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北方的冬日到底有多冷?宋希月上回来漠北时是盛夏,还尚能感觉到凉爽,如今已至年关,便觉着冷风如刀一般呼呼直刮,她的皓月宫每日炭火地龙从未间断,饶是如此,她也越发不爱出门。
霍斐渊心中操心,干脆将许多事挪到了皓月宫处理。
她在内室的塌上,他便在一旁的案几上批阅奏折。
云雀送进来了橘子。
宋希月直起了身,亲手剥了一个,跑到他身旁,喂给霍斐渊。
“酸不酸?”
“……甜的。”
宋希月高兴了,才将剩下的橘子瓣喂到自己嘴巴里。
霍斐渊:“……”
宋希月撩完就跑,被后面的人一把搂住细腰,带到他怀里。
“拿我试橘子?”
宋希月咯咯咯的笑,“你折子还没批完呢,别闹。”
霍斐渊玩闹间握住了宋希月的手,即便屋里炭盆烧的他都有些不适,但她的小手还是冰冷的,他眉头微蹙,有些出神。
宋希月趁机从他怀里跑出来,回头还做了个鬼脸:“陛下快去批阅奏折吧!”
霍斐渊指尖还残留着微凉,他笑笑,眼底却闪过一丝担忧。
其实宋希月这几年身体好了很多,她只是习惯性的手脚冰凉,即便是身上暖和了,手和脚也还是冰的。
所以三日后,宋希月听说了霍斐渊要带她去行宫的消息后还是十分惊讶的。
麟苍阁虽然是个没有美好回忆的地方,但的确四季如春,山上还有温泉,极适合宋希月前去休养,且鹿台被霍斐渊全部下令重新整修过,当初的西苑,如今变成了摘星楼,温泉也被扩大了数倍,静静屹立在山巅,等待着女主人的检阅。
宋希月惊讶的回头去看霍斐渊,“什么时候准备的呀?”
霍斐渊笑笑,拉住她的手:“大婚那天。”
其实还要更早,准确的说,是他接过邢北大权的那一日。
知晓她喜欢,便去准备了。
宋希月到了摘星楼前,忽的想起将军府后院那栋竹楼,她连忙问:“晋南那边咱们家里……”
霍斐渊自是知道她要问什么,握住她的手又捏了捏她的脸颊:“放心,一切如旧。”
宋希月放心了,“其实……也不是舍不得那竹楼……主要是,那里面好多夜明珠呢……”
霍斐渊大笑。
两人一路步行至温泉旁,过往的回忆如今想来都变成了忍俊不禁,宋希月捂嘴笑:“先前不知夫君如此大方,倒是觉得委屈。”
霍斐渊手中还捏着她的指骨,把玩不够,闻言笑了笑,“这有何难,朕将此处也全部用珍珠和夜明珠给月儿装点上。”
宋希月被吓了一跳:“不要啦,太浪费了。”她提着裙子走到温泉旁,白日此处的泉水上已能看出白色的袅袅雾气,旁边用白玉砌成的石台和垂柳处处都是宋希月喜欢的模样。
她回头朝霍斐渊笑:“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若是喜欢,可住到来年春天。”霍斐渊道。
“春天,可是……除夕怎么办?”
霍斐渊无甚在意:“本就只有你我,在哪里都一样,你若喜欢,就多住些时日。”
宋希月弯起眉眼,扑到他怀里:“我喜欢,夫君真好!”
夜幕降临,前朝政事又将霍斐渊缠的脱不开身来,宋希月便一个人在院落之中温暖的温泉池中享受,云雀贴心的为她准备了喜爱的小食和点心,水面雾气袅袅,宋希月靠在温润如玉的温泉池里扑腾着水花,别提有多自在。
满庭院落,静的只剩水声和落叶簌簌的声音。
宋希月被温暖的泉水裹住,开始有些微微犯困。
霍斐渊忙完了政事过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褪去严肃和冷冽,眸光里尽数都是宠溺和柔情。
婢女们行礼,他挥挥手将人都散了,慢慢踱步到宋希月的身旁。
宋希月半睡不睡,忽的想起自己还没有涂花油,便下意识的唤冰夏:“冰夏……帮我涂花油……”
很快,一双手便开始替她从脖颈处涂抹,一边涂还一边揉捏,这力道按的宋希月很是舒服,但越按越不对……冰夏的手……
宋希月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夫君,你!”
她回头自然撞到了霍斐渊的怀里,男人噙着笑,“我帮月儿。”
宋希月红了脸:“你来了也不说一声……还冒充别人……”
霍斐渊:“我何时冒充了?是月儿睡着了,没有认出我。”
宋希月不与他争辩,索性背过身去凭他伺候,霍斐渊的力道把控的刚好,比平时云雀冰夏替她揉捏还有舒服一些,很快,宋希月便开始闭着眼睛享受。
宋希月靠在霍斐渊的怀里,涂完了花油花露,又闹着霍斐渊帮她洗头。
堂堂帝王,干起这些琐碎的事儿倒是一点儿没有不情愿。自是将皂球打出花沫,仔仔细细的涂抹在她的发梢。
十指缓缓替她洗着头发,宋希月越发困了。
“舒服了?”
