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静鸣两夜未睡,精神强撑到极致,眼睛隐隐布着血丝。
校服也有些皱巴巴,头发显凌乱。
真是缺爱到一定境界。
缺爱。
注定没人爱。
她将手举到最高的时候,纪莹莹怕得紧闭眼。
等了一会儿,预期的疼痛没来临。
纪莹莹小心翼翼地睁了眼。
近距离看见她另一手揪住自己的衣领,眼神是被撕裂的痛。
纪莹莹一时忘了反抗。
语言伤害足够杀死一个人,悄无声息地。
缺爱,一言道破她接近阗禹的潜在目的,可怜得要死。
原来自己这么可怜。
手迟迟未落,她的眼眸一眨却蒙上了水汽。
事发突然,大片未解散的学生们愣愣围观。
阗禹拨开一群人,见是她,眼神微变,赶过去。
洛星回过神,在老师还没注意之前,与阗禹一起靠近劝解。
盛静鸣抿嘴松开了纪莹莹,又猛地推走洛星。
像多年前看过的动画片那样,生错家庭的大坏蛋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好人的命。
随便吧,反正阗禹刚才也见到她隐藏许久的凶残一面了。从今以后,只有她一人孤军奋战,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管他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几个女生小团体倒吸气,夏杉见到洛星趔趄时眼睛眯起来,好奇跟来的梁树受到不小刺激,洛星被推撞到篮球杆上,脸上错愕交加。
盛静鸣终于露出真实面目,“你母性到底有多泛滥?整天一副圣母光环怜悯我,烦死人。”
说着她揪起阗禹的衣领,“你不是关心照顾我吗,来,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抢你喜欢的人。”踮脚咬住他的嘴唇,撬开牙关深吻,阗禹一碰她就反射性回吻,暂时忘却身外之事,在她几秒后抽身之际,舌尖仍留她口中。
完全是本能了。
周围的学生们第一次目睹越界的激吻。
心跳齐齐跳到嗓子眼。
闻讯而来的老师,吃力地挥开闹事的圈子。
洛星眉毛紧沉,不敢置信地望着阗禹没拒绝同桌如此亲密的举动。
“看清楚了吗,你对我还笑得出来吗。”盛静鸣冲洛星讲完,用力丢开他,如同丢掉厌倦的玩具。
在场的女生见梦中情人被捷足先登,心里皆不是滋味。
阗禹直觉要拉她,刚碰上她的手腕就被挣脱。
肩胛骨一扯,背上的皮带鞭痕在痛,他再次伸手,换来她无情的一句:“滚开。”
她头一回用这么重的语气,咬字清晰。
随之而来的,还有她用力扔的一张卡。
正是一个月前交换过的饭卡。
一时间,太多的未知性与忽略的细节席卷而来。
糟糕预感最后转化为戒不掉的瘾,他的眼神逐渐深。
空旷的场地,师生聚集,众目睽睽之下,她强吻完年级第一,像抛妻弃子似的,然后将所有人抛在脑后。
洛星即使过了很久,当时的情景仍记得清清楚楚——
同桌亲阗禹时,他不是没感觉的。
老师没当场抓到证据,只听当事的学生胡说几句,不好轻易将三好学生定罪。
尤其是,当实验班出了名的阗禹,科长询问他细节,他只轻轻回话:“老师,没事,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没人发现,传闻脾气超赞的好学生,攥紧手骨,死死压住下一秒破壳而出的绮念。
嘴上有多轻描淡写,手上就有多情绪爆裂。
跑回教室的路上,手机打来一个陌生电话。
一接,果然是盛连。
“怎么样宝贝,想出来玩玩吗,爸爸帮你搞定一切。”
活像恶魔的诱惑。
盛静鸣不屑至极,而嘴上答:“好啊爸爸。”
“乖女儿终于听话了,爸爸非常欣慰。”恶魔似乎早预料到结局。
盛连办事效率非常高,不等她回到班级,班主任就来找她,心有余悸地递给她请假条,让她好好休养。
她不吭声,接了请假条就离开学校,一出校门,盛连的车早在等她。
现在她处于失控与尚有理智的地带,对着男人的面孔可以笑得谄媚。
她选择最后回一次那个十几年如一日的家。
电梯维修中,她从楼梯跑上楼。
经过三楼听来惩罚的骂声。
中年男人恨铁不成钢的愤懑,“让你别去找那个女孩你还找!那女孩跟你不是一路人!再跟她来往只会害了你!”
