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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摧花与白柳(1 / 1)

刹那间,拳掌相撞。

方圆几里骤然间掀起一阵狂风龙卷。

客栈四周临近的楼舍则是被“殃及池鱼”,在那股荡漾开来的摧枯拉朽般的灵浪下倒塌下去。

天地起尘埃。

尘埃之中传来吕雉的一声轻咦,她竟然仍能够察觉到某人的气息,只是这怎么可能。

选择硬悍自己那一掌,现在他应该是地上的一具死尸了。

随后她拂袖一挥将尘埃拂散,只是地面上不见那道身影。

“姐姐看哪呢?”就在此时一道冷漠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

吕雉神色一惊,素来谨慎的她竟然不知道那人何时来到自己身后的。

但反应过来后吕雉手上很快就有了动作。

那只宛若白玉的手掌上有缕缕灵力所化的青蛇缠绕,然后她迅速转身一掌拍向后者的心口处。

干净利落也狠辣至极。

她确信这一掌下去哪怕对方是磨根境大成的武夫也要身受重伤留下隐疾,更何况对方只是踏足淬血一境。

武夫炼体修行讲究的是一个通气淬血磨根炼骨循序渐进的过程。

气血,根骨是凡人安身立命之本。

而通气淬血二境在修行之人中又有登堂一说,至于磨根炼骨则有入室一说。

只有登堂入室后才得以见楼上的无限风光。

但在吕雉转身之际,就在那只蕴含磅礴灵力的玉手拍在隋便胸口之前,前者洁白如玉的细腕便被某个“登徒子”握在了手中,动弹不得。

手腕被禁锢的吕雉黛眉紧蹙,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手掌上传来的如龙似蛟的恐怖力道。

这真的只是个淬血境武夫吗?

隋便当然是名淬血武夫,但吕雉不知道的是隋便的淬血境并非寻常的淬血境。

隋便六岁踏入修行,如今却只是位淬血武夫,平均算下来也只是每五年半破一境,这种修行天赋放在那种仙门圣地只怕连个内门弟子都算不上。

但除了杜行甲之外没人知道他是有意为之。

为的就是在这登堂入室四境中争一个境境最强。

当然现在任意也知道了。

而且这些年来,与他亦师亦友的杜行甲一直充当他的磨刀石。

前者在他的要求下没有刻意压境,每每都是全力以赴,只会在最后那一刻收手。

没有人知道在十一年的炼体修行中他隋便夜夜被一位天象境的炼气士打熬体魄。

现如今他体内气血之鼎盛即便是一位磨根境武夫都自愧不如。

不若如此他早就死在那位山河境杀手的剑下了。

所以吕雉自一开始把他当做淬血境武夫时就已经输了。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跟何况那只兔子其实并非前者眼中的猎物。

轻易破开吕雉那层护体灵力的隋便看着距离自己心口仅有半寸的纤纤玉手,淡淡一笑。

山河境之下只要被自己近身其实胜负已分生死已定。

自己能够在天象境杜叔的衣衫上留下一道拳印,那就可以一拳轰碎眼前女子的心窍。

“既然你有这般鼎沸气血,为何先前摆出一副气力不济的模样?”自知挣脱不开的吕雉质问道。

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冷笑道:“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隋便摇头说道:“并不是你所想的示敌以弱让你放松警惕,而是当时确实只能够做到如此。”

然后他瞥了眼仍旧钉在断墙上的长剑。

任姑娘留下来的那柄剑于自己而言是利器也是重器。

是真的很重。

当时手执长剑的他在将吕雉逼至墙角后一口武夫真气已用尽所以不得已必须换气。

至于长剑脱手后,隋便就会很不随便了。

仿若一条蛟龙挣脱束缚破开了禁锢,可以以龙象之力摧山倒海。

“要不要给姐姐个机会?”隋便看起随意地问道。

吕雉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她可不信这个出手果断的少年会有这般愚蠢行径。

要她说他应该是辣手摧花才对。

隋便淡淡一笑,“猜对了,骗你的。”

然后他手掌猛然用力,以霸道蛮横的气血直接捣毁了吕雉体内大半的灵府窍穴。

这样她就与一个废人无异了。

隋便将半身瘫软的吕雉重重砸落在地面上,很快又是一阵烟尘升腾而起。

这场大战被不少人看在眼中,毕竟城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不注意都难。

当所有注视这片战场的看客在见到那名腾空少年将明显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子砸向地面时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重拍桌案。

虽然隔着老远瞧不清面貌,但看那名女子的妖娆身段就知道难看不到哪去。

难道他就半点不懂得怜香惜玉?

