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了五斤了。
小姑娘本就瘦弱,那腰一手掐着那么丁点细,一米六五的个子,原本还有八十八斤,这一场病生下来,只有八十三斤了。
护士姐姐看她长得漂亮,又乖巧听话的,早晨来时都给她带牛奶和水果,说舟舟妹妹要努力多吃一点,长胖一点。
Sally来看她的时候,喻舟才输完液,手搭在床边,手背上能看见细小的好几个针眼。
“好端端的,怎么住院了?”Sally在床边坐下,看到喻舟时,一时还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
记忆里的女孩子,明媚阳光,现在乖巧的坐在病床上,浑身的病态,可看见她的时候,还是冲她笑了笑。
“没什么,老毛病了。”喻舟摇头,琢磨着就这两天该出院了。
刚醒的时候是身体状态不好,加上心里有阴影,才多住了几天院。
喻舟是Sally签回来的人,当初她签的时候她说过,只要喻舟脚踏实地,好好演戏,出人头地不难的。
在这个圈子里,颜值高的人很多,没有镜头给你,长得再好看也没用,但好好演戏,充实自己,老天总会给你报答的。
喻舟确实也做到了这一点。
她不炒作不作妖,乖乖的演戏,没通告的时候也努力营业,看书听讲座,提高自己的演技。
虽然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好歹不算太差。
前段时间她拍的易十六那个角色,对她将来的加成极大。
只是……可惜了……
“给你带了点水果。”Sally顿了顿,又问:“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喻舟半坐在病床上,静静看着Sally,好一会儿后,她轻轻笑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也被Sally带了这两年,她什么性格多少捉摸透了点,一看这欲言又止的样子,肯定有什么话要说。
大概还是对喻舟不太好的话。
“网上这些新闻,你应该也看到了。”
喻舟点头,应下。
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部都看到了。
“我签你的时候,让你仔细看合同,看了三天,上面的每一条条款,你自己心里应该都清楚。”
Sally看着喻舟,继续说道:“你现在闹出的这些丑闻,算违约。”
“喻舟,公司的意思是,解除合约。”
“你不同意的话,可以选择上诉。”
小姑娘听见这话,笑容逐渐凝在唇边。
合同上的条款,她当然清楚,那时候自己一个人,年纪小又怕被骗,于是拿合同回去研究了好几天,还特地咨询了律师,确定没问题后,才签了字。
如果她因为私人问题影响声誉,造成公司损失,那么,她不仅要解约,还要赔偿。
“那是谣言。”小姑娘手捏紧了被子,脸色苍白,却一字一句的为自己解释:“我,没有做过。”
“一件都没有做过。”
Sally面有不忍,反而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喻舟是什么样的人,她当然知道,小姑娘又乖又听话,恪守本分,两年了甚至连吻戏都没拍过,怎么会干那些事。
只是——
“喻舟,其实单是这个谣言,公司不一定会管。”
好歹相识了两年,有些话,Sally觉得,还是告诉她,让她心里有数。
“是有人在背后给你使绊子。”
上次Sally就提醒过她,仔细想想得罪了什么人。
这次主要看在之前的情分上,把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全部都和她说了。
“至于什么人,我不说,你自己应该能想明白。”
“所以公司做这个决定,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你即使上诉,到最后也只是赔钱又赔力,不可能赢的。”
Sally说,她已经为喻舟把赔偿数额争取到了最低,是她咬一咬牙可以承担的数目。
她也不忍心把一个小姑娘逼到绝境。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除夕夜了。
喻舟坐在病床上默默清理自己资产,整整三个小时,一言不发。
粟荔在旁边看着,都不敢出声。
她把手头上所有的存款提到一起,将将Sally说的那个数额。
只是把这些都赔了的话,她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不甘心。”喻舟指尖停在手机屏幕上,目光不知锁在哪里,咬着牙闷闷的说:“我没做过,凭什么赔偿。”
她想上诉的,很想上诉。
想用法律还自己清白。
可她也知道,她没有这个能力和公司斗,和那个针对她的人去斗。
正如Sally所说,她认命,赔的是现在这点钱,花光所有积蓄,尚能从头再来,可她要是硬刚到底,赔钱又赔力,到头来倾家荡产,什么都没有。
喻舟觉得委屈,很委屈。
“其实我想想,我当初要不是为了早一点挣钱独立,大概现在还在跳舞吧。”
她出来当舞蹈老师,日子比较安稳,但肯定不如演戏挣钱,没有钱,有些人她就永远无法摆脱。
粟荔知道,喻舟向来坚强又独立,很多事情她自己可以做决定,别人左右不了。
不管是委屈,还是不甘心,最终都得告诉自己,保持理性。
把损失减到最小。
她才二十岁,将来还有什么不可以。
不走这条路了,还有很多条路可以走的。
对不对。
可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粟荔一直没有告诉喻舟。
“你这几天先去我家吧,你家里边要有些什么重要的证件,我替你拿,别回去了。”
喻舟愣住,问:“怎、怎么了?”
