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彭先生讲述,虎子又把石符从彭先生的手里接了过来,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却也还是没瞧出什么端倪。
“师父,就这么个符篆,就能操纵僵尸?”虎子满头的雾水,“我听闻过湘西有赶尸的法子,说是能让僵尸跟着赶尸人走回家去,可是也没听说过哪一门法术能驱使僵尸的,师父你知道吗?”
彭先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没听说过……也可能是和湘西的赶尸术有关吧。”
“那不对啊!”虎子忽然发现了一个疑点,“师父按你的说法,你和师叔应该早回来了,什么事拖到现在?”
彭先生皱着眉头:“这件事情与你讲,是要你小心提防。为师之所以认定这次是**,是因为后面发生的事……”
彭先生对于在这诡异的僵尸脑袋上抠下来一枚石符很是在意。一是为了查清背后根源,二一个也是为提防尸毒扩散,所以总是要把这僵尸藏身的地方找出来。虽说目前为止这个僵尸没有造成尸毒扩散,但是万一呢?毕竟这个僵尸这么邪门。
于是乎彭先生也就没立马烧了这僵尸的脑袋,他还是憋着之前和李林塘原本商量的想法,找条猎犬来寻这僵尸的老窝。不过说来也是他们太想当然了,拿这八面城当了昌图府城,拿这海家屯当了太阳山村。
这个屯子里全是务农的人家,不是种高粱的就是种苞米的,没有一家是猎户出身。那养的狗都是终日拴在了院子里,为得是看门护院,哪里能循着味道去找什么僵尸的老巢呢?
做不得法,只得是到别的地方借一条猎犬来。可是听说是去寻僵尸的老巢,好多猎户都是连连摆手,不肯做这个事情。出多少钱都不去,要钱更是得要命!再后来说是寻找到了几十里地外的一个庄子上,人家听过彭先生的名头,才肯把猎犬借了过来。这么一来一回也是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话说回到这一折。彭先生和李林塘带了三五个屯子里的精壮小伙儿,跟在那犬主人的身后就进了林子。
也不知人家的犬都是怎么调教的,闻了那僵尸头颅的气味,就径直在前头带路。那犬主人姓潘,四十出头的模样,他让别人称呼他老潘。一路上他不停吹嘘自己的犬:“彭先生,怎么样?咱家的狗是不是灵份?您看着这个阔头垂耳、厚毛细腰、利齿耸肩,多好看!不是跟您吹,带着它进山里,我放一枪就是打伤了个狍子叫它跑了,我啥都不用干,我家狗就能顺着血味儿追过去!要不了半个时辰,它就拖着个死狍子回来。”
彭先生听了他的吹嘘,也不过是笑而不语。这老潘是个话唠,很多话都爱夸大了讲,听着图一个乐呵就好。但是他的这条犬鼻子当真是好使,在林子里趟了一个来回,竟是真的找到了一个洞。
这个洞也就一臂来宽窄,若不是体型十分瘦小,或是如那僵尸一样干瘪的人根本不能出入。洞口还被一块石头半掩着,一般走过不是刻意寻找根本发现不了。
看到这些彭先生更是觉得此中蹊跷不小。因为和那僵尸交手的过程中,他觉得那僵尸完全是没有灵智的,它只不过是靠着如同野兽一般的本能行事。而今这洞口掩藏的如此精致——这石头看起来都像是从别处搬来摆在这里的——必然是有什么人在暗中操持。
“怎么着彭先生?”老潘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咱家狗不赖吧?这洞也是忒小了,谁能钻进去啊?要不然让我家狗进去探探?我跟您说彭先生……”
“千万别!”彭先生伸手拦住了老潘的话,“这洞里怎么个样子咱们还不知晓,万一有些凶险岂不是让您白白葬送了一条好狗?现在是光天化日,也不怕什么邪物,咱不是带着几个大小伙子呢么?不若直接把这个洞给掀开。”
彭先生这一招呼,这几个早就备了铁锹镐头的后生直接上手,要把这个洞给来个大掀顶。可是刨了许久,就连李林塘和彭先生都上去换了把手,这洞也没见到头!
这个洞紧贴着地面,横向里开出挺老远,一帮人挖了小半晌,支出了得有半里地,也没见到头。低头看这洞被掀开的地方还是一般的宽窄,没什么变化,也不知道还要挖多久才是见到个头?
李林塘有些不耐烦了:“这是个僵尸啊,还是个豆畜子?怎么跟耗子似的打洞玩儿呢?咱们这可挖了挺老远了,什么时候是个头?老潘,不是你家狗鼻子不好使了,在这儿逗我们玩呢吧?”
