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抱了一会儿就松开,我从栏杆处远离。
龙马瞥我,他弯腰拿起网球拍,转头慢悠悠走向队友那边。
我停顿几秒,回身去收拾座位上遗留的东西。
龙马走过去。
菊丸英二最先出声,愤愤道:“越前你真的很过分诶!”
墨绿发少年闻言偏头:“我哪里过分了菊丸学长?”
菊丸英二:“你、你哪里都过分!”
大石秀一郎摆手:“行了英二,赢了就好了。高兴一点。”
一边的桃城武环抱后脑,笑道:“就是说啊,就应该高兴嘛。”
堀尾小声哔哔:“所以为什么只有龙马脱单了。还是这么可爱的女朋友。”
胜郎无语:“……堀尾,你都说了几遍了。”
比赛完气氛松懈,周围稀稀拉拉的人群快要散去,手冢国光依旧坐在那里,等他们吵闹完才站起来:“该走了。”
龙崎堇拍手:“好了好了,先退场吧,这里要打扫卫生了。解散解散。庆祝的话已经在刚才说了,大家要继续努力。”
菊丸被大石碰了下肩膀,心不甘情不愿地妥协没再说,哼了声。
龙马压根就没在意,甚至心情颇好的勾唇——虽然不明显。
不二周助全程笑眯眯,没发话,等教练说解散了才道:“阿隆你的球拍。”
“啊。”河村隆接过球拍,鲜红已经变得暗沉。
不二微笑道:“帮你报仇了哦。”
“……”河村隆愣了愣,又憨憨笑出声,挠头,“谢啦不二。”
“不用。”
龙马把球拍放好,拉好背包的拉链,背后有人叫他:“越前。”
他回头,帽檐下的琥珀瞳微眨:“部长。”
手冢国光环手,镜片下的眼睛沉静:“做的不错。”
“……”龙马一顿,继而笑笑,“当然了。”
菊丸英二从手冢身后探头:“臭屁的小鬼头!”
大石:“英二!”
龙马不在意地背上背包,要走过去,路过菊丸英二停住脚步,恍然道:“啊,菊丸学长,你是在嫉妒我有梨花吗?原来如此。”
菊丸英二神似猫咪的眼睛立刻睁大:“!!!谁嫉妒了!!我是替学妹可惜!!她插在你头上了!!”
他说着就要冲过去,被大石拦住:“不要打架。”
菊丸:“我没想打架啊!”
龙马去放球拍,我在他后面跟其他学长说了声,去自动贩卖机又买了瓶矿泉水。
反思一下,怎么老忘记东西。
我刚点了按钮,弯腰拿起,身后就伸出一只手,手指按住芬达。
我回头,龙马就在我身旁,他随意看我一眼:“看什么。回去了。”
我:“哦……”
和学长们告别龙马送我到家楼下,我停住。
嘴里的糖恰好化掉。
我:“再见咯。”
龙马:“再见……对了,你佩服河村学长的话,我以为你看见他们的血会哭的。”
语气平平淡淡,显然没在开玩笑。
“……”我勉强道,“我其实也没那么脆弱泪腺发达。”
“是吗。”他看向我,猫瞳里带着怀疑。
“真的!”我认真道,“我小学就不会哭。”
龙马:“你国中退化了?”
我:“……你才退化了。只是总有情绪点的吧。急疯了就是忍不住啊。伤心了也是。”
“……”他还要说什么,我急忙推他,“你快走你快走,天都要黑了。要不然你爸爸还说我带坏你!”
龙马:“……才不会。”
他离开了。
我望着他消失,上楼。
打开家门,妈妈正在晒衣服,见我回来了:“梨花,我把你衣服晾起来了哦,明天记得收。”
我看了看:“知道了。”
“玩偶真多,都给你洗了哦。”
我进屋:“知道了——谢谢妈妈!”
