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芳只顾应付玉虎了,不想前门打虎后门进狼,不提防另一位出纳小马姑娘,悄悄地转到她的身后,出奇不意地把她的结婚证抢在手中大声念道:“赵玉军,男,出生日期:一九七五年三月三日,吴芳,女……。”
吴芳大惊失色,赶紧追着小马索还证件,边追边骂:“你这个死闺女!你可要把姐姐害死了!”
小马边跑边念:“申请结婚,经审查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准予登记,发给此证。”
吴芳抓住小马恶狠狠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小马急忙求饶:“姐姐饶命,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吴芳余怒未消:“你把姐姐耍弄够了才知道告饶啊?已经太晚了!今天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今后你就更不老实!”
“有道是: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都向你举手投降了,你也别再不依不饶了,求姐姐手下留情、放小妹一马。”
吴芳得理不让人:“现在你求我手下留情,那你刚才怎么不对姐姐口下留情?我看你个死妮子还敢不敢再耍弄姐姐!”
“我不敢啦,你放了我吧,再闹会出人命的。”
吴芳报复了小马,这才拿了自己的结婚证重新回到座位上。
前来支款的人早已排起了长龙,其中后面有几个人冲这边高喊:“快点儿吧!不要在那儿闹打儿戏的了,俺们回家都还有事呢。”
玉虎把姑娘耍弄够了,于是从口袋里拿出玉军的售棉证往地上猫腰虚晃一下,故意大声道:“这是谁的售棉证掉在地上了?”
玉军近前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售棉证,于是便来索要:“我的售棉证怎么会跑到你的手上?快还给我!”
玉虎借机要胁道:“你先让嫂子拿糖吧,不然就别要你的棉证!”
吴芳一旁插话:“快别闹了,后面的人还等着支钱呢。”
“你先把结婚证还我再说。”
吴芳岂肯将到手的东西再拱手让人?为了早点儿摆脱纠缠只好求他道:“不要捣乱了,你快点把售棉证拿过来,我也好给你们支钱呀。”
“你不给我结婚证,我也不给你售棉证。”
吴芳毫不示弱:“那我们就这么耗着吧,咱看谁怕!反正,我是一到点就下班。”
玉虎见对方不肯妥协,知道再僵持下去对自己不利,即便自己不着急,可后面的人等不了啊,于是,不得不先作让步:“我把棉证给你,等到我哥支了钱,你再把结婚证还我行不行?”
“不是你的东西,干嘛要还你?”
“这就叫:货换货,两家乐。要不然,我又凭什么把我哥家的售棉证给你?”
吴芳早被纠缠烦了,只好缓和了口气:“好吧,你先把售棉证拿来再说。”
玉虎把售棉证递进去,吴芳数好钱放在窗口处,其中的零分也给了几枚硬币。玉虎疑惑地问:“今天怎么不发喜糖吃了?弟兄们还都在下面瞪着眼盼着吃喜糖呢!”
吴芳无心和他斗口,于是没好气地道:“不要胡说说了!你到底支不支钱?不支钱就让开,别在这儿占着茅厕不拉屎,后面的人还等着呢,下一个!”
“好家伙!你们这还没结婚呢,就先下了一个,要是多睡几晚上,还不得下出十个八个的?怪不得计划生育搞这么紧呢,要都象你这样,不搞计划生育,确实也不行啊!”
吴芳羞怒万分,气冲冲地骂道:“闭上你的臭嘴!再对本姑娘胡说八道,当心你的狗命!”骂完之后又对窗口下等待的人群喊道:“下……。”姑娘话一出口忽觉失言,连忙把手放在嘴边,硬生生地将后面两个字咽了回去。
吴芳虽是极力掩饰,仍被玉虎揪住了把柄:“哟嗬!这次看来还是双胞胎呢!刚才那一个还没剪断脐带儿呢,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又下一个,真比母猪下小猪还容易!”这小子只图自己嘴巴痛快,哪管别人的感受?嘴上也不把门儿,有些话他是不管能说不能说张嘴就来。
围观者哄堂大笑。吴姑娘哪受得了这个,直羞得汗颜遮面、无地自容,猛地拉下窗子冲外面骂道:“臭小子!你妈在家才下小猪儿呢!”
玉虎见状忙冲里喊:“我还没支钱呢,你先把窗子打开!”“你小子先在外面凉快凉快吧,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吃大盐喝凉水———老放(咸)闲屁!”
“你到底开不开窗子?再不把窗子打开我就找你爸去了!”
“把你爷爷找来都不行!”
玉虎见她不开窗子,于是放声高歌:“月光呀下面的凤尾竹哟,轻柔啊美丽象绿色的雾哟,竹楼里的好姑娘,光彩夺目像夜明珠听啊,多少深情的葫芦笙,对你倾诉着心中的爱慕,哎!金孔雀般的好姑娘,为什么不打开,哎,你的窗户……。”
小马忍不住笑了起来。吴芳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加,听到玉虎狼嚎般的歌唱又好气又好乐,看见小马笑话自己,便把满腔火气朝她撒去:“笑什么笑?你个死妮子,非但不帮姐姐,反而在一旁隔岸观火、看我笑话,真要把我气死了!”
小马反驳道:“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你不要惹不起阎王惹小鬼儿。有本事你打开窗子跟下面那小子使去,冲我耍什么威风?真是耗子扛枪———窝里横!”
这时,玉虎还在唱着:“吴姑娘跟着玉军哥,一起啊走向那,哎,结婚登记处……。”
这时站领导由此经过,见到好多人都等着支款,而吴芳处的窗子却放了下来,于是,便过来要吴芳把窗子打开。
吴芳打开窗子气呼呼地道:“张叔,我要掉换工作!”
