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宾馆(1 / 1)

夏天的落日是液态一样明亮的金红,被海平线衬得硕大。低处浮着云,照亮半片天空的光线仿佛被雾化,粼粼的倒影沿着海水飘荡,一直朝两个女孩的脚下流淌过来。

姚窈看得着了迷,出神地喃喃:

“好漂亮……”

朴青野笑了一下:“是吧?明天这时候要是天气晴,我们还可以跑到沙滩上看的。”

姚窈深深舒了一口气,耸起肩膀,向后把手撑在电动车坐垫上。她纤长的睫毛在余晖中翕动,朝朴青野转过来的时候,傍晚的日光映亮了女孩清浅得惊人的瞳孔,让那对眼珠也像被落日温暖的水面一样闪闪发光。

姚窈的眼睛捕捉了那颗坠落中的太阳;或者说,太阳似乎根本就是她望着她的眼睛。

这个想象,让朴青野整颗心都无端地颤动起来。

“姚窈……”她伸出手,靠近对方,情不自禁地用指肚去摸女孩薄薄的眼皮,“你的眼睛……你的眼睛里好像有两个太阳。”

手指落在眼角,女孩笑了一下,乖乖闭上被抚摸的左眼,温顺地偏了一下脑袋,用头顶去蹭对方的手掌。

她小声说:“朴青野,这句话你对我说过哦。”

“……你还记得啊?”朴青野垂下视线,随手揉了两下对方细软的头发,一副开始思索的表情,“那是挺久以前的事了吧,我们俩第一天见面,办公室门口,你还怕我呢。姚窈,那时候你胆子真是小……和现在一点都不一样。”

短发女孩尚且沉浸在回忆中,而被提名胆小的姚窈已经整个人都靠到了朴青野身上,依偎着她的肩膀,在对方略显粗鲁的抚摸下舒服得直眯眼睛。

舒服归舒服,她的口吻却略显不甘:“那次,才不是我们第一天见面。”

朴青野用手指把她脑后的长发往后梳:“嗯?”

“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小卖部里,”姚窈单手撑着电动车,神色有些怅然,“我家旁边那个。我下楼买东西,那个老板娘嘴特别碎,还故意给我找了一大堆零钱。那时候你在冰柜旁边买雪糕,头都不抬一下的……就连后来、就连后来我们俩——”

没等姚窈把话说完,朴青野捧着她的脸,把姚窈眼看着就要重新低垂的脑袋朝上扳了回来。

短发女孩好奇地盯着人看:“原来你那时候也记得我呀。”

这回轮到姚窈愣了:“……什么?”

朴青野胜券在握似的往下说:

“四月份下午,我刚到县里。那天天气特别热,你去买洗衣粉,是不是?”

姚窈的脸被捧在手心半天,两颊软软的肉都被挤向嘴边,她懵懂地睁着眼睛,好像一只没弄清楚状况的笨蛋小狗。但过了几秒钟,不太聪明的小狗就跳到了朴青野身上,双臂都环着她的脖子,仿佛高兴得找不着北了。

她胳膊打颤,什么其他的话也不会说,搂了半天,最后只叫出来一声:

“朴青野!”

“哎哟!”朴青野被扑得向后踉跄了一下,伸手揽住姚窈的腰,“干什么?不就是几个月前我注意到你了而已嘛!”

姚窈热情不减,也不知道那股高兴劲是从哪来得的,热乎乎地把下巴搁到她肩窝上:“那不一样……”

短发女孩于是笑嘻嘻地把她接住。

两个人在落日余晖中用力拥抱起来以前,朴青野心底还憋了一句话没有说。她搂着姚窈心想,毕竟,毕竟你那么漂亮嘛。

比所有海边的日落、被晚风吹得飘摇的花草、闪闪发光的水面还要漂亮,比这整个夏天加起来都要漂亮——

没有人会记不住你的,姚窈。

傍晚时分的光线变化几乎是以秒计数,只抱一会儿的功夫,天空就肉眼可见地昏暗下来,远处绮丽的云霞也以缓慢却清晰的速度熄灭,变得模糊不清了。

头顶传来鸟叫的声音,很遥远,两人都抬起头来,看见暮色里盘旋着的几只海鸟。

小小的剪影,像一把脏兮兮的纸片,不白。

姚窈小声说:“是海鸥吗?和纪录片里拍出来的,好像不一样。”

朴青野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傻不傻,我们这里怎么会有海鸥啊!”

