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堆习题的摧残,这些大人们就初步制定算学教科书的讨论总算告一段落。相比较他们国家的字,还是这些简单的数字更易学些。想到楚大人教给他们的一些计算方法,这些大人就不由得心潮澎湃,虽然算学对他们来说,地位和诗词文章不可同日而语,但能够将其掌握,也不失为一件让人快乐的事。
当然,这种数字也不可能完全取代他们的字,一来并非所有人都会使用这种字,二来,提学大人在教授他们时也说过了,这些数字因为简单易写,所以很容易被改动,若是在做生意时使用,很容易会被人钻空子。
说完,还给他们举了一个例子。
这让原本觉得楚辞更加推崇异邦算学的官员们心里舒服了一些,就说嘛,那些弯弯曲曲的数字,哪有他们的好用!
半天的会议结束后,楚辞让他们先去吃饭,然后自己领着杜玉回到了后衙。此时张虎已经备了一桌酒菜,其中有好几个,都是他去附近酒楼买来的。因为他听说这个人是他家老爷的上司,他怕这位吃不惯他做的饭,会生气怪罪他家老爷。
然而杜玉对他点的菜根本就没怎么动筷子,反而更喜欢他亲手做的那几样,特别是一道用柚子皮腌制的小菜,更是深得他心。
在吃饭时,楚辞了解到,这些杜提学也是外地人,他的家乡因气候原因,吃的口味都比较重。这闽地沿海,大家吃东西时更喜欢清淡鲜美的,这就导致了杜提学每次在外面吃东西时,总是胃口缺缺。楚辞见他是真的喜欢,当下便承诺在他走时送一罐给他,这东西厨房放了几坛子,都是张虎和外面的大娘那里学来,再根据他们的口味调的。
饭毕,杜提学来到了书房,开始考较那几个小家伙的学问。刚刚在饭桌上时他见这几个小的谈吐不俗,就已经动了心思。
几个小的见他亲切慈祥,心里也不害怕,他问什么便答什么,遇到比较难的也没有不懂装懂,认真思考过后仍不会的便虚心请教。杜玉的夫人孩子都在老家,像这种儿孙绕膝的感觉他难得体会,而且还是这些聪慧灵秀的孩子,一个多时辰下来,他的笑意就没从脸上下去过,一身儒雅端庄的气质早已从身上褪去。
午休过后,他又拿着本子和笔跟着楚辞来到会议室,继续听他们开会。上午讨论的是关于算学的教科书,下午讨论的自然就是诗词文章类的了。对于这一内容来说,显然底下这些官员们更有发言权。
楚辞直接拿着本子坐到了下面,让提学司的官员们轮流上台发言。在楚辞来之前,提学司里的人都不太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他们害怕自己说的东西一个不慎就会变成他人攻讦的对象,一般情况下都是以沉默为金的。
后来楚辞来了,他很不习惯这样的会议,便开始着手改变,每次会议都会让人起来发言,毕竟还制定了奖励机制,只要发言的内容是正当合理的,便记一笔,奖励待月末再予以发放。
杜玉一边听一边记,时不时还转头看一眼楚辞的笔记,他年纪大了,写字的速度根本比不上他们说的速度,而楚辞拿着根炭笔笔走龙蛇,笔尖摩擦着纸面不断发出“沙沙”的响声,似一根小羽毛搔动着杜玉的心,他也想试一试这炭笔写字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字写得快,字迹还小,他记一面的内容,楚辞只需半页,而且反面也能写。对于一些穷苦的读书人来说,这也能节省不少的开支了。
下午的会议结束后,他们暂时为新教材定下了几本书的某些章节,接下来就是如何把它们巧妙的融合到一起去了。除这两本书之外,楚辞还考虑过要不要编写其他教科书,如思想品德、科学之类的。这个念头一起,瞬间就被他自己否决了,现在还是封建社会,他最好不要做太多挑战皇权的事,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分好编写组的人员后,楚辞很诚心地请杜玉担任总编辑。杜玉推辞,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出力,哪能抢功呢?
