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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的兔子夹在腋下,掰着白净的手指头开始轻声数数,“我记得听见叫声后跟着进来的村里人一共四个,就算再加上宣老父子两,总人数也应该才十五个才对,但是现在在这里的,一共十七个。”
陈然神色严凝薄唇紧抿,他再次朝着四周看去,昏暗的夜色再加上摇曳着的火光,让他看不清脸,但人数确实不止十五个。
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听完果东这话后,他总觉得那些人看过来的视线都变得鬼祟阴森,就好像随时会有人裂开嘴露出诡笑。
陈然微微垂眸,眼中嗜血杀意淡淡溢出,他捏紧从不离身的长刀,“知道多出来的是谁吗?”
果东摇摇头,把兔子抱好好。
他百分之九十九的能力都被他封印进了兔子里,他现在几乎就是个普通人,再加上这具特制身体本身的限制,他现在能用的能力还不足原本的百分之一。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分辨不出哪些是活的哪些是死的。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弄坏这身体。
因为帮他做这身体的那人皮鬼在他找到这工作的第一天,就被陈然他们扭着关进了他看守的地下室铁门。
回忆起自己之前不小心看到的场景,以及对方那不敢置信的眼神,果东有些心虚。
果东笨拙地转移话题,“我虽然不知道多出来的人是谁,但知道他们大概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只有加班结束,他才能领到加班费。
陈然略感诧异。
他打量果东,前所未有的认真。
漂亮乖巧的长相,怀里却抱着诡异无比娃娃,对各种血腥诡异场面都无动于衷……
当初上面的人故意找茬,他只不过是疲于应付再加上不想让那些人如愿,所以才故意随手一指选中果东。
他当时就没觉得果东能活过这个副本,甚至就算果东一进来就死掉,他也不会惊讶。
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是捡了个宝。
陈然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心情愈发雀跃,“说说看。如果分析得对,事后有奖金。”
他算是看出来了,果东就是个小财迷。
果不其然,果东两只眼睛瞬间亮闪闪,“真的?”
“如果错了,那就一分都没有,而且还要扣加班费。”陈然抱着刀靠在树上。
果东纠结一瞬,但终没抵挡住奖金的诱惑,他轻咳一声,有模有样地说道:“刚刚找路时我一直走在最后面,如果有人突然冒出来我肯定会发现,所以不可能是在这个过程中混进来的。”
陈然不置可否,只是听着。
“刚刚捡柴禾时大家也散开过,但互相之间都没离太远,如果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来,也肯定会有人注意到。”
“这之外,就只剩一个可能,那就是我们看见那些尸体时,当时所有人都处于极度震惊之中,根本没人会注意四周是不是多了人。”
陈然抿着嘴,陷入沉思。
果东说得确实没错,他已经算是特别警醒的人,但就算是他,当时也根本没注意过周围都有些什么人,甚至都没想过去多看一眼。
“而且。”果东神神秘秘,要吊胃口,“你还记得之前那些尸体吗?”
陈然沉默。
果东一脸期待地眨巴眨巴眼睛。
“他们怎么了?”陈然眼底深处尽是无奈,他配合着演出。
“他们被剥下的皮,全都不见了。”
陈然猛然惊醒,同时心中冒出个荒唐至极的想法,也就是说,多出来的“人”,其实是一具具人皮?
想象着这可能,量是陈然脸色也不由变得难看,但他面前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的正主却毫无感觉似的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眼睛黑黝黝湿漉漉的如同邀赏要糖的大狗狗。
陈然蓦地生出几分坏心眼,他并未如果东愿给糖,而是无视他期待的眼神,看向其他人,“休息够了就走吧。”
说着,他带头起身。
从停下休息到现在也过去十来分钟,要说休息够那是不可能的,但现在的情况,他们更宁愿累些苦些然后尽快离开这里。
众人纷纷起身。
李卓风做了简易火把,灭了火堆。
火把亮度比火堆低,这让气氛愈发阴森瘆人。
队伍重新开始走动起来。
见陈然走掉,果东顿时急了,不是说好了有奖金,“你说话不算数。”
“对了才有糖。”
果东眼睛瞪圆,谁要糖了?他要的是奖金!
