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柳承午就被主人的孩子气震住了,但不可否认的是,由他主人做出这几个动作确实好看,柳承午莫名就觉得自己有些哑了音,他隐隐压制了几下,才好不容易地出声应对主人的问话。
而柳栐言的三分钟热度却起来了,他来回比划动作,反倒让柳承午因此被移开了不少注意,好在他原先身为暗卫,身手和效率皆算不错,这才没有在捕猎一事上耽搁太久,很快就能收获颇丰地往马车方向原路返回。
只是令柳栐言没有想到的是,就他们去寻找食物的这么一小会时间,被喂下迷[yào]的人居然还真的醒了,并且已经下了马车,看起来正准备不打草惊蛇地离开这里。
女子见有人出现在远处时就惊了一下,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因着自己与马车已有一段距离,她便果断放弃回去抢马逃跑的做法,而是趁着二人还未靠近身侧,将怀里抱着的白瓷罐用力摔在地上,从破开的碎片里迅速捡了一块边缘锋利的握在手中。
柳栐言一时反应没跟上,等对方捏着瓷片戒备自卫了,才对她毫无迟疑的动作惊叹了一下。
他自然认得出被对方砸碎的是什么,那分明是他放在马车里边,用来存放坚果和酥糖的小罐子。
像这样在陌生的地方醒来,为了不让自己的目标太过明显而放弃驾车逃跑,从身边寻找最可能用来充作武器的物品带走,并且在被发现之前选择保持安静,可以说,对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的最快的反应了。
柳栐言抬手制止住同样开始释出敌意的柳承午,等他逐渐平静下来,与另一人对峙的气息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才重新把目光放回那名理智到始终没有多加妄动的女子身上,温声劝说道,
“你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的,”
“姑娘可认识单家长子单铭扬?”
然而那名女子此时戒备正深,又怎么会只凭一句话就轻易相信旁人,柳栐言不知要怎么解释,干脆直截了当地问到,
因为这个突然被提及且又无比熟悉的名字,对方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但很快,女子就更加用力地攥紧手里的瓷片,娟丽秀气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讽刺而又悲哀的笑容,
“当然认识,毕竟单铭扬乃是我的.嫡亲兄长。”
“.你认识锦儿?”
女子这次却动摇起来了,她略微将手放下一些,神色复杂地看着柳栐言,
等把事情解释清楚,三人坐在由柳承午生起的火堆边上,一时间就都显得有些沉默。
他满心感慨,只觉得这对姐妹也太过可怜,一个被父亲谋算害死,一个被哥哥利用献身,皆是被亲近之人不当回事地加以背叛,听着令人唏嘘不已。
“这么说来,你与单锦就应当是同血缘的姐妹了。”
他是真不想再因原主的关系和谁牵上什么莫须有的姻缘结了。
毕竟比起心上人的身份,果然还是本可能定下的小嫂子要来的好接受些。
当然不是他认识,柳栐言转头看了眼身边并未松懈下来的柳承午,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只隐去原主的医仙身份不说,将方才拿来安抚过柳承午的那些说辞稍加补充后又用了一遍。
她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说完,眼里却跟着含了一层泪光起来,柳栐言见此哪里还不明白,对方显然知道是谁给自己喂下的迷[yào],更有甚者,她可能连单铭扬的打算都已经知道了一些,柳栐言叹气,
柳栐言翻转了几下手里的树枝,见摆弄食物自己确实帮不上手,便抬头朝对面的女子看了看。
对方显然已经将他所说的整理的差不多了,原先像只小老虎似的女孩这会正红通着一双眼,竭力压抑自己地小声啜泣。
在他将单锦和柳栐延的事情告知对方的同时,柳栐言也从对方那弄清了她的身份,眼前这个小姑娘名叫单钰,和漫天胡扯的柳栐言不同,她和单锦是真真正正的,先后降生于世的双生子。
单钰是两人中的姐姐,又比体弱文静的单锦直率大方,便自小就一心爱护着自己的胞妹,与她的感情更不是一般的深厚。
因此当初听闻单锦的死讯时,单钰所遭受的打击可想而知,而到了现在,她又从旁人口中听得单锦曾遇上过命中良缘,能在生前一尝情窦初开的欢喜滋味,心中便又是庆幸又是酸楚,原先经过好几个月才得以变得麻木的情绪再次崩塌,停不住地滚下豆大的泪珠。
柳栐言看她低着头抽噎的样子,怜悯的同时也有些无奈,若是把林满也一并算上,那他这前前后后的,还真是惹哭了不少小姑娘,柳栐言突然觉得不太自在,他略微犹豫了下,试着拿鬼神的说法宽慰单钰,
“家兄治病救人行尽善事,一身皆是福报,他与单锦姑娘相伴而行,想来是不会有什么磕绊的。”
他见单钰安静地微微点头,但却仍旧没有缓过来,便回想了一下原主那张生人勿近的冷冰冰的脸,故意叹着气道,
“何况兄长最是不肯忍气吞声,若是有谁胆敢冒犯令妹,怕是会被他拿了银针追着扎。”
单钰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因着一不留神想出了那个情形,便含着眼泪一个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倒让胸口中的闷痛跟着缓解了一些。
她从方才柳栐言的叙述中大致了解了这位“兄长”的性子,若这黄泉路上有他相护,想来她的锦儿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单钰这般想着,才总算好过了许多,她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又想到眼前之人的哥哥是为着自己的胞妹殉的情,结果反而还要倒过来安慰自己,心里不免生出歉疚,
“对不住”
她说着,见柳栐言用水浸湿了净布递给她,便难为情地接过来按敷在自己哭肿的眼睛上,因为鼻音吐字不清地道歉到,
“让您见笑了。”
柳栐言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也没再出声,耐着心地等待单钰调整好心态,单钰敷了会眼睛平静下来,才攥着棉布小声嘀咕,
“不知公子准备带我去哪?”
许是因着行镖出身的缘故,单钰这一声公子喊的硬是带了些莫名的江湖气,柳栐言轻声笑笑,一本正经地回应到,
“不是我要带你去哪,而是你自己打算去哪,”
单钰闻言错愣地眨了眨眼,接着就听柳栐言继续道,
“你想要去何处,我就送你去何处,不过你若是想回单家,那我还是要劝你再慎重考虑一二的。”
毕竟这单铭扬能利用她一次,那就能利用第二次,而要眼睁睁看着个小姑娘重新跳回火坑里,柳栐言自然会觉得不舒服。
虽然他也十分清楚,由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来说出这些话有多自以为是,不过好在单钰并没有觉得他是在多管闲事,单钰领会出柳栐言的意思,默默垂下了视线。
那个见证了她的出生和成长,不知留存下多少回忆的家,当然不是说句舍弃就能轻而易举舍弃掉的。
若是单锦在这,或许真的会在感到害怕的同时,还是要选择回到那个自己从小生活着的地方。
可她与单锦从来就不同。
单钰是有情义,也记得曾经从哥哥那得到的关爱,但被背叛过就是被背叛过,就算她再怎么怀念兄长待她好的地方,也比谁都清楚现在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