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窈当然不可能同意学小语种。
事实上,在上了一年多大学后,她对自己以后想做的事情也有了规划。
“我不调专业。”余窈说。
骆北延担忧:“那你万一毕不了业……”
“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
“好,姑且算你毕业了。”骆北延换了个角度,“你以后也不好就业啊!美术系出来不是去给甲方当儿子,就是去学校教美术课了。”
“如果我足够出名,我就是爸爸。”余窈说。
“但是上次画展,你的画只有我请的人在看……”
说起这个,余窈就气得不行:“还不是因为你请人把我的画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且,要是单纯追求观看量,我怎么不去淘x店当美工啊!爆款产品阅读量这么大,画漫画、开画展能比得上吗?”
骆北延半喜半忧。
喜的是余窈的人生理想终于从吸男人的血变成了好好工作。
忧的是她的理想工作居然是当淘x店美工。
“你是不是看不起淘x店美工?”余窈看见他纠结的眼神。
“不是……”骆北延平心静气。
“那我去投简历兼职了。”
……
余窈没有去兼职,她新买了数位板。
她想试试在电脑上作画。
学校教的素描、水彩固然非常值得琢磨。但是漫画之类的,似乎更好随心所欲地表达想法。手绘又太麻烦了,利用数位板和电容笔进行作画可以实现更多功能,更方便修改调整,同时长久来看……也更省钱。
余窈本身底子很好,所以上手很快。
她在公众号上更四格漫画,主要画点美术生日常。
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了这样安稳的生活,也许这些回忆还可以留下。
骆北延不知道这个公众号。
他最近在忙『政府』合作项目的事情。
『政府』合作项目不会特别赚钱,但也肯定不会亏。
老太太对这类项目特别关注,她亲自监督,骆北延当然得百分之二百地上心,他经常连续几天不回家。
一想到余窈可能半夜溜出去鬼混,他就非常焦虑。
不过很快就寒假了。
余窈班上的同学自发组织去海边采风。
虽然是冬天,但热带海边还有二十多度,完全可以下水游泳。
出发前一天,骆北延特地回来帮余窈“收拾行李”。
当然,只是这么说而已。
他检查了一下余窈有没有带泳衣。
“我才不游泳。”余窈抱臂说道。
她这么说,骆北延就放心了。
“我过几天也去那边出差。”骆北延警告说,“你不要搞幺蛾子。”
她出发以后,骆北延时不时就要检查她的银行卡使用情况。
有没有买泳衣,有没有逛夜店,有没有喝酒抽烟……
都没有。
很好。
看她朋友圈的照片也很小清新,不是海边的风景,就是早中晚吃的美食。
也很好。
骆北延到海边城市出差,中午休息,就让她发了个定位。
她在海滩边上。
骆北延赶到的时候,她一个人在鲜榨果汁店里,抱着椰子发呆。
“你同学呢?”骆北延在她面前坐下,很自然地抽了根吸管想扎在她的椰子上。
余窈抱走椰子:“坐船去了。”
骆北延只能再点一只椰子。
“你怎么不去?”
“我晕船。”余窈白了他一眼。
“你也不游泳吗?”骆北延假惺惺地说道,“好不容易来一次海边……”
“我不游泳。”
余窈碰了一下手臂,又迅速制止了自己这个动作。
她眼神有些游离。
骆北延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她不能下水。
他抓着余窈回车上,把她袖子掀起来,看见她小臂上有蔓延的蛛网似的刀痕。这些痕迹浅而新,周边皮肤泛着白『色』,尚未完全愈合。伤口非常密集,一道叠着一道,仿佛不能满足于单纯的痛苦。
余窈挣扎着想抽回手,但是骆北延不放,于是她迅速把袖子拉下来。
她脸『色』苍白,看起来很害怕。
骆北延觉得她在怕他。
如果他表现得很生气,或者反应特别大,说不定她会更加惊慌失措。
他只能强压着怒气,若无其事地帮把她袖口理平。
“你四级考不过也不用这么焦虑吧。”
余窈还是很害怕,也不说话。
她胸口起伏剧烈,骆北延『摸』着她手腕,避开伤口,轻轻摩挲。
车内十分安静。
他的手宽厚有力又不显粗糙,掌心十分温暖,紧密地贴合她的肌肤。
过了很久,余窈才渐渐恢复镇定。
“你要跟我回酒店住吗?”骆北延把她另一只手也拿起来,慢慢推起袖子,认真检查一遍。
她惯用手是右手,所以左臂伤多,右边倒还好。
骆北延见她不答话,就把她袖子放下来:“采风也快结束了,你请个假,提前一点跟我走吧。”
余窈这才说“好”。
骆北延打包好刚才的两个椰子,带着她回自己的酒店。
酒店套间里又只有一张床。
可以加床,但骆北延拒绝了。
余窈这个情况,他恨不得洗澡间都是透明的,能让他随时盯着。
幸好几个商务会议都是在酒店开。
骆北延还能中途出来,溜回房间检查她一下。
她白天一直在睡,晚上又『摸』着笔记本画画,骆北延都不敢说她。她虽然表现得很正常,但身上总有种奇怪的不安感,随时有可能崩塌。
某天夜里,他又听见余窈划擦数位板的声音。
他起身一看,房门留了一丝缝隙,余窈就缩在客厅沙发上画画。
“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骆北延坐在她身边:“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也不是……”余窈把笔记本合上。
“我陪你去做心理咨询?”
