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扯出诡异的光影。
司若苍白着脸跪在地上,低着头,眼眶泛红。
天气渐凉,景王本就体弱多病,尤其是天一转凉,风寒感冒便纷至沓来。所以屋里早早就烧起了炭盆,此刻火光烧的正旺,一室暖意。
室内静寂,惟有细碎的火星子炸裂声,以及风炉上茶釜发出轻微的水汽声。
环境本是暖意融融,却生生得静出冰天雪地的意味。
三沸已至,管家将煎好的茶端起,给时凇昱倒了一杯。
热茶当即饮,时凇昱端起杯盏,轻啜一口,香气瞬间缠上舌尖窜入鼻腔。
良久,时凇昱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
瞥了眼地上的人,悠悠地开口,“你可知,我叫你来是为何?”
司若身子轻微一颤,答道:“奴婢知晓。”
“哦?”时凇昱佯装讶异,语气明明温和,眸光却含着冰碴子,“那你说来听听。”
司若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这股凉意,嗓音开始微微颤抖,“奴婢,奴婢买通褚府后院丫鬟,向褚老爷透露了褚言的真实身份,导致她身陷危机。”
话毕,她大胆地看了时凇昱一眼,解释道:“但是,奴婢,奴婢也是为了王爷好,褚言向王爷隐瞒自己的身份,说不定心有不轨……”
时凇昱忍不住嗤笑一声,“怎么,你不是清心堂的人?”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司若的身份,刚开始自己被梁沂承追杀的夜里,他的出行,便是司若向清心堂传去的消息。
当时他虽受了伤,但凭此认识了褚言。
便一时心软,没有再追究司若的罪责,只是嘴上提醒了她一两句。
没想到现在,她又做出这么过分的事。
“奴婢是清心堂的人,可那是以前,现今奴婢早就不为清心堂效力了……”司若眸子亮亮的,含着泪光,痴情道:“奴婢一心只为王爷,心里也只有王爷。”
“褚言来历不明,图谋不轨,奴婢怕她害了王爷,所以才……”
时凇昱实在不想听她废话,直接将她打断,“本王不管你如何想,你且告诉本王……”
他微低下头,目光阴冷。
“这一切,与你何干?”
这一句,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尤其是对心悦他已久的司若,只见她肩头一颤,泪水瞬间落下,嘴里念念有词,“奴婢心悦王爷,奴婢不愿有其他女子夺走你,奴婢喜欢你啊王爷……”
随即猛然抬起头,嗓门清亮,“奴婢早就喜欢王爷了,真的不愿看见其他人伤害王爷!奴婢是真的喜欢你啊!”
“你口口声声说她害本王,那你倒是告诉本王,她究竟害了本王什么?”
司若定住,接不住话。
“你倒是很为本王着想啊,说不愿见别人害我,”时凇昱冷笑了一声,“既然一心为本王好,倒不见你去找那些真正害本王的人,反而去算计本王心悦之人。”
“你说你可不可笑?”
司若还想挣扎着说什么,“奴婢……”
只见时凇昱抬了抬手,身后的管家见此忙走到他身边,等候他的吩咐,“王爷您说。”
“既如此管不住嘴舌,拨弄是非,本王得想个好法子惩戒,”他抬手捏住了眉心,眼睛微眯,“那便……割掉舌头,挑去脚筋。”
司若听此,已经全身瘫软,倒在地上。
管家经历过太多宅院之事,对这种事早就见惯不怪,行了一礼,正要去叫侍从前来处理。
就见时凇昱突然又睁开了眼,叮嘱道:“莫要让她丧了命,好歹……对得起她对本王的这分心悦之情。”
听了这,管家背后一凉,暗暗吞了吞口水。
割了舌头挑了脚筋,整个人可就废了,如此生不如死,倒是活着,才是最大的惩戒。
这哪里是在说心悦之情,倒像是非分之想。
瞧着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景王,管家一晃神仿佛看见了冰冷无情的鬼魅。
这日跟往常一样,天刚亮,褚言就已经准备好出门了,到了午时她就往回走。
结果半道上她就被一陌生女人拦了下来。
女人身着素净的白衣,蒙着面,体态优雅端庄,气质非凡。
她道:“姑娘可是褚言?”
褚言愣了愣,想着自己跟这位应当不相识,怎么突然被人找上门。
莫不是……
她心里隐隐笼上不好的预感,伴着些紧张。
但还是点了点头,正要询问对方是哪位,就见女人当即开了口。
“我叫聂棠,”她周身都环绕着清冷气息,让人不敢接近,眸光泠泠地注视着褚言,“时凇昱的母亲。”
说实话,听到这儿,褚言是真的想转身就逃。
心里边纵然波涛汹涌,但面上仍旧强装淡定,褚言颔首,礼貌道:“您好。”
“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吗?”聂棠问道。
有什么可聊的啊!
褚言登时炸开了锅。
但转念一想,这个聂棠,干了那么多伤害时凇昱的事,褚言确实想知道缘由,想要好好质问她一番,如今人家主动找上门,倒也不用自己费劲去寻她。
虽然找的有点突然。
褚言轻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那就去雪湖边吧。”
“好。”
正午时分,人们都赶着回家吃饭,所以雪湖边上人少了许多,只有摆着摊铺的小贩仍旧坚守在岗位。
天气转凉,湖中的荷叶已枯黄,伴着萧瑟秋风划过,多了几分凄凉。
“你跟昱儿是如何相识的?”聂棠偏眸看了眼褚言,淡淡地问。
褚言回忆道:“他当时受了伤,我就顺道带他去了医馆。”
良久。
只见聂棠突然停下了脚步,褚言也跟着停下,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正是这时,聂棠冷不丁地问了句:
“你是从哪里来的?”
听到这句话,褚言心头一声咯噔。
心中惊异,莫不是这聂棠果真是圣女,连她是穿书过来的都知道?!
这她该怎么回答啊……
不不不,聂棠说不定不是这个意思。
有可能只是问她是从哪里出现,然后去救了时凇昱!
对,就是这样。
褚言艰难地理好了思绪,才应道:“我当时,当时从后门出去,然后就看……”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聂棠打断了她。
看了褚言一眼后就瞥走了目光,“几生几世昱儿都是独自一人,从小历经颠簸饱受苦难,最后化身恶魔,任恨意屠杀一切。从来都没有变过……偏是这一次,你就出现在了他身边。”
聂棠眸光流转回褚言的身上,她继续道:
“我知道你是灵魂传送者,但我想知道的是,你的灵魂,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