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身体内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蒋渠的大脑,单单“愤怒”两个字已经完全无法形容蒋渠此时的心情,另有一股无法解释的强烈悲伤涌上他的心头,少年明亮倔强的眼眸中竟然滚落了一滴眼泪。
眼泪顺着他桀骜的面颊落下,蒋渠冲上前直接给了江越一拳,江越没有防守,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歪倒撑地,嘴角瞬间鲜血淋漓,醉了的乐天懵懵懂懂,扬起脸喷出一口酒气,“蒋、蒋渠……”
蒋渠喘着粗气,瞥眼看向乐天,这才发觉他半躺在藤椅上什么都没穿,身上肉眼可见的遍布红痕,尤其是一双交叠的长腿,青青紫紫。
“江越!我杀了你!”蒋渠大喝一声,双眼通红地又是一拳下去,江越没打算挨他第二拳,闪身躲过,两人立即在小小的玻璃阳台动起手来。
乐天双手垫着下巴,歪着头看俩人,嘴里轻声嘟囔道:“脱、脱了再打才好看。”
系统:……真的是畜生啊这个人。
蒋渠与江越从小都是在同一个师父那学的综合格斗,他们两个都是大少爷,学得却异常扎实,蒋渠擅长截拳道,江越擅长泰拳,两人点到为止地切磋过许多次,每次都是以蒋渠落败。
这次也不例外,江越两肘竖起闪电般同时发力,灌注力道击打在蒋渠肩头,蒋渠立即应声倒地,肩膀被卸了力道,连爬都爬不起来,咬着牙在地上翻滚。
江越甩了甩略红的手肘,尚有余力伸手去抱几乎已快睡着的乐天,乐天乖乖地蜷在他怀里,蒋渠抬头,只看到乐天雪白的双脚在他头顶轻轻一荡,掠了过去。
江越把乐天放回卧室,又披了件衬衣才去看还躺在阳台上的蒋渠。
蒋渠躺在阳台上,怔怔地望着星空,似是受了很大打击。
江越没穿鞋,赤脚踢了踢他的肩膀,“起来吧。”他用的巧劲,蒋渠肩膀麻也是麻一会儿,不会有大碍。
蒋渠躺在地上没动,翻眼望着居高临下的江越,他真的没想到那个‘欺负’丁乐天的人就是江越,他从来都以为江越是个没感情的怪物,但想到丁乐天在宿舍里哭得快昏死过去的样子,又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是他,就是他玩弄了丁乐天!
“好玩吗?”蒋渠慢慢爬起身,肩膀因为受到打击而垂着,“你这样玩弄一个人的心意,觉得很有趣吗?”
江越平静地看着他,“回家吧。”
蒋渠咬牙道:“我要带他走。”
江越笑了,笑容里充满了不解,认真道:“凭什么?”
“凭我是他的朋友,凭他说过根本不喜欢你!”蒋渠怒骂道,“一定是你强迫他!”
最后一句被他说中了,江越不笑了。
这下轮到蒋渠嘲笑江越了,“真有意思,拥有了一切的人还非要去强迫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江越,你真可悲啊。”
江越没什么反应,只是又恢复了平常那副仿佛戴着陶瓷面具的平和模样,“你可以走了。”
蒋渠坚持道:“我说了我要带他走。”
江越的衬衣只是披着,没有系上,他抬手弓字向后做了个格斗的起手式,整个人如同一张待发的长弓,淡淡道:“你以为我真不会打残你?”
蒋渠背上顿时寒毛倒竖,他的这个表哥从小就是个怪胎,他姨母走得早,江越由他姨父一手带大,他姨父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一直奉行的也是狼性教育,再加上江越天生的某些欠缺,长大后的江越简直六亲不认的冷酷。
蒋渠知道江越说得出,一定做得到,仍然坚持道:“你打残我,我也要带他走,你除了欺负他,玩弄他,让他哭,你还能做什么?”
