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东冥乐!
炎承钺大惊失色,天河道尊也皱了皱眉头。
东冥氏近来动作频繁,显然有重大图谋,然而此女修为高深,城府更是深不可测,像一条蛰伏许久的毒蛇,步步为营,只待猎物现出要害的瞬间一击毙命。
在场几人各怀心思,特别是炎承钺,心中暗自戒备,随时准备动手。
这时,却见戒法大师合掌道了声“阿弥陀佛”,视同仁地向东冥乐见礼:“想必阁下就是东冥氏的少族长,东冥乐姑娘,幸会。”
东冥乐闻言弯了弯眼,轻拨玉扇,笑答:“戒法大师道行高深,百闻不如见,今日一观,果然非同凡响。”
炎承钺暗自冷哼,此女看似柔弱,可一言行皆不入流,这溜须拍马的本事,倒是令人瞠目。
“东冥姑娘亲自来寻,想必不是只为说这两句冠冕堂皇之言。”天河道尊开口,脸上看不出喜怒,“不若开门见山,挑明来意。”
“前辈洞幽烛远,小女子佩服。”东冥乐语气柔婉地说道,遂瞥向戒法大师,“乐今日来寻大师,确实有要事相询,听闻大师能卜因缘,预来事,乐便想问问,是月初九,吉日否?”
初九,正是天祭之日。
“你!”炎承钺大怒,愤声斥道,“东冥乐,你别太过分了!”
东冥乐此举,无异于当面挑衅。戒法大师说吉也好,不吉也罢,都能给人以话柄,落人口舌。
连天河道尊也沉了脸色,斜眼看向东冥乐,蹙眉沉声:“东冥姑娘,老夫好言劝你句,做人留线,别把自己逼上绝路。”
然而,面对天河道尊和炎承钺两人责难,东冥乐却面不改色,仍直直盯着戒法大师,似乎非要求得个答案。
戒法大师目若幽潭,神情始终平静。
见天河道尊和帝师快与东冥乐吵起来,他方叹了口气,劝阻道:“两位莫急,先勿动怒。”
炎承钺摆着张冷脸,拂袖侧首,眼不见心不烦。
天河道尊则双手合十,向戒法大师告罪。
戒法大师摆了摆手,道是无碍,后看向东冥乐,应她道:“吉与不吉,其实施主心中已有定论,又何须贫僧开口?”
东冥乐沉默地盯着戒法大师双眼许久,倏然哈哈笑,摆手将手中玉扇扔向戒法,自己则抽身后退。
扇子盘旋飞来,炎承钺大惊失色,欲伸手拦截此扇,却被戒法大师所阻。
大师圆润的手掌朝前探,以巧劲托住玉扇,令其悬于掌间,便见得玉扇边缘显出一排利刺,若方才炎承钺徒手擒扇,怕是要血溅当场。
那一抹青衣飘然远去,只听得阵笑声自远处袅袅而来:“借大师吉言,这把传自上古玄宫的玉扇,就当是见面礼了!”
其音落下,炎承钺仍是一脸怒色,天河道尊则看向戒法大师手中玉扇,面露疑惑:“上古玄宫?”
戒法大师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双眼盯着玉扇扇骨上的刻字。
不论炎承钺还是天河道尊,都没发现,他们身边这位大乘之修,指尖竟有些发抖。
越临近天祭之日,璩阳城内的暗流便越汹涌。
城中已接连几日都发生了恶性的争勇斗狠的伤亡事件,但皇宫禁军对此视而不见。
提前三天,皇宫外几条正街封禁,不允凡人通行。
直至是月初九,天祭将开。
天光未亮,皇宫宫门外已候了好些探子,藏于楼阁茶室,或街角巷口。
宫门上的守军增添了倍人手,辰时将至,皇宫宫门大开,身披银甲的都城禁军在宫墙之下列阵,震慑四方宵小。
路旗帜飘摇,迎宾入皇城。
宫门外汇聚了各路人马,将大街小巷围得水泄不通,忽听得声锣鼓鸣响,禁军都统打马上前,按位宣读各大藩王、州统及宗门世家来人入宫的顺序。
“赤原天兰,戒法大师。”
开口便是一声惊雷,位列名单之上第一人,正是大乘境修为的戒法大师。
这四个字,比方才皇宫禁军摆出的阵仗更令人心惊,人群中不少探子或互使眼色,或东张西望,欲看看这戒法大师的真容。
璩阳城位在大璩东部,与西境的赤原相隔数万里之遥,鲜少佛宗修士,故而身暗黄僧袍的戒法大师立于人群之中格外惹眼。
不需任何引荐,他稍稍迈开步子,便足以吸引身侧众多围观之人视线。
离得近的,惊觉这样貌平平无奇的胖和尚身份,惊得下意识后退几步,便自然而然挪开条道来。
