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法有繁有简,并不是繁复的剑法威力就小,也并不是简单的剑招劲力强。
变化全然由一心——
杨恪这一式‘一剑成名’,代表了他目前剑法的变化极致。
浑然天成的身法、步法,巧妙至令杨恪面对的这高手都不敢以变化对变化,改为以静制动,以拙破巧。
这固然是他应对高明,迫使杨恪硬拼也是最好的选择。
却也可见他这时迫得硬拼一招,却也是不能看通、看透杨恪的剑招变化,破不了招,只能如此应对。
却也非是谁比谁高明,这第一招,都只是摸底而已,倒也不会一招就分胜负生死——
杨恪本就没想着一招战胜敌人,那怎么可能?
和尤鸟倦那般敌人,也是三五招才分出胜负的,还是趁尤鸟倦病弱之时,还是算计得他经脉中藏蕴着杨恪之前留下的一丝剑气。
可眼前这敌人,却已然是完美无缺,怎么可能一招撼动?
“蓬”的一声闷雷般的劲气甫响,杨恪这时应声后撤,手中剑器边退边生出种种精微变化,布下一道又一道的剑气,化为一式又一式的剑轮——
却是瞬间就使出了一招‘隐姓埋名’,使得此时意欲攻杀的那强大敌人终因剑气的阻碍,没法乘势追击。
一招比拼,双方都因这一招,而对各自的敌人,明了几分底细。
在这广野中,只有一二观众,自然也没有因为这精彩的一招而有喝彩声,但哪怕在旁观战的可人,这时的呼吸也变得沉重急促。
随着杨恪出桃源之后,可人也算得上见多识广,见过各种高手,亲手杀过的所谓高手,也得有十人以上了——
但那些所谓高手,和之前在桃源时,令镇民惊惧的桃源山寨的山贼,也并没强多少,只在一县一镇横行的武士,自然也不会强到哪里去!
真正的高手,可人也见过,红日法王、里赤媚这等域外宗师,眼前这人,明显比着曾经令众人逃奔的红日法王和里赤媚,要强大不少。
至于境界为何,可人也猜知不得——
虽然没有直面,但那压迫的气息,已然笼罩这方圆,至少一里!
就是丝毫不懂武功,懵懂无知的苗若兰,这会也攥紧着拳头,大眼睛瞪着那不速之客——
可人手握菩提剑,差点就出手了,虽然对杨恪极有信心,但是她也没想到,杨恪和这人硬拼一招竟然不现丝毫败象。
此时,在杨恪的感知中,只感到所处的这片空间,已然变得灼热沸腾——
眼前这敌人,走的是至阳至刚的路子,甚至已然到了一个极致,举手投足,不动用真气,就能挟得天地气息,造成炎阳一域——
对方的至阳一域将他笼罩锁死,幸好杨恪每划出一个圈,每送出一道剑轮,均令对方可怕的真气热度下降少许——
否则若让这至阳一域积蓄至巅峰,那时恐怕就无可挽回,别说只是落败,就是逃生都难!
挥剑,逐步后退,杨恪一直退至五丈外,在可人前面站定,始停下来,手中的无形剑器,这时遥指对手,双方仿佛又回复到先前隔远对峙的局面。
那人这时,摆着一手负后,一掌劈前的姿势,欣然笑道:
“痛快!痛快!虽闻天下出此一位青年才俊,只是今日方令吾感到后生可畏,如你就此守御,就是吾全力出手,恐怕也难致你于死地!
十招,若是十招内,我败不得你,当就此罢手!”
杨恪和可人,这时只觉眼前这人,无论是眼力,还是气度,均是令人心折!
