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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太监一噎,隐隐觉得自己被嘲讽了。想要再反驳几句,又想起平时听着别人议论过怡妃的兄长。
怡妃兄长年纪轻轻,但看外表决计看不出有多厉害,甚至有小太监说过,碰见过蔺大人几次,他十分和蔼可亲,有人碰脏了他的靴子,换成别人恐怕会被打死,而蔺大人只是淡淡的擦干净了事。
尽管他这么和蔼,宫人们却不敢小觑,万一真的犯到他手里,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蓝衣太监思索的功夫,就没来得及反驳,显得他很理亏,如果再反驳,就落了下成。
他只好挪开脑袋,对着其他的言官说:“诸位大人跪在此处,乃是为国尽忠如果谁去帮助,就是坏了大人们的忠心,记住了吗?”
他扫视左右,其他的宫人不得不低下头应声,形势比人强,他们拗不过皇帝跟前的红人。
蓝衣太监话音刚落,言官们冷笑说:“不劳费心。”他们更不愿意沾染宦官的分毫恩惠。
但蔺怡然看来,几位老大人都撑不住了,左摇右晃后扑通一声倒下。守在一边的叶其青惊的声音变了调,“大人!大人!”再看老大人的脸色,苍白里透着青灰,显然是被暑气侵袭,身板受不了才倒下。
他想上前去碰又缩回手,他完全不懂医术,更害怕自己胡乱插手后,情况更加的糟糕。正在这时,旁边扑过来一个人。
蔺怡然看着有人倒下去,脑子一哽之只感觉昔日噩梦重现,那时候她还很小,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去搬了救兵,她哭着闹着都喊不回母亲,而母亲最后终于回来,带着微笑禀告救兵一个时辰就到。
蔺怡然张开手想要扑进母亲怀里,就看到母亲这样直愣愣的倒下去,后脑砸到地面激起一阵灰尘,而人再也没有醒过来。小小的蔺怡然执着认为,如果自己接住了母亲,母亲一定会好好的。
现在又有人在她面前倒下去,岂能不慌岂能不乱?
她张开手扑过去,嗓子变调喊着:“太医!找太医!”
她喊了这么一嗓门,慌乱的宫人就要去寻太医来,结果那蓝衣太监咬咬牙站了出来:“不许去!谁也不许去!”同时一巴掌抽在要去请太医的宫人脸上,那宫人都被抽愣了,捂着脸颊竟然不知道躲开。
蓝衣太监阴测测笑道:“如今众位大人要进谏,谁要是敢阻拦就是千古的罪人!不就是晕了吗?过会儿自己就醒了。”
蔺怡然气的脑子发懵,她两三下爬起来,尖声道:“你竟然敢这么做!要是出了人命付得起责任吗?”
“奴才小人一个,还要担什么责任?”蓝衣太监非常不屑,同时附耳说了什么,宫人犹豫着,慢慢的组成一道人墙,虚虚拦住地方的去路,阻止他们离开。
“冲!冲出去请太医!”蔺怡然快要跳脚:“中暑可大可小,严重会死的!”
她站起来准备拼了命重冲开,肩膀突然被人手按了一下,一道朱红色的身影从后面慢慢露出来,“怡然别慌,我来了。”
蔺怡然鼻子一酸,眼泪就这么滚了下来,她呜咽着转头:“哥哥,你怎么才来啊!”她受了好大委屈,看到依靠来了后,那种酸楚怎么忍也忍不下来,满腹的委屈都想说。
但她在看哥哥满头大汗的样子,自觉退后一步,指着晕倒的几位老大人正要说什么,就看到蔺洵抢先一步走到前面,俯身去探几位大人的鼻息,确定他们暂时没出事后,这才吩咐:“去找太医,把人抬到阴凉处。”
中暑后抢救不及时,真的会出人命的。
他明明声音不高,语气平淡跟平日无二,但御前的宫人就是很自觉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抬人的抬人,请太医的请太医。
他一出现,剩下的言官们纷纷精神振奋:“大人回来了!”
“大人不是出去忙公务了吗?”
“我刚不在一会儿,你们就要捅篓子,嗯?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非要闹出跪宫门这一出?”蔺洵淡淡的说,“还是你们打算过几日让所有衙门都停工啊?”
言官们不吭气了,他们自觉自己做的都是对的,但闹出今天这样的局面...也的确不是他们想要的,到底是哪一步出差错?他们开始回忆起来,自己本意也不是如此啊,怎么就闹得不可收拾?
