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嫂大着嗓门坏了宋天耀的兴致,说工厂来了人讨债。
宋天耀直起身体看向娄凤芸:“工厂欠了债?”
娄凤芸也有些茫然,假工厂除了由宋天耀抵押给汇丰银行借款之外,没有任何债务纠纷,资金链良好。
“去看看。”宋天耀把上衣整理一下,跟在熊嫂背后出了办公室的门。
外面,熊哥手里死死的牵着三条猛犬,立在工厂大门处,三条狗不断朝前做出撕扑冲跳的动作,嘴里不断吠叫,而工厂大门外,十几个江湖人打扮的青年立着,脸色都有些阴晴不定,看这些人的脸色和打扮,都有些狼狈,为是个光头青年,正对牵着狗的熊哥喊话:
“阿叔,这家工厂的老板欠了陈泰一百万,现在阿泰和他的人被抓,需要钱担保,我们是和他一起被抓的兄弟,刚刚从里面出来就赶来替他讨债!等着救急!”
“你们昏头啦?这处工厂是鬼佬开的!”熊哥牵着三条狗有些紧张的说道:“赶紧走,讨债去老板家里讨债,你们再不走,我就放狗!”
“放狗!放呀!我刚好宰了做狗肉火锅!”光头青年旁边的大眼同伴瞪着眼睛,目光不善的说道:“宋天耀答应给泰哥一百万,现在泰哥不在就想赖掉?当我们白痴呀,话俾你听……”
一个文质彬彬,样貌斯文,穿着件勉强还算干净的白衬衫的青年从人群里上前一步,打断了同伴的话,对着熊哥滔滔不绝的讲了一大串英文,说到熊哥目瞪口呆后,才又用汉语说道:
“先生,我是乐富律师行的见习律师金寿康,是陈泰先生的委托律师,是这样,陈泰先生……”
对这些人畜无害的童子军,旁边靠着墙壁打哈欠的姚春孝连开口赶人的兴致都没有。
宋天耀此时正好因为被熊嫂坏了兴致,揉着鼻子满脸郁闷的走出来,听到那个金寿康对熊哥飙英文,刚想没好气的骂粗口,一旁正复盘棋子的宁子坤已经开口说道:“后生仔,你的英语是同英国哑巴学的?除了he11o之外,没有一句话是人能听懂的,难得你还能说的和真的一样,骗人也要下点本钱吧,脚上的布鞋都已经脏兮兮,你见哪个律师出门是穿布鞋的?不过你倒是有些急智,看阿熊是个粗人就懂冒充律师来吓人。”
“陈泰让你们来工厂讨债?”宋天耀不耐烦的朝前面走了几步,打量了一下几个人:“走吧,等陈泰出来,让他自己来见我。”
“你以为你是……”豹头环眼的青年抬手就想指着宋天耀骂脏话,被光头青年一把扯住,自己向宋天耀稳重的说道:“宋先生,我们是不入流的小角色,可是泰哥如今被关在差馆,他手下兄弟死伤几十个,泰哥让我们几兄弟帮他来向宋先生取这笔钱,担保他兄弟出来,分送安家费,汤药费,这笔钱对您是小数字,可是却很可能是泰哥那些兄弟用血和命换来的最后一笔钱,我们几兄弟答应泰哥帮他做好这件事,就一定要说到做到,我们没有关系去见颜探长,只好用这个蠢方法来工厂直接登门,只要宋先生把钱交给泰哥,我这条命留给宋先生落……”
宋天耀皱着眉,目光犀利的盯着这个光头青年,直盯到对方额头见汗,宋天耀才转身对办公室门口望过来的娄凤芸说道:“打电话给颜雄,让他以后在工厂附近多安排几个军装巡逻,别再让这种傻乎乎的白痴跑来工厂帮我讲江湖道义,我是个正当商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这里开了堂口。”
对娄凤芸说完,宋天耀不耐烦的对光头说道:“去油麻地差馆堵大门,颜雄会出来见你,给你个交代,走吧,陈泰也是白痴,刚进去不足二十四小时,就想担保出来?当全港大扫黑是玩过家家?告诉他,让他在里面先忍个十天半月,如果能多关一年半载让他改邪归正,那就再好不过。”
“谢谢宋先生。”光头青年重重松了口气,急忙招呼同伴转身想要离开。
宋天耀突然在背后叫住对方:“喂,光头仔?”