看他只一招就看出杨恪实力,还肯大方承认自己原先是在吹牛,这份胸襟气度,恐怕也是这位武道大宗师才会有的。
和周伯通乃至玄慈一样,眼前这人,已然是一位武道大宗师。
这就是杨恪探得的敌人底细。
虽然仍旧不知名姓。
不过他此时,听得眼前这敌人,言语说罢,却没有丝毫感觉轻松。
他不会相信敌人的承诺,敌人说十招还是二十招,那他还是生死操持于敌人之手。
甚至,这承诺,随时都可以不作数。
当下,杨恪持剑未动,就见得那敌人这时从容笑道:“之前算是一招,尚有九招,可真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恐怕就是地榜那些知名武林的少侠,也难和你比肩——”
广野上,呼啸的风声,并未掩盖他虽然低沉却柔和的声音,隔着数丈远,杨恪也听得一清二楚,脑海中沉静应对着敌人。
虽然双方看似没有过招,但是到了这般境界,招数已然不是攻伐的单一手段了。
言语、声音、乃至肢体动作、甚至呼吸都可以用作攻击。
这敌人,以真气调动至阳一域,这一片天地,都成了他的武器。
杨恪正不住的催发剑气,抵御着那炎热异力,剑轮一转,消磨着那股不断上攀的热度。
这时,他不会有任何的其他想法,比如逃跑——
面对这等敌人,他虽然没有感知到,却已然明了,敌人早已经用气机把他紧锁——
自他没有发现敌人是从何处出现,何时出现那时,他就已然陷于绝对的被动中,只能觑机反击——
就像是此前和尤鸟倦一战时那样,尤鸟倦的选择,每一个都是错的,杨恪自然不会和他一样,不然最终只能横死当场。
就这无形的比拼中,却也是蕴含着普通武者怎么也想不明白,看不明白的凶险。
这像似空无一物的广野,两人之间数丈的空间中,似有有着无形连系,这两人好像是动个指头也会影响到战局的发展。
可人这时已然明白杨恪之前为何要主动出剑了。
她本就是天资无双,只是没有良师教导,只是和杨恪互相扶持,互相解惑,两个本来对江湖武林丝毫不通的武道小白,却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却是不得不说,两人的气运逆天,资质也是当世一流了。
若是杨恪,刚才任由自己处于被动的形势下,由于功力境界与敌人还有颇大的差距,哪怕敌人不动手,那相持下,情况也只会愈趋恶劣。
所以,刚才杨恪的一剑,并不是主动寻衅,而是反击,也是这一剑,方才牵引和宣泄这恐怖敌人气场的变化,迫得这恐怖敌人主动出手,虽是风险极大,却是唯一解救困境的妙招。
当然,也得杨恪有这个本事,迫得敌人动手。
不然,在敌人占据主动的情况下,那就是在找死了。
只有化被动为主动,杨恪极妙的变化,这时才略微扭转了局势,将自己被动的劣势稍微变动。
此时,就见得,在气机牵引下,那敌人大放厥词后,显露着自己大宗师的胸怀。
而杨恪却不动如山,气机牵动下,那敌人除非主动出击,不然这时,只会转为相持阶段,如此下去,一百年也分不了胜负,更不用谈生死了。
而那所谓的十招之约,也就如同一个笑话了。
就见那人,这时冷哼一声,大步跨前,左手下垂,收在背后的手一拳击出,双脚弹离地面寸许,顿似离地飘行,姿态优美至无懈可击的地步,如仙如魔,如圣如佛。
杨恪忽觉周身忽地一轻,那遍及周身的庞大压力,瞬间就消失得一点不剩,这瞬间变化,就使得杨恪的全身只觉得虚虚荡荡,没有着落,使他差点要气劲逆流。
如此的劲力操纵,果然不愧是大宗师。
招数都没见,就已然有这般威力。
不过杨恪也不是好相与的,鱼龙百变修成之后,真气可以腾飞于九天,也可蛰伏于浅滩,瞬间就消解了敌人的这一招。
随着对方出拳,犹如一轮大日坠落的热劲奔袭而至,当然,这人一拳,自然不会真的像是大日。
那只是一股错觉,但若让其及体,给杨恪结结实实重重一击,那任何护体真气亦救不回他的命,哪怕鱼龙真气也是如此。
杨恪这时,一声长啸,手中剑器不住异鸣,斜刺而出,同时身子一折,微微一动,剑气破空,发出犹如闷雷般的巨响。
而那敌人,这时则以鬼神莫测之速,瞬间就越过了三丈多的距离,掠至杨恪左侧,同时举肘劈掌,横斩杨恪颈侧,动作行云流水,有若天成。
不同于刚才的浅尝辄止,这一下,却是毫无花俏的硬拼了。
杨恪猛扭身躯,周身忽地爆起无数烁动流转的剑芒,似幻实真的迎上敌人的劈掌。
虽然离着那‘草木竹石,皆可为剑’的境界,还差得远,不过杨恪,已然可以化出这般剑气,用来御敌了。
剑气自窍穴生,一气而出——
就见得那敌人,这时只是微微一笑,掌化为指,变化出玄奥无伦的招数穿破该是没有空隙的剑气网络,以神乎其技的手法,直指杨恪眉心处,就像杨恪的刚才的那一招,只是中看不中用,别说进攻,也是全无防守能力的虚招罢了。
如此一指,若是给他点实了,杨恪自然要命丧当场。
这般敌人,绝对不会给杨恪辩解求生的机会。
只要窥得机会,那就是立下杀手,更是不会犹豫半分。
就像是现在这样——
可人都要忍不住出手了,她虽然知道敌人武功高强,可也不相信,他只是一两招,就能杀了杨恪。
若是那般,她出剑也是无用,只是今日夫妻同赴死罢了!