“你在这儿干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掉换工作?再说即便是真的要掉换工作,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啊,事关重大、草率不得。”
吴芳一指玉虎:“这小子太可气了,三番五次前来捣乱,再这么下去我可受不了!”
玉虎故意打岔:“不客气、不客气,咱们俩都是老相识了,你还客气什么呀?”
“谁和你是老相识?讨厌!”
“掏烟?难道嫂子也要吸烟吗?不给别人也要给嫂子您啊,谁让咱俩这么有缘分呢?”说话间从口袋中掏出一盒烟来。
不料,他刚把香烟拿出来,站领导却声色俱厉地说道:“把你的打火机也拿出来吧,谁让你把烟带进来的!”
玉虎狡辩道:“我又没有吸烟,这里不让吸我不吸还不行吗?”
“少说废话,只要将烟火带入厂内,即便不吸也存在安全隐患,一经发现烟火全部没收!轻则批评教育,重则罚款并送交有关部门追究责任。”
玉虎无奈只好不情愿地将烟火交了出来。站领导面对玉虎,其实更是说给大家:“没收款物并不是我们的目的,只是棉站的工作环境特殊,一旦出事,任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还请各位父老乡亲大力配合,尤其是吸烟的人一定要特别注意,还有谁身上带有烟火的请自动交到门卫那里,卖过花后,出门前就可以拿回自己的东西。”接着对吴芳道:“小吴,你也不要遇事就耍性子,有些事还要请你多多担待才是,赶紧把钱发下去吧,大伙都等不及了。”说完又忙别的去了。
吴芳冲玉虎道:“小子这回老实了吧?看你还敢不敢再掏烟!”
“你先不要幸灾乐祸,等你嫁给我哥之后,早晚我也要把你拾掇一顿!”
吴芳毫不相让:“臭小子,你还嘴硬,我今天先收拾收拾你再说!”
玉虎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怕你了行不行?咱不闹了,你先让我取了钱吧,我们一起来的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别人还等着我哩。”说话间将卖花单据连同售棉证递了过去。
吴芳接过来压放一边儿:“你再等一会儿,先照顾一下后面的同志。”接着重又开始发钱,这次不敢说‘下一个’了,而是改叫‘后面的’。
玉虎见她把自己晾在一边儿很是不满:“你这人咋不讲理?还有没有个先来后到?我都在这儿排了半天长队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取?”
“我就是不讲理了怎么样?这都是你小子自找的!”
其实,玉虎的花款也没有多少钱,他见吴芳有意跟自己作对,于是激将道:“你不让我取我就不要了,你还是留着钱给自己办嫁妆吧!”
吴芳大为光火,数好钱摔在玉虎脸上,气愤地骂道:“拿钱回去买你妈的棺材吧!”
“你这叫什么话?怎么一点儿文明也不讲?”
“对你这种人还讲什么文明?告诉你,我这么说都是好听的,不想挨骂的话趁早滚蛋!别在这里自讨没趣!”
玉虎从地上拾起几枚硬币递过去道:“请给我来几块儿喜糖好么?”
吴芳故意不给他:“没有糖了,你不要再瞎搀搀了好不好?”
“我拿钱买你的糖还不行吗?”
“对不起,要买糖请到外面小卖部买去。”
“我说嫂子,你这么格另可就见外了,怎么地咱们也是一大家子,以前还没和我哥定亲时,还让弟兄们吃糖来着,事到如今,都成亲家了,倒还不如以前热情,这也太不近人情了!”
吴芳冷冷道:“谁跟你是一家子?你小子说话掌握点分寸,不要信口胡说!”
“玉军哥和我是一家子,那你说咱是不是一家子?你连嫂子都认下了,再说不是一家子不就扯远了吗?”
“臭小子!你若识趣的话,就赶紧滚一边儿去,胆敢再对我胡言乱语,当心姑奶奶砸扁你的狗头!”
后面的人催促道:“喂!你们俩别在那儿耍嘴皮子了好不好?取一次花款可真比女人生孩子还难!”
玉虎附合道:“可不是咋的?刚才我哥取款的工夫,人家就下了两个,若不是我提醒他们计划生育的话,这会儿不知又要下出多少来呢?”
吴芳气得端起茶杯向玉虎砸去,这小子只顾在人前吹嘘毫无防备,一下子被淋个正着,玉虎捋衣挽袖,咋呼着要过来报复。
吴芳忍不住笑道:“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做:什么不怕开水烫啊?”
狗蛋儿心直口快,顺口答话道:“死猪不怕开水烫!”立时引起一片哄堂大笑。
玉虎照狗蛋儿背上就是一拳:“你小子到底是哪一边儿的呀?人家点枪你就放炮,自己人怎么打起自己人了?你被那个狐狸精把魂勾走啦?你这不是拆老兄的台吗?”
狗蛋儿连忙赔笑道:“对不起啦,我也是无意的,咱们还是要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你帮不帮忙倒无所谓,只要你不在老兄背后捅刀子,我就念阿弥陀佛了!”玉虎说完又来向吴芳兴师问罪。
吴芳顺手把热水壶端了起来道:“刚才没烫了你的狗毛,你头上还发痒了是不是?再往前来姑奶奶可就不客气了!”
玉虎见对方有持无恐,情知再纠缠下去也占不到便宜,于是连忙跑到吴芳泼不到的地方叫嚣着:“姓吴的,你等着,有朝一日落在我的手里,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吴芳取笑道:“你小子可真不知道好歹,我帮你洗个热水澡你跑什么?怎么一点儿也不领情?”
玉虎咬牙切齿:“算你狠!咱们骑着毛驴看唱本——走着瞧!”说罢随同伙伴儿们回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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