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安胎药几个字,霍氏的脸色彻底垮了。
沈盈凝并不知道其中深意,只是一个劲儿的安抚霍氏,拍着她的手背劝慰。
“母亲,别急,大不了咱们就由着沈姝去蹦跶,总归火烧不着咱们这来。”
覃嬷嬷端着那喝了一半的安胎药,神情严肃,老夫人看也不看,再次请来了黄止。
黄止轻蘸一点药汁,轻轻嗅了嗅又尝了尝,最后凝眸道。
“加了麝香。”
霍氏身子陡然一僵,“不可能,根本不可能!这里面怎么可能有麝香!”
梦姨娘见红的事儿全都是假的,那床上的血是鸡血,根本不是人血,又哪里会有什么真的麝香。
黄止轻轻挑眉,“丞相夫人这话,怕是在质疑晚辈?”
老夫人当即瞪了一眼霍氏。
“还不快闭嘴,都听黄公子的。”
沈姝在旁边看着,嘴角笑意越发的深。
须臾,她突然转眸,看向了一直乖巧站在王姨娘身边,默不作声的沈玉怜。
沈玉怜明明是低着头的,却不知道怎么了,身子陡然一颤。
很轻微,可王姨娘还是感觉到了,回头问。
“玉怜,你是不是冷着了,要不要先回去?”
沈玉怜轻轻摇了摇头,看起来倒是无恙。
“娘,我没事,祖母和母亲都在这,咱们怎么能先走。”
王姨娘想着也是,便不说话了。
这边,黄止再看了一眼那安胎药,声音不温不火,听不出太多喜怒。
“老夫人,这是贵府家里事,晚辈原本不宜插手,不过在这站了这么久,有一句话,晚辈还是想说的。”
说着,他看去了沈姝,“沈二小姐今日,怕真是被有心之人陷害了。”
覃嬷嬷在老夫人耳边插了一句嘴,“老夫人,这安胎药好像是大夫人那边给梦姨娘备的……”
最近霍氏为了让老夫人挑不出错处,除了每天的安胎药外,还有不少补品往落云院送,这都是可以查到的,并不是覃嬷嬷胡诌。
霍氏听到这,脸色已经是变得不能再变了。
“母亲,儿媳怎么可能害梦姨娘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相爷的骨肉啊。”
沈姝低下头盯着自己鞋子上的纹路,嘴角笑意颇为讽刺。
霍氏,你害的人命,还少吗?
今日有世侄孙在这,老夫人不想让个晚辈看笑话,瞪了一眼霍氏后,就对黄止道。
“世侄孙啊,今日的事儿倒是惊扰你了,不如等着相爷回来后,在我们这吃了晚膳再回去吧。”
黄止恭敬抬手,却是拒绝了。
“晚辈谢过老夫人好意,不过晚辈的祖父还病着,我今日出来也是去找梁大夫拿药,现下……”
老夫人这才想起来黄院首病倒的事儿,也不再多劝,只说下次有机会一定好好登门道谢等等,便让人送黄止离开了。
走到了回廊拐角,黄止蓦然回头,看去了那站在槐树下安安静静的女子,一时间想起来黄雪衣最近拉着他袖子一直说着些“姝妹妹长,姝妹妹短”的那些话。
不自觉间,嘴角居然还弯起了一道他都未察觉的弧度。
“果真是个妙人啊。”
小药童挠了挠头,满脸困惑,“师父,您说什么?”
黄止收回眸光,“没什么,走吧。”
黄止一走,老夫人一道狠厉的眸光就朝着霍氏瞪去,这一次,她没有直接扇霍氏耳巴子,而是扬声下令道。
“来人,把这个狠心的女人关去府中地牢!”
霍氏浑身又是一个瘫软,地牢……老夫人居然要把她关去地牢!
“母亲,儿媳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儿,那安胎药里的麝香,绝对不是儿媳所为,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
霍氏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盯着沈姝,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老夫人哪里能不知道?
她指着沈姝,声音威严。
“二丫头只是一个十四的姑娘,她哪里懂什么麝香,而且今日梦姨娘去了归雁阁就不好了,看起来是二丫头这边的问题,可实则,就是朝着二丫头去的!你真当老身老眼昏花,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白姨娘拉着几欲上前求情的王姨娘,在旁边不住冷笑,用极微若的声音道。
“看啊,这就是和二小姐作对的下场。”
沈玉怜在旁边听着,没有动静。
霍氏这时候也是气得狠了,居然破天荒对着老夫人顶嘴。
“母亲,我自诩嫁入丞相府多年来,一直秉持主母本分,您要给相爷纳妾,我从未反对,相爷在外养那么多外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出了事,什么屎盆子都往我的脑袋上扣,儿媳当真委屈!”
老夫人指着她,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你,你!居然还敢顶撞老身,来人啊,把这个恶毒女人带去地牢关起来,去啊!”
这时候,沈盈凝上前扑通一声跪下,“祖母,求求您了,饶恕母亲吧,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如此不可开交。”
沈盈凝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老夫人便注意到了她。
“凝儿,你是咱们相府嫡女,若再跟在这个毒妇身边,只会带坏了你,那琉璃院你也别去了,今后就在老身近处的梧桐院住吧。”
老夫人不仅仅带走了沈翊,如今还要带走沈盈凝,霍氏原本身子就未好全,现下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晕了过去。
沈盈凝上前连忙扶住霍氏,一边还在为之祈求,“祖母……”
老夫人心意已决,绝不更改。
“行了,别说了,带走!你若再求情,就和她一块儿去地牢!”
沈盈凝哭声戛然而止。
老夫人冷哼着,也不看其他人,转身去了归雁阁看梦姨娘去了。
事已至此,其他人也只能退下。
看着霍氏被人带走,沈盈凝眼泪水簌簌而落,却不敢说话,更不敢再求情了。这时,一双绣花鞋落在她眼前,上面的淡紫兰花上的金边在此刻居然是如此的刺眼。
她低低地笑。
“沈姝,你满意了,对吧。”
沈姝居高临下俯视着瘫在地上的沈盈凝,“大姐姐,你怕是想岔了,这次被祖母疑心之人,好像是我吧。”
沈盈凝豁然抬头,眼神似刀子,直直盯着沈姝,接着推开了丫鬟的搀扶站起身。
“沈姝,我告诉你,今日祖母是到了气头上才把母亲关起来,等父亲回来了,一定会将母亲放出来。而我沈盈凝,也依旧是丞相府最尊贵的嫡女,至于你,永远都是庶女,被人瞧不上践踏在脚底心的庶女!”
看啊,这是直接和自己撕破脸了是吗。
沈姝温婉勾唇,看起来淡定从容。
“是吗,那大姐姐一定要好好等着父亲归府啊……”
入夜,丞相府门口。
沈盈凝已经在这等了许久,一直未见沈相回来,听说最近她奉的奇方已经熬成了药给难民送去,那疫症的事情应该缓解了吧,怎么沈相还是一直在外面呢?
越是等着,她越是觉得心里不安。
直到半个时辰后,沈相的马车终于回来了。
沈盈凝连忙上前,“父亲,母亲她……”
还不等她说完,沈相一个巴掌就落下,力道之大,直接将沈盈凝摔在了门板上,连头皮都撞破了。
“逆女!我丞相府的名声和脸,都被你那个劳什子的奇方给丢没了!如今难民哀声一片,陛下震怒,看你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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