菩提剑横,眼看可人就要掠身冲至——
这时,杨恪却是临危不乱,那漫天剑芒,万归一式,在最后关头,融入杨恪手中的无形剑器上,直接封住敌人这能夺天地造化的一指。
“轰”!
剑芒再盛,化作漫天虚虚实实幻影,似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往正快速收指的敌人攻去。
被动的防守而非主动的进击,但因两人动作太快,从而生出的错觉罢了。
一掌,一指,瞬间已然两招了,变化的犹如行云流水一般——
不是什么固定的招数,甚至那都只是简单的一劈一戳,简简单单,毫无花俏——
可却是杨恪,拼尽全力,一式‘名扬四海’,一式‘名动一时’——
转眼间,掌指皆被化解,不过第四招已然到了:
就见得那人,这时双手盘抱,一股劲气旋卷冲出,劈头照脸的往杨恪涌去,将杨恪的反击视若无物。
杨恪此时,真是感觉眼前犹如火山爆发,那岩浆正崩散而来,天地已然化为火海热浪——
如斯威力,杨恪心知肚明,自己如今面对的是一位大宗师一生功力所袭,若再正面硬撼交锋,那他定然就是不死即伤之局——
可问题是,他若退避,那么将再不可能争取到主动,那时还能捱过敌人的几招,却是怎么也想不到了。
面对如此敌人,失了主动,失了锐气,很可能也就是一招就分生死。
杨恪如何能退?
如何敢退?
退则死!
瞬间,杨恪双目精芒大盛,那是已然使出全力,全力以赴,浑身藏蕴的劲气全被扰动而生出的异象。
原本剑身上,此前万剑归一之后,跳动的剑芒,这是,也复归于剑中。
原本的无形剑器,这时忽然闪出紫青二色,犹如两只龙缠绕在一起——
简简单单,朴实的一剑横扫,本是平凡不过至乎有些笨拙味道的一剑,却剑一动,两声无声无息的龙吼忽地出现。
谁也不知龙吼声是什么——
可是杨恪挥剑之时,那有着慑服山君的霸气,号令走兽的威严,一声出,自然就是龙吼了——
无声!
但却印入每个人的脑中,自然而然的一声响!
仍旧是一式‘名动江湖’,但这一剑,就是可人也使不出来的一剑。
她不知山河因何而壮丽,也不知何为玄黄,更不明白什么是龙的传人——
这一剑,却是用之于剑,起之于心——
一剑出,犹如龙吼——
“砰”!
剑锋横扫,正中敌人全力而至的盘抱气劲,真气激溅,杨恪这时,脸上泛起一丝潮红,嘴角沁出一丝鲜血来。
他已然受伤了,不过这时,他不退反进,手中剑,舞出花来,花朵绽放时,一道道剑朝着敌人刺出,瞬间,至少是九道剑。
每一道都是杀人剑。
而那敌人,这时却是左右手同用,随手两记扫拂,瞧似漫不经意,却着着封死杨恪攻势,让杨恪的每一剑都只至半途,最后更硬把杨恪震至飞退。
待杨恪飞退,那人逼退杨恪后,却没有乘势追击,而是两手摊开,看着杨恪淡淡言道:“你这几剑非常不错,足令你凭之纵横天下,剑仙之名,倒也不算是夸耀了,你还有两招。”
杨恪这时,横剑而立,脸色恢复如常,颜容也是平静无波,双目神光湛然,凝视着这位敌人,片刻后,言道:“这可能也是阁下唯一杀我的机会。”
言语间,不见丝毫的情绪波动,但那骄傲之意,却也是怎么都隐藏不住的。
杨恪的意思很简单,今次过后,他就再也不惧此人了。
一个江湖末进,才学剑不足年的后辈,却大言不惭,直言从此不惧一大宗师。
谁敢如此?
