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穆,人我都给你都带过来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这一路过来,程刚带头走在最前面,甚至都顾不上喘气,紧张程度可想而知,不过身体虽然已经非常疲倦,但头脑还是足够清醒,来到前线,首先关心的事情当然是目前的战况。
“哎,辛苦了,你们要是再晚些过来,我怕是就只得撤回去了,现在敌人攻势很猛,我们先想办法扛一阵再说。”
自从遇敌之后,穆虎三的眉头就没有再放松过,直到一营的队伍赶来,他脑中撤退的念头方才暂时消退下去。
从程刚去而复返,总计不过一个多小时,可对于这总兵力不过两个排的这支小队而言,着实是个不小挑战。
直接打阵地战肯定不行,敌人的兵力少说也有一个团,还占据了制高点,虽然没有看见火炮,但机枪也够他们受的,所以这段时间里,他们也只能是暂时抵抗一二,好歹等到了支援部队。
前面远远看到队伍赶到时,这边的连排指挥员就赶紧过去接应,随即战线也拉了起来,方才维持住了暂时的稳定。
“行,你现在先把局面维持住,团部那边我已经派通信员过去了,后方应该会继续和你联系,我去看下伤员。”
程刚简单观察了一下敌情,从对面的军服还有武器来看,应该还是老对手赣军的队伍,虽然对方不久前在红军手里吃了不少亏,但毕竟还是一支正规军,尤其是在占据战场优势的时候,战斗力其实并不差。
现在的问题,主要还是在这个临时战场上,红军因为缺乏准备而被迫处于劣势,若是这边准备充分之后再摆开架势和对方开干,部队上下肯定对己方充满信心。
不过事已至此,按照程刚的想法,他肯定是希望坚守下去,再不济等到其他队伍赶来支援,大概也可以把局势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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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这种紧要关头,既然已经参与进来了,他自然不愿意留在后方等待,同时也不会干坐在这里,哪怕在指挥上帮不了多少忙,那不是还可以负责一下后勤方面么。
至少在战场急救上,靠着不俗的知识储备,加上那么多场战斗的磨练,程主任的经验已经刷出来了,如果按后世的标准,水平当然还是糙得不行,可放在眼下倒勉强算是不错的技术。
看着程刚退出前沿阵地,穆虎三稍稍地放松了一下,话说,若按照他的原意,其实是想着让程刚回去之后就不要在过来的。
毕竟这人留在此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实在是不好交代,但如今这情况也没法纠结这点小事。
随着后续部队的上线,红军与敌人的接触面越来越大,穆营长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前面他只顾着阻敌,却没有考虑到和手下的指挥员讨论下一步的安排。
结果就是现在虽然队伍拉上来了,可这刚一上阵还是乱七八糟的一片,局势对红军一方极为不妙。
说到底,对于这次袭击红军全体都没有丝毫心理准备,毕竟还是一群年轻人,各方面经验十分有限,若如平时那般做足了安排也就罢了,可到了如此意外关头,掉链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缺乏准备的情况下,即使往常极为勇敢的指挥员,也会束手无策,只好三十六计,跑为上计,结果就是变成一个机会主义者。
现在队伍确实是拉上来了,也稍微地提振了红军的士气,可明眼人还是可以一眼看出眼下敌情我弱的局面。
因此,虽然还不至于想着直接逃跑,但是稍微后退一步,避其锋芒却是大部分指挥员的想法。
只是众人又没有在事前确定相关的战略,上上下下都不知道具体办法,有的想打,有的想守,有的想撤,连一个营的队伍思想都没有统一,表现在战场上就是极其的狼狈,打也打不了,守也守不住,就连撤退都不是件轻易的事情。
若是兵力占优,或者地形有利,那倒还能留下点喘息休整的余地,等到这边的秩序稳定下来,指挥员确定了下一步的方向,是走是留都不会成什么问题。
