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很静,蔺溪觉得有点尴尬在两人之间弥漫聚集。
她猛地伸出双手一推,后退挪到床角,蜷起双腿将大红的龙凤被抱在怀里,抿了下唇就对着江绥喊:“流氓!”
江绥双掌撑在床上稳住没往下倒,低头看一眼被她拉扯开的衣领,一字一顿:“我流氓?”
“你......”
蔺溪缓缓松开手,抻了抻五指,江绥没动,连视线都未偏开离半分。
蔺溪抱着被子藏起一半的脸,眼中可怜巴巴,宛如受了天大的委屈。
拆了钗环的青丝铺陈满背,模样看起来娇弱又无助。只是她不知道,她这个样子,看起来有多想让人往死里欺负。
关于昨晚的记忆在脑子里一点点复苏。
蔺溪心里清楚知道,自己一直缺乏安全感,晚上睡觉不止不熄灯还得多添两盏,手里更是得抱着或抓着点什么才能浅眠。
如果她没有预判错误,照眼下这种情景分析,她应该是在昨夜喝醉后把江绥当成了抱枕,强行扯过来的......
柔软的唇擦过凸起的喉结,留下点温软香气。江绥动作稍顿,只来得及将双手撑在她肩头两侧,悬起身抬眸,就对上一双蕴着水色的眼。
蔺溪自睡梦中惊醒,睁眼的瞬间,看到离她的脸不足一尺之处,有一张模模糊糊的面孔,陡然悬在视线当中。
江绥保持着姿势,纹丝不动,除了轻轻抬起的那只手,虚停在她眉心前,顿住,犹豫,指尖蜷了蜷,片刻后再试探着伸出。
蔺溪眼皮动了动,他迅速握拳收手,衣领处猝不及防一股力道扯着他往下倒。
江绥换了身干净的寝衣,悬着身子侧躺在床沿,一只手肘枕在榻上,以指背撑着额角。低眸垂眼,视线之下是蔺溪的脸。
粉玉般的一双手捏在他的衣襟前,攥得很紧。
苍穹破晓,薄雾轻霜里斜阳微照。
“娘亲!”短促的呼喊。
“啪!”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她抬手便是一扇,打得指尖发麻。
打完一巴掌后,她才惊觉,她一只手还死死地扯在江绥的衣领侧襟处,那里有皱巴巴抚不平整的痕迹。
江绥慢慢转动脖子,看向蔺溪,他用舌尖顶了顶痛至麻木的脸颊,盯着她漆黑莹亮的双眸,不紧不慢地说:“第二次了,蔺溪。”
蔺溪眨去眼底酸涩,抬眸看着江绥,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睡得不是很安稳,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
浓密长翘的眼睫随着蹙眉的动作轻颤,在眼睑投下两道弯弯的影,嫣红的泪痣半隐半现,洗尽铅华呈素姿,面貌少了些凌厉更显出尘。
江绥偏了偏视线,撑起上半身,慢慢地盘腿坐直。本就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的暗红寝衣随着动作往下坠,侧襟半敞开,露出一截雪色的锁骨,和半片胸膛来。
恍惚间,蔺溪似乎看到了一条狰狞的伤疤,在他左边心口处。
刀伤还是匕.首?这也能活下来?蔺溪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丁点模糊场景,消失的速度快到让她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
等她想要再细细去瞧时,江绥已经拢了拢衣服遮挡住。
“想看?”他面色无改,唇边还是带了些笑:“需要我继续往下脱吗?”
无耻的话语,配合他摸上衿带作势要扯开的动作,和着这个笑落到蔺溪眼中,就有些变态了。
再一次被他的不要脸冲破下限,蔺溪后背紧贴上床栏:“别,不需要!”
见他收手,蔺溪心里松了口气,忍不住道:“江绥,你还是个人吗?”
“再叫一次。”江绥说。
蔺溪茫然,诧异:“什么?”
“我的名字。”
“......”蔺溪顿了片刻说:“你真的不是人。”
江绥笑了声儿,抬手藏着食指划过脖颈,然后用拇指碰了碰被她打过的脸,掌印明显。
他似是确定又似是反问:“嗯,我不是人。”
“但凡我做个人,就凭你这接连用完就赏巴掌的态度,你说,我该对你做些什么?”
从内心来讲,蔺溪是有点虚的,她那两巴掌都挺重,如果放到自己身上,她大概会气当场杀个人来看。
但是她没错,就算是有错她也绝不承认。
这不能怪她,谁让江绥跑到她身边来的。
想了想,她问:“你为何会在床上?”
紧接着蔺溪脸色翻书似的一变,抖着唇,忽然就红了眼眶,“还换了衣服,你是不是......”
她眼中露出震惊,害怕,后悔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抽泣出声后指着江绥控诉:“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分明是输了我的......”