这已然不是骄傲,而是狂傲了。
就像是那二十五岁就冠绝武林,至今天下无敌的燕狂徒一般。
天下第一强人,武林第一异人,江湖第一奇人,世间第一狂人。
也只有这般人,才敢说出这话——
可是,说出这话,又能做到的,岂还能称之为‘狂’,却是自信,刺痛任何人的自信。
就见那人,忽地仰天长笑,点头道:“好!若我两招不能取尔之命,我可允你,随时再来挑战我!”
可人这时,提起的劲力,稍微放缓了一些,她知晓杨恪并不是燕狂徒那般狂傲之人,因此放下了担着的心。
她信得杨恪,定然不会让这敌人有杀他的机会,甚至是已然觉得自己定然能保住性命,甚至并有信心可雪此战之耻。
杨恪的信心来自何处?
可人瞧不出来。
难道这短短几招之内,杨恪就已然再有进境?
这进步速度也太快了吧?
敌人都赶不上他的升级速度。
这位大宗师,难道就真的十招之内,奈何不得一个还未至宗师之境的后辈吗?
虽然武道境界,并不一定代表实力,可差距这么大,怎会如此?
十招杀不死的敌人,那么再多十招也是一样。
想要分出胜负,恐怕得五十招开外,想要分出生死,那就得百招以外。
可若是夫妻同心,两人同力御敌,这般敌人,怎么能奈何得夫妻二人?
可人觉得自己想到了杨恪自信所在,菩提剑提起,随时等着插入战局,同力御敌。
这时,杨恪和这敌人正面对峙,相隔不过二十来步,对于两人而言,都是一瞬既至,此时两对目光像闪电般交击,不论气势精神,均毫不相让。
杨恪见得,这人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摊开的两手像是未动,又像是在颤震。
四周的空气灼热起来,杨恪心知这人正提聚真气,若给他积至顶峰再全力出手,必成无可抗御之势。
杨恪暗忖自己怎能容他在这情况下积蓄攻击力,必然要半渡而击;
可以对方的武学修为和智慧,怎会让他有这抢先出剑的隙缝,莫非这是诱他出手之计?
不过,任他千般心思,我只一剑——
万剑起,却聚而不出,一支支各形各色,强劲凌厉,聚而不散的剑气忽地生出。
仍是一剑‘名扬四海’,却是生出不同的变化。
比之前,更为凌厉霸道,威力也强了几分。
并非是比着之前,杨恪武功突然又进步了,而是这时,杨恪不是突然变招,而是有了一个蓄气的时间。
滚滚热浪到了杨恪身前,犹如潮水般在他两旁翻滚混转,却是侵入不到他身子半分。
说时慢那时快,其实也就是三个呼吸的时间,杨恪已然飞身起,这万剑,待杨恪跃起之时,已然再次万剑合一,犹如天外飞仙,一剑落——
两式莫名剑法,忽地合二为一,威力虽然不是一加一那种,却也比之单单一剑,至少强大了五成——
而就在这时,那滚滚热浪,忽然消失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广野中,凉风吹拂而过,好似之前那般威势,只是一个错觉。
杨恪立生出要往前仆跌,无处着力的难受感觉。
大宗师控制劲力的手段,已然臻至巅峰,这般似玩耍一样的控制,却是致命的一招。
杨恪早有预感,在动手前,已然窥破这可能是敌人诱敌的手段。
此刻留给他唯一的选择,只有进攻,然后掉进敌人精心布下的陷阱去一个选择了。
可这也是杨恪的选择!
此际杨恪却是不惊反喜,手中蕴纳万剑的无形剑器,立即改变方向,逆转剑势画出一道剑轮,动作似缓似快,心意清楚分明,但玄妙处却令任何懂剑之人,都不得不叫上一个好字。
哪怕是敌人,那人这时双目也闪过一丝讶色,他的控制劲力之法,已然高明至极,虽然臻至大宗师之境,都有这份本事,可这毕竟是大宗师的本事,怎能不称得高明?
而杨恪这一剑下,剑气也是敛而不散,显而不逸。
他记得杨恪,只见显露过这般剑势,但是现在,这一式却是蕴纳万剑与一处!
