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听,也没什么要跟你说的。”
“你准备一直逃避问题?”
“别用这种教训人的口吻跟我说话,”痛处被毫不留情地刺中,谈听瑟尖锐地拔高嗓音,“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处理方式,你没资格管我。”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陆闻别语气微冷,多了些警告的意味。
“但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他目光微沉,“谈听瑟,你别这么幼稚。”
“陆闻别!”聂显拧眉,抬手就要将两人隔开。
然而他刚上前半步,陆闻别就目光沉冷地瞥了过来,“不需要其他人在场,就我们两个。”
谈听瑟闭了闭眼,用全身的力气才维持着表面的冷静,但又觉得疲倦至极。
“聂大哥,”她看向聂显,“你不是一会儿还要开会吗,先回去吧。我在这里跟他说几句话再走。”
聂显一脸的不赞同,但是却也没再过多干涉,只是意有所指地提醒:“如果有什么问题,记得及时联系我。”
“好。”谈听瑟点头。背后某道目光存在感强得难以忽视,让她的脊背与垂在身侧的手臂都戒备地紧绷。
她目送对方离开,然后转过身。
陆闻别已经松开了她的手,隔着一臂远的距离站在眼前。
“是什么让你认为,我爸病成这样的情况下我还有心思考虑别的?”她望着他忽然笑了,然后那点讥讽的笑成了投入深潭的石子,倏然沉底隐没,“别以为这件事对我有多重要,就算不是你,换成别人依然可能会发生,重点在于我想怎么做。”
谈听瑟承认自己是想激怒他,这些话说出口时她心里也有一种难言的快意,足以暂时麻痹痛苦。
“我现在根本不在乎、也不觉得我们能谈出什么。所以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她每多说一句,陆闻别的眸光就越冷一分。
“的确。”片刻后,他冷着眉眼微微一笑,“我是在浪费时间。”
无论如何,这事他有一半的责任,而且她年纪小,不能指望她有什么合理的处理方法。但是他不可能无限制地放低姿态,现在看来,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了。
话音刚落,谈听瑟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退后两步,然后转身从走廊另一侧离开。
她下颌微抬,平静而骄矜地回到病房门口。推门前她木然地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被勉强润泽,不再发疼发胀,如鲠在喉。
到此为止了。她对自己说。
……
黑色轿车静静驶过公路。
放在仪表盘前的手机忽然亮起,开车的人垂眸瞥一眼,又抬眼神色漠然地继续驾驶。直到车开进地上停车场,他才在停车时分神回拨。
“陆先生。”
“嗯。”
“本来不该打扰您的,但是……您生日之后,打扫别墅的佣人在二楼卧室发现了一串被扯断了的钻石手链,看着特别贵重。您一直没问起,管家不敢再擅自继续保存了。”
“扔了吧。”陆闻别将车停稳,淡淡道。
“……好的。”
电话挂断,空旷的停车场将寂静推入车内。
他解开安全带,本该立刻下车,却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没动,神色掩盖在车库昏暗的阴影之中。
半晌,他神色如常地下车离开。
谈听瑟开始每天奔波于家、医院和一些公开场合。
芭蕾需要每天刻苦练习,她不敢松懈,其他文化课程的预习与复习全被她放在医院完成。偶尔的晚宴她并不想出席,但却不能不去。
为了给众人一颗定心丸,为了不让外界对谈敬的病情有各种糟糕的揣测,她必须要出面粉饰太平。
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她都戴着面具,向不同的人展示着他们希望她表现出的样子。就像谈敬不希望她慌乱软弱,也不希望她把难过挂在脸上,于是她就假装一切如常。
其实她真的很怕,因为没人可以倾诉,没人可以帮她。她很希望谈敬能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哪怕只是安慰。
可这不是他们的相处模式,这场突如其来的病好像改变了一点他们的关系,但又好像什么也没变。
交心、示弱、温情,对她和谈敬来说都是陌生的字眼。
“什么,时候,回……法国?”谈敬忽然问。
谈听瑟回过神看向病床,斟酌措辞,“我已经和老师申请过了,九月可以延迟报道,不用急着回去。”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谈敬用力摇头,“……不行!”
“爸,文化课程我早就已经自学完成了,而且只是缺席一段时间——”
“我一直……不好,你就,不走?”
谈听瑟垂眸,“你会好起来的,医生说最近的情况都很好。”
“选拔,怎么办?”
