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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怎么回事?昨夜那真的是……”苏风看向陈然几人。
所有人都看向陈然三人,他们明显知道些什么。
李卓风站出来解释,“我昨天就已经说过了,你们可以把这当成一个灵异世界一个副本,想要出去就只有找到附灵并且破坏。”
若是平时听见这话,众人肯定会当玩笑,可见识过昨夜的事后现在没人能再笑出来。
“那东西还会再来?”苏风问。
“除非我们能离开这里,否则她会一直在,这里就是它们的世界。”李卓风脸色不太好。
“它们的世界?”苏风抓住重点,李卓风这说法明显有问题,什么叫作它们的世界,就算撇开他们几人不提,村里不也还有那么多人?
李卓风不由多看了苏风一眼,苏风一开始确实不讨喜,但现在她却令人另眼相看。
脑子好使,而且足够冷静。
昨夜分房时苏风就嚷嚷着要洗澡,陈然说了句不能出门后昨夜她就没出过门,不然她现在也不能还站在这。
屠丹眼中也有惊诧浮现,但这并未让她对苏风改观,反而是愈发恶心苏风。
苏风就是在装,就是在出风头,现在她心满意足了,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不是人。”李卓风投下炸弹,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神,他就接着说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记忆中的世界。”
“厉鬼你们应该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它们在巨大的绝望和痛苦之中诞生,附灵就类似于厉鬼存在于世的依凭,但比那更加强大也可怕。”
“半个月前我们的组织接到消息,一栋高楼里三十多户住户一夜之间全部惨死,尸横遍地臭味熏天,我们的人过去后在楼道里找到了这个附灵,顺着它一路往回查,就找到这村子。”
“我们的人到时,这村里的人已经全部死光,死状极其凄惨可怖,具体原因不得而知。”
院子中是一阵沉默。
众人有种听天书的错觉,如果不是因为亲眼见识过昨夜的事,他们根本不会相信。
更让众人难受的是,如果李卓风说的是真的,那他们岂不是在一个鬼村?昨夜他们还吃了那些鬼做的饭菜……
一群人嗓子里忍不住的开始冒酸水,煞白的脸纷纷转向铁青。屠丹更是直接就再次干呕起来,恨不得把昨夜的饭菜全吐出来。
苏风强忍着恶心再开口,“那我们怎么会在这?”
张叶立刻反应过来,“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这事和我们又没关系,不然我们为什么会被拉进来?”
陈然冷笑一声,他靠在门框上,脚下就是甘林那张死不瞑目的脸,“那就得问问你们自己了?”
张叶一点即着,他现在最看不爽的人就是陈然,“你什么意思?”
伍琳开口:“附灵虽然强大,但也必须遵守规则,除了开启时就在它周围的人,它们只能呑一种人,那就是心中充满绝望、怨恨、憎恶、愤怒等负面情绪的人,且这些人大部分都做过不少亏心事,甚至杀过人。”
有些人虽然活着,但却已经比鬼不差。
听见伍琳这话,几人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
屠丹一脸委屈,“你胡说什么?我平时连只小动物都不敢伤害,我什么时候——”
伍琳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不是我决定的,你有意见就去找附灵说。”
屠丹到了嘴边的话被怼了回去。
无人说话,气氛再次变得尴尬。
苏风轻撩耳边碎发,再次开口,“那个附灵长什么样?”
“是一只女婚鞋,□□十年代的布鞋,大红色,鞋面上还绣着鸳鸯。”李卓风道。
“你们之前为什么不破坏掉它,你们不是都已经找到它?”张叶挑刺,如果早点处理掉,也就没有现在的事。
伍琳淡淡看去,“必须在里面才能破坏。”
张叶脸臭得不行。
“那你们现在有线索吗?”苏风继续问。
李卓风苦笑,“在厉鬼成形之前,谁也不知道它会在哪。且一旦剧情走到厉鬼成形那步,那附身在里面的鬼就会强大无比,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神。真到了那时候,我们就只剩死路一条。”
顿了顿,李卓风补充,“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测,厉鬼成型时应该就是这个村的人被屠杀时。”
“在那之前找到它能有用?”苏风问。
“有,虽然我们现在还处在厉鬼成形之前的剧情,但本质上来说它已经存在,是和厉鬼息息相关的,所以只要破坏掉它就能让厉鬼消失,我们也能因此离开。”
有了明确的目标,几人脸色虽然依旧难看,但都多了几分精神。
“可要怎么找?”楠姐出声。
现在在这里的一共九人,除了陈然四人,苏风他们这些第一次进来的共五个。
这么点人,想要在这有足足四十多户人家加几十间破旧空房的村里找到一只鞋,谈何容易。
“总之先找起来,而且不是说了吗,是婚鞋,等下我们就都去村里问问,看有没有人见过。不然一旦剧情走到厉鬼成型,那就死定了。”比易语气焦急,他怕死,没人不怕死。
说着,比易就开始嚷嚷着分队。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知道这村里的人都已经不是人,众人都不愿意单人行动,对分队行动倒没什么意见。
众人正忙着,张叶就再开口,“在那之前,你们不觉得应该让他把事情说清楚吗?”
