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雁国,有这样一个说法,没去玉河楼吃过东西,没到过红玉阁,就不算完整的人。
红玉阁不是青楼,它是雁国都城最为热闹的酒楼,单单以貌美如花手段玲珑的掌柜蝶夫人,就让不少人垂涎,慕名而来,宾客时时爆满。
酒楼分为三座:天阁,地阁,人阁。天阁坐落在最酒楼里面,景色最佳,有丝竹之乐,天人之舞,多半是权贵人消遣的地方。
地阁处于天阁下方,多为才子佳人的闲赏之地,此处较为安静,也有不少孤本藏书。人阁摆设和普通酒楼无差别,不过也有不同,在这里有个规矩,只要你品尝出搁置在酒架上的任意一种酒,就可以免费在人阁吃喝。
从红玉阁建起到现在,从没有人在这里闹过事,就连皇亲国戚来了,也恪守红玉阁的规矩行事。不少人也在暗地里猜测,这红玉阁的主子怕是头上那位……
红玉阁,天阁雅间。
茕茕转醒时,只觉一股杀气正向自己袭来,她本能防备,抓住了一只苍老的手。
正拿剪刀要剪开茕茕衣服的邬妈,被突然醒来的她吓住,连忙解释:“姑娘,老奴是爷叫来给你梳洗的。”
茕茕眉头微皱,回想起自己彻底昏厥前听到的声音。
她,这是离开了破庙吗。
见她再没反抗的意思,邬妈小心剪开她的外衣,这衣物上暗红的污渍混杂着其他东西已经凝结成痂,极难弄开。
握着女娃消瘦的肩膀,邬妈忍不住想起自己早夭的女儿,心中一疼,这孩子太瘦了,一定吃了不少苦。
女娃偏过头,眼睛盯着某处:“冷。”
邬妈有些诧异,伸出手在她眼前晃荡几下,见她毫无反应,心下更为怜惜。
“姑娘叫什么名字?”
“茕茕。”
“茕茕……”邬妈握着木梳的手顿了顿,谁家的父母会给孩子取这么个孤苦无依的名字。
看着茕茕满头白发,邬妈红了眼,这孩子的白头发如若是天生,吃的苦可就更多了,毕竟这世道容不下异类。
一番梳洗后,邬妈带着茕茕去找自家爷。刚过小桥,就撞上银蝶夫人的大丫头趣儿。
“邬妈,这是你哪家亲戚的孩子?”趣儿眼露惊艳看着邬妈牵着的女娃。
面前这女娃披着黑色皮裘,掩住了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白皙的脸,面容未抹胭脂,唇却是不点而朱,眼眸漆黑,如同珍珠一般熠熠发光。
邬妈满面笑容,她也没想到原本脏兮兮的女娃梳洗干净竟然是个小美人:“哪有,这可是爷带回来的贵客。”
本能察觉到一直打量自己的视线,茕茕将身子往邬妈身后藏了藏,握紧了邬妈的手,低低念道:“冷。”
闻言,邬妈急忙弯下腰将她披风系好。
趣儿自然瞧见女娃躲避自己的动作,忍不住又瞧了一眼:“爷的客人,那我就不耽搁了,邬妈快些去吧。”
邬妈拉起茕茕的手:“那趣丫头,我就先带着姑娘过去了,回头我把绣好的荷包送过去。”
“得嘞,邬妈快些去吧,莫让爷等急了。”
趣儿见不着人了,才匆匆往天阁赶,今日天阁来了个贵客,蝶夫人迎了爷就过去陪着了,她刚刚被支回来拿蝶夫人的笛子。如果她没看错,那姑娘的头发应该是白的。
年幼白发,她不会是……趣儿面色一变,不敢再往下想,脚下步子不由快了些。
红玉阁后院。
“爷,我们这次回都城,不就是为了一睹顾洛桑的风采吗?”
符六有些气,回来就待在屋里干什么,不是说要去参加那个顾侯爷举办的武林大会吗。
见自家爷没反应,他又说道:“爷!顾洛桑,那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啊!”
符六站在书桌旁,瞪着眼睛看埋首摆弄着笔墨的男人,爷肯定没听到他说什么!
“爷……”
萧时越右手往旁一指,沾着墨的笔带着杀气离符六的脸只差一毫:“去开门。”
符六脸一疼,不甘愿地往后退一步,加重步子往门口移,见身后之人根本没反应,顿时哭丧着脸,一把拉开门。
邬妈正候在门口,看着符六阴沉的脸,忍不住笑道:“六儿,许久不见倒是长高了些。”
符六本不高兴的模样顿时眉飞色舞起来:“真的吗?邬妈我长高了?”
他挂着笑,转过头去看着自家爷:“爷!邬妈说我长高了!”
自家爷总是拿他身高说事,打压他,眼下可是他反击的时候。
正撑着额头盯着茕茕看的萧时越,不耐烦地扫他一眼:“别忘了邬妈见你的时候,你几岁。”
符六自然记得那时候他才六岁,他脸一黑,闷着不出声。
邬妈慈爱地笑了笑:“爷又打趣六儿,你俩还跟小时候一样,没变化呢。”
“邬妈,我现在可是天下第一的剑客了!”符六不死心地又插了句嘴,他早就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冷不丁,又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也别忘了那场比赛你的对手,根本没上场。”
符六抱头蹲在墙角,口里默念爷是坏人,爷是坏人。
“你俩还真是小孩心性。”邬妈拉过茕茕,把她推到男人跟前:“爷,茕茕姑娘我给你带过来了,这孩子怕是饿了,你俩聊聊,我去给她备点吃的。”
萧时越点头:“把符六也带上。”
茕茕站在萧时越面前,小脸微白,凭着听觉伸手想拉住邬妈。
邬妈站在她身侧,安慰性地摸她的头,缓声道:“别怕,爷是好人。”
符六有些不乐意,不就是爷要单独和这姑娘相处嘛,他哼了声,不等邬妈就走了出去。
邬妈行了礼,又担忧地看了茕茕一眼,才退出去拉上了门。
书房顿时安静下来,连若有若无的呼吸声都能听见。茕茕眼睛看不见,可耳朵比一般人都要灵敏,但她竟然察觉不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怕吗?”
耳边突生的暖意,让她下意识避开,手突然被人拉住,一个踉跄被摁进一个陌生的怀里,扑面而来的凛冽气息让她忍不住哆嗦起来。