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瞬漳的叛变案,虽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对土共的发展造成根本性的影响,但还是在党内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只是人死如灯灭,这些年来组织当中牺牲的同志和处决的叛徒不知凡几,除却必要的情况外,大家的目光总还是要向前看的。
在伍翔宇的掌控下,特科失去了一位关键人物之后,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大的打击,各项工作仍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顺利地完成了组织上安排的任务,同时也给其他同志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另外,当夜围堵顾、谭二人的那伙人,经过调查,虽然他们平时打着青帮的旗号,而且与杜月生等大佬关系密切。
但土共的情报网络也不是吃干饭的,很快就确定了这些家伙的真实来历,正是中统在租界内暗中部下的棋子。
同时确定的,还有导致顾瞬漳身份泄露的那人,一个曾经在特科工作过,前不久被捕叛变的小人物,因为此人之前一直在江城活动,大家也没有料到,中统那边会专门将他带到申城来。
好在的是,对方手里掌握的情报并不多,除了顾瞬漳外,特科的其他同志目前还算安全,但为了保险起见,伍翔宇还是设法将他们送到了中央苏区,解除嫌疑后的谭忠于也在其中。
至于顾瞬漳的那些亲信,为了防止他们泄密乃至出卖同志,案发的第二天,伍翔宇就专门派人将他们监控了起来,同时将剩下的那些,还未与其脱离关系或者曾经有过接触的人员,全部转移了出去,导致申城中央机关又空虚了不少。
后续的扫尾一直持续到了三月中旬,整件事才算是告一段落,消息也被严格封锁在了组织内部,外头的敌人,无论是果党还是日本,暂时都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对土共而言,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并不是谭-顾一案,无论是淞沪战场上与19路军的暗中合作,还是租界内和日本特务的你来我往,都比这个要重要得多。
前者主要是上回提过的伤病医院一事,明面上这是宋庆林与牛氏兄弟,联合申城医界开展的救助行动,但实际上土共也有大量人员参与,并提供了不少药品和耗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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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物资都是伍翔宇从去年开始,就暗中通过多重身份从各大工厂、洋行订购的,因为程刚经常支援的关系,至少伍翔宇手中的经费并不怎么紧张。
这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苏区使用的药物、耗材都带有很明显的特征,尤其是程刚从后世带来的物资,几十年的技术加成,使得这些东西上面,容易被认出的细节实在是太多了,若是不加区分,那么只可能忙还没帮上,就已经被人找上门来了。
同时这也使得知道有土共参与此事的人员并没有多少,除了宋庆林等少数知情人外,就只有蒋光鼎、蔡廷锴等19路军的高层将领对此有所猜测,但他们并没有主动去确认过,双方就这么默契地维持着现状。
从短期来看,这件事从未造成多大的声势,就连果党那边,都没有多少人知道土共正在参与伤兵救助,唯一知道的那几个,还是地下党。
不过土共也不算太亏,利用这次机会,派过去的同志对19路军上上下下的情况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摸底,甚至还发展了一批表现不错的党员,只是为了避免刺激到蒋、蔡等人,这些活动都相当克制。
所以从长远来看,伍翔宇其实也是在摸索与其他势力的交往模式,未来几年红军的敌人,当然是以常凯申为首的遭殃军嫡系,但除此之外的军阀部队,到底应该如何对待,结合后世的资料,伍翔宇就在尝试着全新的道路。
要怎么做才能“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而不是像历史上那样跟个愣子似的四处树敌,并且把握好其中的尺度,土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至于和日本人之间的斗争,则要追溯到出云号事件之后土共的宣传攻势了。
二十日傍晚,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甚至都传到了申城市区,但是除了当时正在江边的少数群众外,几乎没有多少夏国人知道吴淞口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便是亲眼看到日本军舰沉没的,第一反应也是认为,或许这是日本鬼子操作不慎导致弹药殉爆,所以除了幸灾乐祸之外,并没有太深的感受。
甚至包括日本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最先见证到出云号被炸成两截的,是周围那几艘护卫在侧的驱逐舰,自家那么大一艘旗舰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没了,再训练有素的水兵也得懵逼,隔了好长一会才反应过来。