听见两人对话,其余人纷纷看过来,他们脸色怪异,果东在找陈然要糖吃?
且不说陈然会不会有糖,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吃糖,果东也是挺厉害。
趁着果东吸引注意力这片刻,陈然穿过人群走到前面去,他一边走一边默不作声地打量周围的人。
但光线太暗,光是看清楚这些人的脸都困难,更别提分辨出面前的到底是人还是一张人皮。
无视身后张牙舞爪的果东,他开始琢磨着一人给一刀的可能。
人皮,是没有血肉的。
“出什么事了?”李卓风的声音传来。
陈然侧头看去,李卓风和伍琳两人显然是察觉到什么,都正看着他。
除了他们,其他人也都在竖起耳朵听着。刚刚果东撒娇似的把脑袋凑在陈然耳边说悄悄话的场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陈然视线自李卓风头顶一路观察到他脖子。
李卓风属于标准的东方男人长相,三庭五眼标准,一双眼还算出挑,若是在普通公司上班人缘肯定不错,但这样的优势在这种鬼地方屁用没有。
“我怎么了吗?”李卓风脚步微顿,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陈然看他的眼神就像是想把他给切开看看。
把李卓风的动作尽收眼底,陈然不悦地啧了一声。
李卓风完全不知自己是哪里惹到陈然,他正犹豫要不要放弃,陈然不说谁也别想问出来,就见陈然诡异地勾起嘴角,冲着他笑了起来。
陈然不耐烦地冲他砸舌,李卓风都并不觉得有什么,陈然就这讨人厌的脾气。但陈然冲他笑,这就令人毛骨悚然了,李卓风吓得本能倒退一步。
他们走在前面,他突然的倒退让后面的人都跟着停下。
李卓风脸色惊疑难定,陈然也不介意,他道:“你们不就是想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众人不作声,他们确实想知道。
“他跟我说,我们一群人里多出来了几个人。”陈然用阴测测的语气说道。
树林中是片刻的死寂,旋即是一阵窸窸窣窣,就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所有人都是一个激灵。
一阵冷风拂过,李卓风手里的火把摇曳,火舌被拉扯得扭曲诡异,也把这黑暗以及众人的脸拉扯得变形。
恐惧被无限放大,衣服早就被汗湿的众人背后又是一身冷汗。
“别开玩笑了……”张叶声音颤抖得厉害。
经历过刚刚的事后,他没了平日的高人一等和颐指气使,满脸狼狈。
他想离开这里,只要能让他离开他什么都可以给他。
李卓风也想让陈然别开玩笑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陈然说话确实不客气,但也不是个会在这种时候开这种恶劣玩笑的人。
李卓风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他看向火把下的其他人,被火舌拉扯到扭曲的那一张张脸,诡异无比。
“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李卓风声音很轻。
他这一句,却让所有人都破防,因为他这么说就等于直接是认同了陈然的话,他们里面多了人。
屠丹慌乱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她急切的想说点什么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又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也是,我和我老子可是一直跟你们在一起的。”宣老三急冲冲的冲李卓风说道,一旁宣老忙不迭跟着点头。
李卓风点点头,确实,宣家父子是从村里就一直跟着他们的。
“我是跟着他们两个一起进来的,那两个可以替我作证。”一个没怎么开过口的村民指着伍琳和楠姐,话落,他指向另一个村民,“倒是他,我一直没什么印象。”
“宣隆你他娘地乱放什么屁,我明明是跟着你们一起进来的,你再睁着眼说瞎话,信不信老子把你嘴撕了!”另一个人明显跟他有过节,两人直接就吵了起来。
本就紧绷的气氛一点即着。
“要我说,问题最大的就应该是他们这些村里人。”比易道,“咱们知根知底,他们就好说了。”
“你胡说什么?”宣老急了,“我们怎么了,我们可是清清白白跟着你们一起进来的。”
“我看你们这些外来的才有问题,你们一来就出这种事,肯定是你们招来的不干净的东西!”另一个人道。
连同宣老二人在内,六个村里人瞬间达成统一战线。
“有问题的明明就是你们这个地方。”张叶骂道。