要知高手相争,全赖气机感应,杨恪此刻束收劲气的手法,与他撤消至阳一域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不让对方从气势的分布强弱变化决定进攻退守的策略行动,若没有两招余额之限,他倒是大可用种种手法迫使杨恪暴露破绽,再言制敌。
杨恪这一式防御剑法,转换的固然巧妙,可他随手可破。
只需要放下脸面,朝着那边那女子和那孩子攻去,杨恪那毫无破绽,甚至他都难言能打破的防御剑轮,不过是随手可破。
可他岂能不要脸面?
甚至,在仅余两招的约定下,他更是再难好整以暇,不得不全力出手。
这时杨恪,手再后一摆,他身后三丈之外的可人,忽然一愣,不过随即拔身而起,朝着天山方向,掠身而去。
那决断,却是那强大敌人,根本没想到的,他瞬间就失去了一个绝佳的进招着力点,也瞬间失去了一个掌握着的敌人破绽。
冷哼一声,冲天而起。
杨恪把万道剑气全束聚在一剑轮中,敌人只要反击或是来攻,他只要因势乘便,就可发出把剑气积聚至顶峰的一击,等若敌人自动献身送上门来受剑。
不过世上当然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尤其对方是一位大宗师。
眼看这敌人,这时已然是做出了决定,这一下,必然是毫无花俏的一记硬拼。
哪怕杨恪再怎么积蓄劲力,终究连宗师都不是,终究才积蓄真气不足一年。
可眼前,这是一位,恐怕至少聚敛真气五十年的大宗师。
硬拼之下,谁胜胜负,也是显而易见。
第九招——
而此时,杨恪手中的无形剑器,震颤不已,斜指敌人,使人摸不清他是攻还是守,但均感到此招攻守兼备,那绽放的光华,更是神妙不可揣测。
而那敌人,这时半空一声长啸,竟从半空急坠,到离地丈许的刹那,俯身一掌击出。
杨恪这时,身形忽然往左右迅速晃动,幻化出几个虚实难辨的身影,道道剑气遍及各处,就如化身千万,天下身法,有此功效的,真真罕见。
那半空一拳,眼看将至,这时,却也寻不得杨恪真身所在,虽然杨恪也看不破对方的虚实。
就见得那人哈哈一笑,手忽地合拢,化为拳,往身前猛轰一记,发出“蓬”的一声闷响。
而就在这时,杨恪那身形,却忽地一顿,在丈许外显露,一个趔趄,如受雷殛,后退半步,一口血喷出。
地上,无声无息间,忽地向下塌陷了,一个丈许宽的拳印,约有半丈深,而杨恪,就在那拳印边缘。
“好剑——好武功——”
一声称赞,随即杨恪仰头去看,那敌人已然消失无踪。
强敌忽地消失,杨恪仰望天际,望着远处那如云之山,此时他忽生一腔豪气。
算是胜得那般强大的敌人,却也该有这般雄豪气的。
杨恪站立,原地调息片刻,防着那敌人可能会来的偷袭。
虽然那是一位大宗师,该有一些脸面,可杨恪可不相信所谓的脸面之说。
待得恢复完毕,杨恪方才纵身朝着可人前去的方向追去,待他消失在原地,片息之后,一道身影浮现,望了望杨恪淡淡的背影,又看了看之前和杨恪交手那人的背影,纵身跟去。
——
可人正纵身前行,苗若兰在她怀里,忽地大哭不已,可人没心去劝,一心一意的朝着天山疾驰。
路上,她忽地见着,一行倒地的十八骑。
她只扫了一眼,只见得这些人个个身体健硕,不像是一般人,应该是练就了一身横练武功。
只是看他们现在模样,俱都是死了。
不知是那强大敌人所杀,还是其他人。
可人行进途中,偶尔一想,脚步却根本没有停留。
她和杨恪早有约定,若真遇到逃不过,胜不得的敌人,那两人就一同赴死。
但若是遇到能逃脱的敌人,两人一定要有人逃得。
杨恪有力能阻得那人之后,立刻就让可人逃遁。
他却是有自信,任何敌人,待得一二十年后,可人都能胜过他们,自然会为他报仇。
一路疾驰,苗若兰的嚎啕,逐渐转为哽咽,甚至有点上不来气的感觉,可人渡入真气,护得她心脉之后,就不理她。
山看着很近,但实际上离得还是很远很远,不过疾驰之下,可人觉得,再有三日,差不多也能到了。
只是该如何跟莺莺姐诉说,想及此处,可人眼中的泪水,忽然滴落。
不知何时,日落月升,柔和的月光,并未淡去半点可人的悲痛,她将这份悲痛,藏蕴在自己的菩提剑中。
正自奔行,可人忽然觉得不对劲,此时侧首去看,忽地一惊,她的旁边,不知何时突然现出一个少女,月光之下,看得分明,一身黑色衣裳,头上却结着两只丝绸白蝴蝶,长眉如画,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她不知何时就和可人一起,无声无息的奔行,可人扭头看来,那惊骇的表情,却是让这少女发笑了,笑得如花枝乱颤。
而这时,可人才瞧仔细了,这却不是一个少女,而是一个中年女子,只是保养的极好,月光之下,若不仔细看,只以为是一少女。
可人这时不禁吃了一惊,心道:“这女人怎么来的?无声无息的,连我也察觉不出?”