卧室里堆满的玩偶已经被清空,只有孤零零的还算干净的一只小黄鸡待在那里——虽然我买了很多小黄鸡,长相大小都不太一样。还有好多好多其他的玩偶。
晚上,躺在床上才发觉浑身都有点累,洗澡过后的特有的疲惫感。
我翻身,拿起仅剩下的小黄鸡玩偶。
我盯着它,莫名想到龙马很久以前说它是……
“黄色的鸡?”
我沉默片刻,现在才觉得有点熟悉。
想了想,心杂,就不再多想,关灯睡觉。
……
过往好像过去太久了,但还是记得。
几年前,我还在上小学时,没有龙马,没有结衣,没有大家。
妈妈刚刚离婚,我们还没有去外公家,要等几天才会去。
“梨花你是不是不会哭啊?”
我抬头,是小学班级里坐我后桌的女生,她正一脸好奇的看我。
四年级的我黑发刚刚及肩,低头,是正在涂鸦的作业本。
我想了想:“也不是,只是觉得没必要。你想哭的时候,想开心的事就好了。”
比如说学校那只我一直看着的兔子死掉了,我请假去看的时候,连尸体都被处理掉,看不见踪影。
一瞬间就想哭。
但是兔子先生的寿命是到了的。
也就是说他是自然死亡的,不是像其他别的兔子一样病死饿死甚至冻死。
很幸福地死掉了。
眼泪又被我收回去,莫名其妙就不想哭了。
为他感到很开心。
兔子先生。
天越来越冷了,过几天又是圣诞节。
小学放假。
我回到家,家里没人。
爸爸走了,虽然妈妈找了外爷,但还没来得及收拾家里的东西,还有一些需要处理的事情,所以过几天才能走。
妈妈也尝试出去找了短期兼职。
每天我自己在家,学了煮面,还要洗衣服。
每天都要在妈妈回来前几秒,站在玄关扬起笑脸抱过去:“欢迎回来哦——辛苦了——!”
一直到圣诞节的那天,妈妈依旧要工作,晚上才回来。
我一个人在看电视,想到什么,去厨房,踮脚艰难地打开橱柜。
眨眨眼,探头往里看。
没有醋了。
要去买。我想到。
拿了桌子上妈妈放的零花钱,我伸手打开门锁,瞬间,冷冷的空气袭来。
我不由得裹紧我的红色围巾,遮住下巴。
走出去,呼出的气息都是白色的。
圣诞节街上很热闹,天色已黑,但灯光通明。
我去超市买了醋,慢慢走回去。
地上还有冻出的冰地,滑溜溜的,要小心才行。
我上楼,到门口,摸口袋。
我:“啊,忘记带钥匙了。”
“……”
没办法,只能坐在门口等妈妈回来。
等着等着,手好冷,我并拢手,往手心里哈气。
暖了些,但很快又冷下去。
我盯着黑黑的天空发呆。
突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出去。
没有多思考,站起来把醋放到角落,我再次下楼。
才短短十几分钟的功夫,天开始下起小雪,但一接触地面就融化,没有积雪。
街上的圣诞歌曲欢快悦人,钻进每个路过人的耳朵里。
我好像被别人的热闹包裹,一层一层的,似乎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可爱的小朋友,给你礼物,圣诞快乐!”圣诞老人打扮的人笑嘻嘻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玩偶递给我。
我被迫停住,抬头望,迟疑地接过,小声:“谢谢。”
“不谢!圣诞快乐!”他笑着又去给其他的路人发放礼物。
我低头看手里的玩偶。
我翻看一下。
黄色的玩偶依稀能看出轮廓是什么。
我:“是黄色的鸡,好丑。”
但是是别人给我的圣诞礼物,我就开心地抱在怀里继续走。
经过了好多好多人,我鼻子冻得有些红,手指也是。
一个人走,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吱呀的声音,因为冻地,要粘鞋底。
就像伴随的乐曲。
不知道走了多久,人越来越少,路灯也渐渐稀少。
我看到不远处一栋不高不矮的楼,停下脚步,呼出的白气遮挡了视线,晕光。
为什么来这里?