“我为什么换了衣服,你应该最清楚。”江绥打断,翻身往床沿一坐,明知她在演戏,还是乐得配合:“美人在怀,又是大胆主动,我岂有拒绝的道理。”
秋鸟在窗外的花枝上鸣叫,白玉渡了阳光的暖色,在绣鞋旁闪着模糊的珠光。
桌上一片狼藉,杯盏里还有残留的酒液挥散余香,四方凭几摆着玲珑骰子和牌九,两件惨了金丝绣线的喜袍凌乱的在地上缠绕。
蔺溪当然知道他是在胡扯,为了能让自己手中的本事过上明路,昨晚她半推半就,将江绥会的那些个赌术“学”了个全乎。
或许是兴致高了又或许是上头了,冲动之下她便多饮了几杯。
也不知是不是近墨者黑,脑子迷瞪了,蔺溪就勾着唇,扬着声儿说:“我若赢你一次,你便脱一件衣服。”
这种条件江绥竟也答应。
她本打着主意等他输到只剩里衣,在最后一把时就将他逐出房门,让他随便出去找谁睡,自己全然抽身。
可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她断片了!
“呜呜呜......”蔺溪不说话,将脸埋进被子里,整个人哭到颤抖。
“喂。”江绥喊了声。
蔺溪继续哭,像是惨遭□□后的凄惨。
“别演了。”江绥站起身来,弯下腰说:“昨晚脱我衣服的时候,可没见你有丁点委屈。”
懒散束着的发丝又自额角垂下几股,声音里多带了些类似旖旎后的风流,他压低嗓子,继续。
“你若再哭,动静传出去,门口候着的那两个丫头可就要误会了。我要是不坐实罪名,真干点什么,岂非太可惜......”
声音一顿,蔺溪忍无可忍,终于面无表情抬起头:“你一直都这么无耻吗。”
“是啊。”江绥说:“我还能更无耻一点。”
扮柔弱也很累,被挑破了蔺溪也索性不装了,她从床角挪到床沿,双膝跪压在被衾上。
“你来......”她勾了勾手,压低声音:“试试看。”
江绥作势往下倾身,一点一点靠近,蔺溪没躲,反而还抬手搭在他肩头,垂眸喊了一声:“三爷。”
“嗯?”江绥动作停下,心知有诈,到底还是没舍得后退。
蔺溪故技重施,手上用力,胳膊肘绕过他的后脖,勾着肩往下拉,膝盖一抬就对着他两腿间踢过去。
这一下落到实处,那可是要命。
江绥往后撤,还是被撞到了小腹,他长长地“嘶”了声。
“还真没看错你。”
“......”
蔺溪嫌弃地拍拍手,提起裙摆,趿鞋起身。
往前走两步,她转身,习惯性开了气场:“下一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辰时下刻,新房的门打开,如意和如烟带着武安侯府新拨的丫鬟进来,看到满屋狼藉时,齐齐一愣。
小丫鬟率先反应过来,端着洗漱用具就行礼:“奴婢见过少夫人......”
蔺溪开始梳妆的时候,江绥已经打理完一切,在妆奁后的软塌上坐下等她,外间丫鬟们在小心翼翼收拾着屋子,时不时传来些动静。
小腹隐隐作痛,她这一脚力道出乎意料的大。
江绥看着镜子里的蔺溪上妆后眉眼重新添上凌厉,开始对她有了新的认知。
他以前只是远远瞧着她的身影,未敢侵入她的生活探视半分。
姣花照水,弱柳扶风,是天上染了人间烟火气的一朵富贵花,柔软娇弱是她给世人的印象。
传言有多不真实他知道。
因为他记忆中的姑娘,聪慧赤城,有着玲珑心窍,性子坚毅到让人心疼,眼下也依旧如此。
月茗轩再见,江绥看到了她柔软伪装下盛气凌人的一面。剖开这些,她真实的内里,又很矛盾。
独立、胆小、还怕黑,下意识想靠近温暖,又别扭的将它们全部藏起来,在逼急了露出端倪后,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她的每一面,都让人心动。
心动到想要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窥探。
还有一点,江绥想要告诉她,在他面前她不必伪装。
但现在,他显然还不具备说这句话的资格。
如意替蔺溪挂上耳铛的时候,她对着镜子横了一眼,背后明目张胆看着她的视线,让人想要忽视也难。
这是她想弄死江绥的第......忘了多少次了。
“看什么看。”
江绥手往桌上一搁,支着下巴,对着镜子挑眉:“看你啊。”
蔺溪闭眼,在心里骂了声:“滚蛋!”
明光隔着窗纸而来,带着月桂味的软风递入重重垂落的锦帐,烛台上唯留的一截灯芯融掉最后一滴蜡油,细小火苗摇曳着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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