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绥反应更快,左手探出攥住她的一只手腕,被反折的那只手顺着她的力道加速往后退,抽身后便将蔺溪整个人往怀里一扯。
步摇上的缀珠链,动作间缠绕在身后挂钩上,蔺溪动作被迫一顿,就要撞向江绥,她用力翻转手腕挣脱,掌击在他肩头,借力将自己推回来。
岂料江绥却就势往斜后方后一倒,蔺溪推了个空,眼瞧着就要往榻下栽,下一刻,胳膊被人拉住,一股力道强行扯着她.......
“好啊,三爷想玩什么......”
江绥动作停下,蔺溪抬手,在瞬间捉住他的手腕,掌心贴着他的手背上滑,抓住一根手指就用力往下撇,反手后折,准备先卸了他手上的力气再说。
再然后,她就把江绥压倒在了床上。
“呵......”江绥看一眼她横在自己胸口的手,“你想玩这个?”
“既然如此......”仿佛看不懂她已经浮于表面的心里活动,江绥没打算在现在收手,他手往蔺溪下巴处放去,抵着她往上抬了抬头,拇指慢慢捻在唇角:“那三爷带你玩点好的,可好?”
他是故意的!
蔺溪半仰着头,微阖上眼,眸光被卷翘的长睫覆盖,心里数字直接从一跳到了三。
“你在紧张?”余光撇见她手上的动作,和眼中渐渐腾起的恼意,江绥笑了笑,眼中漫上一层促狭:“怕什么......是怕我不讲规矩,还是怕我太讲规矩。”
“没有!”
蔺溪退无可退,撑在腿旁的手缓缓攥起,忍下心里一阵燥,掌心下平整的床罩已经被扭成了一团,连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她觉得一定是沈七娘给的情报出了差错,江绥这个表现哪里像是有什么讨厌的人。
发间簪着的缀玉步摇撞到钩着喜帐的银钩,发出轻微的声响。
“不是要照规矩来吗......”江绥不紧不慢地说着,两根手指沿着她鬓旁的发丝滑落,视线也随之移动,从她潋滟的双眼,滑到高挺的鼻梁,再至柔软的唇。
“......”
他根本就是荤素不忌,来者不拒!
瞧清他眼中的戏谑,蔺溪醒悟过,这一步棋自己走错了,面对他这种攻势太强,且脸皮又厚的人,她需得换个策略才是。
蔺溪忍无可忍,避开他的视线,她给了自己三个数的时间,如果江绥再不将他的手从她脸上拿开,她就当场把他的手剁下来喂狗。
江绥笑了声:“是吗?”
“有什么可怕的。”
“嗯?”
他就像是故意的,动作非常缓慢,略硬的指甲若即若离触碰着她的耳垂,有些微凉的触感。
周遭所有的声音仿佛都静止了,蔺溪耳朵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那是怒火难掩,被气的。
“有病啊!”
蔺溪气急败坏,撑着他的心口爬起来,将挂在银钩上不停晃荡的金步摇扯下来丢到地上。
碍事的东西!
她没想错,江绥就是故意的,他将双手枕在脑后,看她气到微微鼓起的脸,敛去眸中快要溢出眼底的幽暗,“还是不讲规矩的你,可爱一点。”
有病!
这人绝对有病!
蔺溪头发乱糟糟落了几缕,怎么想也想不过,新仇旧怨一股脑窜起,她装不下去了,回身用力踹了一脚他的小腿。
“你是不是有病。”
江绥“嘶”一声抽了口凉气,坐起身来,揉了揉被她踢到的地方,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也不恼:“看不出来,还挺凶的?”
蔺溪气的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到窗旁的妆奁前,将尽数歪掉的发饰一一取下。
一看头发至少断了五根,她更气了!
“......”
江绥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从榻上起身,走到她背后,抄手倚着隔断,“你手上功夫是和谁学的?”
蔺溪心里咯噔一声,缓过神来后有点虚,她捏了根断掉的头发在指尖碾来碾去,好一会才道:“怎么,你想学?”
“我是想说......”江绥透过镜子透过镜子看蔺溪:“谁乱教你的,怎的还不如我。”
蔺溪猛地回头,缓缓说:“我爹!”
“......”
江绥静了一会,忽然沉沉笑起来,被蔺溪一瞪,又止了笑“这功夫不行啊,日后我教你。”
蔺溪轻“嗤”了一声,根本不信。
虽然她拳脚功夫不高,但想来也是与他不相上下的,若不是需得隐藏实力,她方才根本不可能丢脸!