“江越,小结巴他只是个普通人,他跟你不一样,你放过他吧!”
江越微微怔了怔。
类似的话江越小时候曾经听过,小时候江越曾与一个孩子起了冲突,江越那时已学习了一段时间的格斗,他很有天赋,把那孩子的一条腿给打断了,事后江父没有教训他,只是提醒他——“江越,他只是个普通的孩子,跟你不一样。”
江越好像一直就是这样‘特别’的孩子,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丁乐天……当然也跟他是不一样的。
江越收了起手式,直起身淡淡道:“他醒了,自己会走。”
蒋渠道:“那我等他醒。”
江越没说话,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转身往卧室走,被蒋渠一个箭步拦下,蒋渠防备道:“你想干什么?”
江越眼神落在他低垂的肩膀上,忽然觉得心里涌上一股淡淡的烦躁,平静无波的眼珠泛起一丝不耐,“关你什么事?”
蒋渠理直气壮:“丁乐天是我的朋友。”
江越直接道:“你喜欢他?”
蒋渠暴跳如雷,“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龌龊!”
江越反驳道:“对一个人有兴趣就是龌龊?”
“有兴趣不是龌龊,因为一点点兴趣就去强迫别人就叫龌龊,”蒋渠指了指身后的房间,“如果丁乐天醒了之后说他是自愿的,我二话不说立刻滚蛋。”
江越当然知道不可能,丁乐天拒绝的话都说了几箩筐了,只是他不愿意去听也不愿意相信,明明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
两人一直在走廊对峙,乐天醒来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间,见到两个高大身影吓了一跳,“蒋、蒋渠!”他醉酒时朦朦胧胧好像看见了蒋渠,他还以为自己是做梦。
蒋渠回头看了一眼,骂道:“还不穿衣服!”
乐天脸一红,这才想起自己是光着的,江越跟他不分日夜地在公寓里厮混,刚开始乐天还穿江越的衬衣,后面穿了又脱,脱了又穿,到今天下午干脆两个人都已经不穿了。
乐天转身窜入房内,把干洗袋子里自己的衣服穿好才重新走出去,“我、我穿好了。”
蒋渠连白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背对着他道:“我现在带你离开,你走不走?”
乐天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蒋渠对面的江越,江越双眼沉沉地看着他,沉默着。
乐天避开江越的目光,轻轻抓住蒋渠的衬衣,小声道:“好。”
蒋渠松了口气,拉住乐天的胳膊就走,乐天刚走出一步,另一只胳膊就被江越拉住了,蒋渠正要发怒,江越淡淡道:“记住我们说好的。”
乐天知道他指的“我不找你,你也别找别人”,点了点头,心道:大哥我们还没正式来一炮呢,以后还是得见。
蒋渠不知他们说好了什么,又拽了乐天一下,“走了。”
乐天跟着蒋渠下了楼,在这栋公寓待了两天三夜,乐天现在的腿都是软的,拉着蒋渠的衣角几乎站不稳。
蒋渠在楼下停住,站在乐天面前,沉声道:“我背你。”
乐天望了一眼蒋渠宽阔的背,低声道:“不要了。”他曾经被另一个人背过,以后也不想让别人背他了。
蒋渠没勉强他,拉着他的胳膊慢慢走,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又落他手里了,你不是说了不喜欢!”要不是他听到他妈跟江父打电话,江父说起江越在学校交朋友了,是乐妩内衣的少东家,蒋渠根本不知道乐天竟然被江越带走了。
他原本以为那天在校门口乐天反驳了江越,所以江越这种小肚鸡肠的人去报复乐天,全然没有把江越与‘欺负’乐天的男生联系在一起。
江越这样怪异的人跟谁联系在一起都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乐天默默地掉了两滴眼泪,轻声道:“我也不知道。”
蒋渠哑火,愤恨道:“以后你在学校里必须跟我寸步不离!”
