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琢又找回了他的名字,他没有为此感到庆幸,垂下脸低声道:“刘琢为陛下更衣。”
闻乐天懒散地双手往后一撑,“来吧。”
闻乐天是个白璧无瑕的瓷人,他的脚也一样,冰凉纤长,肌肤细腻雪白通透,刘琢无心欣赏,只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捧着他的脚像捧着一块冰,只怕动作稍重些,便会弄化了。
宫人递来长袜,刘琢小心翼翼地将膝头的玉足套入雪白的袜中,轻巧地系上袜带,穿完长袜之后,他忍不住抬头望一眼,冷漠的桃花眼正幽幽地盯着他,刘琢心跳如鼓,“陛下,请您起身。”
闻乐天饶有兴致地站起了身。
刘琢现在已与闻乐天一般高,他有意微微佝偻一些,不显得自己越过闻乐天,谦卑恭敬地捧起宫人呈上的玄色长袍为闻乐天披上,闻乐天的衣物俱是一股浓烈的熏香,刘琢稳住心神,将闻乐天的一蓬长发轻轻从长袍中带出。
乌发如云,触手冰凉,若一匹绝佳的绸缎般垂在掌心,刘琢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生怕弄疼了闻乐天一丝,闻乐天很安静地由他服侍更衣,似是觉得有趣,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闻乐天不喜束冠,刘琢只拿了一条金玉朱带,松松地替闻乐天将长发微绾,宫人捧着的镜中映照出闻乐天七年如一日的绝艳面容,刘琢不敢多看,垂下手静立一旁。
闻乐天偏过头,颇为玩味地看了刘琢一眼,缓缓道:“刘琢,你出身皇室,本也是位皇子,如此伺候孤,甘心吗?”
刘琢立即双膝下跪,仰起少年俊美的脸孔,言辞恳切道:“无论是做陛下的狗讨陛下的欢心,还是做陛下的奴才伺候陛下,刘琢都心甘情愿,奴才在勉国,虽身为皇子,却是过的生不如死,奴才初到雍国时,陛下曾说奴才像个难民,奴才正是难民,逃来雍国,才受陛下的庇护。”
“不好听。”闻乐天淡淡道。
“奴才字字出自肺腑,哪里说的不好听,请陛下明示。”刘琢惶恐道。
“奴才……”闻乐天伸手,他喜欢勾刘琢的下巴,那是一个全然掌控的动作,“你是孤一手调-教的,孤准你不以奴才自称。”
刘琢仰望着闻乐天,圆润的眼珠中映出闻乐天冷漠白皙的面容,“刘琢明白了。”
当了闻乐天的奴才,除了多伺候他,刘琢的日子与从前没什么不同,只是更安心了一些,闻乐天又从他身上发现了新的乐趣,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抛弃他。
他就像一蓬花草,任由闻乐天按照自己的心意修剪,闻乐天想要他是怎么样,他就会是怎么样。
内殿里,闻乐天正在作画,刘琢站在一旁为他研墨,闻乐天在绘画上的造诣,旁人怎么评价刘琢不知,在他看来,闻乐天就算是不当皇帝,凭这一手书画双绝的本事也会名冠天下。
画的是牡丹,倾国名花笔墨浓艳,闻乐天画了几丛,侧首问刘琢,“你最喜欢什么花?”
刘琢轻声道:“我喜欢月季。”
闻乐天讥笑一声,不置可否。
刘琢道:“陛下喜欢牡丹。”
闻乐天下笔雍容,淡淡道:“牡丹乃花中之王,孤自然喜欢牡丹。”
刘琢道:“只有陛下才有资格喜欢牡丹。”
闻乐天勾唇一笑,提起笔却是将朱红颜料耍了刘琢一脸,冷冷道:“溜须拍马,滚。”
刘琢自然不滚,面上也露出一个笑容,朱红颜料无损他的俊美,增添了一丝俏皮,“陛下,我滚了,谁给你磨墨?”
“狗奴才,孤找不着其他人了。”闻乐天话说的重,唇角却是还带着笑。
刘琢撒娇笑道:“我磨的墨好,旁人都不行。”
闻乐天嗤笑一声,不再提叫他滚,俯身又画了画,“月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就跟我一样嘛。”刘琢转过脸,抬起袖子擦面色的朱色。
闻乐天没再理他。
刘琢也静默不言,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他现在已很明白,从闻乐天令他不再自称奴才时,他便知道闻乐天对百依百顺的狗看腻了,现在要会逗趣会陪他说话的‘人’了。
其间的度如何把握,刘琢仍在摸索,至少目前还不算太糟,闻乐天罚他的时候不多。
“陛下,镇远侯求见。”宫人的同传打破了殿内的静谧,闻乐天笔尖一顿,一滴浓墨晕开,毁了整幅的画。
刘琢见他面色山雨欲来,忙道:“陛下,这画赏我吧。”
闻乐天缓缓偏过头,笔下的浓墨仍在慢慢地滴着,“赏你?”
刘琢微笑道:“求陛下赏。”
“倒也相配。”闻乐天甩了甩笔,一整幅牡丹图都面目全非了,他随手将笔扔了,往正殿走去。
镇远侯来了多次了,闻乐天一再推脱避而不见,今日镇远侯是铁了心要见上闻乐天一面,待在正殿不走了,再晚他就要带兵出征,见不着人了。
乐天也挺头疼的,镇远侯来了这么多次,无非就是为了闻乐天的婚事。
在这个时代,男子十六就可以成婚,闻乐天生性高傲禁欲,如今已经二十有三,实在算是大龄未婚男青年,镇远侯身为他的外公,当然着急。
正殿内,镇远侯面露忧色,满面愁容道:“陛下,后宫一事并非陛下您一人之事,此事关乎皇嗣国运,还请陛下三思。”
“孤知道了,”闻乐天一手扶额,不耐道,“下去吧。”
镇远侯道:“陛下这是答应了?”
