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俊看侄儿对姑苏世家确实不大了解,随即详细介绍道:“姑苏在整个江南水乡也可以说是一枝独秀,千百年来更是人才辈出!”
“姑苏世家名门望族极多,陆家、林家、夏家、沈家、郑家、甄家都可称为姑苏当地的名门望族,其中和我们交好的有林家、沈家和夏家。”
看陆璟听到沈家后露出迷茫之色,陆俊继续解释道:“你之所以不知道沈家,只因沈家已搬至京师多年,如今沈家家主沈济在京中任詹事府詹事。”
“至于姑苏林家,如海兄自其祖上封侯后,他们那一支就迁至京师,传到如海兄已是第五代,如今如海兄和姑苏林家也只能算是快出了五服的远亲。”
陆璟对姑苏陆家和林家的情况知之甚详,倒是对沈家的情况了解不多,不过看二叔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也不再追问,随即问起姑苏甄家的事情:“二叔可知道甄士隐其人?”
陆俊点头道:“自是知道,姑苏甄家原是江宁府甄家的一房旁支,甄士隐当年在姑苏也颇有名望,不过此人虽有才学,却不考取功名,我听说多年前他家中遭了灾,如今已然没落。”
陆璟犹豫片刻后说道:“甄士隐当年先是幼女被拐,之后家中又遭了火灾,现在已经家破人亡了,不过甄士隐当年被拐的幼女甄英莲,如今正在咱们府上。”
陆俊颇为好奇的问道:“是谁?”
“是侄儿书房中的英莲,三年前我去金陵拜会姨夫时,偶然间救下了她,后来询问之下才知道,她就是甄士隐当年被拐的女儿,当时她自愿留在府上,我就做主收留了英莲。”
陆璟半真半假的解释了英莲之事,并非他信不过陆俊,而是此事无法解释清楚。
“当年我与甄士隐也有过数面之缘,他也算是才学之士,行事颇有隐士风范,因其行事和江宁甄家格格不入,多受宗族的排挤,既然你救下他的女儿,还是要多加善待于她,也算是全了我们当年的相交之宜。”陆俊叮嘱道。
他年轻时和甄士隐有过交往,对甄士隐的为人颇有好感,如今甄士隐下落不明,他身为甄士隐的故友,也有义务照顾好甄士隐的遗女。
“二叔放心,侄儿自会善待英莲。”陆璟没想到二叔和甄士隐还有交情,看二叔的神情,估计两人交情不浅。
不过即便陆俊不说,他也会善待英莲,不说英莲本身就娇俏憨直,惹人怜爱,就是他对甄士隐的莫名消失也感到好奇。
而且甄士隐还去过太虚幻境,多次见过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他还期待哪天甄士隐能够现身,看在他照顾英莲的面子上,甄士隐能够替他解答一些疑惑。
陆俊十分了解自己侄儿的秉性,既然陆璟说会善待英莲,自然就会说道做到,因此放心的将英莲交给侄儿照顾。
“既然你说起甄家,那我们就来说说这个郑家,郑家当年可以说是姑苏乃至江南第一大族,比着今日的甄家也不逞多让,延康朝时,太上皇将郑家之女赐婚于太子为正妃,若是太子顺利登基,郑家就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说到此处,陆俊长叹一声:“可惜延康二十七年太子被废,郑家也受到牵连,不过太上皇仁厚,并未过多牵扯郑家”
“唉!不想延康三十年时,郑家还是因太子妃受到牵连,合家上下数百口人,逃过着寥寥无几。”
“既然当年太子被废时郑家并未受到牵连,为何后来又被牵连进去?”陆璟问道,他对此事倒是颇为好奇,不知道这曾经的江南第一大族,因何事而犯了太上皇的忌讳。
陆俊感慨道:“郑家当年属于太子一党,太子被废后,他们又投靠了八皇子,那几年正是夺嫡之争最为激烈的时刻,八皇子势力最为庞大,引起其他皇子共同敌视,六皇子一党重新翻出当年太子妃之事,牵扯上郑家。”
“太子妃犯了什么事牵扯到郑家?”陆璟好奇的问道,据他了解,当年太子被废之事,太上皇给出的原因颇为隐晦,只是说太子失德,也未具体指明是何事,就是不知道和太子妃有什么关系。
“说是太子妃行巫蛊祸乱之事,咒魇太子,这才致使太子行为失德,具体如何因涉及宫闱,我也不是很清楚。”陆俊讳莫如深的说道。
太子失德的原因和所犯的事情,至今还是一个谜团,他也只知道此事涉及到宫闱辛密,具体如何他也不清楚,更不敢清楚,他心中猜测恐怕知道此事的都已经被太上皇灭口了。
“巫蛊之事历来都是子虚乌有,太上皇可曾调查清楚?”