自和杨恪一起,武功一日千里,可人之名,江湖人虽然不知,不过却也是一位足可名登地榜的高手了。
当然,这个阶段,除却地榜前列那几位,地榜后列的几人,武功其实差别不大,多是以背景排名,而非是真实实力。
可人哪怕有着地榜的实力,可她一不是九国公主,二不是九大门派嫡传,三不是四大世家贵女,四不是隐世门派传人,也不会名登地榜。
除非,能像燕狂徒一样,独战天下,那么自然,就能名登地榜了。
甚至别说是地榜,就是天榜,也大可登得。
可如此实力,却半点没发觉,什么时候这女人就来了。
这中年妇人发式作少女打扮,最妙的是她笑嘻嘻的,连神态也像一个淘气的小姑娘,若非可人眼力足够,只会以为这是一个淘气的小妹妹。
她笑够了好像,忽地冲着可人一笑道:“这位姐姐,你家娃娃一直哭,哭的我难受,把你家娃娃借我哄哄吧?你舍得么?”
可人这时,撇开她一二距离,却转瞬就被追上,她不知这女人是何来历,却也早已戒备,听得那女人的问话,却也不理。
就见得那女人突然一跃而起,凌空扑下,身法怪异之极,就如一只大鸟一般,可人手中菩提剑,这时横剑一削,挡住身前,那女人半空叫道:“咦,果然是不给的!”
说着话,就见得她半空中一个翻身,右掌轻轻向可人肩间拍下,左手却伸出五指,来扣可人举剑之手的脉门。
果然是要迫得可人将孩子放开,可人心生恼怒,却也心头一凛。
自学得杨恪所传的‘鱼龙百变’之后,她的轻功已是世间少有。
早在她悟得莫名剑法的种种诀窍后,已然有了一份不弱的轻功。
在悟得‘鱼龙百变’,她的轻身功夫更上一层楼,甚至比着杨恪,还要灵巧几分。
可是此时,但见这女人,竟能似鸟儿一样能在空中回翔转折,更是惊人,可人单手一连数剑都被她轻轻巧巧地翻身避开。
此时正是棋逢对手,可人一手抱着已然不哭的苗若兰,只是时不时哽咽一声,就将身法一展,和她认真拼斗。
那女人窜高纵低,时而跃起,时而游走,伊似穿花蝴蝶,十指忽伸忽屈,跟着可人的剑尖疾转,甚至一连过了这么多招,她都未曾落地。
可人见此,盈盈一笑,剑招倏变,剑势突地凌厉了几分,那女人这时也只能连连躲闪,待可人剑法展开,一发不可收拾,但见寒光四射,忽聚忽散,轻灵处有如流水行云,狠疾处又有如暴风席卷,那女人幸而有能够凌空扑击转折的身法绝技,不过虽然他避过了不少险招,看她身形,也大多只能躲避,这会一招反击都没,显是在可人剑下,已然是吃力非常。
就听那女人忽地一声道:“我可也要用剑啦!”