楼栋有公司烫金的名字贴在墙上。
似乎是下班了,陆陆续续有大人们有说有笑,或急或慢的走出来。
我站着原地,忽然不知所措,头顶没有灯,正好立在黑暗阴影的角落。
直到另一群人吵吵闹闹地下来,走出公司。
“纪尤前辈!你也太厉害了!……”一个眼镜男兴奋道。
中间被拥簇的男人眯着灰色的眼礼貌微笑,金色的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
另一个人捂嘴笑:“现在纪尤前辈可是黄金单身汉哦,你说是不是啊美友。”她挤着眼睛用手肘碰碰旁边害羞的女人。
女人红着脸,抬头看纪尤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小声反驳:“哪有,别开我玩笑了啦……”
话题中心的男人顿了顿,依旧保持礼貌的微笑,没说话。
他们走向另一个方向。
我逐渐看不见他们了。
我也逐渐看不见自己了。
眼睛不受控制地涌出热热的泪水,模糊一片。
等冻得冰冷的脸被温热的泪水流过才发觉自己哭了。
其实不喜欢哭的。
我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依然是冬天滑滑的地,走片刻还有欢快的歌曲。
眼泪止不住。
我胡乱擦掉,又会有。
黄色的鸡玩偶被我捏得有些变形,我松开,捧起它,抽泣一下:“虽然你很丑,但不可以捏痛你对吗。对不起。”
我也想对妈妈说对不起。
我好像还爱着爸爸。
……即使已经离开。控制不住对吗?其实我很爱他,很爱我爸爸,要勇敢承认好吗?
他训我,对妈妈不好,我讨厌他。
但因为是父亲吗?他陪伴我很久了,直到现在离开。我的世界好像很小,但有爸爸,有妈妈,有学校。
我也爱他,我见的最多的,陪伴我最多的就是妈妈,然后就是爸爸。
有时候也想他爱我。
现在要停止爱才行。
现在是最爱妈妈。
停止了就是只爱妈妈。
我迷迷糊糊走回家门口,坐在地毯上等妈妈回来。
玩偶被抱在怀里,染上温度。
纱子工作完,和同事告别,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路上。
还有梨花在家里等她过圣诞节。
和纪尤离婚的财产分割争夺了很久,仿佛以前没有半分温情,只剩下对财产的掠夺欲/望。
抚养权在她那里。
纱子走上楼,到家门口。
熟悉的小孩子正缩在门下,小小一团,头一点一点的,鼻尖通红,红色的围巾衬得她脸雪白,灰灰的眸半阖,仿佛是个雪地里的精致娃娃,就是蔫蔫的。
纱子急忙走过去:“梨花,怎么了?”
女孩应声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声音还带着小孩子特有的软糯糯:“我忘记带钥匙了。”
纱子松口气,笑道:“真不小心。以后没带钥匙要找邻居阿姨帮忙哦。”
“嗯。”梨花乖乖答应道,伸手,黑黑的发从婴儿肥的脸颊划过,“抱我好吗?”
“好啊。”纱子笑出声,把小小的梨花抱起来,她才发现梨花的眼眶红了一圈。
纱子没在意,以为是她没带钥匙着急哭的:“哭了吗?以前梨花是婴儿的时候也爱哭哦。”
她靠在纱子肩上嗯了声。
打开门吃完饭,她们一起洗澡。
在浴缸里,纱子抱着梨花泡水。
纱子看她手里的玩偶:“是路上人发的吗?”
“是哦,黄色的鸡,好丑啊。”
纱子忍不住笑,拿过玩偶,手臂揽着梨花,把玩偶举在梨花面前。
纱子:“如果你叫它小黄鸡就会可爱许多。就会更喜欢它的。”
“什么啊。”梨花抓住它,低头看了半晌,“小黄鸡?”
片刻之后,梨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道:“真的诶!这样就觉得可爱好多!为什么?”
纱子:“是魔法哦。”
梨花仰起头,可爱的脸在温气下粉红,眼睛眨眨:“魔法。小梨花可爱吗?”
纱子:“可爱。”
“更爱我了吗?”
“嗯……对的!”
梨花认真道:“是魔法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