张叶指向陈然。
“不是已经说清楚?”李卓风皱眉,他并不想招惹陈然。
“你说清楚了,他可不一定,咱们这么多人里就他一个进过那屋,他肯定还看出了些什么。”张叶冷笑,“而且既然你们懂得这么多,那昨夜为什么不救人?”
话题再次绕回救人上,气氛立刻僵死。
屠丹嘴唇翕动,她收敛眼底的烦躁一脸委屈地哭着道:“都现在这个时候了就别吵了,我们必须团结起来,你要是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吧,算我求你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出去啊!而且我已经不想在看见人死……”
她说得诚恳无比,仿佛昨夜见死不救的不是她而是别的什么人。
张叶却不甘心就这样放过陈然,继续拱火,“咱们这群人里有能力救人的就只有他们三个,他们昨夜不救人,这也就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现在他明明还掌握了其它线索却什么都不说,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一直乖乖站在一旁的果东发现自己被剔出陈然的队伍,连忙往陈然身边挪了一步,他也是一伙的!猛然间,他想起合同的事,他立刻回头紧紧盯着陈然,后者一脸莫名其妙。
张叶视线直接从果东身上越过,恶狠狠盯着陈然。
被彻底无视,果东两只眼睛都瞪圆。
陈然冷笑一声,姿势都不换,“我昨夜已经说过了,不可以开门出门,他们自己不听非要找死,现在真死了,关我什么事?”
果东很认真地点点脑袋,睡得乱糟糟的碎发都跟着晃起来,陈然都说了不能出门还非要出门,死了怪谁?
如果救人是伸把手的事,那救也就救了,可昨夜那根本就不是伸把手的事,说不定命都没了。
“你要那么想知道我发现了什么自己进来看不就行了,我又没拦着不让你进来,况且——”陈然看了眼脚下的尸体,“我知道的东西,凭什么要告诉你?”
张叶咬牙,他恶狠狠瞪着陈然,后者毫不畏惧地瞪了回来。陈然不好惹,张叶就把仇恨投到一旁果东身上,他瞪向果东一眼。
被凶,果东立刻龇牙,他超凶!
张叶冷笑一声,视线若有若无的在陈然一直不离手的长刀上扫过。
他之前就注意到,那刀刀鞘以及外面的袋子上都有不少同色奇怪纹路,一看就不是普通东西,普通的刀陈然也不会一直不离身。
眼见着就要再吵起来,比易再次站出来催促,“我们还是先找东西吧,再耽误天都黑了……”
说到天黑,众人都是一哆嗦,谁知道天黑后那女鬼会不会再跑出来。
“陈然。”李卓风和伍琳纷纷看向陈然,想知道陈然还知道些什么。
“陈然?”比易急切无比。
陈然蓦然看向果东,“你觉得呢?”
“什么?”果东愣了下。
“我应该告诉他们吗?”陈然饶有兴致,他倒是想看看果东会怎样选择,“那家伙不是说了,你是队长,副本里我得听你的。”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一阵诧异,包括李卓风和伍琳。
陈然就是条疯狗,这点在组织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样的陈然居然会听别人的话?