气氛越发紧绷,眼见着两边的人就要打起来,屠丹的声音幽幽传来,“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谁能保证就一定多了人。”
众人朝着她看去。
屠丹缓缓抬手,指向一旁因为没要到糖而生闷气的果东,“而且,你们没发现吗?他脖子上的东西。”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漆黑如同深渊的树林,诡异的破娃娃,就算果东那张干净白净的脸也不能减缓这组合滋生出的诡异。
更让众人不禁倒吸冷气的是,果东脖子下衣领上,不知何时多出好些暗色液体般的东西……
那模样,好像有人把他脖子切开,血顺着他脖子滑下弄脏了衣服。
火把在李卓风手里,他咽了咽口水,在众人注视下硬着头皮把火把往果东那边递去。
随着火光的靠近,果东衣领上的东西逐渐清晰,那赫然是干掉的血。
“啊!”一群人惊呼着退开,要远离果东。
陈然也看向果东。
果东浑身的毛瞬间全炸了起来,像只要哈人的猫。
陈然挑眉,勾勾手。
果东不知道陈然要干嘛,但陈然超凶还是个抠门的蟹老板,所以他绝不过去。
陈然凶巴巴地啧了一声,再勾勾手。
果东炸着毛,试探着朝着陈然迈出一只爪子,他才一靠近,陈然就一把抓住他,然后下一刻,他脸颊落入陈然手里。
陈然一手一边捏着果东的脸颊开始用力揉捏,把他的嘴都挤得嘟了起来。
李卓风正咬牙加速,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尖叫声。
混乱中他回头看了眼,有人被那女鬼抓住,他倒在地上蜷曲成一团,脚的位置变得光秃秃,只剩在疯狂往外呲血的脚杆。
注意到这的不止李卓风,张叶也看见,但只一眼,张叶就加速。
就算跑不赢那红衣女鬼,只要跑赢其他人,那也能多活片刻,说不定还能趁机摆脱那女鬼。
李卓风收回视线时,他已经落在最后。
李卓风咬牙,无视那人惨叫的声音继续往前跑。
抓住一个人,那红衣女鬼停了下来,她身上红衣无风自舞,在黑暗中化作一朵夺人命的嗜血红花。
她俯下身,充血凸起的眼和溃烂惨白的脸从黑发下露出。
她近距离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手指轻轻在他满是泪水血水汗水的脸上划过。
似乎是觉得满意,她漆黑的长发潮水般开始涌动,如钢针般刺穿挣扎着在地上爬行的男人的四肢,然后拖着他“站”了起来。
被砍掉脚掌的脚踝伤口抵在地上摩擦,男人痛得整个人都抽搐,但他现在却根本顾不上这些,巨大的恐惧让他心脏狠狠被捏紧,他疯了似的扭动身体试图挣扎,“放开我,不要——”
凄厉的叫声让红衣女鬼满意地笑了起来,充血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怨和恨。
她头发顺着伤口疯狂往他身体里涌去,如同饿极般,吸吮吞噬着那人生命最后关头渗出的怨恨、惊恐和绝望。
惨叫声停下。
李卓风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回头看了眼,那抹本应该被甩开的红色又追了上来。
他疯了似的不停加速,不停跑,他不想死。
风声和心跳声震耳欲聋,喉咙和肺部痛得李卓风恨不得死了算了,但所有一切都抵不住他心中那想活着的强烈欲/望。
不知过了多久后,原本远远跑在前方的陈然身影慢慢放大,那瞬间,李卓风狂喜。
他又跟着跑了一段,直到和陈然平行,他才反应过来不是他跑得越来越快了,而是陈然放慢了速度。
陈然看了他一眼,缓缓减速。
李卓风见状本能跟着减速,他也没有力气再跑。
几分钟后,陈然停下。
李卓风跟着停下,他扶住树干开始疯狂喘气。
超越极限的紧绷后是不受控制的酥软,有那么片刻李卓风甚至都动不了,四肢都像是灌了铅似的。
陈然也喘得不轻,但他恢复得快。
李卓风再抬头时,陈然已经把四周检查了一遍,“没追我们,应该是去追他们了。”
李卓风愣了下后连忙去看周围,他、陈然、张叶、苏风、宣老以及果东,在这的只有六个人,屠丹、伍琳、伍琳、宣老三还有一个村民不见踪影。
“他们没跟上?”李卓风都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他只顾得上逃跑。
“……好像不小心跑散了。”回答他的是还在喘着的宣老。
大概是经常下地的原因,宣老都五十多了,竟然还跟上了。
“是不是不小心还不好说……”张叶意有所指。
“你想说什么?你要看不惯你刚刚干嘛不跑慢点去救人?”李卓风不耐烦,张叶没完没了还。
李卓风说不上喜欢陈然,但刚刚那情况根本不是陈然能左右的。
况且进了副本后,本来就没有谁对谁有必须要救的义务,他们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河,哪还管得了别人?