粟荔也很无奈。
“你家楼下,小区门口,围了很多狗仔记者,不仅如此,还有……”
还有一些义愤填膺,仇女,或者说,猥琐男。
总之就是喻舟不能再露面的程度。
喻舟听粟荔说这些,知道她已经是往轻了说的。
实际情况应该更加的……不堪入目。
喻舟低头沉默了会儿,而后才低低道:“人怎么能那么坏呢?”
为什么世上总有那些人,明明和你并不相识,却能有最大的恶意来揣度里。
本来以为,有些人够坏了。
原来还有更坏的。
粟荔安慰她:“没关系,会好起来的。”
“我还是搬家吧。”喻舟说,“也不好总麻烦你。”
马上就要过年了,粟荔肯定要回老家去的,喻舟还是得自己想办法,毕竟她那里也不宽敞。
主要还是因为……真的已经麻烦粟荔很多了,喻舟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喻舟缓了缓心神,稳定了会儿情绪后,才问道:“今年什么时候回去过年啊?”
据说今年春运的人特别多,票不好买。
往年粟荔都是提早十多天就回老家了,毕竟她是自由职业,只要有个电脑,换个地方也照样直播。
但今年为了照顾喻舟,到现在还没有回去。
“不得再过两天啊。”粟荔握住她的手,轻轻的回答。
她什么时候回去,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真的不放心离开,不放心扔喻舟一个人在这里。
喻舟摇头:“我没事。”
“我哪年不是自己一个人待着,马上也出院了,今年赔了钱可能会难过一点,但不至于过不下去。”
为了让粟荔不担心她的事,喻舟又说:“再说了,我不还花钱雇了人嘛……”
“你别提过夜还是包月了,那哪里靠谱啊。”
粟荔吐槽道:“你不是说那天他和你一起去的吗?结果呢,你自己一个人逃出来,晕倒在电梯口,我后面去看监控,大晚上你躺地上,足足两个小时……”
说到这,粟荔声音都哽咽了。
这可是寒冬腊月,地上那么冷,又是风口,她这么一个小姑娘……
粟荔只能庆幸她还撑到了家,不是晕在外面。
不然这么好看一小姑娘,倒在外面多危险啊。
被捡尸了怎么办。
“他……”喻舟现在才想起封翌的事,那天晚上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不接,后面也不见人。
其实要不是他在外面等着,她那天根本都不会敢进去的。
后来她昏迷了两天,又住了几天院,期间封翌没有过半点消息。
电话没有,甚至微信都没有一个。
喻舟也一直没有去问他。
“可能是我没钱了吧。”喻舟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这马上要第三个月了,而她之前因为拔网线和外界隔绝,第二个月的工资还没给他呢。
给钱才干活,算是天经地义的事。
是这个道理,也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