这小子下手忒狠!

已经亲手了结客栈楼下那片战场的白柳此时就站在不远处观战策应,在他脚下摆放着六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在其身后站着数队杀伐气息极重的白甲士卒。

他身边更有三位气息强盛的随军修士。

白柳抱臂环胸见到那处战场上漫天烟尘后啧啧感慨道:“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

若不是如此去年他也不会被枪挑落马了。

“白统领输在此人手上不算窝囊。”一名随军修士沉声说道。

率先开口的随军修士紧盯着那名少年,目光深邃。

同样是龙门境,那名女子已经离死不远,若换做自己与他生死相搏下场只怕也好不到哪去。

“此子若不死,日后必成大器。”白柳右手边外披甲胄内衬布衣的老人负手说道。

作为三人中资质最老理所应当也是境界最高。

白柳会只身一人来到危机重重的客栈,这位山河境的老者是他最大的仰仗。

三人中年纪最轻的那名青年抿了抿薄唇,自始至终沉默都沉默不语。

先前在客栈内他独自一人对上两名淬血境武夫都不落下风甚至以伤换命拧断了一人的脖子,但若是对上那个其实与自己没差几岁的少年人,他觉得没有半点胜算。

实在是那人出手太不讲理了。

什么时候荒凉贫瘠的西洲之地出现了这么一位可跨境而战的天纵奇才?!

隋便落地后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吕雉,后者尚有一息。

隋便蹲下身来,先用食指轻轻在血泊中画了个圈,然后不断往复乐此不疲。

等到吕雉又吐出一口鲜血后,他才不急不缓地说道:“太安城中有座名为红袖招的青楼楚馆,招待的也大多都是朝中重臣权贵之子。”

听到隋便近乎自言自语的话后,吕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听说在诸多名妓当中,又以红鱼、绿脂、黄藻、紫芝四人的名气最盛人气最高。”隋便用那根蘸满鲜血的食指轻轻点在她的皎洁额头上,问道:“吕雉姑娘,你是京城中人见多识广,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吕雉。绿脂。

隋便不觉得这是巧合。

吕雉闻言顿时心如死灰。

而这也恰巧印证了隋便的猜测。

“据说红袖招的幕后主人其实是当今的大梁储君,那座东宫的主人。”隋便看向地上女子,等待着答复。

当然他也知道对方绝不会对此事开口。

不过无所谓了,自己已经确定了某件事。

吕雉又是一口血水吐出,殷红鲜血顺着她的脖颈淌在地上。

“你杀了我吧。”吕雉艰难开口道。

现在满身鲜血的她已不复先前的风情万种。

隋便的食指沿着那张苍白美艳的脸庞划至白皙修长的脖颈处。

“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求死要比求生难得多。”隋便轻声呢喃道。

这个世道一直对女子不报善意,特别是好看的女子。

接下来他五指如钩落在微微颤抖的脖颈上,“不过我向来不会为难女子。”

随后他五指猛然用力,那个名叫吕雉的女子生气便被彻底断绝。

等到隋便站起身来后,白柳已经带人赶到。

看着地面上死的不能够再死的女子,白柳冷哼一声。

之前他与她打过照面后说的那句“便宜你了”指的自然不是隋便,而是她。

若是她落在自己手上,那才叫生不如死。

自己并非沉迷女色,只是为了撬开这张嘴能够多找出几个蛰伏在城中的刺客,他可以用很多办法。

“差不多到此结束了。”隋便从断墙处拔出长剑,瞬间气息一敛,开口道。

白柳看了眼四周的断壁残垣,说道:“我会善后。”

隋便根本不同他客气,况且这是他的地盘,他不善后谁善后。

“再帮我找家干净点的客栈。”隋便轻声道。

白柳一手搭在他的肩头,笑道:“还找什么客栈,去我那,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隋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点点头应了下来。

“记得赔付些银两给刘掌柜。”

“知道了。”

“还有把这些人给埋了。”

“行,没问题。”

“还有我的马,记得找人照顾好,草料要细些。”

“行行行,我现在就找人牵我那去。”

“还有...”