“嗯……”
“小东西,就只顾着自己。”霍斐渊语气宠溺,又捻了块儿奶糖剥开喂给她。
宋希月睁开眼,看向身后的男人,他这是什么意思……要她也帮他按摩吗?他身上硬邦邦的……胳膊似乎像铁一样,蓄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她那点儿力气可按不了……
宋希月眨眨眼,狡黠的就像一只小狐狸,她将自己香香的皂球拿来,一个劲儿的就往霍斐渊脖子上涂,一边闹还一边笑:“月儿也帮你呀。”
小姑娘家的东西香气浓郁,霍斐渊捏住她的鼻子笑:“太香了。”
宋希月跟他理论:“就是要香香的才好。”
一边说还一边倒了些花油,将这位英明神武的陛下整个人给腌入了味儿。
两人在温泉里嬉闹了好一阵儿,霍斐渊才扯过一边的浴袍,将人裹起来,抱上了岸。
“冷吗?”霍斐渊垂眸问。
宋希月埋在他怀里嗓音软软的:“还好。”就是有点儿累。
霍斐渊笑了笑,大步走进了房里。
这行宫里的布置也全都是按照宋希月的喜好布置的,床幔是烟粉色、鹅黄色,屋里随处摆着她喜欢的漂亮玩意儿,还有数不尽的奶糖。
他将人放在床上,又转身去拿了一条干净的棉帕,然后仔仔细细的替她擦起了发。
“月儿乖,等除夕那日,带你出宫去玩。”霍斐渊抚了抚她的长发,如绸缎瀑布般的头发手感极好,也不知是怎么长得,霍斐渊在她头顶吻了吻,哄道。
出宫?
宋希月眼睛亮了亮,她自从来到邢北之后一直都想出宫去瞧瞧,但是霍斐渊政事又忙,总也寻不到时候……
除夕那样的日子……一定很是热闹。
那日听皓月宫的小宫女们说起,还有灯会和烟火大会,还能游船呢。
“说真的哦……那我要去看灯会,还要放烟花”
她亲亲霍斐渊的下巴:“那我还要糖人哦,还要吃糖葫芦。”
“还有还有,我还要游湖,听说易都除夕夜的画舫可好看了!”
“都依你。”霍斐渊眼底漫着温柔。
小姑娘嗓音又软又娇,叽叽喳喳的,霍斐渊是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才好。
半个时辰后,宋希月软软的打了个呵欠,然后忽的又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霍斐渊瞬间就注意到了。
“小肚子疼……”
霍斐渊视线一怔,月事时间霍斐渊记得一清二楚,算算日子,是快到了。他轻柔替她掖了掖被角,又亲自下床去灌了一个汤婆子进来给她暖着。
“明日煮红糖圆子给月儿。”
宋希月惊讶:“真的?!”
“你煮给我!”
霍斐渊失笑,“好。”
上回宋希月替她熬汤烫了手,霍斐渊心疼的紧,便不再让她下厨房,宋希月不乐意,非要让霍斐渊陪着她一块儿,霍斐渊无奈,只好答应了她。
如今被逮着,自然是逃不过了。
他将被褥替宋希月小心翼翼的盖好,又阵重的再次吻了吻她的额头。
“睡吧,睡醒了就有红糖圆子喝。”
……
宋希月睡前原本也是说玩笑话,可没想到次日霍斐渊真的会煮红糖圆子给她,她坐在桌前呆愣愣的看着热气腾腾的红糖圆子,莫名想起了从前在柳镇的那顿“红糖宴”。
云雀笑着道:“陛下今日一早就去处理政事了,也不知是几点起来做的……”
冰夏也跟着说:“公主快尝尝呀。”
宋希月心甜如蜜,嗯了一声,小口的将红糖圆子送到嘴里,味道……竟然还真的不错。
比她煮的一定是好多了……
她弯起眉眼,琢磨着也要送点回礼给霍斐渊,还不待她想到,院外无人传来一声爆竹声响,把宋希月给吓了一跳。
云雀掀开帘子走出去:“怎么回事,娘娘还在里头呢。”
“回姑娘,是给年关准备的爆竹忽然炸了一个,奴才有罪,奴才这就将所有的爆竹都撤下去。”是一个小太监,慌乱的紧,连忙将院子里的爆竹都命人抬下去,唯恐惊扰了皇后娘娘。
爆竹?
宋希月一听,唇角弯起,心中慢慢有了主意。
“云雀,你让那个小太监进来,本宫有事要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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