陆璟更加好奇,巫蛊祸乱之事自古就是陷害储君的利器,汉武帝晚年就因误信了江充,错杀了太子刘据,逼死了皇后卫子夫,牵连达到数十万人,自那以后历朝历代的皇室对此事都是慎之又慎。
陆俊神情极为严肃的提醒道:“璟儿,有时候皇上想处置谁,要的并不是真相,而是一个借口而已。”
“当年太上皇让百官上本廷推储君,不管是朝中大臣还是各地督抚十有八九都是推荐八皇子,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陆璟缓缓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结党!”
“不错,不过并不只是结党那么简单,八皇子如此收买人心,这底下有多少暗幕之事,谁也说不清。”
“不过八皇子能收买这么多人,用到的钱财肯定不少,当时能为八皇子提供这些钱财的除了甄家就是郑家,甄家在宫中还有甄太妃护着,而郑家的靠山太子妃早已失势多年,太上皇自然拿郑家开刀,用来敲打八皇子和依附八皇子的党羽。”
“八皇子当时有何动作,甄家等盟友难道没有救助郑家?”陆璟问道,心中却有些感叹,太上皇为了敲打自己的一个儿子,就用了一个大家族的上百条鲜活的人命。
“八皇子当年尚自慌慌不可终日,自保还来不及,哪还会管什么郑家。”陆俊感慨道。
“自古凡是牵扯到夺嫡之中的家族,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偏偏郑家看不透此事,从太子之事脱身出来,尚不知道警醒,又投靠到八皇子门下。”
“至于甄家,呵呵,甄家和郑家同属江南大族,本就有利益之争,平时就多有不睦,那时又同时辅佐八皇子,两家在八皇子跟前争宠争的厉害,甄家又怎么可能帮助郑家,依我看郑家遭难,未尝没有甄家在其中推波助澜。”陆俊冷笑一声说道。
“怪不得,自古权利斗争虽然没有刀光剑影,却更加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而且以利益结合的,也必将因利益而分崩离析,这种盟友也最不可靠。”陆璟感慨道。
他对权利斗争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稍有不慎,输掉得不仅是自己的命,整个家族也要为之陪葬。
“你说的不错,郑家本就牵扯太子之事,上皇放其一马,不想他们又牵扯进夺嫡之中,上皇也是看郑家认不清形势,自然要拿他们开刀。”
陆俊对郑家倒没有怜悯,毕竟是他们当年自己种下的因,才会有后来的恶果。
当年陆家也曾多次劝阻郑家,不要参与到夺嫡之事当中,可是郑家被利益冲昏了头脑,非但不听从陆家的劝告,还想着将陆家拉到八皇子的阵营。
幸好陆家向来只勤于王事,从来不参与夺嫡、党争之事,这才没受到郑家的牵连。
“怪不得我这些年从未听人提起过郑家,原来郑家犯了这种忌讳。”陆璟感慨道,历来权利斗争就没有对错之分,只有胜负之别,这是一条赢者通吃的游戏。
“当年郑家几乎全族都受到牵连,偌大的一个家族,一夕之间就轰然陷落。”陆俊也是感慨道。
随即又有些庆幸的说道:“说起来当年我们陆家和郑家也有些交情,当年你还差点和郑家的一个女娃定了亲,若真是如此,恐怕我们陆家也会受到些牵连。”
陆璟听了心中颇为惊讶,他从来不知道,他差点定了娃娃亲之事,忙问道:“为何我从未听父亲提过此事?”
陆俊笑着解释道:“此事说起来也是一桩奇事,当时郑家有一女娃比你晚生了两年,偏偏又和你是同地同月同日同时出生。”
“当时大家都说你们两人是四同之命,同生之缘,说不定上辈子就是夫妻,只是她比你晚投胎了两年。”
“本来郑家想要定亲来着,只是当时老爷子瞧着郑家上蹿下跳不太安分,这才婉拒了此事,说等你们大了再说,后来郑家接连牵扯到夺嫡之事,老爷子历来对此事讳莫如深,因此也不再提结亲的事。”
“如今郑家已是过眼云烟,大哥自然不会对你说起此事!”
“原来如此,那这个女娃还活着吗?”陆璟问道。
对于这个差点和他定亲的女子,他还是颇为好奇,至于什么同生缘,他是不信的,又不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同地出生,若真是五同之缘,他或许会相信是命中注定。
陆俊点头道:“听说郑家如今也只余下此女了,因她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太子被废那一年,郑家担心她受牵连,就让她亲自入了空门,后来也因她在寺庙修行,算是逃过一劫!”
“寺庙?”陆璟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忙问道:“她如今可是在玄墓山蟠香寺修行?”
陆俊回忆了一番后,仍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好像是的,当时我在庐州为官,太过具体的事已经记不准了!”
“因这女娃和你有些牵扯,我才留心了些,当年也只是听人提过一嘴,依稀记得是在玄墓山蟠香寺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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