及至宫门前,戒法大师双手合十,自袖中取出拜帖,双手递于都统,其人亦恭敬接过,并向大师还了记佛礼。
连戒法大师都要遵守大璩皇宫的规矩,依拜帖而行,余下人等自是没有了摆架子的借口。
时间,被点到名的势力,或三五成群,或人独行,皆井然有序。
天祭祀典的法场设在乾坤殿外空阔的殿庭之上,祭台外围设有上千席位,也按名录次序排了先后。
国君尚未现身,待得所有人列入席间,已接近巳时。
日头渐烈,列队整齐的银甲禁军环绕法场四周,庄严肃穆,王宫大臣也按位排成两列,中间留出三丈宽的通路,从乾坤殿延伸到天祭祭台。
祭台四周插着腾龙绣纹的黄旗,台下圈银甲禁军人手举着支火把,整个皇庭盛况空前。
东侧席位首座是一个锦衣玉冠的黑袍人,只手半撑矮几,右手中则擒着两枚黑玉核桃,盘转之时发出清脆的玉石交击之声。
自身气息沉稳不说,其贴身侍从竟是一名合道境巅峰修为的高手。
此乃北境之主,镇北王,炎昌君,乃是当今国君炎温瑜的亲舅舅,手领二十万重兵,驻于陌河南侧千余年,北方戎国不敢进犯。
在他身后,聚集了不少北境氏族代表。
西侧席位则是以戒法大师为首的门派高手,值得提的是,代表仙宗同盟的十大仙宗,此次天祭竟有四成缺席,其中就包括听澜宗的阙清云。
祭台南面则是各大世家名流,今日汇聚在此的,正是大璩王朝最尖端、也最权贵的力量。
巳时一到,殿前侍卫宣告皇帝驾临,群臣叩首,高呼万岁。
银甲禁卫推着身着灿金龙袍的炎温瑜自乾坤殿内行出,祭台四周观礼之人神色各异。
忽然,镇北王炎昌君起身抱拳,向帝王高声喝道:“臣炎昌君,拜见陛下。”
炎昌君拜,他身后的众多州统也纷纷躬身。
“国舅平身。”
炎温瑜神态肃穆端庄,虽然双腿有疾不能站立,但他身君王贵气却凌驾于众人之上。
“距臣上次入宫觐见,已逾十年。”炎昌君语气自然地与炎温瑜叙旧,“陛下龙体康泰,臣心甚慰。”
国君亦是一板一眼地回答:“有劳国舅挂心。”
番寒暄,其实是互相试探,待炎昌君重新落座,台下不少人已是蠢蠢欲动。
银甲禁军推着炎温瑜路上了祭台,国君居高临下,俯瞰四周臣民,面色严肃地开口:“今日天祭之典,朕有话欲昭告于天下,诸君不远万里来朝,风尘仆仆,实为不易,朕在此谢过了。”
国君话音落下,台下银甲禁卫同时跺脚,动作整齐划,四周观礼之宾也纷纷起身。
待台下恢复安静,炎温瑜方继续说道:“但在天祭开始之前,请赤原天兰佛宗神僧,戒法大师,于台前叙。”
戒法大师依言起身,踱步至祭台之下,便听得国君之言:“恳请戒法大师代表朕主持天祭法典。”
台下哗然,众人面面相觑,对炎温瑜这举动,不解者有之,颇有微词者有之,但更多的人都碍于戒法大师的身份和实力识相地保持沉默。
东侧席,镇北王炎昌君手中盘玩的玉核桃稍稍顿,随即又沉稳地恢复运作。
他幽晦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笑意,好整以暇地瞧着他那半残的外甥在搞些什么把戏。
时至今日,对国君开启天祭的真实目的的众多猜测之中,立帝女为嗣的言论占了九成之多,但也有小部分人认为此事并不简单,此次天祭究竟如何,还是静观其变。
眼下,炎温瑜请戒法大师主持大殿,而另一个本该在法场却至此未曾现身的帝师,也耐人寻味。
戒法大师双手合十,掌间佛珠转了半圈,叹道:“贫僧遵旨。”
乾坤殿外天祭仪式正要开始,远离乾坤殿的宫墙之外,几道黑影鬼魅般掠过,大摇大摆地闯入宫中,众驻守的禁卫却无人被他们惊动。
殷红的血漫过草叶,将整个小院染得腥味扑鼻,那幽影攀上墙头,只瞧见遍地尸体和汇成河流的血迹。
盯梢的人没留下个活口,困于小楼的阙清云和玉潋心已不见影踪。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好卡好卡这段剧情真是卡死我了
我错了,我以为感情线已经够难写了,原来还有更难的!
晚上还有一章,冲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