闻乐天对谁都是不假辞色,动则要打要骂,唯独对这个宠爱他的外公还是孩子心性,挑眉不悦道:“外公,你不要逼孤。”
镇远侯坚持道:“臣不日便将出征,陛下应了臣,臣才安心。”
闻乐天一拍御案,身旁的刘琢双手微微颤了颤,他还未见过闻乐天这样暴怒,闻乐天的怒气与他这个人一般,由一层冰裹着,阴森森的,轻易不会外露。“孤今夜就召幸,镇远侯是不是要躲在床底下听着才满意!”
“陛下,臣并非有这样的意思,”镇远侯已年近花甲,虽是常年征战的武将,依旧中气十足龙精虎猛,两鬓却是悄悄染了霜,镇远侯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长须轻抖,沉痛道,“臣年岁渐长,不知何时命丧沙场,惟愿生年能见一见自己的外曾孙。”
这张亲情牌一打,闻乐天翻了脸又马上翻回来,下殿亲自扶起镇远侯,“孤答应你就是了。”
送走镇远侯,闻乐天长立殿内沉默不言,过了片刻,就将殿内砸了个稀巴烂。
刘琢跟在他身边,小心地替他挡着乱飞的玉瓷碎片,发泄完之后,闻乐天气喘吁吁地倒在龙床上,刘琢忙吩咐了宫人收拾整理,又叫了水,拧了温帕子替闻乐天擦汗。
“孤不想召幸。”闻乐天轻启朱唇缓缓道。
刘琢轻柔地替他擦脸,“陛下,咱们做做样子,宽宽镇远侯的心也就罢了。”
闻乐天转过脸,抬手就是一巴掌。
刘琢挨了一巴掌,神色如常,反正也不疼,将手里的帕子扔了,换了条新的又拧了帕子给闻乐天擦脸,闻乐天推开他的手,坐立起身,双眼赤红道:“备水,孤要沐浴。”
闻乐天沐浴从不要人伺候,趁着他沐浴,刘琢去将身上满是颜料的衣裳换了,换衣裳时发觉自己身上被不少碎瓷砸青了,他不敢上药,药味会让闻乐天不喜,只换了干净的衣服等在浴池外头。
乐天刚成为闻乐天的时候还没觉出味,沉浸在男主是个丑娃的悲痛中很久才发现闻乐天的问题。
闻乐天是个性冷淡。
这问题不大。
这一般都是心理问题,反正乐天不是,果断看片尝试撸了一把之后发现。
——闻乐天不仅是性冷淡,还是个快枪手。
当乐天发现自己三秒真男人的时候,瞬间震惊了,“系统,你给我解释!”
系统:“还好吧,又不是太监又不是不举,待遇不错了。”
乐天:……干霖良!
系统表示女主能在闻乐天后宫里待十年保持清白之身能是因为啥,当然要设定一个闻乐天有问题了,那要不然男配是皇帝,没理由不睡女主啊。
乐天:……就尼玛离谱!
闻乐天生性高傲,步入青春期之后发觉自己在这方面竟然很不行之后,原本高傲的性情就变得更加阴晴不定了。
现在镇远侯让他开后宫,他怎么开啊。
乐天边洗澡,边看着自己精致的像个玩物的小乐天,心中一片苍凉,他怕再多几个世界,所有男科问题都要体验个遍了,该死的联盟。
就算是三秒真男人,后宫还是要开的,就像刘琢说的,做做样子,乐天也没刻意宣召,丰富下去要个干净漂亮的,今夜召幸。
当系统提示他龙床上为他准备的正是女主谢盈时,乐天:“女主光环未免开得有点太大了。”
系统:“被三秒男召幸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乐天:“……滚哪!”
谢盈穿着轻薄的纱衣,双手抓着被子,瑟瑟发抖满面惊慌,皇宫的主人正站在离开不远不近的地方,玄色外袍投下一片阴影。
“刘琢。”
如玉石滚落般的声音传来,谢盈听他唤人,才惊觉殿内还有人,玄色外袍身后缓缓走出一个略微佝偻的青色身影,“陛下,有何吩咐?”
谢盈听到仿佛是一个少年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似是正在变声,谢盈于是更加害怕,宇帝竟然还带了一个少年,他想做什么?
乐天很不想这样,但还是道:“将她扔下去。”
“是。”刘琢顺从道,几步走到榻前,在谢盈的惊呼声中将她连人带薄被一齐甩到了榻下,塌下依旧绵软,谢盈只是痛叫了一声,便咬住唇不敢再出声。
玄色身影慢慢走近,抬脚从她身上跨了过去坐到龙床上,谢盈只闻到一阵浓烈的熏香,便见刚刚用力将她扔下的少年跪在了她的身边,昏黄的烛光照出他白玉般的侧脸,少年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替闻乐天脱了鞋袜,一双玉一般的脚飞快地收了回去。
刘琢看了一眼谢盈,谢盈对上他的目光,立即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刘琢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女人占了他的位置,他是不是该把她再扔远一些。
“上来。”龙床上传来闻乐天低沉的声音。
刘琢仰头,“陛下是说……”
闻乐天侧过脸,乌发披散再在他雪白的脸边,眼神近乎阴冷,“想睡在她身边?那是孤的女人。”
刘琢微微一抖,立即将自己的鞋袜脱了爬到床上,跪在闻乐天身边,垂下脸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陛下的龙床,我也不配。”
“你是我的奴才,有什么不配,”闻乐天躺下,闭上眼睛,满脸的疲惫,“比她要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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