要不是现在是大白天,两人都要怀疑陈然是不是鬼附身了。
一下成为焦点,果东紧张地抠抠兔子的肚子,他认真想想,点头,“告诉他们。”
陈然挑眉,他还以为果东不同。
“咱们一共就四个人。”挺挺胸,果东故意把“四”说得很大声,他和陈然是一伙的,“村子那么大光靠我们想挨着找上一遍太难,有他们效率会更高。能利用,就得利用起来。”
陈然冷冷垂下的嘴角再次不可抑制地上扬,可不是,废物能用就得利用起来。
“既然我家队长都这么说了……”陈然心情好到不行。
他回头,一脚踢在脚边甘林的脑袋上。
下一刻,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时,甘林的脑袋就往旁边滚去。
滚开的只有甘林的上半个脑袋,他的脑袋从鼻子下方被人平行切开,随着陈然这么一踢,脑子里的东西便滚落一地。
“啊!”屠丹不受控制地尖叫,旁边几个男人也都纷纷避开视线,不敢直视。
甘林半个脑袋在地上滚出个弧形的圈,然后扣在陈然脚边,他脸上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对众人的怨恨也随之变得越发清晰狰狞。
陈然绕有兴致地看向一脸乖巧地抱着兔子眼都没眨下的果东,嘴角勾起的弧度更甚,“那东西在找替身。”
“什么?”李卓风没跟上陈然的思路。
他确实没发现甘林的脑袋被切了,但这和找替身有什么关系?
陈然看过去,笑容中多出几分明摆着的不耐烦和嫌弃,“这屋里三个人都被削去了一部分,不是头就是脚,明显是身高不符,灰姑娘她妈都知道鞋子穿不下就砍掉脚趾。”
被区别对待,李卓风嘴角隐隐一抽,而且为什么陈然这童话都是□□?
李卓风看向果东,果东正一脸煞有其事的在那点头,对脚下的地狱浑然不觉。
漂亮澄澈的眼,白皙细嫩让人想咬上一口的脸颊,泛着淡红的唇,果东干净漂亮得如同橱窗里的娃娃。
但这样的他,怀里却抱着被肢解又缝合的诡异娃娃,脚边是只剩半个狰狞着一张脸的脑袋,地上是一地脑浆。
那剧烈的反差,让人如同在看一幅诡异怪诞的画作。
漆黑陈旧的棺材里,那具蜷曲成一团的尸体身上似乎有红色的东西在涌动,一开始速度很慢,但随着那红色越来越多,速度也越来越快。
仅两秒钟不到的时间,那红色的东西就把尸体包裹起来。
“起尸了。”陈然道。
“什么?”宣老跨前一步。
那红色的东西是一件古香古色的红色喜袍,它包裹在尸体上,无风自舞。
同时动起来的,还有那尸体。
它皱成一团的脸逐渐展开,恢复成一张半透明容貌姣好的少女面孔。
紧接着,它开始溃烂,几乎是眨眼功夫就只剩下不足三分之一,其它地方皆烂掉。
她缓缓睁眼,没有眼白的眼中是令人窒息的憎恨、绝望、不甘以及杀意混杂成的怨毒。
四周温度徒然下降。
那瞬间,众人甚至有种处在冰天雪地,就连呼出的气都冒着白烟的错觉。
同时袭来的,还有渗入灵魂的恐惧。
嗅着那如同奶油般顺滑香甜的气息,果东忍不住地深呼吸,好香……
他怀中抱着的兔子也抬起头,红宝石的眼中满是贪婪,用暗红色线条缝制的嘴,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果东摸摸它的脑袋,白净的脸上都是喜欢。
“这……”宣老哪里见过这架势,他踉跄着往后退去,一个没注意,脚后跟不知挂到什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张叶和苏风两人也吓得不轻,赶紧后退。
李卓风看了眼陈然,陈然依旧静静地看着棺材内。
那红色的嫁衣越发的鲜艳,红得触目惊心,红得惊心动魄,也红得令人心颤!