张叶真要那么看不惯,刚刚怎么不舍身取义去拦住那女鬼,替他们拖点时间?
被怼,张叶狠狠瞪了眼李卓风。他不理会李卓风,视线贪婪地落在陈然手中的刀上,那刀确实能对那些鬼东西造成伤害。
“那是什么?”陈然的声音传来,他就没理会张叶。
李卓风顺着他的声音看去,也是这时,他才发现就在他们停下休息的空地不远处,居然有村落!
李卓风跨前两步,“我们是不是跑出来了?”
陈然眉头皱起,显然不这么认为。
李卓风才雀跃飞起的心瞬间跌落谷底,他收敛兴奋再次看去,这次足够冷静,所以他很快就看出异常。
那地方确实像个村子,但不是,火光都集中在一个地方,看着像是个独栋建筑。
这鬼林子里,怎么会有独栋建筑?
更让人不舒服的是,那灯光也并不是常见的暖黄色,而是喜庆的鲜红。那份红,再加上隐约可见的红布以及古朴的建筑,诡异而阴森。
李卓风喉结滑动了下,“那是……”
“过去看看。”
“过去?那地方——”张叶当即急了,但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这次打断他的是宣老。
“是祠堂!”宣老又惊又喜,惊喜中却又掺杂着犹豫。
“祠堂?”陈然看过去。
“就是村里埋人的地方……”宣老支支吾吾,一看就没说实话。
陈然向那边走去。
被他扛在肩膀上的果东垂下的两只手跟着晃动,被他抱在怀里的兔子四肢脚也晃悠悠。
陈然是不是忘了他肩膀上还有个人?
果东正琢磨要不要提醒一句,陈然就走动起来。
“那地方就是个坟地,没什么可看的……”宣老试图阻止。
陈然并未理会,李卓风犹豫一瞬后也选择跟上。
见两人上前,宣老还想说点什么,但看了眼四周漆黑的树林后,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苏风缓过劲来也跟上,张叶走在最后。
两三分钟后,一群人走出树林,来到一片空地。
这地方确实就如同宣老所说是一片坟地,但又和宣老所说的不同,这里不只是坟地,更是一个古老的婚礼现场。
坟地的右侧位置,有着一座小三层的古朴建筑,那是一座祠堂。
这祠堂和其它的祠堂不同,这祠堂不是用来摆放祭祀牌位的,而是用来举行婚礼的。
大红色的红布拉得到处都是,喜球高挂,窗上柱子上贴着喜庆的窗花对联,屋内布置着红烛喜堂,一派喜气。
沿着大开的正门出来,宽阔的大路两旁是挂满红布的架子,架子下是纸糊的客人、喜乐乐队、轿夫……
这一系列的布置显然已经有些年头,用过不少次,好些东西都已经很旧,例如纸人和那些红布。
好些纸人面上的纸都已经被雨水打烂,身上是一个个漆黑的窟窿。红布则腐朽烂掉,变成一条条。
“这是……”苏风脸色极为复杂,正常人怎么可能跑到坟地来结婚?