“隋便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我不喝酒。”

“这个不行!”

“真的不会喝!”

“...”

第二日清晨,隋便没有惊动尚未酒醒的白柳,独自一人骑马踏着薄薄雾气离开了天山城。

就在隋便走出城东门后,一封加急传信送达至校尉府中。

“将军。”在白柳门外,传来一道声响。

本该在床上还未酒醒的某人闻声睁开双眸,眸底一缕精芒一闪而过。

白柳从床上坐起身来,揉了揉鬓角,嘀咕道:“还说你小子不会喝酒。”

随后他才对门外问道:“已经出城去了吗?”

“是。”门外那位修士恭敬回道。

白柳穿好甲胄,推开房门,对着那名静候门外的心腹说道:“走吧,去见见那位。”

校尉府衙中有座地下牢狱,关押的皆是些注定难以重见天日的死刑之人。

等到白柳刚刚走进牢狱,凄厉的惨叫声便不绝于耳。

这让心情本来有些糟糕的他更是眉头一皱脸色阴沉。

在牢房的最后一间,关押的是一位老人。

昨天刚被送进来的。

牢房门被打开后,白柳走进其中,看着躺在阴暗角落已经奄奄一息老者,眼眸微眯。

若是百舸客栈的刘掌柜在这,就会认出此人正是昨日进入客栈的几人之一。

只是为何他没有死在昨日的剿杀当中而是被人囚禁在此,这当然是白柳刻意为之。

“若不是托他的福我竟然想不到经营多年的天山城竟然还藏着你这么个老王八。”白柳冷笑道。

老人有气无力地看了白柳一眼,默不作声。

自己体内气穴灵府被尽数捣毁,手脚筋脉更是被挑断,甚至为防自己咬舌自尽就连口中牙齿也给敲碎,不得不说这位校尉大人想的真周到。

不去刑部当那专为审讯而设的“捉刀郎”真是可惜了。

看着这个垂死的老王八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白柳挥退门外侍卫,语出惊人道:“是东宫那位还是如今手握京畿卫军的那位?”

原本眼眸中一片死灰的老人在听到这句话后蓦然间睁大了眼睛。

像他们这种死士谍子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即便像昨日一整夜的酷刑对他而言也实在算不上什么,但唯独不敢也不愿暴露出身后之人。

看到这个老匹夫“不打自招”后,白柳狞笑道:“是不是真觉得你们做事滴水不漏密不透风?”

然后他一脚踹在老者的肩头,犹是不解气又一脚踏在后者的脚腕处,只听“咔嚓”一声,势大力沉的一脚直接将腕骨碾碎,老人闷哼一声,冷汗直流。

白柳狠狠碾了碾,冷酷鸷烈道:“这件事我能够知道,如今已经离城的隋便脑子也比我好用的多,他会想不到?所以不用你家主子找上他他也会‘登门造访’。”

白柳之所以对潜入城内的这帮刺客谍子深恶痛绝欲杀之而后快,不单单是因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般简单。

等到白柳走出牢房,老者嗓音嘶哑地吐字道:“原来如此,也难怪...”

白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吩咐道:“杀了吧。”

已经走出地下牢狱的白柳回到房间后写了封书信,然后八百里加急送至那座太安城。

几日后,这封书信连带昨日城中发生的一切都会呈送到某人的案头。

独坐房中的他看着窗外照射进来的一道晨光,光照之处有尘埃尚未落定。

“天下熙攘皆为名利。隋便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已经被卷入权力纷争的旋涡当中,在那决定天下大势的洪流之中即便是你也不见得能够独善其身。”白柳自言自语道:“我不例外你也不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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