甃胡诌道。
“那挺复杂。兴许只是习惯,也有可能是怀念。”王与秋斟酌道。
“会不会是爱?忘不掉她?”王宝甃问。
“都有可能。”王与秋看她。
王宝甃没接话,摘了会菜又问:“那阿玥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实在介怀就分开,挑明问也行。”
“因为这事就分开?会不会太大题小做了!”王宝甃拧眉道:“挑明不好吧?跟一个过世的人争风吃醋,显得小肚鸡肠没气量。”
“你觉得怎么办?”王与秋问。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这两个建议都不好。”王宝甃摇头道:“憋着也不好。”
王与秋剁着鸡蛋碎,没再接话。
“阿玥说,她在重新审视自己跟那个男人的关系。以前他摸耳钉,她觉得这男人好专情,这是一个好男人的品质。现在觉得刺眼难受。情绪也不能自控,一会疯一会癫,一会苦一会甜,一会兴奋一会沮丧。理性上知道自个在无理取闹,可心里就是控制…,我最看不上别别扭扭不痛快,无理取闹的女人!可自个…,”王宝甃烦躁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讲,一切都是词不达意。”
“她爱他。”王与秋点出要害。
“谁爱谁?”
“阿玥爱那个男人。一般人对朋友很宽容,不会有要求,只有面对爱人才会苛刻。”
王宝甃垂头洗韭菜,再不作声。
锅里水开了,王与秋丢了把粉条煮,两分钟捞出来,端着锅热水问:“洗个菜能洗两年?”王宝甃抓着韭菜腾地方,王与秋把锅里滚水倒进洗碗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