她抿唇沉默片刻。
三年前她被选入法国最好的芭蕾舞团,从实习舞者开始努力向上选拔晋升,成为首席是唯一的目标。过去三年每一次的选拔考试她都从未缺席或失败,但这一次……
“明年还会有机会的。”她若无其事地笑笑。
其实并不是的。等级越靠上的舞者群体中会有名额空缺的可能性就越小,也就意味着晋升的机会会变得很难得,竞争也更激烈。但不是明年还有后年,她可以等。
谈敬脸色不太好看,对着她再次重重摇头,“你骗我,你……自己,知道。”
谈听瑟没再反驳,唇角的弧度慢慢消失。
“爸,”她没和谈敬对视,第一次将这样的话面对面说出口,“对我来说,不管是芭蕾还是别的什么,都没有家人重要。现在我最亲的人只有你了,我不可能在这种节骨眼上抛下你回法国。”
晋升机会可以再有,但他的生命如果真的在走向倒计时……
谈敬沉默。
“以后,”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二叔……是你,最亲的人。”
这一次是谈听瑟半晌闭口不言。
他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眼底隐有难言的挣扎,“我以为……”
话只开了头就没了下文,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以为什么?
以为你会恨我?
以为你不会把对我的亲情看得这么重?
谈听瑟胡乱猜疑着他没说完的后半句,又茫然地思索着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最后她只低声道:“我是你的女儿。”
毕竟,我是你的女儿。
某些话一旦开了头,就仿佛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启齿。谈听瑟坐在床边陆陆续续说了很多,太触及内心的字句被她模糊带过,谈敬就静静听着。
“虽然你和妈妈一直期望很高,但对我来说,芭蕾并不是人生的全部,也不是第一位。就像那次在海城的演出……如果你告诉我实情,我放弃了也没什么,那只是一次演出,仅此而已。”
“其实这几年的各种演出和比赛,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至少远远比不上小时候你们坐在台下看我表演的那几次。”
说着她偶然抬眼,才发现谈敬不知道什么时候精力不支睡着了,而那些话真正被他听到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谈听瑟笑了笑,起身替他盖好被子,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
自从那次“谈心”后,父女俩之间的氛围不知不觉地缓和了许多。
或许是不需要劳累加上心情舒畅,一周多的时间里谈敬的病情不仅没有恶化,还有隐约变好的趋势,连说话似乎都更清楚了一些。
“如果情况持续下去的话,可以持乐观态度。”主治医生笑道。
谈听瑟愣了愣,下意识和谈捷对视一眼,还没回过神就控制不住笑起来,“谢谢医生。”
一直到医生离开病房,她唇角的弧度都始终没下去过,然而推门走进卫生间时却没忍住躲起来掉眼泪。
医生曾说谈敬很可能只剩一两个月的时间,于是这个倒计时始终悬在她头顶,让她每晚都睡不安宁。
而现在,她能稍微松一口气了。
有了这个消息,似乎前些天所经历的一切阴霾都变得无关紧要。
回到病房时,刚出门透了气的谈敬坐在轮椅上转头看过来。见状,谈听瑟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脱口道:“爸,你要不要看一场我的表演?”
话音刚落,她表情有些不自在地僵了僵。
“表演?”谈敬也愣了愣,目光不自然地微微错开,“最近,有吗?”
“……没有很多观众的那种。”她很快补充,“我只是随口问问,要不还是等你身体再好一点儿的时候吧。”
然而谈敬却摇摇头,“看。什么时……候?”
“这……下周。”她眼睛蓦地一亮,却以为自己克制得很好,“下周末,就在松城。到时候让陈秘书带你来。”
……
周六,松城剧院被人包场,本不该有任何演出的夜晚所有灯光蓦地亮起。
观众席空空如也。
根本不是“没有很多观众”,而是观众只有他们。即便早有猜测,谈敬依然百感交集,在被谈捷推着往前时沉默地望着还紧闭的幕布。
“小瑟说这是最佳观赏位置。”谈捷停了下来,一边笑着解释,一边和陈秘书在相邻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谈敬点点头。
四周很安静,因此某一刻忽然响起的轻柔音乐声还让人恍惚以为是错觉。
幕布缓缓拉开,灯光凝聚在轻盈跳跃着出场的舞者身上。这束光让人目光立刻聚焦,全神贯注地开始欣赏。
谈敬有些出神。
他想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小小的女孩儿满头汗水地站在练功房里,压腿时脸因疼痛而憋得通红,可从头到尾没有哭过一声。
某一天小姑娘终于站上了舞台,那舞台对她小小的身板来说过于宽广,但是她脚尖却立得稳稳当当。
那时,他就坐在台下鼓掌。
他心疼过吗?
似乎是有的,但他渐渐就把这种付出和辛苦当成她必须经历的磨难,毕竟这世间没有什么得来是容易的。
脑海里小女孩奋力起舞的模样很快模糊,因为几次之后他就很少再去看她的表演。
“爸爸,我要成为首席,到时候你和妈妈坐在第一排看我!”
