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一柔拎着一袋水果走进医院。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和医院有了不解之缘,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这是一间在罗湖最贵的私立医院,远远望去,三栋高耸入云的白色大楼,窗檐明镜,通透宽敞。
楼下各种豪华私家车泛滥,孙一柔缩了缩肩膀,捏紧手里的塑料袋迈上大理石阶梯。
她的穿着,买的东西,和这医院的豪华格格不入。
孙一柔小心翼翼的站在电梯前,倒是身后的厉伟泰然自若。
依旧穿着物业公司的保安服,墨绿色,只是从冬季款换成了春秋款,少了那层乌黑的大领子,依旧廉价。
他满脸冷漠的跟在孙一柔身后,指尖夹了根烟,一直没点,眯着眸,看着电梯里西装革履的几个男人,挠挠鬓角,阔步走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缓缓上升到15楼。
孙一柔先一步走出,接着是厉伟,而身后的那群男人也跟了出来。
孙一柔警戒的停下脚步,感觉阵阵阴风从身侧刮过。
男人们绕过她走到回廊最里侧的房间。
原本站在门口的男人们和他们寒暄几句,交接换班。
孙一柔的头皮一阵发麻。
他们看守的病房,正是姚迪所在之处。
这么多人看着,她要怎么混进去?
孙一柔咬了咬牙,手指捏紧塑料袋,脚下如有千金重般向前挪去。
心里嘀咕,软禁姚迪的人,到底是什么人?竟让这么多人看着她。
孙一柔和厉伟一前一后朝前走去,西装男子有警觉的回头看她,在5步距离外将其拦下。
“这里不让……啊!”
他的手臂向前伸出要推孙一柔,还没碰到她的衣服边就被厉伟一脚踢的扬了起来。
男人侧头点烟,眯眸将孙一柔扯进怀里。
其它男人见状,还以为是来捣乱的,立刻握拳准备回击。
孙一柔咬唇尖叫:“姚迪,我是孙一柔,我来看你!”
病房里一阵窸窣声响,接着是花瓶掉到地上的声音,不一会,房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衬衫,领口敞到胸口的男子走出来。
他的嘴唇有些肿,头发凌乱,拽了下脖颈间的领带,迈出病房。
抬眼扫过孙一柔,目光落在厉伟脸上,抚了把头发,侧头笑道:“你怎么会来?”
……
孙一柔坐在床边,看着姚迪明显消瘦的下巴,心疼的眼圈里盈*满泪水。
她和厉伟走了不到3天,姚迪竟遭遇这么多的事,而她这个好朋友却不在身边,不能安慰她。
以往她有事,都是姚迪在身边安慰她的,孙一柔觉得内疚,低头吸吸酸涩的鼻子,从塑料袋里拿出新买的桔子,剥了一个给她。
“你最爱吃的,吃一口好不好?”
姚迪转过目光,眼睑黑青,显然是几天没睡觉的样子,嘴唇同样红肿,头发凌乱,肩胛上的衣服也有被撕裂的痕迹。
很明显,刚刚她在门外听到的挣扎呜咽并非幻听。
到底是什么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犯罪?
孙一柔摸着她的脸颊淌眼泪:“我带你走!”
孙一柔虽然胆小,但对她在乎的东西或是人却很执着。
姚迪是她18年来第一个,也是最好的朋友,她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孙一柔想了想,立刻脱下外套,又去扯姚迪的衣服。
“你干什么?”
“姚迪,你换上我的衣服先溜出去,去一个他找不到的亲戚家躲一躲,我替你待在这里,等他回来发现人被调包想追你也晚了。”
“那你呢?”
“他发现人不对就会放我走了。”
姚迪按住她的手,摇头冷笑:“柔柔,别天真了!那是个人渣,他会强上你的,你见过哪个会弓虽爆女人的男人是好人?”
“而且,你和厉伟刚刚消停几天,也不想让他为了你杀人,之后再去坐牢吧?”
“姚迪?”
姚迪闭眼,冷静而沉默的看向窗外:“我没事。”
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沉默,变得没有朝气,甚至,没有……希望。
孙一柔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左右为难,起身走到门口,朝门外的保镖瞅了瞅。
见保镖正站在对面说话,她小跑着来到窗边,打开窗户往下看。
“别看了,这里是15楼,掉下去你和我都得摔死。”
正说着,男人推门进来,厉伟则站在他身侧。
瞟了眼姚迪,朝孙一柔招手:“过来!”
孙一柔盯着那个男人,眼神坚定道:“我要带姚迪一起走。”
呵,男人冷笑:“除非我死。”
“那你就去死!”说罢,姚迪突然从床上飞扑下来,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刀就朝男人刺去,男人轻易踢飞她手中的刀,将她的手反捡到身后压到床上,姚迪大叫。
“你去死,你去死!”
“厉伟,把你的女人带走!”
厉伟慢条斯理的掐了烟,长手一勾将孙一柔拉进怀里,转身离去。
他将她扯出医院大楼,孙一柔上窜下跳,急的哭出声来:“我要带姚迪走,我要救她!”
“你救的了吗?”
“我救不了,有警察,我去报警,我就不信他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犯法!”
“他们是夫妻,你报警有用?”
“夫妻?”
