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柳承午在心里谨慎地判断过一番,他见主人并非是在勉强,神色间也确实没有什么悲痛,这才得以跟着放松下来,柳栐言则对他表现出的笨拙的关心很是受用,意犹未尽下就忍不住想要再故意逗逗那人
“之前没把真实身份告诉你,会生气么?”
柳承午闻言茫然地摇了摇头,柳栐言眼中的笑意就凝的越深
“没能跟随名闻遐迩的柳医仙,有没有很失望?”
柳承午这次却愣了一下,没有像方才那样马上做出回应,柳栐言等了一会没等到答复,正要反省自己是不是没把握好尺度玩笑过头了,就听那人低喃到,
“属下.”
柳承午稍微停顿了下,他垂下视线,动作间十分收敛地轻换了口气,然而再开口却还是隐约有些哑了声
“得遇主人.属下万幸。”
柳栐言便觉自己连心跳都漏跳了几拍,直被这人彻底踩中了软处,他脸上慢慢烫的厉害,却又不想让乱说情话毫无自觉的柳承午看见,索性凑过去将人抱了个满怀,自暴自弃地埋在对方肩上,
“.你可真是,”
他难为情的不行,仗着这个姿势对方不敢妄动,报复性地朝着柳承午的脖颈吮咬下去,边咬边慢慢道,
“知道和单锦交心的不是我,你是不是松了口气?”
也不知是被问的还是被咬的,柳承午不由自主地微微发起抖来,他对自己的念头会被发现惶恐不已,可若扣心自问,他也知道自己确实如此想过,柳承午难堪地看向一边,向主人含糊请罪到,
“属下知错.请主人降罪.”
虽然不是正面回答,但那人会这样认罪,却也同样是承认的意思,柳栐言总算满足了,他弯起嘴角,决定不再计较对方害自己失态的事情,
然而现在食物是有,但却实在不好进去拿取,毕竟那间车厢里不仅有人,还是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家,若是要在对方还在昏睡的时候进去翻找暗柜,即使翻的是自己的东西,也还是会让柳栐言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林中比外头要阴凉许多,柳栐言拉着柳承午一同在树荫下歇息了片刻,之后见时辰逐渐接近饭点,就有些无奈地看向自己的马车。
“没关系,”
他们刚出发时倒还好,只是后来慢慢接近晌午了,哪怕在马车辕座上方设有遮阳的隔板,像这样行进在热气里也还是会令人感到不适,于是在途经一片树林时,快要受不住的柳先生便毫不犹豫地让柳承午偏离官道,躲进林子里贪起清凉。
“她都还没醒呢,再说了,人家一个小姑娘”
当初他的车厢是按照要求专门制造的,暗格暗柜皆设置了不少,不仅能装下秋冬时节需要用上的被褥和薄毯,还存放了许多沿途买回来的零嘴点心以及各种口粮。
他无法忽略这么点奇怪的感觉,于是干脆决定放弃那些干粮,久违地让柳承午去弄几只野味回来。
“主人。”
他看向马车时毫不掩饰戒备,柳栐言领悟到他的意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柳栐言停下来,安抚地亲了亲自己刚才咬过的位置,
“你会觉得在意,我很高兴。”
柳承午却紧张起来,他见主人是真的不以为然,焦急之下竟在主人说完话之前就出声打断,柳承午因此顿了一下,接着才小心禀示道,
然而得了命令的柳承午却没动,他犹豫地看了眼没有别的动静的马车,最终还是单膝跪了下去,
“主人,您独自留下并不安全。”
“主人恕罪.只是属下今早曾探过她的内息,虽尚未苏醒,但此人确实是习练过武艺的。”
柳栐言本来要说的那句“不必如此提防”就被堵回去了。
毕竟他虽然从原主那继承了内力,但却完全不会武功,因而对这方面的事情就不怎么敏[gǎn],哪怕和柳承午一样捏过脉,会注意到的也只有对方身中的毒物。
不过这也就解释了柳承午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若马车内那人真的会武,那万一她在柳承午离开期间醒了,与柳栐言会变成什么样的情形还真不好说,柳栐言无声笑笑,随手招唤他,
“过来。”
柳承午就膝行两步过去,他刚近主人身侧,就被隔着袖口握住了手腕,柳栐言漫不经心道,
“你怕什么,她会武功我会毒,哪有那么容易被伤到?”
“但是.”
柳承午闻言下意识抿了抿嘴,柳栐言被他不敢逾越又不肯让步的样子戳了个正着,忍不住继续拿话逗弄他,
“要不换你守在这,我去找点吃食回来?”
“主人!”
柳栐言因为这骤然加重的语气彻底绷不住了,他乐的不行,自个儿在那笑了好半天,
“胆子变大了啊,都敢凶我了?”
柳承午就猛地僵住了,他不知所措,惨白着脸色看向自己的主人,柳栐言对他的反应倒是了然于心,见状也不再吓唬他了,只靠过去安抚地亲了亲。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人分明只在关乎自己安危时才敢固执己见抗令不遵,遇着极阁阁主江卿时是这样,身中清欢无药可解时是这样,眼下这般情形也是这样。
柳栐言微眯起眼睛,耐耐心心地轻声哄他,
“那我就同你一起去,这样总能放心了吧?”
柳承午就在主人的亲近中暗自攥起指节,一时都要说不出话。
这何止是一般的纵容,他方才的态度甚至已经算是以下犯上,但看他主人的意思,却像是丝毫不准备计较,连一点敲打惩戒他的念头都没有。
他闷声不吭,害柳栐言等了半天没听到答复,便以为这人是还有什么别的顾虑,索性也不急着让柳承午应话,逮了他的脖颈慢条斯理地折腾,直逼得对方难为情到沉默不下去,红着耳根低声讨饶了,这才意犹未尽地放过他,将先前问的话重新提了一次,
“说话呀,同你一起去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吧?”
柳承午才被主人欺负地不轻,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为自己的不敬请罪,得了赦令忙乖乖应是,叫柳栐言又笑眯眯地揉了几下。
他们并非身处深山老林,会遇上野兽的可能其实很小,只是柳栐言不放心让一个没有意识的女孩子独自呆太久,也就不打算离开过远,只在附近转悠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果腹的食物。
而这一路危险是没撞上,小兽倒是真瞧见了不少,柳承午就从地上捡来几颗石子做暗器,他在这方面着实精通,手起手落便能击中那些敏捷的飞鸟和野兔。
柳栐言看他做的轻松,哪怕知道绝不简单,也仍旧有些手痒起来,于是便学着那人的样子凝力于手腕和指间,一个猛掷将握于手中的石子挥甩出去,接着就见那颗石子“咚”地一声砸在地上,把他看上的目标吓的落荒而逃。
柳栐言不擅此道,哪怕后来又试了几次,也是照样连猎物的皮毛都没有碰到一下,他玩过一会总算失了兴致,就将剩下的石子如数放进柳承午手里,对自己的一无所获不以为然道,
“下次再试着用用箭好了,应当会比你这种方法要容易一些。”
他边说边虚引了个拉弓的姿势,又有模有样地半闭起眼睛瞄准了一阵,才“咻”的一声松开手中拉满的弓弦,转头朝那人露了个笑出来,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