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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他在王府中值守多年,因着顾睿小王爷男女不忌,多少也知道这种事前该做何准备,只是柳承午卯足了劲地想尽快回到主人身旁,自然无法慢吞吞地磨蹭,便只拿冷水硬灌了几轮,直把自己折腾地从里边冷到外头,却仍面不改色地跪着不动。

柳栐言听那人说过两次,总算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见柳承午发尾沾着水泽,身上的衣服也还贴着湿痕,显然是沐浴后没来得及完全擦干。

可这算是什么打算?这人竟是在劝他不必顾虑,放任自己把药劲全发泄在他身上。

柳栐言气的直发抖,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呵斥他退下,柳承午对此却不为所动,反倒往前膝行一步,将之前的劝谏又说了一遍。

他向来顺从,突然固执起来却让人无从下手,柳栐言被清欢耗尽了耐性,现下柳承午又怎么都不肯从命,很快便压不住心中怒意,伸手狠力拽了那人上来,隔着衣服就咬上对方肩膀。

柳承午第一次对上盛怒中的主人,就是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还是下意识绷紧身体不敢乱动,柳栐言这一下为了泄愤咬的极用力,却是知道透过布料伤不了人,柳承午僵硬了一会没觉得疼,正想着自己该不该解去衣服,就被松开他的柳栐言使力推按在床榻上。

事已至此,柳承午明知眼下情形是自己所求,还是忍不住心生紧张,柳栐言尚且清醒,自然不会同柳承午所以为的那样顺着怒火继续下去,他将手撑在那人身侧,硬是把不敢反抗的原暗卫完全压制住了,才居高临下地低声问他,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柳栐言努力平缓下呼吸,看不出是何意味的眯起眼睛,

“江卿曾与我说主令如山,你倒是好,宁死违抗也要把自己送到我这床上来,”

柳栐言被体内汹涌而上的药劲折腾的面色不善,那人却更加难挨似得,脸色煞白一片,只哀求地望着他,柳栐言半点没松下神色,仍无波无动地冷眼与其对持,柳承午慌得额上出了一层薄汗,而主人按在他肩上的手因强忍药效微微发着颤,每一下都令他疼的不知所措,

“主人.”

如果不是心中艰涩自知无望,卑劣到希望能用这种方法换得与主人的一夜亲昵

可他怎么能走出这样的错路,他怎么能够对着主人如实回答。

“何必如此,柳承午,你何必做到这个地步。”

如果不是听到主人拒绝,不愿用谁来做那位名为单锦的女子的替身。

话至如此,已再无退路,柳承午终是撑不下去,避开了与柳栐言艰难对视的眼睛,死命着咬破嘴唇堵了低呜,溢出满口的血。

“.因承午.因属下.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若是以前在王府时遇上如此事态,他定是向王爷询问是否要找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义无反顾地把自己送出去,即使违背主人命令也不后退。

这第一句逼出来,后面的就顺当的多,柳承午咬着牙将自己不堪的念头袒露在主人面前,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挣扎着求了一声,见主人铁了心的要他开口,自知无法躲闪坚持下去,只得放弃地闭了眼睛,再睁开时,一颗心已冰凉的如坠深渊,

何必如此

柳承午听到这里,终于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柳承午闻言骤然变了脸色,柳栐言好不容易逼得他动摇,语气便愈加强硬,不依不饶地追问到,

“属下知罪,不敢奢求主人原谅但求主人,求主人先用属下解了这毒再做遣离属下属下”

一向如水清冽的眼睛里已满是绝望疼痛,柳承午将手攥的死紧,指甲极深地掐入掌心,却半点抵不过心里的苦楚,只颤着声把自己推进无处可逃的地步里去,

要说柳栐言活过两世,觉得最傻的莫过于拿自己的命要挟他人,毕竟连他的生身父母都能将尚幼的他丢弃不理,更何况是那些不相干的,人生在世,哪会有谁为了他而不管不顾,但现在他却忍不住逼问个不停,只想知道柳承午为什么愿意做到如此,是为名为利,还是因主威仆责。

柳承午闻言不敢置信地看他,那眸光惊错,满是未掩的哀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知道主人心中早已有了心爱之人。

若是普通的下属身份,他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柳承午浑身发冷,这才惊觉自己所作所为到底在毁掉什么,他竭尽全力隐瞒了两个多月的心意,便是与主人同住同行也克制着没有显露出分毫,本以为能够长久如此,结果竟像这样亲手推了个破绽出来。

药效渐高,柳承午被摁在肩膀上的手烫的一个哆嗦,却仍是咬着半个字不说,柳栐言本就忍的辛苦,现下与柳承午贴的近了更是难受,心中怒火不由盛上几分,几乎是逼到他眼前恶狠狠道,

“我现在可难过的很,你要不说,莫不是想看我挨一夜?”

“.因属下对主人动了妄念罪无可恕不配再侍于主人身侧.”

柳栐言便愣住了,先前中下的清欢仍肆意横行,现在却觉不出什么来,只晓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空白茫然,登时亮晃晃的一片。

他在恍惚间见那人嘴边溢出了血色,于是无意识地伸出手,将拇指摁进去抵了咬合的力道,柳承午自不敢再施力,只颤巍巍地抿着,眼眶已红了一圈。

柳栐言就着这姿势愣愣的,过了好半晌才反应回来,他收回手瞧着那人,哑着声一字一句的问,

“你喜欢我?”