“应该是用来举办冥婚的。”陈然道。
早在知道那鞋子就是附灵物时,众人就已经猜到肯定和结婚有关,也猜到可能是冥婚,但真的见到这场景,众人还是忍不住的毛骨悚然。
“鞋子有可能在这吗?”李卓风出声。
“找找。”陈然把肩膀上扛着的果东放下来。
给自己调整了个舒服姿势咸鱼躺躺得好好的果东突然被立过来,脑子立刻晕晕乎乎的,落地的瞬间眼前都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眼见着果东摇摇晃晃的要撞李卓风怀里,陈然赶紧把人拎回来,直到果东缓过劲来,他才放开。
“你是笨蛋吗?”蟹老板凶巴巴还不耐烦。
果东揉揉鼻梁,明明就是陈然把他扛在肩膀上害他大脑供血不足。
果东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要缓缓。
“先找哪边?”李卓风看了眼那栋亮着灯的祠堂,又看了一眼宣老。
宣老早就知道这事,却一直不告诉他们,甚至不想让他们过来。
“里面。”陈然说着就要往祠堂里走,眼角余光却瞥见果东居然坐下,“你做什么?”
其余人闻言也纷纷看过去,看清楚果东现在的模样,众人呼吸都不由一重。
果东抱着自己的娃娃,正一脸乖巧地坐在一口已经退了色的大红棺材上,他两只脚还晃悠。
果东抬眸,一脸茫然,“怎么了?”
“下来。”陈然皱眉,伸手。
果东看看棺材,又看看陈然的手,伸手给陈然,让陈然拉着他起来。
“这里怎么会有棺材?”张叶看向宣老。
也是此时,他们才发现这坟地里放着不少棺材,特别是靠近祠堂的一角,堆放着好几副或打开或闭合的棺材。
那些棺材无论是做工款式还是表面的腐朽痕迹,都明显有些年头,少说一两百年。
这样的棺材,怎么会被挖出来放地上?
陈然环视四周一圈,到一旁挂着红布的路边找了根尖锐的断木,准备开棺。
宣老立刻急了,“不能开,这可千万不能开!”
张叶一把推开他,“滚开!”
知道可能找到鞋子,张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宣老到底年纪大了,被张叶这一推,整个人退后好几步。
陈然无视两人,绕着棺材转了一圈,找到地方就准备动手。
眼见着阻止不了,宣老一拍膝盖赶紧道:“这里头有煞气,不能开,开了就完了!”
众人都朝他看去。
宣老此刻也顾不上其它,“这里头都是村里人以前给娶的媳妇,后来村里有找着更好的了,就给换了,她们得在太阳下暴晒祛除阴气,然后才能处理,可不能就这样直接打开。”
陈然收回视线,手里的断木直接狠狠插进棺材一侧的裂缝。
“唉,你——”宣老惊恐不安的话还没来得及喊完,陈然已经一个用力直接把棺材盖翘开。
刺啦一声后,一阵怪异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开,那味道像是盒子尘封许久后才有的,但又不同,里面还掺着浓郁的血腥味。
一脚踢开棺材盖,陈然朝着棺材里看去。
看清楚情况的瞬间,众人心脏都不由狠狠一揪。
棺材里的是一副已经完全干掉的干尸,她穿着大红的喜袍,整个人蜷曲着,双手举起成爪状,似乎是临死之前都还在挠抓棺材,试图出去,棺材上的爪痕血迹也证明了这点。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最令人颤骇的是那干尸嘴巴被线缝上,两只脚则都被拇指粗的大铁钉从脚心刺穿到脚背。
冥婚封嘴,是为了让被活葬的女人无法向阎罗王鬼差喊冤。钉子则是要她们没办法走回去找他们报仇。挖出来后暴晒,则是为了让她们灰飞烟灭,永绝后患。
李卓风不忍再看,移开视线。
一回头,他就发现果东已经又在旁边另一幅棺材上坐下。
“你……”李卓风扶额,他有时候是真不知道果东到底是胆子大还是没神经。
这种情况就连陈然都明显有些紧张,果东却大大咧咧坐棺材上,两只脚还一晃一晃的。
其余人也看过来。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果东不解地低头看看屁股下的棺材,感觉着棺材下那浓郁到呛鼻的怨恨和绝望,果东愈发茫然。
弄明白果东想做什么,李卓风一群人眼中都是惊讶,果东脑子转得很快。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次第一个发现他们队里多了人的,也是果东。
下一刻,几人连忙跑动起来,要把窗户都关上。
门外陈然、李卓风和伍琳则不停的把人皮弄进来。
攻击虽然对那些人皮没用,但它们到底是有实体的东西,而且本身并不会思考,想要把它们弄进屋还是很容易的。
三人效率很高,特别是陈然,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就塞了七/八张人皮进来。
发现他们的打算,身边就只剩下三四张人皮的那血人戒备地看着陈然,它让屋里的人皮开始攻击门口的张叶一群人,要越狱。
那些血淋淋的人皮都是活人身上剥下来的皮,甚至就是之前跟他们一起进来的那些人的皮,好些都还脸熟,让人根本不敢与之直视。
张叶一群人就近找了凳子棍子当作武器,但除了苏风都只敢远远舞舞,就没人敢靠近。
连靠近都不敢,自然节节败退,一群人很快就被那些人皮逼到门外。
眼见着大门就要失守,李卓风赶紧到门口帮忙,“别让它们跑出来!”