还真的是八字不合。
静默中,江绥忽然低声说了句:“方才我说真的。”
“什么?”蔺溪扭头。
“我问你,还要不要玩。”
蔺溪:“......”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有些事得一步一步来。所以这次江绥没有继续逗她,而是转身倒了两杯酒,难得正经起来:“我知道,对于这门婚事,你心里其实是不愿的。不过是碍于圣旨,迫不得已。”
蔺溪动作顿了顿,没坑声。
“而我这个人呢,想必你也听闻过一点,我不会逼迫你做什么......”江绥薄唇一抿,说:“但有个条件。”
蔺溪转过身看他,“什么条件?”
江绥想了想,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平日里玩的那些个东西,估摸着我也没兴趣。而我喜欢的东西,你也瞧不上。不如这样,你陪我赌上几把。”
蔺溪心中一动,搞不清江绥这是试探,还是正中下怀。
“可我不会。”
“那就来最简单的,摇骰子投大小,若你能赢我一次,我保证,今后没有你的同意我绝不动你。”
“真的?”
“真的。”
然后蔺溪笑着说,“好!”
月上中天,夜有凉风瑟瑟。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应酬了一整日的武安侯与武安侯夫人谢氏瘫坐在软塌上,齐齐呼出一口气。
“啊......”武安侯长叹一声,心中感慨万千道:“终于......成了亲,可算是解决了老夫一个心腹大患啊!”
谢氏睨了他一眼,斜靠着引枕,歪着头慢条斯理开口:“别把你儿子说的那么不堪,好歹也是亲生的。”
武安侯半躺着转过头,盯着她没说话,眼里饱含着的光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谢氏停顿片刻,点头说:“好吧,他就是那么不堪!”
想了想儿子往日做派,她觉得自己都看不下去,坚决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片刻后,谢氏坐直身子,从凭几上推了杯茶盏递给武安侯,缓缓道:“也亏得人家蔺大人愿意将女儿嫁过来,没曾想你们两情比金坚地斗了这么些年,到头来竟还斗成了亲家。”
谢莹一直觉得,江崇义和蔺清安虽然见面必掐架,掐架就要撕破脸,但其实谁也离不得谁。只是斗来斗去习惯了,不撕扯两句,反而不习惯。
果不其然,一听谢氏提起蔺清安,江崇义就炸了。
他清了清嗓子,梗着脖子道:“打胡乱说!什么情比金坚!要不是蔺清安这个老东西从年轻时就爱找我麻烦,我大人大量的能和他一般见识吗?呸!”
“啧,说的跟你没找过人家麻烦似的。”谢氏翻了个白眼,想着武安侯的性子,觉得有必要再多提一嘴。
“我可告诉你啊,眼下媳妇进了门,在外头随你们两怎么相亲相爱,怎么闹腾,我管不着,回到家可不许朝我儿媳妇摆脸色,不然我撕了你。”
“什么相亲相爱的!?你会不会说话,读过书没有,那叫......”武安侯不服气地哼一声,被谢氏瞪一眼,又安安分分点头:“我知道了。”
夫人出声武将世家,武安侯相信,撕了他这事,她干得出来!
“说到底,这亲事总归是咱们家占了便宜,多好的姑娘啊,哎,以后记得对人家好些。”毕竟这事若是放到自己女儿身上,谢氏恐怕是要心疼死了。
“这是那老东西应该的嘛......”武安侯抿了口茶,笑眯眯地阖上眼,“你且放心,我心里明白着呢。”
蔺清安那个不要脸的老狐狸,在外头装的像模像样,接到圣旨那天甚至还晕了过去,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
武安侯一想起他哭得跟朵菊花似的那个场景,就想仰天大笑,可是他不能,他得憋着!
这件事确实是自家占了便宜,
放眼整个长安城,谁人不羡慕他江家能取到这么好个儿媳妇。
文文静静,生得又美,怎么瞧都比自己儿子要好的多。
谢氏听不下去了,拍了拍桌面:“什么叫人家应该的,你怎么那么不要脸,这种话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我?不要脸?”武安侯指了指自己,脸色一跨,沉声道:“相处这么多年,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堪的吗?”
“对,就是你!”谢氏斜看了他一眼,端起桌边的茶小啜。
“你说的对!”武安侯面色一变,在桌子上一拍,忽然就笑了起来:“还是夫人最懂我,我就是不要脸。”
厚脸皮了大半辈子,谢氏拿他没办法,继续喝着茶,也不想再搭理他,她还等着听床脚的嬷嬷回来报信呢。
“对了,”谢莹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看向江崇义:“那七个姑娘的事,我们怎么和儿媳妇解释?”
