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卿掩去眼底的悵然若失。
“皇后不必動怒,本王開個玩笑罷了。”
蘭溪冷眸似冰刀,毫不留情道:“這個玩笑并不好笑,王爺沒有幽默的天分,往后盡量還是別開這玩笑了。”
“知道的……以為您是在開玩笑,不知道的……”
“以為您是要跟本宮撕破臉呢。”
做他的皇后?跟桑桑共享一夫?
抱歉!她嫌臟!
蘭溪寬大的袖子,掩住雙手,掩住那青筋暴露的指節,“罪帝蕭燁雖然被廢,但確是先帝親封的帝王,坐過這皇位,此事,連史書都不能抹滅。”
“本宮,亦是先帝賜婚,是名正言順的皇后。”
“如今廢帝退位,新帝登基,本宮這個皇后,理所應當該穩坐太后之位,讓本宮做你的皇后,你開什么玩笑呢?”
蕭長卿早知會如此。
但仍裝出驚訝的樣子,眉頭微挑,“那登基之后,本王該如何稱呼你?”
他頓了頓,叫出那個稱呼,“母后?”
一旁的青鸞沒憋住笑,嗆得自己直咳嗽。
蘭溪面色發黑,惱怒地瞪著他,“你同蕭燁是兄弟,本宮是你正兒八經的弟妹!你是腦袋搭錯筋了嗎要叫一聲母后?”
她緩了緩胸口的郁氣,這才道:“等你稱了帝,給本宮一個太后的封號便可。”
蕭長卿搖頭,“皇后娘娘,這樁生意,本王覺得很不妥當。”
蘭溪皺眉,“什么意思?”
蕭長卿解釋道:“如今您是皇后,本王是攝政王,朝局攬在本王手中,你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順的,不好干政,對本王來說,利大于弊。”
“可哪日你成了太后,在孝義上壓了本王一頭,可就是弊大于利了。到時您再插手朝政,本王豈不是作繭自縛,有苦難言?”
蘭溪藏于袖中的雙手,握得更緊,“攝政王是否過于自信了?若無蘭家相助,你登基之事,還不知何年何月!”
蕭長卿絲毫不讓,“無論何年何月,你蘭氏絕計斗不過本王的,總有那么一天,這天下會落在本王掌中。”
“癡心妄想!”蘭溪咬牙切齒,“你別忘了,隔壁偏殿里還收著本宮的義子蕭鈺然,這天下到底歸誰,不到那一日,皆未可知!今日風大,攝政王說大話時,千萬別閃了舌頭!”
蕭長卿態度十分怡然,搖了搖頭,緩緩開口,堵回了蘭溪的所有狠話。
“娘娘也莫要忘了,您的胞妹,如今還在樞北王的手中。”“樞北王的據點,在京中沒有百處,也有九十處,您想在短時間內找到,絕無可能。”
“是胞妹的命比較重要,還是那蕭鈺然的帝位比較重要……娘娘心中……定然有自己的計較。”
……
蘭溪怔住。
許久,話從牙縫中擠出來,“你威脅本宮?”
今日的蕭長卿,怎如此牙尖嘴利
“不是威脅!”蕭長卿臉上擺出無所謂的笑,“是事實。”
“今日,是您的婢女親自去碧落臺請的本王,讓本王為蘭二小姐之事出謀劃策的。”
一旁,青鸞面有急色地解釋道:“不是的娘娘,奴婢人剛到碧落臺,還未開口,攝政王便知奴婢的來意了,不等奴婢說話,便要奴婢在前引路,將他帶至芝蘭殿。”
青鸞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奴婢懷疑……薛大統領根本不是口誤說出了這消息,而是在攝政王的授意之下,故意泄露給奴婢的!”
“好讓奴婢來向您匯報,再讓您以求人的姿態,去請攝政王幫忙。”
她想了一路,終于想通了。
薛乾跟著蕭長卿在宮中浸淫那么久,怎會嘴上沒個把門的?這么重要的消息脫口而出?
而且芝蘭殿與碧落臺的隔閡那么深,攝政王同娘娘更是有著斷子嗣,焚宮殿……這種血海深仇的,怎會那么好心,主動幫娘娘找人?
她甚至懷疑,二小姐的失蹤,跟這攝政王有脫不開的關系!
不然娘娘都查不到的信兒,這攝政王怎扭頭就能查這么清楚?
蘭溪心頭,亦是有此猜測。
但此時,縱有再多猜測,她都要求到蕭長卿身上了。
“攝政王棋高一著,本宮甘拜下風。”
“本宮可以承諾,待你登基之后,本宮只要一個太后的虛名,不要垂簾聽政之權,就連宮權都可以分出去。”
“但是蕭鈺然是本宮的義子,他日本宮成為太后,要為他討一個郡王的封號,這是底線。”
郡王?
同他曾經那樣嗎?
蕭長卿眸光微動。
“天底下能登基為帝的郡王,只本王一個罷了,娘娘不必對那孩子報以這么大的期望。”“那孩子本王也見過了,純善有余,狠厲不足,不是為帝的好人選。”
蘭溪鳳眸掃他,語帶諷刺,“適不適合,也不是攝政王您能說了算的。”
“按理說,您才是最不該說出這種話的。”
“畢竟在您癡傻的,那么多年的光陰里,無數個人都曾為您惋惜,惋惜您浪費了這身份,浪費了這資質,一生都不會再清醒過來。”
“如今,不也是萬人之上嗎?”
“二十年河西,二十年河東,少年的成就,你我都未可知。”
蕭長卿嗤笑一聲,“你倒想的開。”
他抬手,壓平衣襟上因褶皺而團在一起的云紋錦繡,“郡王可以,虛名太后也可以,本王要在樞北王進京之前登基,蘭氏能壓下天下的非議嗎?能做到嗎?”
蘭溪眸光微抬,“只要能救回胞妹,就算你明日要登基,本宮也能辦到。”
蘭氏在天下文臣和百姓中的聲望,是用百年榮譽積累起來的。
而她這個不孝的子孫,為自己的私利,次次利用這蘭氏先祖積下來的聲望做筏子……
最后一次了。
蘭溪在心里警告自己。
二人就此說定。
……
次日一早。
蘭溪一封密信送往宮外。
這之后,接連三日,蘭氏分布在各地的支脈,遵著那信件的吩咐,開始布置動作。
終于,在二月二龍抬頭這天。
大安朝各地,雷聲陣陣,云層轟鳴,卻只打雷不下雨,鬧得百姓人心惶惶。
又過了三日。
一封由萬名江南學子手書的萬人書,快馬加鞭,送至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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