蔺洵看他们开始反思自己,他对这些言官们脾气很好的样子,转过来对着蓝衣太监完全变了样,冷冷目光扫过,蓝衣太监不自觉后退一步。
后退了蓝衣太监才反应过来,他怕什么?他是宫里的太监主子是皇帝,对方再如何是大臣跟他又没关系!他甚至没有亲眷,完全没有求对方的时候,想到这里,蓝衣太监又挺直了胸膛。
对,他怕什么!
蔺洵扫了一眼就发现他不认识这个太监,御前的太监他大多有印象,他环视一圈发现大太监小圆子的徒弟躲躲藏藏的在大门后,略一颔首徒弟就自己连滚带爬的过来。
“这人什么来历?”蔺洵问。
小徒弟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原本是猫狗房的太监,十日前突然得了恩宠,就被调到御前,连我师父都要往后站呢!”他添油加醋的说着,蓝衣太监就看着在自己面前无比高傲,睁眼都不肯瞧他的小徒弟突然猛的献殷勤,完全不需要思考。
他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蓝衣太监很不服气,他张张嘴正要说话,只用眼风扫他的人说:“突然出现在御前,屡进谗言,败坏皇上的名声,离间皇上跟大臣们的关系意图扰乱朝政,想必是敌国的奸细,不然不会如此用心险恶。”
“推出去,即可明正典刑。”
蓝衣太监还在想明正典刑是什么意思,就看到蔺大人身后的侍卫走出两人来,一人擒住他,一人缓缓抽出长刀,似乎在思考从哪儿下刀合适。
他要杀我!他竟然要杀我!蓝衣太监尖着嗓门喊:“皇上救命啊!”
“救命!”
尖利的嗓音穿透了薄薄的一层窗户纸,庆元帝终于跨了出来:“住手!”
“他可是御前的人!”
蔺洵转过来看他,眼珠黑沉沉的看不住情绪,“皇上这是要亲自处理他吗?也好,这种人亲自处理了,才能彰显皇上和决心。”
庆元帝阴沉沉的重复了一遍,“朕说,他是御前的人。”谁给你的权力,让你随意处置他的人?
蔺洵勾起嘴角:“也就是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皇上授意?让众位大臣就这么跪着,拒绝给晕倒的大人们请大夫,都是?”
他环视着身后,随着他一声声的质问,言官们纷纷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齐刷刷的看向这个方向,似乎要等到一个答案。
如果这个答案不和心意,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庆元帝额头青筋直跳,面对步步紧逼不得不低声咆哮:“朕是天子!”逼迫到如此地步,非要让他认错,难道他的颜面就该被扔下来踩吗?
“臣记得,皇上学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学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今日闹到如此地步,完全就是皇上自己持身不正,听信谗言,难道还要一错再错?”
蔺洵说完后站在一边冷冷瞧着,“是要护着一个罪人,还是诸位大臣们的心,皇上自己选。”
又是这样!庆元帝捏紧了拳头,内心升腾起的屈辱感如同燃烧的火苗,久久不息。他每每想要做点出格的事,总是会被这么打回来,冠以大局为重的观念。
一个小太监?他根本不在乎!他重视的事,自己的体面有没有得到好好的维护。
小太监至少说对一句话,他这次没有压服大臣,以后就很难再压服他们,而一切的罪祸魁首,就是突然赶回来的蔺洵!
不,不,还有拖延时间的怡妃!庆元帝深深的记恨两人,眼中的凶光让站在最近的叶其青心惊胆战。闹得如此不可开交,竟然丝毫没有让皇帝反思自己,反而记恨阻止他的人。叶其青居然开始觉得,自己被罚俸半年,的确是个很小的处罚。
真正的大头还在这里呢!
庆元帝默念三次忍辱负重后,勉强开口:“是朕有错,不该听信谗言,小太监杀了就杀了。”
“诸位大人呢?”
“诸位,大人,们,加以抚恤,先送回各自府上,安心修养身体。”
“加税的事?”
“不加,以后也不加了。”
庆元帝心在滴血,想要的行宫不翼而飞,挥挥手:“朕累了,要休息。”
目的达成,蔺洵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恭谨行礼后,目送皇帝走进宫殿内。
而剩下的言官们欢呼着,他们赢了,他们赢了!
同时仇恨值也拉满了,如果以后行差踏错,想必庆元帝绝不会手下留情,会把今日的账加在一起一块儿算。
蔺洵看着高兴的言官,若有所思的叶其青,兴奋落泪的蔺怡然,嗨,今天也是想要换领导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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