这老潘听了李林塘的话火气也是上来了:“哎!和尚你是怎么说话呢?是你们求着我办事儿!你到我们庄上打听打听,我家的狗有一条鼻子不好使的吗?你这不是要翻地,你这是要翻我招牌。去,秋黄,你再闻闻去!”
这话最后是说给那条狗的。这狗也是通人气,跑到了刚掘开的土地边上嗅了嗅,然后就蹲在地上吠了两声。
“看着没!”老潘眉毛都抬高了两分,“我家狗就是没找错地方,你们要找的那个僵尸窝就搁这嘎哒,这地洞是挺长,没招儿,你们想找就挖吧,实在不行我在搭把手。”
李林塘又要说话,彭先生挥手拦了下来:“林塘,人家是靠犬打猎吃饭的,应该是不能有错的。你有和人家斗嘴的力气,不如多下几铲子,这事情在这里了了,咱们也好回家。”
被师兄这么教训了一通,李林塘没办法,只能是拍了拍自己的光头,又下了几分力气,猛下了几铲子,把土扬得老高。
这一挖不打紧,直接从刚用过早饭没多久的时辰,挖到了日渐西垂。连晌午饭都是叫人回村里带过来在这边吃的。一行人罢手有两件事,一个是天就要擦黑,不好干活了,二一个是这一行人挖出了三里多地,直奔了屯子外不远的坟岗!
这一下可没人敢动手了,得回去请教里正和村里的老人,这要是真挖到了谁家的坟头上,那可就是说不清楚了。
这屯子外的坟岗也是密密麻麻的一片,越是老坟位置越高,新坟位置就偏低一点。这一条一肩宽的地下通路奔了坟岗子,就是拿脚后跟想也想的明白是哪家的先人尸变了。这可好,尸骨无存,火烧了的灰都随便埋了,就剩下额头上留着个窟窿的脑袋,这个着实不好跟人家交代。
回了屯子里,把今天遇到的事情一一说明,唐里正也是跟一众村民做了交代:这谁家的坟头出了事儿,谁也不许起刺儿,必须让彭先生做完了法事才行。谁家的先人尸变了,冲着尸骨无存,屯子里每家给烧三天香,条件是那脑袋得像彭先生交代的一样放火烧了。
屯里众人都许了诺,也都盼着不是自己家。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况且都听说化成僵尸得是天长日久,没有个几十年那是不用想的,变成这么厉害的僵尸怎么也得百八十年的。那坟岗上有些位置高高的老坟都不知道是谁家的了,只盼着是那些老坟堆里的东西作乱,别殃及到村里的人家。
可是哪有事事都如人愿的呢?第二天一早,屯里得有一小半的人都来围观,二十好几号庄稼汉动手,直接把这条冗长得好似裹脚布的洞给完全掀了开来。这洞连在一座新坟上,那坟头不远招魂幡还是素白如雪的模样呢。人群里一个穿着丧服的汉子,一见此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这就是我说过的‘福生爹’的坟,”唐里正凑到了彭先生身边小声说,“就是诈尸过的那个泥瓦匠。”
唐里正这么一提,彭先生觉得有了些印象,刚到屯子里的那一晚上是听这唐里正讲过村子里的泥瓦匠停灵的时候诈尸的事情。
没那么多啰嗦,彭先生觉得他心内的疑惑只能是开棺察验才能解开。于是他上了三炷香,对着那坟头恭恭敬敬打了三遍礼,而后一挥手:“开棺!”
棺材钉又叫“子孙钉”,前后要钉七根,图一个保佑子孙昌盛,后代绵延的说法,形状各不相同,有的富贵人家还有用“铜莲花”的。这泥瓦匠家里显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那棺材钉都是平头,很难起出来,几个人搭手在棺材缝里下进了钎子,才好不容易把棺材盖掀开。
这时候彭先生不觉想到了虎子,虽然是用了特质的工具,但是一个少年能熟练地开棺材……彭先生觉得有点儿对不起他。
“彭先生,好了!您过来看看。”领头的大汉招呼了一声。彭先生也是把杂乱的思虑都从脑子里赶了出去,上前查看。
就如所想的一样,棺材里被开了一个大洞!铺在棺材里的被褥碎成了一条一条的,夹杂着一些寿衣的碎布片,脱下来的整条的辫子就这么横在棺材里,一些牲畜下水留下的痕迹布满了这口棺材,臭气熏天。
不过更惹得彭先生注意的是旁边地上的那块棺材板儿,也就是棺材的盖子。那棺材盖内侧上画满了符篆,隐隐组成了什么阵法的图样!
彭先生俯下身子仔细查看,却是因为那绘画在棺材盖上符篆多是被血污蹭得难以分辨了,最终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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