可这不是两者皆无么,人不和地不利,眼看着队伍刚刚拉上去,就已经开始显露出摇摆不定的姿态,穆虎三的心中也开始犹豫了起来。
平心而论,穆营长虽然年纪尚小,但经验还是不错的,又接受过正规训练,以往比这还要劣势的战斗,他也不是没有打过,而且还都是胜多败少。
但现在到底又有些不同,敌情、我情、地形这些关键要素,在他脑中还是一片混沌。
作为前线的最高指挥,如果对情况了解不清就会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又或者勉强下了决心,一遇风吹草动,听到畏难叫苦和不正确的建议,就容易动摇。
穆虎三恰好就处于这样的境地,而且随着这边连续几次挽救措施未能见效,红军一方,尤其是营部这边,对于战局的预测愈发地悲观起来。
就在穆营长还在纠结和摇摆当中时,已经回到前线半小时的程刚,正在组织卫生员进行战场救护。
“不要慌,只是小伤口,止住血就好了。”
现在被送过来这位伤员,手臂上被子弹打了一个对穿,鲜红的血液哗哗地喷涌而出,虽然在阵地上也有战友的简单处理,但很明显效果非常有限。
面对这样的血腥场面,程刚现在已经不再像早先时候一般难以适应,只能说人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生物,能够扛得起远比自己想象还要沉重的压力。
伤员看起来年纪不大,本来因为疼痛有些忍不住地哀嚎,但是来到这处临时组织的战地救护所之后,就明显地冷静了下来,其中程刚的动作还有安慰话语应该起到了一些作用。
不过,这位程主任在说完短短一句后就没有发声了,现在还不是做心理辅导的时候,前面这句是为了让伤员能稍微冷静点,不要影响这边治疗的节奏。
这种四肢出血相对来说还算是毕竟好解决的问题,虽然动脉破裂确实有些麻烦,想相比于躯干乃至头部的创伤,这又实属于小儿科了。
橡胶止血带在这个时代还算是稀缺品,所以一般都只是用三角巾或者绷带进行绞棒止血,整套流程大家已经十分熟练,在程刚与另外一名卫生员的配合下,血逐渐还是止住了。
可惜战场上也就只有这个条件,想要继续进行治疗,那么还得把人送到后方的野战医院去,否则别说伤口感染了,就光一个止血后的末端供血不畅,都有可能要了这名战士的命,至少也是一条胳膊。
“行了,剩下的到军里再去处理,正好伤员凑成了一队,你腿上要没事的话,能自己就自己走。”
血止完后,再仔细包扎好伤口,至少短时间内就没得问题了,因为是伤在右臂,伤员算是失去了战斗能力,所以最好还是到后方继续治疗。
现在人手有限,除了实在走不动,又确实需要抢救的人员外,一般没法给他们安排担架送回去,往常时候还可以动员群众,现在连一个当地人都找不到,全都在听到枪声后躲得远远的,只能这么将就了。
“路上这些伤口不要一直绑着,隔段时间就得松一次,怀表拿上,方法我都告诉你了,一定要记住了!”
这话是程刚对负责护送的卫生员说的,有些很简单的常识或者技巧,在现代人来看根本就连教都不用教,但此时却不得不耳提面命地提醒,这些都是血和泪的教训。
——其实在现代懂得这些细节的人也不多,但至少现代的医疗资源足够丰富,能够容得下更多的愚昧和失误,可在这时,如果没有注意的话,很有可能就是断送一条鲜活的生命。
另外,若是严格来说,程刚采取的这些急救措施,在近现代战争中本应当是班排级的卫生兵负责,可在此时却不得不由更上一级完成,而且还会经常冒出问题。
这就是当前国内的大面积文盲的无奈,哪怕红军已经历了大半年的教学训练,也没办法做到完全的普及。
凡是在学习实践中脱颖而出的,都很快被提拔到了军医系统,至少也担任了营连级直属卫生员,基层就只能将就,这同样也是没得办法的办法,想要解决就只能依靠水磨工夫。
像这种烈度的战争肯定不会缺伤员,除了常见的枪伤之外,因为反冲锋压制敌人而发生的白刃战,同样也带来了大量的刀伤。
如此巨大的工作量,加上旁边搭手的只有一个营级十来人的卫生队,以至于程刚都忙得没有时间来思考战场的局势。
但战斗不会随任何人的思维而发生停滞,当敌人占据了地形优势,又将越来越多的兵力投入进来时,红军一方的弱势也愈发地明显。
表现在救护所中,就是越来越多的伤员送了过来,所有人都只能是勉强地支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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