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叶绮这边才刚刚回了闺阁,叶婉便自请前来照顾。
许云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公主病重,却很少见到安瑜的身影,总有哪里让许云感觉的不大对。因为任务在身,许云来不及多想些什么便匆匆而去了。
程家宅邸。安瑜正被叶暻揽住肩膀,伫立在偏房屋外的小亭后。
“上次本皇子与你谈的交易,你可想清楚了。用叶绮的命,来换你父亲的自由。”叶暻伏在安瑜耳畔,语气轻佻的笑着小声说道。
“不要发出声音,清理叶绮这个绊脚石只是本皇子的计划,没有你本皇子一样可以处理叶绮,只是用你比较方便。”叶暻眼神暗了暗,语气威胁般的说道:“你若胆敢擅作主张坏了本皇子的大事,死掉的便不是叶绮那么简单,你跟你的父亲也会给她一起陪葬。”
“四皇子,我……下毒太明显了,很容易就查会到我了。您能不能,放过我和我父亲,我们保证守口如瓶。”安瑜神色慌张,她声音有些哽咽颤抖的说道。
“你是学医的,懂得药性相克的道理。不需要下毒,也可悄无声息的致人于死地。本皇子自会保全你,送你和你的父亲出城躲避。待本皇子完成大业,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们父女。要知道,本皇子可算的上是你父亲的救命恩人,现在只是请求你帮个小忙都这般不肯吗?”
安瑜望着明灯的屋子里,一老者独坐饮酒,观其相貌举止,安瑜知道那就是自己的父亲。上次来时,只是远远观瞧心中迟疑。如今细看,再无犹疑,历经劫难终于得见父亲,却是这般生不由己无法决断的时刻。
“我……”安瑜抿着唇,半响说道。
“本皇子按照你的要求,带你看过你父亲了。你也该办你的事情了吧,本不想对来硬的怕吓到了你,既如此也没必要与你多费口舌了,三日内,我便要叶绮死。”叶暻冷哼一声,对着安瑜表情阴冷的说道。说罢,便抬了抬手,立刻出现两个护卫,有些强制性的领着失神的安瑜朝正门走去。
在许云赶到之时,也只见到了安瑜从程家大宅走了出去。预感不好的许云便愈加谨慎的掩藏自己的身形,朝着程宅更深去探去。
果然见到叶暻正守在沉睡的紫嫣身旁,隔壁的房间还有一位郁郁寡欢的老者。
“公主果然没有猜错,现在要即刻回去,不可多留。”许云小声说罢,便离开了。
次日,在文固远下葬前,早朝之上,叶穹不管大臣如何想法,毅然不容拒绝的下了两道圣旨。
圣旨一,要让文固远以皇子礼遇安葬于叶氏皇陵。
圣旨二,三皇子叶泽救人有功封北辰王。封林靖勋为新任禁军统领。
两道圣旨下完,叶穹便一甩衣袖下了早朝。侯府里,林靖勋一脸惶恐接过了圣旨,缓了片刻才跪下谢恩。
这一日,文昭侯公子风光大葬于燕国的皇陵,林靖勋走马上任到皇宫任职。死后加封,病中升官,无人知道是喜是忧,只道风云难测,君恩非恩。
叶泽面色凝重跪接圣旨,下了朝后他没有出宫,而是直接奔着自己母妃的住处去了。
“母妃,儿臣有事要问您。”叶泽难掩怒意的看着程婧莲说道。
“哼,你每次来找我都是与叶绮有关,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有不得不杀她的理由,不过我儿救了她还加封了王爷,倒也算因祸得福。我便暂且不与你生气。”程婧莲似笑非笑的看着叶泽,说道。
“母妃,可是……”叶泽皱着眉不解的说道。
“你只需要知道,娘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你,这世界上能真心对你全心全意为你冒险的人只有我了。”程婧莲看着自己辛苦培养大的孩子,叹了口气,表情自爱疼惜的摸着叶泽的脸说道:“回去吧,让我静静,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等我歇几天都一一的告诉你好吗?”
“我……儿臣告退。”叶泽看着程婧莲欲言又止道,见程婧莲眉眼间却有疲惫之色有思及母子情谊,便也不好再做打扰索性便告退了。
在叶泽离开不久后,叶绮在叶婉的照料下悠悠转醒。
“安瑜可曾来过?”叶绮醒后,她看着屋子里只有叶婉一人在照顾自己,未见安瑜,便开口问道。
“来过一次,给皇姐看完脉象便离开了。”叶婉想了想说道:“说是回去找药方,明日一早便会来。”
她们俩正说着,许云怕惊到叶婉便从门而入。
他走到叶绮的床榻便低声说道:“人都在,安瑜去过。”
“我知道了。”叶绮闻言,她抬头看了看许云面色淡然道。果不其然,叶暻能那样泰然自若,原来是有人证在手。想到此,叶绮眸光又暗了几分。
许云怕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醒来后的叶绮眼神越来越空洞,连表情的起伏都丧失了一般。许云又仔细的看了看状态奇怪的叶绮,只觉得此刻的叶绮给他的感觉,和三年前自己初遇她时一样。
“还有事吗?”叶绮看着许云问道。
“公主……早些休息。”许云见叶绮这般,心里一阵苦楚,却也只能说出一句早些休息。
“好。”叶绮闻言,点头应道,便躺下闭目休息了。
见此,许云和叶婉对视了一眼,叶绮醒了并且状态还很正常,说话思维也清晰。这本该是令人开心的事情,可是叶绮她又太过于正常平静,就像丧失了情感一般。他们倒不如想着,让叶绮大哭一次摔摔东西也好。
“劳烦青禾公主了。”许云看着红了眼眶的叶婉,自己也有些哽咽的说道。
“我没什么可称得上劳烦的,倒是辛苦许先生了。”叶婉笑笑说道。
“属下在外面守着二位殿下。”许云说罢,又看了看叶绮的平和的睡颜,便离开了屋子。
许云走后,叶绮便睁开了眼睛,她失神的看着叶婉淡淡道:“你与叶暻有些相像。”
“兄妹大抵都会长得像一些。”叶婉闻言,不免心觉诧异。她面上平静微笑道。
“皇姐要不要再休息?”叶婉小声问道。
“休息?也对,明日还有好戏要看。”叶绮苦笑了一下。
“好戏?”叶婉小声问道。
“哼。”叶绮侧头看了一下叶婉,轻笑一声便闭上了眼睛,隐去自己了阴狠的眼神。
叶绮像是又回到了三年前,满心装的都是仇恨,甚至想过仇人的各种凄惨死法。
但与三年前不同的是,以前她还有和顾子倾情谊的这份寄托,便不至于让自己沦落为林轩那样的疯子。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已经不在乎用什么手段了,只要能让那些人来给文固远陪葬,就算自己会下地狱也无妨!
叶暻在安瑜的身边安排了人手跟踪,他们是不是会刻意出现提醒安瑜自己的处境。这是对安瑜的警告,也是对安瑜快点行动的催促。就算安瑜藏在太医院,也摆脱不掉。
躲在太医院的安瑜,她颤抖着手拿出药盒里的郁金,红着眼睛看了一整夜。郁金是极其寒性的一味药,叶绮平时用的药都是温性的,其中一味调理的药材丁香,跟郁金最是相克。若叶绮服了同时含有郁金和丁香的药,以叶绮现在这样的残病之体,活不过一日。
无论夜多漫长,黎明时刻终会到来,不管安瑜是要选择自己和父亲活命,还是选择忠于叶绮。这场折磨人心肠的选择题,总要有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