绝望的气息随着那抹红的亮眼,愈发的浓郁。
果东喉结滑动,他看向那双眼。
她是家里的老幺,她上头还有两个姐姐,他们住在大山里,家里算不上富裕,只能温饱,但她很喜欢这个家。
沉默寡言总想要个儿子的父亲,温柔贤淑的母亲,比她大不少却对她很好的两个姐姐……
有天,一个牙婆子来了他们家。
那之后,父亲的话就多起来,会问他吃饱穿暖。母亲总是哭,不停地哭。姐姐们则总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愧疚而又伤心……
后来她才知道,她许了人家。
知道就要离家,她也难过,但并没有那么难过,因为她还可以回来。虽然她嫁得远了点,但她不怕走山路也不怕苦,她可以经常回来。
而且这样一来,家里情况也能好些……
她安慰父母姐姐,换来的却是一阵哭泣。
她有些慌,但又安慰自己,父母姐姐只是舍不得。
出嫁的日子很快来临,她换上了大红的喜袍,涂上了大红的胭脂,她从来没那么漂亮过。
她被带着翻过一座座山,直到夜里,才总算停下。
她被带进一座村子,那座村子村口有一棵很大的槐树,名字叫做槐村。
进村的一路上敲锣打鼓声震耳欲聋,她掌心里都紧张出汗来,同时也开始不安,村里的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她被迎亲的队伍带着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却并没有进村子中哪户人家的家,而是被带着向村外的树林而去。
看着逐渐清晰的坟地以及坟地旁边的祠堂,她明白过来,她想要逃跑却被抓住,她疯了似地挣扎却根本扭不过压着她的两个男人,她苦苦哀求,周围的人却都笑着祝贺,永结同心,百世不离。
她被压着进了满是纸人的祠堂,她看见了她未来的丈夫,一具肿胀发青右脸颊凹陷的尸体,她哭着闹着哀求着,但还是被压着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
她以为这就完了,那些人却并没放过她,他们拿针缝了她的嘴,又拿了铁钉要钉她的脚。
他们笑着把她放进棺材,还祝她幸福美满。
他们把她活埋,听着那撒在棺盖上的泥土声,她顾不得嘴上脚上的伤,疯了似地敲打,但回应她的确实笑声道贺声。
哭到累了疲了,她缩成一团,她害怕,她想回去——然后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母亲她姐姐会哭,因为她回不去了啊!
她们一开始就知道。
她哭得越发大声,但根本没人会听见。
她越来越冷,她开始喘不过气来,她害怕,她怨,她恨……
她抬起头来,她从棺材里坐起来,她要把所有人都杀了!所有人!
她要回去,她要问清楚,为什么?
陈然手中长刀狠狠扎下,刺穿那尸体的胸口,把它钉在棺材板上。
她愣了愣,满是怨毒眼不甘地看向陈然。
长刀上有微弱的黑光浮现,旋即干尸上开始有黑色的雾气升腾,仿佛那刀是烧红的铁棍。
“啊——”她吃痛,她尖叫着开始挣扎,她抓住那刀试图把它推开,但碰到刀的地方都立刻被灼伤。
她的身体开始扭曲,她愈发的怨,为什么?
刺耳欲聋的尖叫戛然而止,世界重归安静。
陈然面无表情地拔刀,把刀收入鞘。
宣老放开捂着耳朵的手,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向棺材内,看见那胸口被戳了个洞的干尸,他眼中有惊讶和狂喜浮现,“你能……”
宣老激动地看向其它棺材。
如果陈然能杀死那东西,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陈然冷笑一声。
宣老反应过来,脸上有尴尬浮现。
“你……”苏风松了口气。
李卓风脸上是死里逃生的庆幸,家灵、人皮鬼、红衣女鬼,现在的情况就已经够难搞,再来一只他们都得死在这。
张叶惊魂未定,但也是庆幸的。
陈然本能看向果东,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并不意外会在果东脸上看见喜悦。
果东却正微微瞪着眼,一脸没吃到糖果的不高兴。见他看过去,果东还气呼呼的移开了视线,不给他看。
陈然微愣,旋即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
“啊——”
一声尖叫打破寂静,几人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声音是从树林里面传来的,离他们这边不远,应该是伍琳他们队伍里有人被那女鬼抓住。
“快点找。”陈然“啧”了一声,催促。
众人瞬间清醒,他们必须趁那女鬼追过来之前把这里搜索一遍,否则就来不及了。
这里能对付这个东西的就只有陈然和李卓风,所以队伍自然而然分成两队。
“我去那边。”李卓风带着果东几人就要往一旁走去。
陈然一把抓住果东,“他跟着我。”
说着,他把一脸不情愿的果东拎走。
坟地里的棺材不算太多,一共也就八/九副,除了祠堂旁边堆放着的几副,其它零零散散摆得到处都是。
李卓风带人去其它地方开棺,陈然就近把果东刚刚坐过地开了后,就去了祠堂旁边。
棺材里的情况大多类似,都是缝嘴钉脚活埋。死得凄惨,自然心生怨恨,五六副棺材几乎没一幅是干净的。
好在刚起尸的鬼大多虚弱,也多以尸体为附灵物,容易对付。
陈然冷笑一声,这么个小地方却能生出这么多邪物,这村子就算没被附在鞋子上的那厉鬼灭村,所有人也迟早都得惨死。
解决完最后一具尸体,陈然回头看向李卓风。
李卓风那边一行人正围在一具棺材前一动不动,陈然蹙眉,他向那边走,走了几步见果东没跟上他回头看去。
果东正抱着自己的兔子站在棺材前生闷气。
陈然不光是个蟹老板,还是个讨人厌的蟹老板!