一靠近,李卓风对着已经到门外的那张人皮就是两枪,子弹穿过人皮打在屋内柱子上,人皮扑过来的动作顿了顿,但只一瞬就继续扑向李卓风。
李卓风低骂一声,抢了旁边哆嗦着后退的宣老三手里的棍子,一棍子把它打回屋里。
人皮飞回屋内的同时,李卓风注意到果东居然还在屋里,他心中一惊,刚准备出声,就见果东从一直提着的灯笼里拿了蜡烛出来,开始在屋内到处点火。
首先被他点燃的就是两个窗户,窗边挂着红布球贴着喜字,一点即着,且火一烧起来就等于是彻底绝了那些人皮从逃走的心。
看着果东那不紧不慢条理清晰的举动,李卓风愈发惊讶,这样冷静理智的果东和他印象当中的果东完全不同。
点完窗户,又把屋里其它容易着的地方全点燃,果东赶紧跑向门口。
门口已经彻底被人皮包围,果东要出来就必须穿过人皮,李卓风立刻收起多余的心思,“想办法开出一条道来,果东还在里面。”
苏风也早就注意到果东的举动,她立刻过来帮忙。
她用手里的长凳驱赶那些人皮,虽然并未直接对它们造成伤害,但也让那些人皮一时间无法靠近她。
“他怎么还在里面?”屠丹火大,笨手笨脚拖后腿。
她跟着上前帮忙,但明显不情愿,如果她因为这而受伤,那都是果东的错。
李卓风没理她,赶紧趁着这机会用棍子和枪逼退一张人皮,勉强在人皮墙间开出一条缝隙。
“果——”
不等李卓风喊完,果东已经瞅准机会一个弯腰溜了出来。
门外,在伍琳的帮助下陈然总算有机会接近那血人。
一个侧身躲过那血人的攻击后,陈然反手砍在那血人手上,血人手臂应声而断,同时吃痛的尖叫也传来。
血人已死,但陈然的刀能伤鬼怪,一旦被触及,必被腐蚀。
从未遭受如此重创的血人怒不可遏,它没有眼皮的眼狠狠地瞪着陈然,喉咙里是意味不明地嘶吼。
陈然不惧,速度愈发快攻势也越发猛烈,他那长刀也随之冒出丝丝蒸腾黑气。
陈然并未给它时间喘息,脚下一动整个人就如同离弦的利箭般冲了上去,砍挑刺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利索无比,那血人腰腹间立刻再添新伤。
两次被伤,血人眼中有了畏惧,但更多的却是被彻底激怒的怨毒恨意。
它本就是由各种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东西,恐惧于它与人不同,就是一剂强力的兴奋/剂。
双眼愈发猩红失去一只胳膊的它三足伏地,身体压得极低,喉间是一阵阵凄惨而鬼祟至极地嘶吼。
它呲牙,血水和口水混杂而成的粘液顺着它没了嘴皮的嘴淌下,恶心无比。
“准备。”果东喊。
“什么?”李卓风一怔。
不等李卓风询问,果东已经推开躲在门边的屠丹和张叶,抓住大门门环。
李卓风不明所以,但还是学着果东把另外一边的门环拉在手里。
火已蔓延至整个大厅,站在门边都能感觉到那种火苗舔在身上的火辣灼烧,门环更是滚烫。
下一刻,几乎就在李卓风握住门环的同时,一道红色的身影猛然砸了过来,它砸在那些找到机会疯狂往外涌的人皮身上,然后带着它们一起狠狠砸进屋内。
“关门!”果东快速关门。
李卓风反应慢他一步,他把门扇拉过来关上时那血人已经扑了上来,好在他动作还算及时,血人直接扑在了门背后,那狠狠一撞反而帮他把门关紧。
关上门,李卓风还未来得及惊讶果东和陈然的默契,两人从头到尾就不曾商量过一句,果东就已经再次开始点火。
大门外也挂着对联和红布,这些都是极好的引火物什。
这房子是百年前的建筑,用的是木质材料,还到处挂着红布帐篷放着纸人,这一把火烧起来几乎是以无可抵挡之势瞬间就吞没整个一楼。
火越烧越旺,没多久二楼三楼也悉数被吞没,顷刻间火光大作,照亮整个黑暗。
