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要杀了那个老头!”
虞稷几乎将案桌上所有东西都推到了地上,一旁的博古架也未能幸免,东西丁零当啷碎了一地。他表情狰狞,咬牙切齿,看来是恨透了那个姓于的御史。
今日大朝是为推举太子人选,他和虞秩为避嫌,自然就不能上朝了。他在王府中等的时候就有些忐忑不安了,总感觉不太妙,待消息传来时果然应验,他不止没能如所想一般直接被册封为太子,反而还被那姓于的在朝堂上历数了十宗罪,成为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一旁的谋士脸色也不好,比起虞稷单纯的愤怒,他还多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本来以为,成为中宫之主所生皇子的谋臣,从龙之功基本就是唾手可得的。一直以来,他也知道这位爷不是什么明君人选,可是人家会投胎啊!自古以来无用的皇帝多了去了,只要底下人能干,也一样可以成就一番事业,书写一段传奇。
可不曾想,朝廷上下竟对大皇子积怨颇深,今日那姓于的豁出命来,便是为了将他拉下高台。幸好圣上晕的及时,若是在他一番斥责之下,那姓于的直接血溅金銮殿,才是真的糟糕。
不过,他们此时也来不及再做深入的分析了,为今之计,还是要先去看看圣上,最好能在一旁侍疾,不要让别人钻了空子,失了圣宠。
虞稷听到他劝说,便直接动身去了皇宫,他心里其实也记挂着天和帝的身体,只是和皇位比起来,他还是更看重后者的。
到了皇宫,他直奔乾元宫,这是他父皇的寝殿,昏厥之后一定被送到这里来了。
乾元宫门前乌泱泱的站了一大群人,脸上都挂着担忧的神色,圣上一晕,几乎顷刻之间便在整个后宫传遍了,不论是谁,都是要过来表表心意的。
见到虞稷,有些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今日早朝之事她们也听说了,圣上分明是为了他才这般生气,以至于龙体有损。
大部分碍于他一贯的作风敢怒不敢言,可偏偏有人却敢去捋虎须。
“呵,大皇子可真是个大孝子啊,圣上因你之事气得吐血晕厥,你竟然现在才过来?”一个讥讽的声音响起,众人惊讶地转头寻找,却在最前头发现了说话的人。
虞稷阴沉着脸,朝她看去:“本王不比老二,时刻注意宫里的动向,接到消息立刻就赶过来了。”
张贵妃哼了一声:“我儿向来孝顺,自然是要注意的,只是大皇子说的未免有些掩耳盗铃了,平时你心思放在别处倒也罢了,本宫就不相信,今日你也能不注意朝堂动向?”
“你一个妇道人家,竟敢妄议政事,存的什么心思?”虞稷眼神不善地盯着她,为她话里话外隐藏的深意。什么叫平时心思放别处,意思是说他懒怠朝政了?
张贵妃被他的称呼气得红了脸:“本宫好歹也是你的庶母,你竟然这样和我说话,你的规矩学到哪去了?”
“呵,”虞稷狞笑了一声,“你不过我父皇的一个妾室罢了,也敢称作我的母亲,我母后是中宫之主,你算什么东西?”
他一向恣意妄为,无论前朝还是后宫,从来没有人敢当面辱骂他。今日老二他娘不过仗着朝堂之上推举老二的人多,才敢这样说话。
张贵妃胸口急速起伏,一副也要昏过去的样子。她自小受宠,因着家世好,便是皇上和皇后和她说话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何曾像今天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在场的其他嫔妃和宫人大气都不敢出,这两个主儿没一个好惹的,可不能平白牵扯进去。
“皇儿不可无礼,快向贵妃娘娘赔个不是。”皇后娘娘的声音从殿内响起,也不知她听了多久,眼看场面即将变得难以收场,她才走出来。
“母后,孩儿何错之有?”虞稷一副不听管教的样子,看得张贵妃更加气愤。
皇后歉意地看着张贵妃,道:“张妃妹妹,大皇子年幼不知事,你大人大量,还请你别和他计较。”
张贵妃柳眉倒竖,刚想破口大骂她不知廉耻,二十多岁竟尚算年幼?话未出口,却被里头走出来的虞秩打断接过。
“母后多虑了,我母妃也是一时情急,她太担心父皇的身体了,才会对大哥出言不逊,应该让母妃和大哥赔个不是才对。”虞秩这话诛心了,若是虞稷真让张贵妃给他赔了不是,下次上朝估计就是十一宗罪了。
皇后笑容一凝,道:“二皇子说得哪里话,你大哥怎敢如此托大?”说完,她转向虞稷,喝道:“稷儿,还不向贵妃娘娘赔礼?”
