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窈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性』格问题。
她没指望用这种『性』格讨好谁,更不指望有谁能包容她。
所以她不明白,为什么当骆北延不容忍她的小脾气时,她会有点生气。
——人家对你仁至义尽,你还在强求什么?
她也问自己。
她答不上来。
她回去后,跟骆北延吃了顿沉闷的晚饭,第二天去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又修薄一点,扎起适合夏天的马尾,仿佛又回到了忙碌麻木的高中时代。
她开始修改那几幅灵宝山和灵宝寺的写生,改来改去都觉得不如人意。
眼看外出旅行的人都会来了,她还在修修改改,越改越觉得稀碎。
梅拉妮看了她的画,说她画里没有想表达的东西。
“能交作业就够了。”余窈嘴里说着不在意,其实回去就把那几张画撕了重新开始画。
她焦躁烦闷,不想跟任何人交流。
骆北延眼看着她都要在画室里关出病了,心里更加后悔。
当初就应该把她绑着带出去散心。
“行了。”他把余窈从画室里拖出来,“我们出去玩。”
“我还要改画……”余窈皱着眉。
“你这画都改了不下百遍了,要是能改满意,你现在还用在画室里自闭?”
余窈被戳了痛脚,踢他一下就挣开了。
“关你屁事,我总有把它改好的一天!”
这一脚踢得轻,骆北延觉得不痛不痒,倒是她自己差点摔倒。
骆北延又一把捞住她的腰:“反正不是今天。”
余窈在他怀里挣扎,过了几分钟,被他严厉的『逼』视镇住。
“怎么,你还敢揍我不成?”余窈『色』厉内荏。
骆北延拉着她的马尾辫,迫使她仰起头,在她嘴唇上亲了下。
“舍不得揍你。”他慢慢松开,趁余窈放松警惕,又俯身在她下唇咬一口。
舌尖迅速撬开唇齿进入,余窈一边抵抗一边用力咬回去。直到唇齿间都沾上铁锈味,双唇都被染湿,口中每一处隐秘位置都被尝过一遍,骆北延才把她放开。
余窈捂住嘴骂了他一句什么,口齿不清,可能是“狗东西”。
“我之前给你太大压力了,很抱歉。”骆北延看着她涨红的脸,那双眼中燃着愤恨的火焰。她看起来逆反暴躁,尝起来甜腻可爱,这种矛盾感让人非常着『迷』。
他一道歉,余窈觉得自己更加像个恶人。
她耍脾气,她甩脸『色』,她整天阴阳怪气刻薄恶毒,最后还要骆北延来给她道歉。
她自厌地想着,她凭什么呢?
骆北延用拇指抹去她唇上的血迹,然后含入自己口中尝了尝。
“窈窈。”他微微放低嗓音叫她,“这又没什么。”
梅拉妮跟他谈过心。
他意识到,余窈跟他的成长环境不同。
她总是把别人对她的“恶意”看做理所当然。
一旦有人表现出“善意”,她就会焦虑不安,反复思索这样的“善意”会持续多久,什么时候消失,因为她的哪一言哪一行而消失。她会想,她配吗,她值得吗,她无法反馈出相应的“善意”,该怎么办呢。
但这真的只是很普通的一件事而已。
在正常社会中,即便是陌生人之间也可以随意给予的善意和宽容,在她身上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所以她给出的反应总是很激烈。
骆北延看着她安静了一会儿,直到她恼怒的表情平复,才问道:“中午一起出去吃?”
“不去……”
“那等厨师来做饭。想吃什么?”
余窈小声嘀咕了几个菜。
“我回去画画了……”她闷声道。
骆北延拉住她,『揉』了『揉』头:“喜欢就画,烦了就别画。我不会再『逼』着你做什么,你也不用『逼』着自己。就算你不努力,只会混吃等死,我也能让你过得衣食无忧、应有尽有。”
余窈想拍开他的手,搭上去之后,指尖却勾牢了他的手腕。
——他这样温暖,安全,充满力量。
骆北延又在她头上『揉』一『揉』:“我不懂画,指点不了你什么。你要是觉得思路不顺,那就停一停,想一想,对我发脾气也可以。想出去玩就告诉我,不想出去,那家里好吃的好喝的都备着。这些都是很简单的事情,不要有压力了。”
余窈被他训斥的时候不会哭,被他冷落也不会哭。
但是这个时候,她很想哭。
她拼命低下头,不敢看骆北延。
“其实,你要是真的不高兴了,不画画可以,不上学可以,不出国可以,甚至不跟我在一起也可以。”骆北延蹲下来,把她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我是看你喜欢,才这样强迫你的。因为你总是做让别人不高兴,也让自己不高兴的选择。这样不好。”
余窈并不是没有上进心。
至少在“画画”这件事上是有的。
她也喜欢上学。
虽然不喜欢考试和文化课,但是能够学画画,她觉得很高兴。
读大学的时光比在餐馆擦盘子要快乐一万倍。
她也喜欢和骆北延在一起。
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她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比她的命更珍惜。
骆北延握住了她勾在自己手腕上的指尖,然后慢慢顺着纤细带茧的手指,触『摸』到她的手腕。腕上有粗糙的伤疤纵横交错,一层盖着一层,密密麻麻,新新旧旧,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愈合了。
“我喜欢你,窈窈。”他用指腹温柔地摩挲她的伤口,一点也不避讳。
余窈恐惧地想抽回手,他却顺着这股力量,站起来拥吻她。
他强势又温柔,给余窈温暖,也给她支撑的力量。
她感受着紧密贴合的唇,和自己为他跳动的心,就连伤口上经久不消的灼痛都不见了。她忍不住踮起脚,主动又热切地迎合。骆北延牢牢抱着她,直到她喘不上气,才结束漫长的亲吻。
余窈松开了他的手。
骆北延笑了笑:“你再亲一会儿,我就打电话让厨师两小时后来了。”
“滚。”余窈踩了他一脚,红着脸跑回了画室。
骆北延伸手拉住门。
隔着薄薄的门板,余窈在背后听见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你要知道,你正在患得患失的、那些我为你做的事情,实际上我可以做到一千倍一万倍。所以你只要心安理得地接受就好了。”骆北延顿了顿,“明白就吱一声。”
“哼。”余窈关上门不理他。
骆北延吃了个闭门羹,却忍不住在门外傻笑起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敲了八百遍画室门,才看见余窈走出来。
她拿着她画的灵宝山。
“你看,我把画改了。”余窈展开画,似笑非笑地抖了抖。
骆北延先是一愣,后来慢慢张开口,惊得说不出话。
余窈画的灵宝山,是从窗口里看见的灵宝山。
她画的是交错的肢体,一方柔软、伤痕累累,另一方刚硬、肌肉流畅,他们像藤蔓般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水.『乳』相融。风吹开窗帘,初晨的光照在窗外的灵宝山上,佛祖的面孔透出不可侵犯的神『性』,连窗内的『淫』.行都被在这悲悯的注视下变得美丽神圣。
“我想了想,总觉得画你的时候是最开心的。”
余窈拿着画的手微微颤抖,说出这句话仿佛耗尽了后半生全部的勇气。
“刚才一试,果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