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矛盾。
在一起后的第二个月,他们吵了第一次架,因为路见屿提出同居而成洲没同意。
说到最后,路见屿明显是带了点火气:“你是不是就喜欢每次约炮似的住酒店?就那么不想和我住一起?”
成洲避开他的问题,只在无关紧要的态度上和他针锋相对:“你这么说有意思吗?我根本没说过我这么想吧。”
不过路见屿并没忘记正题:“行,那你说你到底怎么想?为什么既不愿意来我家住,也不让我去你家?”
成洲于是哑火了,不再说话。
路见屿大概已经忘了,他们还没在一起那会儿,对方曾在闲聊时随口问他出去旅游喜欢哪里。
“喜欢看名胜古迹?还是自然风景?我的话,比较爱去海边或者山里吧。”
路见屿随意举了几个例子,成洲专心地听着,直到路见屿又把问题抛给他:“你呢?喜欢什么地方?”
成洲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喜欢旅行。”
这并不是撒谎。他不喜欢旅行,但更大的原因是他根本没机会去旅行。所以路见屿问他喜欢哪里,他根本给不出什么答案。
除了工作需要,他甚至几乎没离开过这座城市。小时候,女人牵绊着他让他无法前行,后来这层牵绊消失了,他又要忙着打工养活自己。
即使加入了乐队,各种压力也一直如影随形。虽然在经济上已经比以前宽裕很多,但大部分钱都要拿来交房租和买乐器,每个月算下来,几乎也没剩下什么了。
旅行从来没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没那么多精力,也没那么多钱。
他以前从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只要足够维持生活,他就觉得别无所求了。
而现在他发现不是的。没有钱就没办法旅行、没办法租个像样点的房子,好让自己的恋人提到这些事时,自己不至于毫无共同语言、不至于连同居都不能轻易答应。
他不想让路见屿知道自己那个破旧不堪的出租屋,但也不想在欺骗对方的同时,心安理得地住在路见屿家里。
恋爱表面上只是风花雪月,但一段亲密关系到底脱不开柴米油盐的生活。而生活面前,再多的伪装也终究是伪装,因为追根究底,他根本就没有傲慢和清高的底气。
这不单单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他想起还是他们没在一起的时候,有次在排练室听架子鼓说起路见屿的事。
架子鼓是乐队四人之中唯一一个家境还不错的人,玩音乐是纯粹为了开心。他和路见屿是市郊同一家马场的会员。据他说,路见屿养了马场最好的马之一,马术却稀烂得不忍直视,硬生生把赛级种马骑成了拉磨的小毛驴。马在路见屿身下憋屈得哼哼唧唧,好几次都差点直接把人颠出去,嫌弃得无以言表。
架子鼓说的时候,吉他和键盘都疯狂爆笑,还吵着问架子鼓有没有拍什么路见屿骑马时的黑照。只有成洲在一旁默默听着、从不插嘴。
他那时总想多听一些路见屿的事,却又嫉妒这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
而架子鼓的讲述更是让他尤其嫉妒。
他们两人因为在同一个马场而几乎每周都能私下见面。可如果不是架子鼓讲起,成洲甚至不知道本市有好几家马场、它们具体在哪里。
架子鼓的讲述让成洲清楚地认识到,他和他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虽然吵了一架,但他们最终还是同居了。
两人一起买了一套新房,成洲退掉出租屋,取出近年的一些积蓄,在路见屿拿了首付后背起了月供。
从那以后,成洲开始更加拼命地工作,接一切乐队允许接的私活,给以前从来看不上眼的口水歌谱曲,去很多定位很低但报酬丰厚的商业邀请。
连缺心眼的吉他都感到惊奇。
“嘿你说怪不怪?过去这家伙多有脾气啊,宁可喝三个月西北风也不接烂活儿。现在这是怎么了?”
有次,成洲意外听到吉他私下和架子鼓闲聊起他。架子鼓没接话,吉他自顾自地继续,用一副老父亲的萧瑟语气道:“可怜的孩子,接受了太多社会的毒打、终于长大了,明白什么叫有钱不赚是傻蛋了。”
只有成洲自己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不清楚路见屿具体做什么职业,只知道对方家里是开公司的,条件相当不错。他猜路见屿可能在某个部门挂了个闲职,没多少工作也吃喝不愁,所以每天才有余裕和他们混在一起。
就像键盘曾经说过的那样,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凭路见屿的条件,都能吸引无数的追求者。
即使不是他,路见屿也会有无数更好的选择。
但是,成洲想,就算这样,不管怎样,路见屿最终还是选择了他。
他会让自己配得上路见屿的喜欢,让自己配得上喜欢路见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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