“不用。”余窈微微垂头,落下的刘海似乎想掩盖表情,“最近去做过一次了。”
骆北延伸手揽在她肩上,见她没有退缩,就把她抱过来。她肩头瘦弱,拥入怀中也没有太大的真实感,只能更用力抱紧,以期更强烈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他的力量难以抗拒,余窈开始害怕,身子微微僵硬:“我最近……那个,大姨妈。”
“没事,就抱一会儿。”
骆北延『摸』了『摸』她的背。
他借着笔记本缝隙里泄出的微光,看见她脸『色』很苍白,过会儿又因为热意微微泛红。他心下微动,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根据他前几次经验观察,余窈很怕对方向她彰显男『性』力量。按理说,她应该也厌恶亲密行为,但并不是这样。她很喜欢亲密接触,喜欢别人的体温,喜欢别人的触『摸』。
只要不进一步上升到其他行为,她都是喜欢的。
骆北延低声哄她:“回去睡觉吧,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
余窈不说话。
他凑过去又亲了下她的嘴唇。
余窈迅速抬起手,用手背挡着嘴唇,眼神也忽然精神起来。
“你想做什么?”她警惕地看着骆北延。
“亲一下啊……”骆北延被她瞪得有点心虚。
亲一下而已!
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这是亲一下吗?”余窈抬膝在他腿-间一撞,骆北延尴尬地回避她的眼神。余窈迅速挣开他,然后抱着笔记本去阳台了。
骆北延追到阳台上,给她披块毯子。
他可不敢让余窈独自呆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万一她想不开跳下去了呢。
“真的没有。”他还在挣扎着解释,“你感觉错了,那是皮带。我觉得你对我有误解……”
余窈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愈发坚信了“男人都是管不住身子的狗东西”的想法。
骆北延更加痛苦。
“不是,我真的没想,我知道你不太舒服……”
他想碰余窈,又把手收回去。
余窈看他拼命解释的样子,突然没脾气了。
她踮起脚,环过骆北延的脖子,在他嘴唇上轻沾了一下。
“那就亲一下。”她慢慢松开手,“不要吵我了,你去睡吧……”
她还没说完,就被骆北延掐着下巴吻住了。
他猛然靠近,气势明锐昂扬,体魄也具有压倒『性』优势。余窈被他『逼』退一步,紧接着就被他的气息包围环绕。他含了含唇,尝到余窈口中的薄荷味道,想更深入一步,然后就被她咬了。
钝痛瞬间让人清醒。
他赶紧放开余窈。
他觉得刚才被亲到的那一下,嘴唇之间仿佛是带电的。有种奇妙的引力在拉扯他的神经,让他充满痛苦焦灼的渴望,行为完全无视理智。
他怕余窈被吓到,连忙抬起她下巴看看。
她咬着嘴唇,从微干的地方抿出血,然后慢慢把血吮净。她虽然受了点惊吓,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去睡觉。”骆北延竭力平静下来。
他不由分说地把余窈抱起来,塞回被子里。
这晚是余窈近期睡得最好的一晚。
没有梦,也没有间歇『性』地惊醒,一夜之间就填补了她所有的疲倦。比起海景、海鲜、新鲜热带水果,还有刺激的水上表演项目,睡在骆北延身边的这一晚,好像更能让她心情放松。
余窈睡得沉,但骆北延很早就起床了。
他吃早餐的时候,骆薇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手里端着餐盘。
“弟弟。”骆薇非常认真,“你公费出差还带家属的?”
骆北延咳嗽一声,拿起旁边的湿『毛』巾掩唇。
骆薇摇着头说:“虽然阳台隔得远,但姐姐我就在你隔壁啊,你胆子是真的大。来,你给我说说,为什么余妹妹在你房里?不,你先说说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骆北延并不怂她,他放下『毛』巾,组织了一下语言,“她班上正好组织在海边采风,我就让她来这边见一面。”
‘那是py关系啊。’骆薇暗想,‘还好,挺单纯的。’
骆薇见骆北延神『色』淡定,完全没有被抓包的惊慌,于是又松了口气:“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是可以两次被同一对姐妹渣……”
“他没说后一句吧。”
骆薇叹气:“总之我就是这个意思。”
骆北延不理她,继续吃早点。
他吃了一会儿,发现骆薇也不动筷子,就盯着手机猛看。
“你做什么?”他皱着眉凑过去问。
“我给余妹妹发个短信。”骆薇眼睛也不抬,继续输入,“不然她真以为你能被同一个套路渣两次。”
骆北延拿过她的手机认真一看。
她发出去那条是这么写的。
“妹妹起床了没?睡得好不好?北延对你还不错吧?他对所有情人都不错,又买房又买车的,你也不要有攀比之心。毕竟北延知道你姐姐那点破事,还愿意收留你,也算菩萨心肠了……”
骆北延立即放下筷子起身。
“你少说两句!她都不知道我知道她姐姐的事情。”
“骆北延,你还敢为一个外人吼我……”骆薇说到一半,发现骆北延已经走远了,“等等,你去哪儿?”
骆北延当然是回房间,赶在余窈看见这条短信之前,想办法把它给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