只见她在空中,一个转身,手中已多了一柄精芒四射的短剑,拔剑之速,剑从何来,连可人的眼力,也未看清楚。
可人这时正举剑上撩,剑尖颤动,却是直指那女人双目,就见那少女一剑自可人颤动的剑势当中直刺,可人这时手腕一翻,菩提剑转了一个圆圈,意欲把那女人的短剑卷走,不料那女人的剑法竟是完全不合常理,看她这一剑明明是当中杀入,不知怎的,剑锋一偏,却突然刺向了可人的左肩处。
可人这时,猛地吃了一惊,不过她吸了口气,脚步不移,仍旧横剑斩来,却是拼着被刺,却要将这女人斩落。
那女人的剑尖已触及可人的衣裳,眼中闪过一丝惊容,忽地收剑,飞回。
可人的剑这时也落空了,不过这时,她看着那女人,倒是略松了一口气。
她身上穿有杨恪所赠的内甲,身上这件外衣也是不凡,这女人的剑,哪怕就是那短剑‘鱼肠’,也难伤她。
而这时,可人就可将她横斩。
可是这女人却退了,她自然是不知可人身上内外双衣的奥妙的,但是却退了。
显然这女人,并不是敌人。
远远一声呼啸,可人这时,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喜意,却是听得,这是杨恪的呼啸声。
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她也顾不得那女人是什么来历了,立刻纵身朝啸声起处奔去。
待得可人离近了,就见得杨恪卓然而立,他前面却有五人,分作两拨,各自对立。
其中一男一女一对,男的年在二十五、六间,头扎英雄髻,身穿武服,外加一件皮背心,样貌俊俏,肩头挂着一对飞挝,颇有点公子哥儿的味儿,乍看又似弱不禁风。
不过那飞挝,却也不凡,这种奇门兵器江湖上罕有人使用,两挝形如鹰爪,中间系以丈许长的细索,一看便知极难操控。
可人到来之后,眼目落在他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意味。
再看他身边的女人,头戴垂以珠翠的帷帽,身穿宽大罩袍罗裙,裙下却露出一对赤足。
却非是那阴癸妖女,此女长得非常娇俏,瓜子型脸,两颧各有一堆像星星般的小斑点,予人俏皮野泼的感觉。
秀目长而媚,乌灵灵的眼睛充满不驯的野性,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杨恪,似乎其他人都并不存在般,就连可人到来,她都没转目一下。
另外一拨三人,其中两人,看着面目,像是兄弟两人,另一个却是一少女,不是之前那个像似的少女,而是真的少女,一身紫色衣裳,发束金环,长眉如画,也正自瞧着杨恪。
可人瞧得心中有气,朝前两步,站在杨恪身侧,抱着孩子,苗若兰一直未睡,本还在哽咽,这时忽地瞧着杨恪,就自伸手去抓杨恪,强自要从可人怀中挣扎出去。
可人这时也不阻她,将她一把塞过去,妙目朝前一扫,剑目之下,那赤足少女和那紫衫少女,好像都对她怒目而视,俱是一声冷哼。
“梅儿,你又是惹了祸了么?”
这是,可人听见身后风声,就见得是之前和她动手的那女人,她落在可人附近,朝着前面笑吟吟的说着。
可人就见得那紫衫少女,忽地鼓起嘴巴说道:“妈,我可不是小孩子啦!”
可人这时,见得那女人转头朝她瞧来,再看,却是越过她,去瞧杨恪,正哄着苗若兰,正在哄孩子的杨恪。
一个卓尔不群的美少年,忽地就成了一个奶爸,可人妙目一闪,却是笑着。
那背挝青年,这时正在逐步后退着,忽地停下,然后朝前躬身道:“在下像是未曾得罪,不知阁下为何一意阻拦?”
却是朝着杨恪,躬身发问。
和他一起的那赤足少女,却是动也未动,仍旧瞧着杨恪,美目闪着异彩,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师父是何人?”
杨恪抬起头,眼中寒芒一闪,问了一句。
“家师,突厥族毕玄——”
杨恪脸上冷笑一下,稍后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你师胜不得我,已然退走,剩下一招之约,却不知何时践行,我也不欺负你,你替你师,接下我这一剑吧——”
话未落,忽地就见月光变得五彩斑斓,却是一瞬间,天地就被剑光遮蔽。
一剑起,万剑生——
名扬四海——
杨恪不是第一次使出这一剑了。
那背挝青年,飞挝转出,幻出千重挝影,倒也是应变及时。
不过瞬间,叮叮声中,待得月光再次落下,就见得那背挝青年,手中空无一物,却是呆呆站立。
杨恪一剑,却是削了他的飞挝,并未杀了他,虽然都知道,杨恪那一剑之下,杀了他,恐怕也是轻而易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