乐天摇了摇头,声音中带了哭腔,“他不会再来找我了,这是最后一次了。”才怪嘻嘻嘻。
蒋渠脚步顿住,拉开乐天的手,俯身去看乐天的脸,这才发现乐天脸上满是泪痕,他的心中那股无法解释的悲伤又慢慢地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想说‘你是不是还喜欢他’,但他最终没说,只是张开双臂抱了抱丁乐天,“会好的。”
时间眨眼过去,三个月后,丁爸兴奋地打电话告诉乐天,乐妩成功在江家全世界的奢侈百货公司上架,他可以开始准备上市了。
乐天接到电话的时候是中午,大家三三两两地在走廊聊天,张清宁站在他身边在跟他讨论自主招生,乐天挂了电话以后,肉眼可见地消沉了下来。
张清宁疑惑道:“你怎么了?最近蔫蔫的。”
乐天摇了摇头,“没什么。”
张清宁笑了笑,“男朋友,开心点,马上高三还有大半年就要结束了。”
乐天点点头,忽然问张清宁:“张清宁,你想出国留学吗?”
张清宁怔住,“当然想了。”
乐天道:“我爸爸有个助学基金,你愿意接受吗?他的公司快上市了,想培养人才,我觉得你很棒。”
张清宁沉思了一会儿,“我考虑一下。”
乐天点了点头。
上课铃响了,学生们一起进了教室,乐天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看,江越已经一个礼拜没来上课了。
课上,老师带来了一个消息,所有同学都关心的江越的下落,说江越已经提前被国外某顶尖大学录取,后面就不来上学了,班级里此起彼伏地感叹。
乐天微微缩成一团,慢慢把下巴埋进胳膊里。
又过了一段时间,期末考试来临,结束时,张清宁告诉乐天她同意接受资助,乐天很高兴,张清宁微笑道:“这是女朋友的福利吗?”她很喜欢逗弄乐天。
乐天脸微红了红,“你不要乱说啦。”
张清宁捏了捏他的脸,“知道了,男朋友~”
期末考结束之后没多久就迎来了新年,丁爸今年春风得意,年夜饭上喝了许多酒,一大家子远的近的亲戚朋友都在笑,唯独乐天很安静,早早地上了楼,趴在阳台上感叹道:“哎,本来三天后我就能打成年第一炮了,可惜。”
系统最近看乐天演苦情小白花已经快看吐了,听他说这种骚话竟然感到淡淡的欣慰,否则他还真以为乐天爱上江越了。
对此乐天表示:“我爱他,我当然爱他,我爱所有器大活好的帅哥哥。”
系统:……很好,人没变,还是那头大象。
年初三是乐天的生日,跟往年一样,丁爸陪着乐天一起过,蛋糕长寿面礼物一样不少,丁爸送了乐天一辆车做礼物,乐天依旧高兴不起来,心道:没有成年炮的十八岁生日根本毫无意义。
吃了晚饭,乐天跑到阳台与蒋渠视频,蒋渠在国外,对乐天说给他带了礼物,乐天腼腆地笑了笑,“谢谢。”蒋渠身后传来呼喊声,于是匆匆地挂了视频。
乐天百无聊赖地趴在阳台上,忽然,一片雪花落在他的鼻尖,“哇,下雪了!”乐天高兴起来了,对系统道:“我最喜欢下雪了。”说着,在阳台上转起了圈圈。
系统:……弱智。
雪下得很大,一直下了一夜,乐天趴在阳台上看了很久的雪才回去睡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地已经变成白茫茫的一片,马上“哒哒哒”跑下去说要堆雪人。
系统看他像个活体弱智一样拿着个花盆铲子去门口铲雪。
“呜呼~”乐天哈了口气,四处踩了踩,想挑一块最厚实的雪,张望的时候忽然看到门口发财树雪堆里有一个红色的盒子斜着插在里面。
乐天走过去,好奇地拔了出来,是个酒红色丝绒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星星钻石吊坠项链,盒子里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生日快乐。
是江越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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