“爸爸,我今天跳舞脚好痛哦!”
“爸爸,班上的小朋友说我的脚很丑。”
……
稚嫩的童声犹在耳畔。
谈敬看着舞台上翩翩起舞的少女,难以言状的自豪与愧疚从胸腔升起,让他眼眶渐渐湿润。
他大概不算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因为从没把这些角色当作自己人生的第一要务。然而在这不断病重的半年里,他看到了很多曾被自己忽略的东西。
只有快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拥有的可贵。
不知道他是否明白得太迟。
台上的小姑娘跳着独舞,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单调。怔怔地看了很久,谈敬才忽然发觉自己好像很少夸奖她。
那天谈听瑟絮絮叨叨地吐露心声,让他有点无措,也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可却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又或者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自己这迟来的夸奖对她来说到底重不重要,但这或许是个机会?
等这场表演结束后,他想亲口夸一夸她,就像一个寻常父亲那样。
……
音乐接近尾声。
谈听瑟眼底有着光,兴奋紧张得像第一次登台表演。
因为她知道这次观众席里有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亲人,刚才她没忍住分心去看的时候看得很清楚,谈敬就坐在最中央笑着望着她。
哪怕其他的座位空空如也,这一场演出也意义非凡。此刻的世界再小,里面装满的也是最珍贵的礼物。
终于,音符休止。她将最后一个动作定格得完美,然后半跪下.身,展开双臂谢幕。
台下传来掌声的那一刻,她雀跃又忐忑地直起身,笑容灿烂地从台上轻巧跃下,朝着观众席欢快地跑过去,“爸爸!”
“谈总?”
陈秘书看这支舞看得入迷,不过也没忘记时不时转身顾及身侧的谈敬。这会儿没听见身边的人回应,他侧身去查看情况,才发现轮椅上的人不知何时睡着了。
最近虽然谈敬说话清楚不少,但似乎依旧会不时因为疲倦睡过去。他见状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谈总?演出结束了。”
“爸爸!”
谈听瑟很快跑到观众席中,灯光还没完全亮起,她只能看到谈敬仰靠着,旁边的陈秘书正和他说着什么。
她稍稍停住,正打算再次开口,却看见陈秘书猛地转过头看着自己,脸色灰败。
谈听瑟一怔。
下一秒,她意识到了什么。
但也仅仅是意识到了。心脏因恐惧而收缩的异样混入运动后的高频率跳动中,让她忘记呼吸。
大脑一片空白,这一刻一切如同静止,所有的人和声音都被拉成灰蒙蒙的慢镜头。
一瞬间,巨大的绝望尖啸着冲击而来。
“爸!”她狂奔而去,靠近时轮椅上的人依旧不为所动——他闭着眼神色平静,仿佛只是陷入了普通的睡眠。
但呼吸和脉搏都已经停止了,这是一场长眠。
陈秘书和谈捷似乎在焦急慌乱地说着什么、做着什么,但她却根本感觉不到,只是踉跄着扑上去扒拉着轮椅,拼命地喊着医生。
“叫医生来!不,送医院!快送医院!”
“小瑟!冷静!”
“送医院!快叫人,叫医生!”
“小瑟!”
谈听瑟被迫转过身,双眼艰难地聚焦,辨认出脸色发白的谈捷。对方用力握了握她的肩,“冷静一点,我们马上送他去抢救。”
她茫然地点了点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眼泪流了满脸。
……
护士脚步急促地将人推进了手术室,开始一轮又一轮的抢救。
他们早已判断过患者的生病体征,但是这不是普通人物,哪怕看在对方给医院注资无数的份上也必须把抢救的方法都试过再说。
手术室的门紧闭。
谈听瑟呆呆地坐在走廊上,无意识地发着抖。
不是说最近的病情已经好起来了吗?谈敬身上明明也的确有着好转的迹象,所以所有人都怀抱了原本湮灭的希望。
总是这样。似乎总是这样。每当她以为自己能获得一线转机时,背后那只命运的手总是恶狠狠将她推入玩笑之中。
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她总没办法获得爱别人、和被别人爱着的机会。
她咬着牙,将哽咽忍在喉间,满脑子都是刚刚她高高兴兴奔向观众席,却从陈秘书的表情中得到噩耗的那一刻,这些天她与谈敬缓和融洽的相处画面也在眼前闪回。
她捂着脸深呼吸,泪水溢满指缝。
等待的每一秒里她都竭尽全力地抗拒着下一秒的到来,然而那扇门还是很快打开——没有惊喜,没有生机,门后的一切寂静无声。
莫名的,在那一刻她想到的不是死亡,不是分离,也不是孤独。