他原本对于这个新式教科书还是有点质疑的,但今天一天下来,他发现这些人并非是想一出是一出,针对可能有的问题他们都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方方面面考虑的极为周全。
杜玉不是那种老古板,见不得一点改变,他是看好楚辞他们的想法的。
楚辞知他顾虑,劝道:“提学大人,您德高望重,深受闽地官员和夫子学生们的爱戴,此书的总编辑,非得由您当不可。到时候初版书出来了,还得靠您老审核和作序呢!事实上,我原本就想请您和齐大人一同担任的,但……”
楚辞笑了笑,下面的话不言而喻了。杜玉点点头,齐鲁直这人既迂腐又胆小,心胸也很狭窄,这些年和他一起共事,杜玉着实也生过不少气。
“话已如此,老夫再推托反倒不好了。总编辑一职,老夫就接下了。这样吧,老夫有一好友在仕林中名气很大,待书出好后,我再请他题个词吧。”杜玉道,官场之上自然是他名气更大,可是在读书人中间,还是他那位好友更广为人知,不知闽地百姓,就连外省的许多学者也曾为见他一面而奔波不断。
还有这么个人?能得一省提学如此推崇,此人定当不凡,是谁呢?楚辞突然回想起在京城时,温太傅曾来过南闽一段时间,并且回去后还给季考贡献了一道考题。当时他来这……好像是为了和什么居野山人一同讨论“人之本性”?
想到这里,楚辞忙问:“提学大人,您说的可是居野山人?”除此之外,他再不知道闽地其他有名望的人了。
杜玉有些讶异,很快又似了然般点点头:“也是,闽地学子不知道他的人还真不多。既然你已经猜出来了,那我就不卖关子了,明日你便随我一同去拜访他吧。”
可是……楚辞有些犹豫,这新编教科书还有很多工作没有落实到位,他突然离开,也不知要去多久,会不会耽误事呢?
杜玉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老夫又岂是那种不知轻重缓急之人,这居野山人如今就在你们漳州府。”
“什么?!”楚辞瞪大了眼睛,难道他一直以来都错失了和大学者交流的机会?
杜玉见他终于不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也不必觉得遗憾,前几年他和太傅大人辩论之后,就闭关了,说是心有所感,不允许外人去打扰他,实则他是到处去游学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这段时间他又回来了,不过,就算你知道他的住所,也是见不到他的人的。他有些怪癖,寻常人难入他的眼。”
楚辞了然地点点头,但凡隐士高人总是有些超然物外的。
“明日前去拜访他,需要下官做什么吗?”楚辞问道,总不好空手前去,但买东西更遭,说不定还会被连人带物扔出去,杜提学是他的朋友,自己可不是。
杜玉沉吟了一会,然后摇头道:“他什么都不缺,就是喜欢与人讨论,早就听说你善辩,明日去了你就好好表现就行了。”
楚辞这下为难了,以往他用言语说服别人之时,总是会让别人不快,明天要是辩论到高兴之处,他口出狂言怎么办?这位影响力不同凡响,对于推动新教材有很大的帮助。
这样想着,第二天楚辞还是提了点张虎做的小菜过去,这东西吃起来很不错,他既是杜提学的朋友,应该也不会太讨厌吧?
这位居野山人的家离府城大概四五十里路,经过溪县还要再往里些,入口是山路,背后靠的却是大海。
一路上,杜玉都在给楚辞介绍那里的情况,说那里就像是陶公笔下的桃花源,把那处描绘的天上有地下无,让楚辞忍不住心向往之。他说那里居住的人不是很多,家家户户的房子离得也挺远的,当地百姓虽然也耕作,但常年都是神态轻松的,眉宇间不似外面的百姓那般因忧虑而布满沟壑。
杜玉解释说,那里是居野山人的老家,这一片山谷都是他的。当地百姓在此居住耕种,不需要给他交税,产出全是自己的,再加上还可以下海打鱼,生活一富足,百姓自然就开心了。
一路聊着天就要到了,可还未到山口,楚辞便嗅到了空气中传来一丝血腥味。赶车的是张虎,他也闻到了那个问题,拉车的马似乎也有些受惊,停在原地不安地喷着气。
“掉头!”楚辞当机立断,血腥味这么浓,想来一定死伤很多,而且时间应该也没过去多久,凶手说不定还在现场。
车上除了他和杜玉外,便只有张虎和杜玉的小厮了。这里头除了张虎厉害些,其他人都是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根本就无一战之力。为今之计,就是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赶紧离开报案,才能尽早抓到凶手。
张虎的反应也很快,听到命令后就一拉缰绳让马儿回头。马儿拉着车往回赶,还不忘高声嘶鸣。
这一声,让楚辞心中一紧,完了,怕是要坏事了!果不其然,他们还没有多远,背后就传来了声音。楚辞紧张地掀开帘子,发现最坏的情况已经出现了,马车后不远处正有几人骑着马追赶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一顿火锅让我挂了两天水,医生说应该是食材没煮熟导致的,大家以后一定不要心急啊!感谢在2020-09-0923:09:18~2020-09-1218:0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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