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彝和木部领事交涉的时候,率领第二十一旅团的旅团长吉冈竹次郎少将,正站在朝阳坡东南方土城子村内一座地主大院的圆形堡楼上,拿着望远镜观望着西北面的孔家屯阵地。
在朝阳坡的东、南、西三个方向上,国民革命军修筑了三处核心阵地,把朝阳坡牢牢的围在了身后。这三处阵地距离朝阳坡并不等距,东面的郭家屯距离朝阳坡最远,超过了3公里;东南方的孔家屯距离朝阳坡约2公里多;西面的辽河村则距离朝阳坡最近,连一公里都不到。
三处阵地中,以辽河村的位置最为险要,不仅封住了西面东辽河一带的河岸平地,也正好居高临下挡住了从西面丘陵往朝阳坡的通道。
郭家屯则正好在一片平原中间的高地上,四周开阔无遮挡易守而难攻。且由于孔家屯所处的突出位置,当日军对东西两翼阵地攻击时都会受到孔家屯守军的侧击,因为其突出的位置和阵地前平缓的坡度,使得吉冈竹次郎少将决定以孔家屯作为主要攻击方向。
早上初次进攻的失败,让吉冈开始变得谨慎,他并没有听从部下的请求立刻发起第二次进攻,而是下令部队进行修整并进食。征战了一个早上,不管是21联队还是22联队,差不多体力都消耗了大半,吉冈觉得这正是初次进攻失利的原因。
放下了望远镜之后,他对着身边的石坂善次郎问道:“火炮阵地已经安置好了吗?我们还有多少炮弹?”
野炮兵第5联队长石坂善次郎很快就回答道:“因为拉车的骡马太少,所以出来时只带了个基数的炮弹,现在每门炮平均还有2、30发的炮弹。不过我已经派人回去转运炮弹了。”
吉冈不在意的说道:“等后面的炮弹送上来,我们早就坐在朝阳坡喝庆功酒了。看到左边那块小山坡没有?我从早上看到现在,发觉那座山坡刚好挡住了支那人的大炮射击方向,所以山坡后面几乎就没有受到炮击过。
那座山坡距离支那人的阵地大约也就1公里,我们的士兵先分队过去山坡后面集合,然后你以火炮压制住支那军的重火力6分钟就行。6分钟足够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跑完1公里,只要让我们接近这些支那人,他们就会四散而去的。”
石坂善次郎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后说道:“根据早上的战斗来看,对面的支那军大约有5、6门野炮和相同数量的山炮,其野炮炮手操炮技术尚可,不过山炮炮手就差的很多。我们此次带出来的一个野战炮兵大队,虽然火炮的门数和对方差不多,不过在操炮技术上还是我们强的多。如果只是压制对方重火力6-10分钟,绝无任何问题。”
对于石坂善次郎的回答,吉冈少将还是相当满意的,他于是对着身边的22联队长大多和新輔说道:“大多和大佐,你拿出半个大队的兵力在山坡以东佯攻支那军的阵地,再把一个大队的兵力集结到山坡南面,等到我方炮火开始压制支那军前线时,就立刻展开行动,务必一次性突破孔家屯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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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武藤中佐和吉利中佐,一旦步兵联队打开了孔家屯阵地,你们带着四个骑兵中队就立刻向支那纵深挺进,务必不要给朝阳坡的支那军组织防御阵线的准备,明白吗?”