陈然哑然。
陈然直接上手,把人拎走。
“怎么了?”来到李卓风他们队伍旁,陈然问。
李卓风没有解释,他往旁边让开些,让陈然自己看。
陈然疑惑地朝着棺材里看去,看清楚棺材中的尸体,他身体不由僵了僵。
棺材里的尸体和他之前看见的尸体都不同,那是一具小小的尸体,小小的胳膊,小小的脑袋,她临死的时候可能还不到十岁。
棺材里已经有了异变,李卓风几次举枪都没能开枪。
陈然面无表情,手起刀落。
收好刀,陈然看向祠堂,“我找二三层,你们把一楼搜一遍。”
说着,陈然就向着祠堂走去。
看着陈然离开的背影,一群人神情复杂。
“他就没有心吗?”张叶愤愤。
“那也不能就让这东西真活过来。”宣老害怕。
“你他/妈还有脸说!”张叶瞬间来火,抬手就朝着宣老一拳挥了过去。
宣老猝不及防,被打得都倒退好几步,嘴上更是哎哟哎哟地喊着。他已经五十多,根本不是张叶的对手,真要打起来就只有挨打的份。
李卓风没有阻止张叶,转身向着祠堂而去。
理智上他知道陈然的做法才是对的,但感情上他却无法接受。
缝嘴钉脚只要不伤及动脉并不会马上死掉,活埋氧气耗尽这个过程更是漫长无比,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她得经历多少恐惧才能熬过去……
那种情况下,甚至死都成了一种解脱。
祠堂修建的年代挺久远,少说六七十年,非常古旧,好些地方甚至还能看见上个年代的痕迹。
大堂正中间供奉着一个三头六臂面目狰狞的鬼神,两侧贴着红底黑字的对联,上方则挂着一个硕大的红布球。
鬼神供奉台的前方是一张还放着各种贡品的桌子,贡品挺新鲜,最近换过。
桌子的两侧则是两把红木椅,木椅的前方是两个拜天地用的红色蒲团。
蒲团旁边放着好几个纸人,有媒婆也有见证人,用墨勾画的嘴角上扬至眼角,喜庆而诡异。
李卓风几人跟过来,看见这喜气洋洋的场景,再想想刚刚看到的,脸色难看至极。
“快点找吧!”张叶进门。
陈然看向果东,果东一个人慢吞吞地走在最后面。
陈然把人拎进门。
他绕开纸人,去大堂后寻找上楼的路。
“配冥婚的基本都是女配男,很少有男配女。以前很多人家愿意让自己死去的女儿配冥婚,因为未出嫁的女人不能入祖坟,只能埋在乱葬岗。嫁了,就能进别人家祖坟。”陈然的声音传来。
果东抬头看去。
“后来这种情况不被允许,台面上就少了,但也一直没停过。延续到现在,产业链甚至更加成熟。尸体直接按品相定价,样貌好的有学历的能卖到二三十万,品相差点只要身体齐全,也能卖十多万。”
陈然冷笑,“没个小十万,都娶不起。”
陈然找到上楼的路,走前面探路。
果东跟在后面,一开始不明白陈然突然跟他说这些做什么,好一会后他才反应过来,陈然这是在安慰他?