她想到的是,这一场难得又久违的演出之后,自己还没来得及听到来自父亲的一句肯定与夸奖。
“很遗憾,抢救无效。在送到医院之前,患者就已经死亡了。”
医生的宣判刺穿她游离的意识,大脑像被清空,一切被抽离得干干净净。
谈听瑟呆怔几秒,然后弯腰捂住脸,撕心裂肺地哭出声。
……
医院走廊被死气沉沉的白色灯光吞噬。
陆闻别匆匆赶到时,走廊里有一道身影格外引人注目。她静静垂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身上还穿着雪白的舞裙,装饰在发间的几根羽毛耷拉下来不成形状。
一只孤零零的、狼狈无依的天鹅。
他脚步微滞,秘书打电话告知他的消息犹在耳边。
“陆总,谈总他……刚刚因为脑梗去世了。”
葬礼准备得有些匆忙。
谈敬去世的消息引得业内一片哗然,众人纷纷致电为说一声节哀,小部分关系亲近重要的人参加了葬礼。
谈听瑟跟着谈捷一起主持大局,谈捷的一双儿女也在葬礼前匆匆从美国赶了回来。
葬礼当天,仍处于夏季中的松城降了温,在阴云笼罩下有些凉意。
现场安静到只剩低语,一道纤细的人影立在队伍最前,长袖的黑裙与束起的黑发将生气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双手交握在身前,脖颈与脊背线条笔直,下颌抬起的弧度与垂眸的角度刻板得分毫不变。
冷肃,端庄,稳重。如果不是双眼通红微肿,眼下还有着沉沉的青色,谁也看不出异样。
宾客来了又走,她始终站在那儿。
直到人都散了,再没有人来。
……
身后有脚步声慢慢靠近。
谈听瑟站着没动,沉默地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任由那脚步声在心底踏出一点难以察觉的波澜,最终消弭于无形。
她微微张了张嘴,哽咽与哭腔随即涌到唇边,于是她立刻抿紧唇深深呼吸,维持着不曾失态的模样。
痛苦和悲伤可以留给自己,她不会向外人展现。
尤其是当这个“外人”是陆闻别的时候。
筹备葬礼的这几天里她混乱地想了很多,包括她与陆闻别之间的事。她一遍遍地想自己喜欢他的原因,像钻进了牛角尖。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半晌,两人之间都安静得只有风声。
忽然,谈听瑟开口打破沉默,声音里有长久哭泣之后的沙哑,但却冷淡空白,就像一块透明的冰,用利器轻敲或许能在深处听见一点空寂的回声。
“从前,我一直很渴望自由。”她笑了,“但现在,除了自由,我什么也没有了。”
从前她活得像个高压之下的木偶,向往孤注一掷的叛逆,向往对别人来说稀松平常的自由,向往阅历与对人生的主导权。
而陆闻别,何尝不是她这种向往的具象表现。
就当她天真幼稚吧,将一切寄托在一个她根本一无所知的人身上。
身旁的男人没有说话,但谈听瑟能感觉到他正看着自己。
他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同情吗?
她不需要,甚至她厌恶。
“你有话想跟我爸说吗?”谈听瑟平静问,然后微微点头,慢慢地朝后退了两步,因久站而身形不稳摇晃时一只大手伸到面前,但她轻轻侧身避开了。
“毕竟他曾经对你照拂有加。”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谈听瑟。”陆闻别蓦地开口,嗓音沉肃喑哑,三个字里仿佛有着她听不懂的含义。
她眼泪倏然滑下来,却一步步稳稳当当地往前走着,没有因此而驻足。
这是她抓不住的,现在也不需要努力去抓住了。
车就停在不远处,树荫挡去了烈日的最后一丝热度,以至于坐进车里时谈听瑟觉得有些冷,每一次呼吸间都是寒意。
“走吧。”她对司机说道。
今天光线并不强,但她双眼依旧刺痛得厉害。
车缓缓驶离,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还留在原地,沉沉地望着她的方向,如同一尊雕塑。
谈听瑟闭上眼,忍下的泪意倒灌入胸腔,几乎将她溺毙。随之而来的是试图逃离与喘.息的冲动。
她想逃避。
她想离开一段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好了,小瑟的苦告一段落,从下一章开始折磨狗男人
有关他的一些心态前面交代得比较少,后面会一一交代的。小瑟是成长,他是在做选择,但是因为性格真的狗所以选择也很狗,后面会反省改变。
至于他为什么说有未婚妻的这种气话,我倾向于在正文里交代他的想法,大家耐心看看吧~
感谢在2021-03-2620:50:21~2021-03-2823:0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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