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灾民很多,东裕下令放他们进来后,不到一个时辰,府衙前院就被挤得满满当当,到处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
即使衙役和守城侍卫竭力维持秩序,没多久,灾民还是乱成一团。
好在东裕亲自出来主持大局,经过两个时辰的筛选,才将乱糟糟的局面稳定下来。
谢容清和萧丰衍站在屋顶上,看着院子里那乌泱泱的一片,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她偏过头,如扇睫毛轻颤,语气也带着不易察觉的犹豫和迷惘:“萧丰衍,如果你是东裕,会选择放他们进来,还是拒之门外?”
这么多灾民,如何管理,怎么管理,粮食和住所的分配都是很棘手的难题。
萧丰衍迎上谢容清黑沉沉的目光,薄唇微微上扬,“容清这是……怕了?”
谢容清没好气的推攘他的胸口:“胡说什么,我只是没想到灾民会有这么多,要是那些人策反成功,府衙难保不会沦陷。”
“东裕一心为国为民,我不想这件事成为他的污点,也不想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萧丰衍垂下眼帘,眸中暗色一闪而过:“放心,东裕此人宅心仁厚,就算你不提,他最终也会选择这条路。既然现在,他将更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你,那就说明他有信心处理好灾情。”
“你这小脑袋瓜子就别再胡思乱想,好好准备准备,迎接即将要打的硬仗吧。”
谢容清拧紧眉头,小手猛的戳上他宽阔胸膛,正要斥责,指间传来的剧痛就让她低呼出声。
“嘶!你这胸……你这厮真是欠揍,我这小脑袋瓜子怎么了,比你聪明,比你厉害!”
萧丰衍眼里含笑:“是是是,容清说的对,是我不聪明,是我不厉害。时间已经不早,我们也该去后院瞧瞧那位传说中的贵人了。”
贵人就是当朝太后,整个雁国除开圣上,没人能比她更尊贵。
但她不是圣上生母,和圣上的关系更是貌合神离,两人明争暗斗无数次,次次都想要对方的命。
以至于,太后眼下被困洛城,圣上表面看着忧心焦急,大发雷霆怒斥手下官员不作为,下令要他们尽力营救,可实际上派去赈灾的士兵不到一万,粮食物资也不多。
谢容清对这位太后略有耳闻,原主以前也见过她,但很多时候都是在有一大堆人的场合里。
所以,原主只是远远看过她一眼,至于太后脾性如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一概不知。
好在谢容清不是原主,有金手指在手,自然知道太后表面看着和蔼可亲,与世无争,实际上心思诡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萧丰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在他母妃不幸去世后,是太后收养他,还待他如珠如宝,誓要把他培养成下一个帝王,好垂帘听政。
哪想,天不遂人愿,萧丰衍年幼之时便被人下毒,导致身有残疾不说,还彻底毁容。
她当然不愿意浪费时间在一个废子上,当机立断,将他扔给一个老嬷嬷抚养,是生是死,都不曾再过问。
因为她的抛弃,宫里上上下下都不再将萧丰衍放在眼里,不仅动辄打骂,欺辱他,还在吃穿用度上苛待他。
好在萧丰衍命硬,撑过最难熬的日子,也熬过原主的摧残,幸运活到现在。
谢容清也很庆幸,庆幸自己穿书时间比较早,还能慢慢软化萧丰衍,洗清原主犯下的一身罪孽。
和前院吵嚷混乱不同,后院安静整洁,每处都有重兵把守。
谢容清有些纳闷,就隔着几间屋子,前后差别竟如此之大,简直一个地狱,一个天堂。
她看向萧丰衍,正要和他吐槽,却见他眼神迷惘又带着痛意,似是回想起什么痛苦经历。
她长袖一挥盖住两人的胳膊,趁旁人不注意,伸手握住他的,又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别怕,有我在。”
天气冷,谢容清呼出的热气完全喷洒在萧丰衍耳畔。
他俊逸的半张脸升腾起一丝红晕,身形也轻颤起来,她的手很暖,暖到让他瞬间忘记曾经遭受过的一切苦痛。
萧丰衍没有应声,只是更用力的回握她的手,还不停摩擦着她的掌心。
谢容清眉头微皱,脸臊得厉害,手下意识往回抽,哪想身旁男人更加用力,还不要脸的勾着她的指头。
她觉得有些疼,低嘶一声,便抬手轻击他的胳膊,“疼!”
萧丰衍这才松手,可还没等她松口气,他又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抱个满怀。
谢容清神色一紧,慌忙看向前面带路的侍卫,又环顾四周,唯恐有人看见他们刚才的举动。
好在没人发觉,她手上用力重重推开萧丰衍,还狠狠瞪着他,眼里的警告浓得都快溢出来。
萧丰衍面上带笑,知道谢容清是真的生气,立马高举双手,很是诚恳的看着她,好像在说自己再也不敢。
谢容清怕带路的侍卫发现端倪,只好先放他一马,等见完太后,再慢慢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两人很快就到地方。
只是,他们刚往门口一站,萧丰衍就被一个嬷嬷打扮的中年女子拦下,“外男不得入内,贵人只让谢姑娘进去。”
说着,她神情高傲的看向谢容清,“谢姑娘,请吧。”
谢容清原本就没打算让萧丰衍和自己一起见太后,毕竟是曾经朝夕相处过的,万一他被她认出来,岂不是要坏事。
萧丰衍知道自己不该进去,也不能进去,但想到谢容清要独自面对太后,心情便沉闷起来,更不放心她一个人。
谢容清看出萧丰衍的担忧,冲他笑笑,便跟着嬷嬷走进屋。
因为下雨的缘故,天色比较暗,可屋子里的光线却很明亮,不是点油灯的缘故,而是每个角落都放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谢容清身为相府嫡女,备受宠爱,也没享受过如此奢靡的待遇。想到外面还在挨饿受冻无家可归的难民,再看看手里揣着暖炉,身上披着狐裘的太后,她的心情有说不出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