虞稷对他母后的话还是听的,当下冷哼一声,朝张贵妃拱了拱手,说了一句“张母妃,本王适才也是情急,还望海涵”,说罢,不顾她铁青的脸,直直便往殿内走去。
皇后见状也跟了上去,虞秩低声安慰了张贵妃几句,也进了殿内,其余人等还是只能在大殿外等着。
殿内,天和帝一脸惨白,还未从晕厥中醒过来。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已经全都在这儿了,有的把脉有的开方有的抓药,人人都带着惊惧之色,生怕一个错眼,天和帝就不好了。
他们这位圣上,生来便身子孱弱,先帝在时有先太子顶在前头,后又有先四皇子压在后头,他做一个富贵闲王时,身子骨勉强还能撑住,除了偶尔生一场病,别的倒也没什么。
可自从他临危受命,接下了皇位后,身子就一天比一天衰败了。他们太医院一直都开了温补的药茶给他喝着,并希望他能不要生气,也不要过度劳累。每每听说哪个地方出事了,他们都比皇上还急,随时都要做好被召进宫的准备。
今日他们听说皇上吐血晕过去了,吓得都要打摆子了,这气急攻心可不是什么小事。幸好他们来得及时,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父皇怎么还没醒过来,你们太医院的人都是废物不成,若是治不好我父皇,本王要你们一起陪葬!”虞稷一开口从没什么好话,这些太医时常被威胁,都已经习惯了,反正他也只能说说罢了。
虞秩不赞同地道:“皇兄,这些太医都已尽力,父皇想必是太累了才没醒过来。”
虞稷脸色一沉,刚想教训虞秩,就被皇后打断:“是啊,稷儿,太医们已经尽力了,先让你父皇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出去再说。”
虞稷无法,只能怒瞪虞秩一眼,然后跟随皇后去了外殿。
“母后,您不是说父皇答应让我做太子的吗?您也说过臣子们都是支持正统的。可今日朝堂之上,大部分官员都是支持老二的!”外殿无人,虞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皇后娘娘无奈地道:“今日人选未定,你就这幅样子,一切还有转圜之地,你急什么呢?”
虞稷道:“哪里还有什么转圜之地,那姓于的在大朝之上细数儿臣的十宗罪,虽然大部分都是不实之言,可我没有证据,如今已是百口莫辩!”一想到坏他好事的那个人,虞稷就怒从心头起,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
“你没有证据,他们也没有,大不了就让大理寺去查,到时候正好还你一个清白。”皇后娘娘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虞稷摇摇头:“无论查或不查,儿臣的名声都已经坏了,除非那姓于的能亲口替我澄清,要不然都是无济于事。”
皇后娘娘顿了顿,而后道:“那你今晚就悄悄去他府上,看他所图为何,先答应他,让他替你澄清。”
虞稷叹了口气,他母后就算贵为国母,也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就是他也知道,这老头不是什么善茬,能蛰伏这么久就为在今天一举成名的人,会因他几句话就替他澄清吗?
皇后娘娘似乎看懂了他的表情,隐晦地道:“即便他无所求也无妨,本宫就不相信,他还没一点在意的东西了。”
虞稷听了,若有所思,在意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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