“这个身高,只能是小孩或者女人的替身了。”苏风不知何时跨前一步站到了门口旁边,她避开伤口处,粗略看了眼甘林的尸体。
甘林的身高不算高,甚至在男人里都算矮,撑死了也就一米七,这样的身高再削去半个头,那就只剩下一米五多一米六不到。
“没错。”陈然肯定,他进屋的一瞬间就发现了。
人群里,屠丹脸色越发难看,因为所有人里就只有他符合这身高。
楠姐和伍琳、苏风虽然也是女的,但身高都在一米六以上,苏风更是足有一米七五不止,标准的模特身材。
“身高也不能说明什么吧……”屠丹怨恨地瞪了眼苏风。
比易是个急性子,他已经催促两次,见众人居然又开始站着不动,他忍不住一拍大腿说道:“你们还找不找了?今天要是找不到晚上就得再住一晚,万一那东西又跑来……”
“那我和楠姐一组,去村里问问。”伍琳道。
比易立刻看向苏风,“小风就跟着我,我们去后面的空屋里转转。”话音落,他又不安地看了眼陈然,“白天没事吧?”
陈然不予理会,李卓风开口,“现在应该没事。”
比易松了口气,连忙看向苏风。
“那就麻烦易哥了。”苏风轻撩耳旁碎发,这让她侧颈处的纹身展露出来,让比易看直了眼。
屠丹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看向陈然,陈然完全无视他,他正看着果东。
果东还惦记着他的合同,要找机会让陈然把合同签了,会签合同的老板才是好老板。
不被搭理,屠丹只得黑着脸看向李卓风。
李卓风早就注意到屠丹那点小心思,他抢先道:“我就单人行动吧,等下我再去趟村长家,那还能不能再问出些什么。”
屠丹再次被拒绝,她咬紧下唇,眼眶通红。
她只得看向一旁剩下的张叶,张叶也发现自己无人搭理。
见屠丹看他,张叶面露不耐,屠丹就知道哭哭哭连苏风都不如,苏风至少还有点脑子,但他也并不想一个人。
组好队,众人两两离开。
张叶跟着屠丹出门,出门后屠丹却开始磨蹭,眼见着其他人都走远屠丹还在抹眼泪,张叶火气立刻就上来。
他张嘴就想要骂人,视线对上时,却见屠丹冲他递了个别出声的眼神。
张叶不知道屠丹到底想搞什么,他不耐烦的看着屠丹。
屠丹假装抹眼泪,走得慢吞吞,直到看见楠姐和比易两组人走远,她才不再做戏。
她带着张叶拐进一旁的巷道,抢在张叶开口之前开口:“你没听他们说吗?会进来这里的,都是杀人犯。”
“你什么意思?”张叶瞬间变了脸,他可没杀过人。
心中这样想着,他脸上神情却开始扭曲,他们公司确实有人死掉,但他那件事和他无关,而且他也已经赔了钱……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张叶猛然瞪向屠丹,他越发不喜欢这个惺惺作态的女人。
屠丹也不喜欢张叶,她一改之前的不安,冷笑着回瞪,“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陈然他们呢?他们又为什么在这?”
张叶皱眉。
“而且你没发现吗,就连李卓风、伍琳都很怕陈然。”屠丹道。
在他看来,果东是不足为惧的,自然也不计算在内。
“所以?”
“我们得离开这,那个陈然明显就有问题,还有那什么鬼,再留下去今晚死的说不定就是我们。”
……
陈然把甘林他们房门关上来到院子中间时,院子里已经只剩下果东和李卓风。
村长家就在隔壁,李卓风不急。
“我们等下去哪?”果东把揣怀里的小本本拿出来,小心地捋捋,要让陈然签合同,会签合同的老板才是好老板。
“村口。”陈然向着门口走去。
见陈然跑掉,果东赶紧跟上。
李卓风紧随其后。
就算陈然把那间屋子房门关上,也依旧改不了这院子令人瘆得慌的事实,至少李卓风就不愿意在这多呆一秒。
“你是怀疑村口那家人的女儿?”李卓风一边走一边问。
果东在陈然身后探头探脑,寻找开口的机会,他合同都写好了。
至于李卓风的话,果东倒并不意外。
村口那家人家里的家灵明显有问题,如果说这个村子有什么人会化身立鬼并把整个村子的人杀光,那最值得怀疑的就肯定是他家。
而且那鞋子明显是婚鞋,那家人和村长家又马上就要结亲……
“可……”李卓风欲言又止,不是他怀疑陈然,而是时间线明显不对。
两家婚礼即将举行,也就是说新娘肯定还活着,新娘还活着,那昨夜找替身的鬼又是谁?她又为什么要找替身?替谁?