孙一柔错愕的愣了下,后退一步。
傻眼。
……
她已经一个星期没见到过姚迪了,听沐云帆说,有一个自称是她老公的男人向物业公司提出辞职。
孙一柔在厨房里炒菜,眼睛却不知道瞟着哪里。
错把糖当盐放了进去,也忘了放水,鱼皮烧焦粘在锅上,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糊味。
“呀!”
孙一柔惊叫一声,手忙脚乱的去拿铲子要翻面,鱼太大,又粘在锅上,怎么也翻不起来,稍稍用力差点把鱼扬出来。
滚烫的鱼肉掉在胳膊上,她疼的啊的一叫,一把扔了铲子。
身后的厉伟长叹口气,修长的腿迈进来。
关了火,扯着她的胳膊走到水管前,用清凉的水为她冲洗。
十几块钱买的鱼就这样报废了,厉伟带她来小区外的东方饺子馆吃饺子。
坐的位置正是那次他和聂佑琳一家三口坐的位置。
孙一柔心里膈应,默默往后面挪了一桌。
厉伟看在眼里,不予拆穿。
旁边有一桌女人正在吃饭,一边拿着手机看着什么,一边议论纷纷。
“现在的人怎么这么乱?哎,你看没看最新的头条,就是以前演蜘蛛精的那个挺漂亮的女演员,自暴曾被xxx强j,是真的吗?”
“谁知道呢?娱乐圈本来就很乱,真真假假的,除了当事人,谁又能真的了解事情真相。”
“岂止是娱乐圈啊,就算是我们周边不也有这样的事吗?比如……物业公司的那个……”
“什么呀?”
“你还不知道呢?就是物业公司负责我们单元的那个小姚啊,前几天听我姑娘说,她爸爸好像欠了人钱吞药自杀了,她跑到对方公司要杀人,结果……也被强了!”
“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那个男人好像还挺有钱的呢。”
渍渍渍!
“那小姚没告他?”
“告什么呀?这种事,闹的沸沸扬扬的丢人的还不是女人,而且,人男的那么有钱,告不成也许还反咬你一口说你勾引,就算是定了罪,有的是人帮他顶罪,又有什么用呢?”
“哎,你说的也对,前几年,我姑娘就有一个同学遇到了这种事,也是被人强了,结果告了半天也没告成,法院说证据不足,那女孩一气之下跳了楼……”
“真的啊?”
“是啊,那女孩不大,刚19,好像刚上大学,叫什么来着……哦,我想起来了,叫林雪!”
啪的一声。
孙一柔手中的饺子汤落地,滚烫的液体溅到她的脚面上,却不觉得疼。
厉伟垂下眼眸,脸色暗沉,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纸巾擦她的腿,又顺着裤腿擦干她的脚面,掀开袜子看了眼,她的脚背已被烫红。
吐气沉重,男人一把抱起她朝楼下走去,去药店买了烫伤药,回家小心翼翼的涂抹。
孙一柔看着他黑黑的头颅在眼前晃动,心被一股暖意包围,那个沉重而揪心的回忆,也随着夜的流逝烟消云散。
清晨5点,房间里传来吱嘎声响。
前房主留的那张生了锈的铁床总会不合时宜的发出声音,砰的一声,床腿折了。
厉伟从孙一柔的身上滚落,平躺在大床上吐气:“艹!早该把这破床换了!”
孙一柔从床上坐起,小脸红通通的睨着他,用被子裹着自己走进浴室。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这么早,会是谁?
厉伟起身套上长裤,光着膀子走出去。
门打开,陈旧的单元楼里亮起昏黄的灯。
郑雯雯站在门口,扫过他赤果的胸膛以及上面明显的汗珠,还有那股若有似无的暧昧味道。
难堪着后退一步。
厉伟见她半天不说话,挑眉问:“有事?”
“厉伟,今天我爸生日,想请你们吃饭,晚6点,我家。”说完,她瞟了眼里面,转身回到对门。
走到门口,低头停下:“这老楼的隔音不好,这个时间大家都在睡觉,你们高兴是不是也该顾及点别人,别把动静闹那么大?”说完,她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
其实这顿饭,孙一柔一点都不想来吃,但碍于老郑和厉伟的关系,她又不得不来。
年前的那几个月,要不是郑雯雯巧遇厉伟被伏击,及时报警,他也未必有命活到现在,而厉伟在牢里时,也是老郑帮了他许多,欠的恩他都记着。
厉伟拿起酒杯和老郑撞了下:“我失言了,答应的事没有做到,要打要骂随你。”
老郑放下酒杯瞥了眼女儿,叹了口气道:“算了,都过去了!好在那畜生没有真的做出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孙一柔脸上,将桌子上的糖醋排骨往前推了推:“我听厉伟说你爱吃这个,佩儿的妈妈以前也爱吃这个,她做的很好,可我做的不好,糖有些炒胡了,我尝了块还可以,你看看爱不爱吃?”
“谢谢。”孙一柔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夹起一块,放进碗里。
厉伟喝着酒,回身在她的脸颊上掐了把:“多吃点,看你这么瘦,怎么给我生儿子?”
老郑闻言瞥向孙一柔的肚子:“你……你们……”
“没……没有。”
孙一柔的脸攸的胀*红,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暗中捏了厉伟的腰肉一把,咬着嘴唇,气他让自己这般尴尬。
两人的打情骂俏郑雯雯看在眼里,笑了笑,拿起白酒又给爸爸倒了满杯,既而给厉伟填满。
“厉伟,我一直想问你,5年前,你到底因为什么事要坐牢?我爸对你那么惋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