“啊——”女孩略显惋惜地拖长声音,“现在没有太阳了,真的一会儿就掉进海里了。”

朴青野说:

“太阳不稀奇,明天还会有的。”

她们说话的时候,天彻底黑了下来。

实际上,岐县沿线的南方海岸风景算不得多么值得一看。尽管日落壮观,可近岸海水混浊,沙滩又窄又吝啬,街上到处是闲散的渔民和游人扔下的瓶瓶罐罐,大街小巷弥漫着一股未经完全开发的廉价旅游村的味道。

但朴青野后来许多次回想起来的时候,都由衷觉得,那是她十六年人生里看过最美丽的一次海。

小渔村附近的几条公路都没有灯,朴青野摸黑把电动车骑下了山,朝着海边开。

这种南方的海边沙滩没什么看头,很少有外地游客专程而来,旅游业许多年都没有起色,和五六年前一样,只有沿岸窄窄的一条街上建了几片房子,还有屈指可数的几家海鲜小饭馆和露天烧烤摊。从沙滩走上来,一眼能把有那么点人味儿的小街从头看到尾,再看一眼,就能穿过房子望见背后的山。

街上黑乎乎的,倒是有不少行人穿着背心裤衩慢悠悠地走,看不出是不是本地人。

朴青野领着姚窈,熟门熟路地拐进巷子里,找到她事先看好的唯一一家小旅馆。门店狭窄,她把电动车停到了旅馆大厅里,一边锁车,一边回头和姚窈聊天。

“姚窈,你别看这里人少,”短发女孩扣上不锈钢的车锁,“其实特别乱,游客多,还有扒手。我叫前台阿姨帮我们看着车,要是随便找哪个角落停了,说不定明早起来就看不见了。”

她踢了一脚锁好的电动车,小电驴尽管破旧,还是尽职尽责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朴青野这才满意地直起腰,冲自己的同伴笑了一下。

车钥匙套在她食指上,哗啦啦地晃了一圈。

姚窈小声质疑:“真的那么夸张吗……”

朴青野拉着她往大堂里走:“非要见识过才信啊?”

为了在海边找到宾馆住一晚,朴青野还特意带了身份证。但宾馆显然比她想象中的更不正规,前台烫着卷发的接待阿姨懒洋洋地抬了一下眼睛,听过开一晚双人间的要求,就哗啦拉开抽屉,开始为两个年轻女孩翻找房卡。

桌子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看起来还没动筷。

连姚窈都睁大了眼睛,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身边的人,悄声问:“她怎么就这么给我们开房了?”

朴青野已经渐渐感到不妙,咂了一下嘴:“待会儿,别对房间有太大期待。”

整座小宾馆只有五层,哪里都破旧,走道里墙纸斑斑脱落,大概是海边湿气重,墙角长着一溜霉斑。两个人开的房间倒还算得上干净,除了天花板上几点可疑的斑斑污痕,姚窈掀开被褥检查了一遍,没有虫子,也没有头发。

地毯下的木地板被湿气泡得有点翘了,踩在上面嘎吱嘎吱地响。但要说最明显的缺点,还是整个屋子里弥漫的那股潮湿气味。

海水一样的腥味。

没办法,毕竟这是海边,不能对此多抱怨什么——实际上,当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在狭窄的宾馆套间里和姚窈四目相对的时候,朴青野能感觉到的东西,只剩下自己脸上的笑容。

我笑得像个傻瓜。

她想。

啊,但是没有关系——反正对面那个头发乱糟糟、眼睛在昏暗中发亮的女孩,看起来并没有比自己聪明多少。

只要两个人一起做,无论什么事情也不觉得太奇怪了。每回都是这样,不管是犯傻、微笑,还是拥抱以及这之外更过分的事情,只要两个人一起,就完全分不清是谁的错,是谁先开始的,又是谁蛊惑了谁。

比如现在。

姚窈在她耳边喃喃:“朴青野,我想亲你一下。”

吻。毫无疑问又是落在脸颊上的吻,保持着朋友之间安全的礼节,似是而非的亲密感。她们的手却动得不太合乎规矩,当两个女孩纠缠着跌跌撞撞走向房间另一端,T恤衫太宽松,朴青野已经意外地触碰到了本该由衣服覆盖的地方。

很软,女孩的体温偏高,在没有开空调的小房间里抱着,让人想要冒汗。

她紧张得要命,但是姚窈在黑暗中垂下眼睛,喘着气轻声说:

“……摸摸我吧。像刚才你摸我眼睛那样,摸摸我好不好?”

朴青野吞咽了一下,声音有点发颤:“……我们这样,真的、真的好吗?”

“女孩子之间……好奇一下好朋友的身体,有什么好奇怪?”

姚窈的嘴唇微弱地翕张,头顶灯泡略显肮脏的光线反而让她那张脸看起来更美丽了,也更具有某种惑人的意味。女孩正在熟练地说出一个使用已久的谎言,她的眼睛里盛着鲜明的恐慌,灯光下湿润的嘴唇却像沾满了渴望,朴青野没有拆穿对方,而是搂紧了姚窈,听她断断续续坚持把话说完。

“不用害怕……我们……啊。”

姚窈喘了一声,忽然发不出声音来。朴青野在背后抱着她,低下头,小心地问:“是不是痒?”

女孩憋了半晌没说话,一只手攥上朴青野从下摆伸进来的手,过了半天,才突然把她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具体摸了哪里请自行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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