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踱步的女子二十岁左右,面容姣好,两腮涂过胭脂,一头乌发挽成髻,髻上别着一支银钗,钗上挂有铃铛,人动那铃铛却是未曾响过。
“怎会还不到?”女子愁着眉,凝眸看着城门口方向:“阿木。”
为首的黑脸护卫迅速应声,快步走到女子身边:“如蝶夫人。”
如蝶夫人挥动手里的羽扇,眉宇间惧是焦灼:“你去城门口问问,爷怎么还没到。”
话刚落,便听得巷口传来一声嬉笑。
“爷,我就说稍耽搁半盏茶的功夫,如蝶夫人肯定急,你看,这次你可得把那把乌金剑给我了,哈哈哈。”
晏临牵着马,满面春风的从暗处走出来。
如蝶夫人有些羞赧地瞪了晏临一眼,又收回视线,毕恭毕敬向着未现身的男人行礼:“如蝶恭候爷大驾。”
萧时越这才现身,走过晏临身旁时,斜睨他一眼:“回头赏你。”
晏临不服气,什么赏,分明是他赢的啊!
他嚷道:“爷你耍赖,那分明是我赢的!我赢的!”
见两人斗嘴,如蝶夫人低眉敛目,让开身前的路。
这时,已经踏上石阶的萧时越突然回过身:“备些女子的服饰,再找个大夫来。”
如蝶夫人闻言一愣,不顾规矩抬起头,只见萧时越怀里多出来一双穿着绣鞋的小脚,眼里忽的闪过一丝暗光:“是,爷,可要奴婢派人为姑娘梳洗。”
萧时越扫过怀里的小人儿:“也好,让瞿妈来。”
在雁国有这样一个说法,没去玉河楼吃过东西,没到过丰阳阁喝过酒,这一生就算白活。
丰阳阁不是青楼,是都城最为热闹的酒楼,单单以貌美如花手段玲珑的掌柜如蝶夫人,就让不少人垂涎。
酒楼分为三座:天阁,地阁,人阁。
天阁坐落在酒楼最里面,景色最佳,有丝竹之乐,天人之舞,多半是权贵人消遣的地方。
地阁处于天阁下方,多为才子佳人的闲赏之地,此处较为安静,也有不少孤本藏书。
人阁摆设和普通酒楼没有差别,但有个规矩,只要你品尝出搁置在酒架上的任意一种酒,就可以免费在人阁吃喝。
从丰阳阁建起到现在,从没有人闹过事,就连皇亲国戚来了,也恪守规矩行事。
不少人也在暗地里猜测,这丰阳阁的主子怕是上头那位……
丰阳阁,天阁雅间。
小茕转醒时,只觉一股杀气正向自己袭来,下意识本能防备,抓住一只苍老的手。
正拿剪刀要剪开小茕衣服的瞿妈,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连忙解释道:“姑娘,老奴是爷叫来给你梳洗的。”
小茕眉头微皱,回想起自己彻底昏厥前听到的声音。
她,已经离开破庙了?
见她安静下来,瞿妈小心翼翼拿着剪刀剪开外衣,这衣物上暗红的污渍混杂着其他东西已经凝结成痂,极难弄开。
握着女娃消瘦干瘪的肩膀,她心中一疼,想起自己早夭的女儿,这孩子太瘦了,一定吃了不少苦。
女娃偏过头,眼睛盯着某处:“冷。”
瞿妈有些诧异,伸出手在她眼前晃荡几下,见她毫无反应,心下更为怜惜。
“姑娘叫什么名字?”
“小茕。”
“小茕……”瞿妈握着木梳的手顿了顿,谁家父母会给孩子取这么个孤苦无依的名字。
看着小茕满头白发,瞿妈眼眶微红,如若是天生白发,她吃的苦可就更多,毕竟这世道容不下异类。
一番梳洗后,瞿妈便带着小茕去找自家爷。
刚过小桥,两人就撞上如蝶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趣儿。
“瞿妈,这是你哪家亲戚的孩子?”趣儿看着瞿妈牵着的女娃,面露惊色。
这女娃五官精致,未抹胭脂,却难掩倾城色,唇不点而朱,眼眸漆黑,如同珍珠一般熠熠发光。
那黑色皮裘紧紧包裹着她瘦小身躯,也掩住满头长发,只露出光洁额头和白皙小脸,更显她娇小可爱。
瞿妈心中颇为自豪,原本也没想到脏兮兮的女娃,梳洗干净后竟然是个小美人:“哪有,这可是爷带回来的贵客。”
小茕眉头皱成一团,察觉到有股不好的视线一直打量着自己,便将身子藏在瞿妈身后,又低低念道:“冷。”
听她叫冷,瞿妈急忙弯下腰将她披风系好。
趣儿自然瞧见女娃躲避自己的动作,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番:“爷的客人,那我就不耽搁了,瞿妈快些去吧。”
瞿妈拉起小茕的手,冲她点头示意:“那趣丫头,我就先带姑娘过去了,回头我再把绣好的荷包给你。”
“得嘞,瞿妈去忙吧,莫让爷等急了。”
等她们消失不见,趣儿才匆匆往天阁赶,今日天阁有贵客,如蝶夫人迎过爷就去陪着了。
她刚刚被支回来拿如蝶夫人的笛子,如果她没看错,那姑娘的头发应该是白的。
年幼白发,她不会是……
趣儿面色一变,不敢再往下想,脚下步子不由快了些。
丰阳阁后院。
“爷,我们这次回都城,不是为了向圣上表明洛城重大灾情的真正原因吗?”
晏临有些气,回来就待在丰阳阁,万一被有心人发现,他们私自离开洛城还不上报,就算自家爷贵为皇子,只怕也难逃责罚!
见自家爷没反应,他又说道:“爷!洛城灾情不能再等,我们赶紧进宫面见圣上吧。”
晏临站在书桌旁,瞪着眼睛看埋首摆弄着笔墨的男人,爷肯定没听到他说什么!
“爷……”
萧时越右手往旁一指,沾着墨的笔带着杀气离晏临的脸只差一毫:“去开门。”
晏临脸一疼,不甘愿地往后退一步,加重步子往门口移。
见身后之人根本没反应,他哭丧着脸,怒气冲冲的将门拉开。
瞿妈正候在门口,看着晏临阴沉的脸,忍不住笑道:“六儿许久不见,长高了些。”
晏临冷脸瞬间破功:“真的吗?瞿妈我长高了?”
他挂着笑,转过头去看着自家爷:“爷!瞿妈说我长高了!”
自家爷总是拿他身高说事,打压他,眼下可是他反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