伴随着那火焰越烧越旺,弥漫在四周的阴气似乎也缓缓消散,让众人总算能喘上气来。
李卓风拉着果东后退,其他人早已经躲远。
果东把怀中兔子阴测测看着屠丹的脑袋按下,把它抱得更紧。
不能凶人,兔子气鼓鼓地瞪向火光大作的古楼。
它嘴角勾起,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一群人才退到远处,就听见火楼中突兀的传来一阵凄厉尖叫,那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就仿佛被他们烧的不是人皮而是一个个活着的人。
伴随着那惨叫,如同烤肉般的焦香味也扩散开来。
嗅着那令人垂涎的香味,听着那刺耳地惨叫,一群人脸色煞白几欲作呕。
果东怀中兔子却笑得愈发开心,红宝石的眼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嘴角更是都咧到耳朵。
陈然蹙眉,一般火根本无法伤害到鬼怪,他们都目的也只是销毁人皮和血人,但火楼里的那鬼阴气却一下削弱许多。
它惧火?
陈然紧紧注视着火楼,在二楼窗口一处火苗稀少的地方一团黑色的东西穿过墙壁冲出来的同时,他立刻有了动作。
他手中的长刀飞了出去,以极快的速度飞向那黑影,然后在空中刺穿它并把它狠狠钉在了一旁树上。
伴随着陈然的举动,众人也总算看清楚那黑影。
那是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并不合身的红色对襟麻衣,光着脚。
她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样的小脸狰狞地尖叫着嘶吼着,似乎在火楼中经历了什么恐惧至极的事,害怕至极。她试图拔出钉在她腹部的刀逃跑,但但凡碰到那刀的地方却都跟着灼烧起来。
“啊——”
几秒钟后,它整个溃散,化作一阵黑烟消失不见。
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亡命半夜又累又疲狼狈不堪的众人满心震惊之间,只觉喉间一阵苦到发痛的苦涩。
他们想过很多可能,却万万没想到这人皮鬼之下居然也是个“新娘”,而且还是个尚未成年的孩子……
“解决了?”半晌后,张叶打破沉默。
陈然皱着眉头抽出刀,收入鞘中。
这小鬼明显比之前和他打斗时虚弱许多,而且她到底在怕什么?
被忽视,张叶面露不悦,他若有若无地瞥了眼那刀,冷着脸看向一旁。
知道逃过一劫,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体力不支的宣老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里哎哟哎哟地喊着。
宣老三在一旁安抚,但他自己也累得不轻,说了两句就安静下来。
“还有哪些坟是冥婚的。”陈然冷冷看向宣老和宣老三。
两人抬头,眼神闪烁。
李卓风惊讶,还有?
“没有了,就这些,你们都已经——”宣老话未说完陈然就一刀削过去,刀刃落在宣老侧颈,只差不到半厘米就要划破宣老的喉咙。
照亮整个坟地的火光之下,那刀非但没被黄色的火光照暖,反而越显阴冷,冒着森森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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