短短的一句话如同有千斤重,压的柳承午喘不过气,他僵着身,艰难地点了点头。

柳栐言看他一副等待判决似得绝望黯然,仍有些迟疑,便学着那人的习惯用力咬了咬嘴唇,终被疼的清明了一些,明白自己并非被药劲闹的出现幻觉,迟疑便转成了不可思议,

“你喜欢我.”

柳栐言低声呢喃,停在那缓了好久,才终于想明白过来,脱力似得慢腾腾俯下`身靠在那人肩膀上,极轻地笑了一下。

柳承午本因主人靠近过来的动作僵的更加厉害,忽听得离耳极近的地方传过气声一般的浅笑,整个人都颤了一颤,还没想出这是怎么了,他的主人却缓缓开了口,

“倒是我糊涂,以为你只是尽忠职守,半点其它的都没有,”

柳栐言就着这姿势埋着笑了好一会才重新撑坐回去,柳承午心中苦涩难抑,没成想一抬眼正撞进主人的眸子,却不见半点冷漠厌恶,反倒沉了明月般的笑意在里边,丝丝缕缕,温柔缱绻,柳栐言似乎想着什么稀奇,又忍不住漏出一声笑来,勾着嘴角望着他道,

“我喜欢你,你便也喜欢我,上天对我倒也足够温待。”

那娓娓落出的句子滑入烛台软光,等领悟过主人话里的意思,柳承午猛地睁大眼睛,惊愕失措到不知该作何反应。

本以为这般肮脏心思令主人知晓,该是被百般厌弃,连远远守着的资格都没有的了,何曾想过竟会如此,如此

他心里不信,便死死瞧着主人的样子,觉得哪怕是梦,维持一瞬半刻也是好的,谁知瞧着瞧着一时不抵,从通红的眼角滚下泪来,柳栐言用指腹替他拭掉,轻淡的问了句怎么,便让柳承午彻底丢了维持,低低呜咽出声。

他自认等主人对此有所察觉,自己定再无挽回的机会。

那些温柔围护,耐心安抚,每一滴点都是莫大的恩惠,担的他抵上性命感激报答,可谁知慢慢积累缓缓相叠,等意识到时,竟已成了这般的心思,而他虽被惊的手足无措,却仍是擅自隐藏欺瞒了下来。

只因这私心一起,便再不愿被主人误解,不愿让主人失望,不愿遭主人离弃。

何等不堪,心中虽万分自责痛苦,竭尽全力的想要抵挡抹消,但只要主人触碰靠近半分,就又抗不住的沉入更深。

一边珍惜,一边畏惧,直至败露的时刻到来。

怎会想到最终得的却是个连梦里都无法奢求的回应,教他如何能信如何敢信

“主人.主人求您,只此事只有此事,求您莫戏弄属下”

若是玩笑,如何是好。

若转眼打翻,恶语斥责,其间的起伏绝望,如何承受的住。

柳栐言见他哀着声低求,只觉心软无奈的一塌糊涂,连牵起的笑也带上了几分疼,

“哪里会拿这个戏弄你,柳承午,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物件,一柄随身带着的利器?平日里用着顺手,钝了便可直接丢弃?”

他这个做主人的有了念头倒没什么,可那人妄自菲薄惯了,怕是添一分思慕便要受十分煎熬,自己怎的就看不出来?

“你当我是什么人都愿放在身侧,什么人都好拿来捉弄?要真说起来,我俩谁先喜欢上谁还不一定呢。”

柳承午终于安静下来,没什么动静地躺在那听他说话,只黑漆的眼里又慢慢浸了一层水雾上去,溼潤着如同隐了点点光芒在里头,让人下意识想去触碰看看,柳栐言这般想了,便也准备这般做,只是还未等实施,却是被体内突然剧烈无比的药劲弄得呼吸一窒,整个人都跌进烈火般的痛苦里。

他倒是忘了,先前不过是知晓那人心意时太过惊讶,以至于连身中的药都能忘过去片刻,可片刻到底只是片刻,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记拉回注意力后,比先前还厉害的药劲就再无忽略的可能,而这内里燥热难耐,忍受之下,没一会就气息混乱,灼热的渗出汗来。

见主人明显是在难受,柳承午猛然反应惊觉,再来不及管自己是不是逾越,一门心思想去解主人的衣带,可又急的总是不对,哆哆嗦嗦的,怎么都解不开,柳栐言喘着气,一边把那不住颤唞的手捉住,牵引着按在床褥上,

“.不要慌,不要慌,”

柳栐言沙哑着声重复,不知是在跟柳承午说还是跟他自己说,想他辗转两世才寻着个愿意置在心里的人,现下哪里舍得由着药效折腾欺负,他眯着眼睛忍耐压抑,本是原主修出来的没什么作用的内力被他一周周强行运着,使得每一丝脉络里都抽搐般地疼。

可他怎么能停,若放任不管被淹没理智,凭那人对他的隐忍顺从,又何止是折磨这么简单,柳栐言不愿如此,因而怎么都不肯松,忍着痛去引那内力反复周转,最后竟在执念下无师自通,生生把药物翻腾起的暴虐压制下去,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承午阿”

药力的影响减轻消弱,他低下头作势要去咬那人毫无防备的脖颈,柳承午还惦记着主人中的毒,突然被人逼近要害,登时本能地紧张起来,吞咽着使那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柳栐言瞧在眼里,便忍不住笑地轻吻下去。

长夜漫,

月色映在如镜的水面上,那般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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