江崇义摸着胡子想了想,决定坑儿子:“让他自个儿去说好了。”
正说着话,房门便被轻轻叩响,不多时穿着喜气的王嬷嬷走进来:“侯爷,夫人。”
谢氏一下来了精神,挑了挑眉问:“如何?”
王嬷嬷捂着嘴,靠近谢氏耳边就是一阵嘀咕。
江崇义尖起耳朵偷听,只隐约能听到什么“少夫人惊呼”,“好厉害”,“哗啦啦响”“嘭一声”之类的词,他又再凑近一点,被谢莹一把推开。
“这么说,事情是成了?”
“少夫人生得极美,连老奴都舍不得离开眼。”王嬷嬷老脸一红,点头道:“奴婢估摸着八九不离十。”
谢氏捂着嘴笑了笑:“行,那把人撤出来吧,不许去打扰,咱们也该回房休息了。”
“哗啦啦,嘭一声......”武安侯摊开掌心,盯着自己的手,暗自揣摩了好一会。
这怕不是在摇骰子吧?
完蛋!儿媳妇要被带坏!
他抬头,赶忙向着离开的谢氏追去:“唉,夫人,你等等我啊!”
今夜的侯府,注定是灯火通明,过了一更天之后,府中人声渐歇,草丛里的虫鸣声被寂静放大,月光铺洒在镜样的湖面,像是为其镀了层水银般的华光。
不远处的新房内还是红烛昭昭,床上挂着的红纱帐如同蝉翼般晕着柔和的暖光,从窗缝间溜进来的风将影子吹得摇摇晃晃。
“你还要来?”
“来,怎么不来。”
新房内,桌子边,对坐着的两人对视许久,谁也没有先动。
这是摇骰子的第十五把,照规则,骰盅已经到了蔺溪手中。
江绥长睫微垂,注视了握着骰盅的那只手许久,手指纤细若无骨,指甲染着鲜红的蔻丹,连橘黄的烛光也掩盖不住手背莹白,但也就是这只手。
让他从一开始就输到了现在!
早先虽然有他故意放水的成分在里头,但后来......
江绥有种自己被坑了的感觉!
随着蔺溪点头说,“好,我明白了”这几个字以后,凭他再努力都没有赢过,哪怕是一次!即便是摇出豹子,大小通杀的局也能被她压中,这未免也太过神奇了些。
江绥有些不信邪,纨绔子弟极善赌博的称号也不能丢,所以,他便拉着蔺溪赌到了现在。
似乎察觉到江绥盯着她的时间过长,蔺溪握着骰盅的手缩了一下,她看着他蹙起的眉头,玩的过火没收住,再这样下去就会暴露了。
“要不,我......还是不玩了吧。”蔺溪想了又想,有些舍不得的说。
自从皇上颁下圣旨那一天起,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没断过,这玩意她也好久没玩过了。
“给个理由。”暖色的灯火下,江绥的眉眼宛如被画笔加深了轮廓,似精魅蛊惑,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
“我已经赢过了,你答应过我的......”蔺溪细细的指尖抠了两下骰盅边缘,犹豫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如果说,我非要让你接着玩呢?”江绥扫了她一眼,忽尔笑道:“毕竟,我这个人说话,向来不怎么作数的。”
蔺溪收手,抿了抿唇,叹息:“可是,我不想再继续占你便宜了。”
“占我便宜?”江绥眸光微动,有些怀疑,忍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口:“这么说,你以前玩过?”
“不曾。”蔺溪向着桌面上的骰盅抬了抬下巴:“是这个过于简单了。”
“什么玩意?”江绥神色有些异常,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蔺溪弹了弹指尖,“从第三局开始,我便可以听出里面的点数是多少。”
论起听骰,恐怕连沈七娘也不如她。
江绥:“......”
聒噪的虫鸣声奇异般在耳旁消失了,满室灯火摇曳,江绥几度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他望向蔺溪的双眼,对上了她澄澈的视线。
没有闪躲,真挚无比,看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但就他所知,长安城中会听骰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他伸手将骰盅拖过来,指尖在在上面弹了弹,“那你告诉我,里头是几点。”
“一,一,二,四点,小。”蔺溪摸了摸袖口上绣着的红石榴,对自己的耳力很是自信。
“你确定?”江绥笑着问。
“确定。”蔺溪笃定地说:“因为你拖过去时,有一颗动了。”
不需要打开查验,江绥直接将骰盅丢到一边,可真是捡了个宝贝回来。
“行吧,我们再换一种玩法。”
呼吸可闻,蔺溪耳朵开始发麻,在心里暗骂一句,后退一点拉开距离,整个人几乎抵在了床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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