但反应过来之后也不顶用,因为舰队司令部都在出云号上,炸得太快以至于连电报都没来得及发出来,而所有将领事先都没有预料到会发生此事,因此整个指挥系统全都乱套了。
后来等那些舰长好不容易把自己船上的纪律维持住,再上前救人的时候,出云号的整个船体,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还好吴淞口的水不算太深,船沉下去的时候,引发的漩涡范围并不大,所以一些反应比较快的水兵,还是侥幸逃脱了出来。
只不过,因为程刚当初设计方案的时候,很认真地搞到了出云号的图纸,并就炸药的安放位置咨询了好几位船舶专家,最终的成果不仅科学简练,而且还切实可行。
然后参与行动的人员又一丝不苟地完美完成了任务,所以舰队司令部所在的舱室,肯定是仅次于龙骨的重点照顾对象,但凡当时在场的海军将领,能不能留个全尸都得看运气。
损失是如此的惨重,以至于久未经历大战的日本海军,从将官到士兵都沉浸在莫名的震惊和悲痛之中,更加不可能,也不愿相信这是夏国人做的手脚。
其次收到消息的是日本陆军,其中的最高领导是第九师团的植田谦吉中将,此人是二月上旬海军陆战队在战场上失利之后,方才被调来参战的,刚一上岸就接过了野村的统帅职务。
本来日本海陆矛盾就根深蒂固,而这回陆军的救场又是一个十足的话题,自第九师团出阵之后,双方之间扯的皮,估摸着比他们和果党说的话都要多。
因此看到海军马鹿吃了这么一个大瘪,同样认为是出云号弹药殉爆的陆军,心里头的那份幸灾乐祸,甚至比夏国人还要强烈几分。
当然,明面上大家还是地装出一副悲痛的模样,顶多和同僚说上一句:‘那群马鹿肯定是大米饭吃得太多了,脑子不太清醒了吧’,然后大家相视一笑,该干嘛干嘛。
对了,肯定也不会忘了给大本营那边发去电报,顺带在电文中再损上那么几句,更有甚者,居然一本正经地询问海军方面是否需要援助,那副嘴脸要是让随便哪个海军将领看到了,估计都会毫不犹豫地把炮弹射到自家的阵地上。
只不过,这一切都在20号夜里发生了改变。
日本人的疏于防范本来就在预料之中,历史上王亚樵搭建起来的草头班子都能把出云号炸伤,更何况隐蔽到几乎没有任何痕迹的蛙人部队出马,所以行动之前,土共这边负责整个计划的伍翔宇和程刚,就已经将后续流程商量好了。
无非就是两条路,要么不作声张,让日本人直接吃个哑巴亏,或许事后他们也会调查清楚,发现是有人从水下埋伏炸弹故意造成此事。
但那个时候,以日本人的尿性肯定不会声张出来,对外的说辞八成还是殉爆,至于其他人信不信,反正他们自己是信了,顶多私底下调查一番。
不过这么做的话,或许只有等土共完成革命之后,才可能把所有的真相告白天下,因为一旦错过最初的那个时期,不管是谁站出来认领,都显得证据不足,尤其是在宣传力量尚且薄弱的时候,而这又与土共目前迫切的抗日期望有所违背。
在王冥一众势弱的当下,土共的政策当然要显得正常很多,没有了那些幺蛾子之后,目前中央已经开始准备,走向以抗日为旗号的新民主主义革命阶段——这并非是指放弃土改政策,而是根据国内国外的政治形势,进行统筹规划。
具体要如何实施,目前还没有完全确定,但不管怎样,抗日宣传总得走在前面。
而在这块土共因为核心地盘深处内陆,所以又有天然的劣势,除去目前正在组织和参与的东北抗日联军外,红军暂时还没有与日军正面交锋的机会。
这也是李润石和伍翔宇最后为何会拍板此次行动的原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可能是近两年里唯一一次有希望的战果了,如果不做,那么在后续与果党的交锋之中,即便喊出了一致对外的口号,也难免会居于下风。
当然,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考虑,内里的细节肯定要比这个复杂得多,总而言之,不管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土共都需要抓住这个宣传机会。
否则整场行动也没必要把王亚樵拉来,作为地头蛇,他的保密工作可能没法做到位,但凭借斧头帮对申城街面的熟悉,传播消息、扩大声势还是可以做得不错的。
当时看到火光之后,李強一行先是赶紧前去接应撤到预定位置的队员们,然后从他们的反馈中确定了爆炸效果,虽然爆炸时后者早已经离得老远,但安放过程中有没有发生差错,他们还是清楚的。
随即大家一边将设备全部销毁干净并分开掩埋,另一边则由李強用电台通知了在印刷点等候多时的伍翔宇。
于是不过两三个小时的功夫,第一批宣传资料便传到了19路军的阵地上,随即又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也就是说,大部分在申城的夏国人,其实都是从土共的宣传中,才真正得知了事件的全貌,随后日本人那边也知晓了此事,显然,这个消息无疑是狠狠地扇了鬼子一个巴掌。
先前海陆之间的矛盾被暂时放下,在申城的土共势力成了日本特务机关的眼中钉,但面对严阵以待的伍翔宇,日本人也没能占下多少便宜。
而在这样的环境下,顾瞬漳这个红队队长居然还有闲心出去喝酒,最后甚至喝醉了又跑到日本人的哨卡那里,也难怪谭忠于那夜会如此紧张。
同理,土共在事后的处理与眼下的局面同样脱不了关系,即便不看那夜的事情,顾瞬漳近期的表现也确实难看,对他心生不满的同志大有人在。
再加上这大半个月里,面对日本、果党两方面的围堵,哪怕早有准备,组织碰上的麻烦也小不到哪里去,所以即便伍翔宇在其间的处理方式不是特别完美,大家也都并没有多作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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