“你们有谁之前见到过新娘吗?”陈然问。
“你的意思是……”李卓风一阵背脊发寒,那新娘不是活人,那家人是在嫁鬼?!
惊讶之后,李卓风很快冷静。
如果是这样,那很多事倒也说得通,昨夜说起这事时村长脸色就不对,要是家里娶的儿媳妇是个鬼,那确实没人还能笑出来。
“你有空吗?”果东总算找到机会把脑袋伸到陈然脸前。
“去看看就知道了。”陈然向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眼见着陈然又要跑掉,果东正着急,远处宣老和他家老三就迎面走来。
见到三人,宣老脸上洋溢出笑容,“这么早就醒了?我家准备了早饭,你们跟我过去吃饭吧,其他人呢?”
陈然明显不是个会有耐心和他客套的人,果东不作考虑,李卓风只得站出来接话。
“昨夜不说村长家要接亲,他们听说有些地方还保存着很久以前的婚礼形制,挺好奇这里的,所以就想着去村里转转看看。”
一听说婚礼的事,两爷子脸色立刻就变得奇怪。
李卓风继续,“我们还琢磨着要不要给村长包个红包,也好祝他早点抱孙女孙儿。”
听到孙女孙儿几个字,两爷子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
“怎么了?”李卓风故作疑惑。
“你们这话可千万别去村长面前说。”宣老三瞥了眼四周,把声音压得很低。
“怎么?”李卓风一脸惊讶八卦。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村口那家,就宣德义他家,他家那女娃就不是能作媳妇的人。那女娃之前几胎胎胎都是女娃,要不是没办法村长根本看不上她。咱们村就我们和村长家住平房,就这,她居然还不乐意还想跑。”
大概是说顺嘴了,宣老三接着道:“村长家本来想说个外面的女娃娃的,但外面来的不行,宣德义他家那个就是在外面学坏的。”
听着宣老三这话,李卓风一时间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我看还挺好一人。”
“人不可貌相,她妈就不争气,给宣德义生了一堆女娃,让宣德义在村里就没抬起过头,没想到她也是。”
“她之前不是怀孕了,孩子他爹不管?”
李卓风本来还想套套话,没想到他这话一出口,刚刚还挺健谈的宣老三立刻就变了脸。
一旁的宣老轻咳一声,打断两人对话,“先去吃饭吧,再不过去饭都要凉了,老三你赶紧去村里把人叫回来——”
宣老正说着,村外树林那边就传来一阵尖叫声。
那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似乎是屠丹的声音。
“怎么回事?”宣老吓了一跳。
陈然蹙眉,“过去看看。”
说着,他便带头向着那边跑去。
几分钟后,一群人赶到树林外时,屠丹正一脸惊恐的往他们这边跑,见到陈然一群人,她本就哭花了的脸的眼泪顿时更加止不住。
“出什么事了?张叶呢?”李卓风问。
屠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死人了……全死了,昨天离开的那些人……”
“什么?”跑得气喘吁吁的宣家两爷子一脸惊讶。
身后,伍琳他们和几个村民也跑了过来,显然是都听见了屠丹的叫声。
陈然把包裹着长刀的布掀开,露出漆黑的刀柄,旋即向着树林而去,其余几人见状不作犹豫立刻跟上。果东早就已经屁颠屁颠跟着陈然跑远。
几分钟后,在树林中,众人远远看见张叶,同时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还有昨天没跟着进村选择离开的那群人。
更准确来说是尸体。
他们已经全部死了,惨死,一开始远远看见众人以为是他们身上都被血染红,稍微靠近些后立刻就认出,他们身上的红色不是血,而是肉。
他们的皮全被剥了,而且是活剥。
被挂在树上的他们几乎个个都四肢扭曲呈现狰狞状,那是只有被活剥皮才会有的。
看着头顶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还有那暴露在空气中的血肉,感受着那种渗入骨髓的悚然,众人直接弯腰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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