是那个初二生。
上到自己楼层,盛静鸣扭开门锁,直接踹开门。
弄出巨大的声响。
伏黎正在看剧,歪在沙发上,一听如此暴力摔门声,有些无奈又宠溺的眼神望来。
然后瞬间消失殆尽。
“见到不是姐姐,让妈妈失望了对吗。”她开口,眼神淡漠。
胸腔中的报复感在疯狂燃烧。
女人转过头,重新恢复到追剧的状态。
“盛连来找我,说带我走。”
伏黎纹丝不动,仿佛全身心投入电视中。
盛静鸣笑,真心实意的笑,“再见了妈妈,我拥抱未来,而你们这辈子只能停在这个层面,翻不了身。”
她说完就摔了平时女人最珍惜的那个花瓶,扔得毫不犹豫。
但即使如此,伏黎也不舍得施舍她一句话,哪怕一句。
没关系。
后来盛静鸣站在深夜街头想,没关系。
她向盛连拿钱,得到一张黑卡,下车随便找了间便利店,买了一大箱酒。
坐在街边,一瓶瓶地灌着喝。
身后的便利店播着节奏感强的英文歌。
她迷糊地听,经过阗禹教导过的英语听力提高不少。
听着听着,she换成he。
“他能拉小提琴,能教我英文,能唱粤语情歌,房间有品味,成绩运动样样比我好,长得帅气还钟情于我,会旁若无人地疯狂亲我,还会把我带回家。”
每听一句都是他,全是他的面容,模糊又清晰。
盛静鸣忽地摔烂酒瓶,刺耳的玻璃破碎声。
男人在车内谈着商务合同,扫了一眼窗外的动静,抬眼给兼保镖的司机一个眼色,“帮着点,别打残了。”
她挑动了一群混混,挥着酒瓶就干架,劣势那么明显不知死活。
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盛连说不失望是假的。
一刻钟后,保镖架着鼻青脸肿的她回来。
盛连:“没有下次了,要么别出手,要么一出手就该确保让对方死无退路。”
她半边脸全是血,眼睛漏在刘海内,醉酒骂他:“妈的你以为你有多高尚,这一切都是你策划好的,故意让伏黎讨厌我,冷落我十几年,长成这种性格,然后你再装圣人假惺惺地出现,不是救赎拯救而是利用我!”
男人一字一句听入耳内,轻笑,“不错,有进步。”
十一月中旬,即将入冬。
“阿禹,用不用我送你回校?”穿好警服的秦峰问,“我正好去上班,顺路。”
阗禹套好冬季校服,礼貌地回:“谢谢表姐夫,不用的,我自己可以搭公车。”
言语时神色清冷,寡淡到阴郁的模样。
“要不表姐送你?”正巧阗灵端了早餐出来,不死心,又再问。
阗禹沉默地摇头,心思全瞒得一滴不漏。
唉,这孩子。阗灵现在越来越觉得舅舅说得很对。
自小根正苗红的阗禹果然变了,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从某天起就从翩翩好少年变成了压抑安静的男生。
舅舅动怒到失望,打了儿子一顿,公司的事又无暇顾他,只好暂时将阗禹送到他们家管教。
冲着秦峰的警察身份,寄托于他们这儿。
不过并没有多大成效,阗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瘦削下去,脸庞的棱角过度清晰,嘴角再无笑容。
明明作息正常上着课,问过学校,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苦恼琢磨的阗灵却不知,阗禹向班主任要求过多次,请求调去五班。
“阗禹,你知不知道从实验班去平行班是个什么概念?”科长气恼着,觉得他在朝冥顽不灵的方向发展。
昔日的好学生似乎被什么勾去了魂儿,非要钻牛角尖。
他点头,“老师,我知道的,请你同意我的申请。”
“不该啊阗禹,”科长叹气,满脸愁容,“你的成绩已经开始有倒退的趋势了,不该在这个节骨眼换班!”
阗禹不松口,眼神深藏着更为复杂的情绪,“求老师通过。”
他已经在发疯的边缘了。
她好久好久没有跟他讲过话了,见她一面比登天还难,五班的人天天在传,她每天趴桌睡觉,空肚酗酒,戴着口罩,脸上似有伤。
他多次找她,没真正打过照面,思念加狂,越发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向来厉害的自制力在她面前,不起一丝作用。
尤其当他知道饭卡里的钱过了一个月,她半分没刷过的时候。
心如刀割。
那股求而不得的荒芜感将他逼疯,难以缓解。
几个星期以来的夜晚,看不见的角落里,他用那把军刀在手腕掌静脉侧,一笔一划刻下她的名字缩写。
血肉模糊,痛觉帮他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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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歌改自【她能拉小提琴,能唱传统小调,能唱阿卡贝拉,喝酒有品味,飞镖游泳样样比我好,长得漂亮还钟情于我,会旁若无人地疯狂亲我,还会把我带回家。】网易云音乐一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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