以大多和新輔为首的军官们都齐齐答应了一声,虽然对于即将开始的攻击兴奋莫名,不过大多和新輔还是保持镇静的向吉冈少将请示道:“那么还请旅团长阁下颁下确切的进攻时间吧。”
吉冈抬手看了看时间说道:“现在是12点12分,我还要派人去通知西面的长野联队长发起配合作战,长野联队长也需要时间调整作战方向,就把进攻时间定在下午14点正吧…”
就在吉冈竹次郎少将确定下对于孔家屯阵地的进攻时间时,国民革命军在长春南岭的军营中,五架飞机也正在坐着起飞的准备。三架鸽式飞机,二架冯氏一号飞机组成的航空攻击队,携带着总重360公斤的各式炸弹起飞向着公主岭出发了。
这些轻型飞机虽然可算是当前最为先进的飞机,但是也依然处于不完善的状态,因此并不能携带大量的炸弹。而且因为没有全封闭式的机舱和专门的防寒飞行服,在东北这个季节其实已经不怎么适合飞行了,也只有每日中午这段气温最高的时段能够让飞行员上天飞上一会罢了。
不过作为航空队的飞行员们,却早就盼望着能够参加一次战斗,以证明飞机并不只是用来作杂技表演的。拥有着超过普通官兵待遇的飞行员们,却又不必负担着沉重的军事训练,因此一直被不服气的陆军官兵视为杂技的表演者。
国民革命军中的飞行员们不仅是参军士兵中身体素质最为出色者,文化程度更是从小学开始起步,大多家世良好,因此自然不待见陆军官兵的这种偏见。眼下接到了军事委员会亲自颁下的出击命令之后,19名飞行员还是通过抽签才决定了五位出击的幸运儿。
这五名胜出的飞行员兴高采烈的走向了停在草坪的飞机,宛如不是去参加一次战斗而是去进行一场野外郊游一般。不过这些年青的中国飞行员其实想的也不错,在这个时代的东亚,天空上根本没有可以威胁到他们的兵器。
日本也不过才在去年从海外进口了一架飞机开始研究这种新式的飞行机器,而且着重于本国能否仿制而不是直接用于军事编制。至于在朝鲜、满洲的日本军中,并无一架可以同国民革命军展开空中作战的飞机。
而地面部队不要说防空意识,包括国民革命军在内都没有一件真正可以用于防空的武器,因此第一航空队这次出击的任务就变的相当的简单,飞到公主岭日军守备部寻找有价值的目标丢下炸弹,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对于这些飞行员来说,最为苦恼的不是日军的防空力量,而是他们的第一次任务能不能成功,而不是白跑一趟。根据他们这些天来的试验,从高空往地面投弹是一个极有技术的问题,快一秒或是慢一秒,都会让炸弹不知丢哪里去了。他们现在唯一得出的一个经验就是,距离地面越近,投弹就越精确。
从南岭到公主岭不过4、50公里,约为这些飞机航程的三分之一距离,可以说是一个极为合适的飞机作战距离。
10月24日13:15分,正在公主岭军营西北角弹药仓库忙碌着向外搬运炮弹的日军辎重部队官兵,突然听到从远处天空传来的“嗡嗡”声。因为这声音过于嘈杂,正在忙碌的日军士兵就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这些支那人的飞机可真讨厌,他们在战场上打不过我们,就派飞机过来骚扰我们干活吗?等皇军攻下了长春,我一定要把那些支那人绑在飞机边上,让他们听上三天三夜的混蛋噪音…”
不过也有人说道:“今天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些?支那人今天派出的好像不止两架飞机吧?”
马上就有人大大咧咧的说道:“管他来几架,反正他们也只能在天空上看着我们干活,难不成还能下蛋不成?”
这位日本士兵的话语惹来了一阵附和的笑声,一名军曹终于出声阻止道:“好了,不要说什么废话了,赶紧把炮弹装车,朝阳坡前线的部队急需弹药,我们要尽快把这12车炮弹送过去…”
“快看,支那人的飞机下蛋了。”一名站在大车前控制骡马的年青士兵突然指着天空叫嚷了起来,就在这位辎重部队的军曹思考着要不要教训下这个无礼的部下时,其他人也接二连三的惊呼道:“不是下蛋,是炸弹,支那人的飞机在往下丢炸弹…”
天空中的驾驶着飞机的曹安福并没有如那些同僚一样急不可耐的投下炸弹,每架飞机上能够安装的炸弹是有限的,不过6-8枚而已。小的不到10公斤,大的也就不到20公斤,除了从炮弹改装过来的高爆弹之外,便是一种以铝粉焊接药试制的航空燃烧弹。
谁也不知道这些炸弹的作用有多大,因此曹安福总想着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进行轰炸,而不是随便放下炸弹就跑路。他辛辛苦苦飞了快半个小时过来,可不是只想听个响的。于是在同伴们快要把炸弹投完时,曹安福还一发炸弹没投,只是在日军大营上转了大半圈。
他的等待还是有价值的,在盘旋了一阵之后,他终于看到了一排行道树遮挡住的一列骡马大车,看着车上的弹药箱,他下意识的就推上了操纵杆向这列停在那里的弹药车队俯冲了过去。
而站在地面上观望的辎重队军曹,看到天空中一架飞机突然朝着他们冲了过来,终于醒悟了过来,撕心裂肺的喊道:“疏散,疏散,把弹药车赶开,不要聚在一起…”
只是他喊的太迟了些,等到弹药车旁的日方士兵反应过来时,飞到车队上空的曹安福,已经依次放下了悬挂在座舱两侧的炸弹。虽然此时飞机的投弹准度完全靠运气,但是面对这样一长列弹药车,曹安福的运气显然没有这么糟糕。
他投下的一枚燃烧弹直接落在了一辆弹药车上,于是炸弹内的铝粉和四氧化三铁粉末开始了剧烈的反应,成功的引爆了这辆位于车队三分之一处的弹药车,接着是整个车队不断发生了爆炸,然后是近在咫尺的弹药库。
当听到巨大声响的曹安福转头向身后看去时,也一时难以置信,在他身后冒起的蘑菇云居然是自己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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