光头青年急忙转身:“宋先生,有什么事?”
“你年纪这么轻就秃头?当心讨不到老婆,不如在我这里买顶假,算你九折?”宋天耀低头点了支香烟,笑着问道。
宁子坤目光烁烁的夹着棋盘,绕过熊哥和三条狗,走出大门追到那个冒充律师的青年,把他拉扯到一旁,低声说道:“后生仔,我见你骨骼精奇,是万中无一的奇才,这么年轻就懂胡说八道冒充律师,你缺不缺祖父赡养,你如果愿意对我生养死葬,我教你些骗人出千的伎俩,也算收个徒弟不算绝了香火……”
宋天耀没去看大老千宁子坤去爱才收徒,转身想要去和娄凤芸亲密一下,那边娄凤芸已经说道:
“纪律师刚刚打电话来,林孝杰想和阿耀你见面聊聊汽水工厂的事。”
“告诉林孝杰,汽水工厂一天不卖给汇丰,就一天不解封,到时订单违约金,赔都赔死他。褚二少的钞票都已经准备好,只等从汇丰手里买下汽水工厂,到时还要让汇丰再赚一笔,这么大块肥肉归了卢家,我哪有心情和他聊天!”
……
“陈泰!”一名差佬立在监房外喊道。
正背对着监门,赤着上身朝墙壁挥拳的陈泰转过身答应一声:“到!”
“有人担保,收拾一下出来!”外面的差佬一边开门,一边说道。
陈泰抓起自己的上衣,对同监的十几个和群英成员说道:“等我出去,马上想办法把你们保出去。”
是一名律师出面帮陈泰办的手续,陈泰被保出来后,律师又开始办陈泰手下的手续,示意陈泰先离开,陈泰走出监狱大门,望向街道对面停着的一辆雪佛兰轿车,汗巾青正坐在副驾驶上朝他示意。
“是你让律师来的?”陈泰立在街边对汗巾青笑了一下,开口问道。
“当然是我让他来的,不然你以为谁会好心保你出来?宋天耀?”汗巾青从街道另一侧的汽车上下来,抱着双臂对陈泰说道。
陈泰用手搓了搓伤口的结痂:“你昨晚不是和我一起被抓了?"
“第二天就出来了,毕竟我字头还在,担保个人还是很轻松,反倒是群英现在群龙无,你一进去,外面就更没了主心骨。”汗巾青走过来,取出香烟递给陈泰一支。
陈泰咬着香烟,等汗巾青帮他点燃才说道:“你不来,宋天耀也会想办法接我出去,他还欠着我一百万,我让我朋友去向他取钱了。”
“一百万那么多?是不是真的?”汽车的后座上又下来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用手扣着西装的纽扣,笑容爽朗的开口说道。
陈泰愣了一下:“乐哥?”
来人是西贡警署的探目吕乐,和字头大佬鹧鸪菜的乘龙快婿。
“阿泰,你现在厉害了,搞的水房元气大伤,死走逃亡,没被抓的全都跑路,就算不跑路也绝对不敢再提自己是水房的人。”吕乐温和的笑着,走过来拍拍陈泰的肩膀:“这次全港大扫黑,几十个水房的大底被送去了鲨鱼点心坊,没个三五年,水房不用想喘过这口气来,走,上车,先带你去接风洗尘,去去晦气,你的兄弟出来时,我手下小安会招呼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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